分卷(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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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得难受,恨不得跑出去,接受风雨的洗礼。
每当雷雨天,尤其台风天,她和凌陌都备受煎熬。凌陌虽然选择性忘记,但潜意识里对天气的恐惧,从未消除。
我一直以为陌陌是怕打雷,原来是怕风...季茗心口阵阵发疼,她转身走出房间,想立刻回到凌陌身边,想陪着她,呵护着她,永远捧在手心,不再迷失。
程斯言无力地躺倒,好像用尽了力气。
顾若清瞥见她手里的烟,忍着一直没点,便说:想抽就抽吧。她说不出安慰人的话,这种揭露伤疤的痛,她比任何人都懂,甚至因为共情忆起了自己的不幸。
她起身想走,被程斯言叫住,我不抽,你别走。
憋着你不难受?烟瘾犯了应该很难忍。
难受,你走我更难受。
顾若清的心咯噔一下,莫名其妙。
程斯言也觉得自己说话欠妥,加以解释:我的意思是,晚上没人陪我,我也会害怕。
我是不可能跟别人睡一张床的。顾若清依然冷淡,跟人亲近,尤其肢体接触,这辈子都不可能。
隔壁不是有标间吗?你看我今天这么惨,就不能怜香惜玉一次?好歹我也客,我忍痛...
顾若清没听完程斯言的卖惨就扶着墙走了,程斯言冷哼一声,果然只有烟才是好伴侣,人心薄凉,没什么好依赖的。
203是标间,你要来就来吧,但不许抽烟。顾若清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程斯言猛然抬头,笑靥如花。
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准备小甜一下,生活太苦了,嗯...
第34章 有那么一点甜
后半夜, 风雨渐熄,微弱的灯光,如黑夜里的希望之火, 照耀着那些曾在黑暗和恐惧中的人。
客栈恰如一艘小舟, 承载着各有心思的四个人。
顾若清在黑暗中前行, 背负着阴影艰难而活;程斯言被愧疚笼罩多年,改变了一生的轨迹;季茗缺失成长的快乐, 造就今日清冷孤闭的性格;凌陌选择性失忆,把痛苦藏在心底某个角落, 上了锁。
后半夜的客栈,完全阻绝了外边的风浪,如一夜清舟之名, 静静地伫立。
凌陌卧在床榻,好似陷入梦魇,总是蹙眉挣扎, 面露痛苦。季茗侧躺在边,紧紧环住她, 想到程斯言所说的一切,便觉得沉重。
她以为凌陌养尊处优, 活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不曾想她心底藏着这样的痛苦, 人要悲恸才会下意识地去忘记?
失去至亲,不是一时的痛,是永远不能提及的伤。
凌陌这么痛苦, 是不是做噩梦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季茗轻抚她额间,拭去渗出的冷汗,她贴身靠着凌陌, 紧紧抱着。
妈...凌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埋进季茗胸口。
也许是抵到敏感部位,季茗的脸骤然发红,红晕染至耳根脖子,让她心头有些发烫。
克制,勿生妄念,季茗不断地提醒自己,她眯着双眼,手不敢乱动。
或许是气息熟悉,凌陌毫不设防地缩在季茗怀里,双腿不自觉地缠绕一起。
亲密感又回来了,肌/肤之亲像股热浪,一波又一波地扑来,试图淹没季茗的理智。
这种悸动太久没有了,这么多年,生理/需求总会提醒她,有多想念,多渴望。
她耻于面对那样的自己,羞于直视身体的渴望。
大学里两人只差那一步,没有跨过去就分开了。
说不需要,不想要,是自欺欺人。
三十岁了没有xing生活,生活寡淡得无味。
季茗也曾做过梦,有过各种幻想...
此时的凌陌陷入无尽的黑暗,梦里重现了当年的意外,耳边是呼啸的海风,眼前是黑暗的森林,头顶是摇摇欲坠的房梁,脚下是雨水渗透的水泥地。
悲剧就在转瞬之间,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就被冲过来的妈妈护在怀里。屋顶崩了,凌陌的世界也塌了。
当程斯言拨开她身上的碎石,去寻找妈妈时,她看见了被掩埋的身体,渗透出鲜红。
只是雨太大,血水弥漫,很快散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暗的地方,会那么清晰地看见赤红的血,好似流淌到了心里,腐蚀了自己。
秦姨,秦姨!程斯言歇斯底里地呼喊,也没能唤醒她。
凌陌记得,当时的程斯言吓傻了,试图把妈妈抱起来,可是失败了。
程斯言崩溃的哭声和惊恐至今都烙在凌陌脑海,只是后来她再也没在程斯言的脸上看到过眼泪和忧伤。
那次之后,凌陌便忘记了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妈妈是意外去世的,至于怎么去世的,她没问,也没人说。
直到今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凌陌再也藏不住,再也无法逃避。
她该逼着自己走出来了,她该把缺失的记忆补上,直面痛苦。
陌陌,陌陌...
