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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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涛在板床上眯了一会,真有点回到年少的意思。孙婕比他早醒,王长涛在客厅看到她,她拆了一包冷冻果蔬干,咔擦咔擦平静地吃着,见王长涛起来,问:“起了,”又说:“我饿了。”
王长涛看表是下午五点,他说:“出去吃,还是?”孙婕下巴朝厨房挪了挪,“燃气不都开着?冰箱里也有点东西。”
王长涛心下就有预兆,打开冰箱门,两边各看了一眼,左手冷冻柜里除了些生肉,最上面一层靠外叠着两个扁乐扣盒,隔着透明底能看见里面,是曾韵芯包的那两盒馄饨,想孙婕已经瞧过了。王长涛合上冰箱,问孙婕吃什么,孙婕说:“我看有点儿馄饨,吃那个吧。”王长涛说:“那时间长了,不能吃了。”孙婕把果蔬干放到茶几上,拍了手上粉屑,走过来,“哪时间长了?”
王长涛说:“这都多久了?”一面合上了冷冻柜的门。孙婕说:“也没多久。王长涛忽的一笑,“又来了。”孙婕说:“她真走了?”王长涛说:“你不是有眼线?都离职了。”孙婕不言,想的却是她亲自去物业查监控视频,里面那个年轻的女孩早晚拎着大袋的东西进进出出,不知道的以为请了个年轻的保姆,这就是王长涛想要的?孙婕才发现王长涛的需求,他要一个