是季茗在呼喊她,凌陌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冰火交替的身体让她疼痛难耐,几番挣扎后,她终于睁开了眼。
陌陌?感觉怎么样?
凌陌目光呆滞,望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回神,她在回忆梦里的场景。
陌陌?
她回神,泪眼朦胧,认出眼前人:洺洺...
我在。
是我害死了妈妈。
季茗摇头:不是的,那是意外。
不是意外,下雨了,是我要去那里躲雨,我拉着程斯言往那个破房子跑,如果往回走,甚至去海边,都不会遇到屋顶坍塌,妈妈就不会...凌陌声音哽咽,心里翻江倒海,恢复记忆后,令人刺痛的那幕,总会浮现,恍如昨日,那么深刻,那么痛彻心扉。
过去了,都过去了,放过自己吧,陌陌,阿姨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跟着程斯言乱跑,她就不会走远,不是我充满好奇,我们就不会走到那么危险的地方,都是我!是我!凌陌拼命拍打头,几近癫狂,像走火入魔的人,似要自残。
六岁的记忆,像根植骨血里的du液,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季茗忙扣住她双手,不知如何把握轻重,重了怕勒疼她,轻了怕她自伤。无奈之下,她只得一把揽过凌陌,深深吻住了她。
凌陌瞪大的眼珠,流下两行热泪,惊讶之余,躁动终于平息,像褪去的海浪,带着浅浅的低吟,缓缓归于平静。
她从魔怔中慢慢醒来,只觉得季茗在自己唇口小心翼翼的试探,凌陌瞬间回到现实,像沉浮在海中,找到救命稻草,拼命的抓住,才能安心。
她不再害怕面对,也不再恐惧过去,因为有季茗在。
她唇口微张,正准备迎接季茗的热情似火,可是,几滴热液突然落在脸颊,滑到口中,苦涩万分。
凌陌睁眼,那是季茗的泪。
她停下了,季茗闷声落泪,像一种宣泄,也像一种极端情绪的克制。
洺洺...凌陌双手捧着她的脸,拭去泪水。
季茗抿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人这辈子总是有得有失,你失去了阿姨,但还有我,尽管我不那么完美,不能给你想要的安定和踏实,但我会尽力。
她想不到其他的方式去抚慰凌陌,再度重温过去的缠绵,也让季茗想起了曾经的种种,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凌陌好似感觉到了她心里所想,拉着她双手放于自己心口:洺洺,你还记得当初我问过你,我俩算不算同性恋吗?
记得。这个问题就是她心头的伤。
其实是因为有同学在我跟前说我和你像同性恋,我就突然迷茫了。那时候,我们约会拥抱接吻,每天睡在一起,做的都是情侣间的事,我从没想过我们是什么关系?突然提及这个问题,我就懵了,我在想我怎么会跟女孩子这样,我和你以后怎么办,想到这些,我就突然害怕了。
季茗眉头紧蹙,好似回到了当年的情境中,面对同样的问题,她依旧无法回答。
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你造成了伤害,我们当时也就没有点破彼此而已,我们的感情明明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我还想不透。恰好那时候,我跟宋尧他们几个男生玩游戏,游戏里面有那种联合打怪,打赢了就给两人老公老婆头衔,宋尧有次发信息就叫了一次老婆,我看到后就把那个游戏账号注销了,在我看来,那两个字真的很扎眼,我不喜欢,甚至讨厌。凌陌当时注意到季茗可能看见了,她去及时扼杀了一切,可惜没来得及解释。
原来是这样...季茗轻声回答,她还以为当时的凌陌答应和宋尧交往了,原来都是自己多想。
后来有段时间我们有些疏远,其实是我自己没想透而已,我很确定自己喜欢你,只是不敢去想未来,也不是很懂将来如何面对家庭问题,于是我开始逛各大论坛,看那些纪实帖,甚至进过拉拉群,去了解种种。我以为全世界就我一个不正常呢,后来才知道这个群体很大。凌陌苦笑:可是等我恍然大悟,甚至想好以后的出路时,已经晚了。我本来想生日那天告诉你所有,告诉你我的决定,告诉你我的想法,没想到...没想到...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现在知道了。听得越多,季茗就越难受,痛苦那么多年,错过这么久,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她无颜面对凌陌,她甚至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责怪过凌陌。
真正的责任方,其实是她。
好,我不说了,反正都过去了,八年是有点久,好在还不晚,洺洺,感谢你没有绝望地选择婚姻,我也庆幸自己坚持下来了。凌陌差点放弃,多少次了她都在怀疑自己的坚持。
我们以前不够了解对方,你不知道我的成长,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的伤,现在我知道了,你也明白了,我们...季茗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她戴的是刻着陌字的那只,正犹豫要不要现在交给凌陌。
不能,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太突然,太快了,太过顺利会让季茗觉得心慌,她相信物极必反,甚至不敢过于欣喜。
我们可能还有许多难以克服的难关...凌陌也想起了自己家庭情况,父亲是老干部,势必有逼婚的那天,程斯言也是极力反对。
你是说家里吗?季茗总能猜到她所想。
其实你这边问题倒不大,只是我家...
凌局长一定不会接受的。只要一想到凌陌的家庭阻碍,季茗就信心全无。哼哼,搞定他哪里需要亲自出手。凌陌悦然发笑,微微仰头看向季茗:搞定程斯言就行。
那程总...?
她明确表示过不会支持我和你在一起。
程斯言的话犹言在耳,凌陌记得清楚。
哦。季茗气馁地低头,果然不能高兴得太早,她橱柜里的婚纱,手里的戒指,还不能送出去。
见她沮丧,凌陌忽然轻挑她下颚,突然吻住了她。
季茗的身子微微一颤,莫名地开始紧张,凌陌没给她反应的机会,迅速侵入口,以如火的热情迅速霸占了她。
从没见凌陌比此刻更加妩媚动人过,像大病初愈的弱美人,像等待雨露滋润的花朵。激吻片刻后,她面色红润,勾着季茗脖子,迷离地说:你说我失去了妈妈但有了你,可我从没真正拥有过你。
季茗的心如小鹿乱撞,噗通噗通地乱跳,凌陌的每句话每个字甚至每个表情都带着撩人的意味。
你也没有真正拥有我。凌陌与季茗近在咫尺,每口呼吸,都挑逗着她的神经。
没,没到时机...
凌陌的手不规矩地乱动,季茗欲迎欲拒地挡着。
你不愿意吗?
不是,陌陌,你冷静点...季茗觉得此时的凌陌不对劲。
冲动固然可以放纵,可事后呢?
一个问题会演变成无数个问题。
季茗不想横生枝节,即使有心复合,也还没到最佳时机。何况今晚的凌陌意志薄弱,身体不适,如果真的发生点什么,她成什么了,趁虚而入之人?
可凌陌等待这一刻等太久了,她追问:难道你还没好心理准备?
季茗点头。
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你就一点不想吗?凌陌分明感觉到季茗有反应,身体往往比嘴巴诚实。
季茗点头,后又摇头。
她怎么会不想。
凌陌被她气笑,只得克制自己,如果季茗不愿意,她怎么忍心强迫。
好了,是我冲动了,那抱着我睡好不好?
嗯。季茗余热未消,闷闷点头,就这么做下去,她会有心里负担,如果可以,希望她和凌陌能正大光明,没有压力地去体验人世间最美好的事。凌陌深呼吸好几次,才能平息yu火,只是...应该去洗个澡了。
203标间
顾若清气定神闲地翻着书,程斯言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谁也没有睡意。
一个忍着不喝酒,一个强撑不抽烟。
都憋得难受,都没打破规矩,也都想趁对方睡了,去解口馋。
不曾想,两人谁也没有入睡,就这么干耗着,时不时偷瞄对方几眼。
顾总,季茗和陌陌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吧。程斯言趴在床上,双腿翘着,悠闲自在,睡衣宽大的领口,露出吸人目光的性感之处。
顾若清眼皮抬了抬,恰好瞥见她暴露的肌肤,忙移开。
知道。她淡淡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会心无旁骛,现在余光总会转移。
程斯言托腮望她,肆无忌惮地凝视着,顾若清属于耐看型美女,举手投足之间头透着令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欣赏片刻,程斯言笑着问:你不反对她们?
有什么好反对的,她们相互喜欢就够了。顾若清继续翻书。
两个女人能有什么未来,何况也没有法律保障,人心很脆弱的,在爱情上尤其是,这些年她们看似都牵挂对方,其实到底是爱还是执念,或许她们自己都不知道。
她们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更加不会支持陌陌跟个女人在一起。她要是跟季茗复合,想出柜,作为家长,我会第一个反对。程斯言的反对让顾若清有些惊讶,你很奇怪,都什么年代了,还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感情的性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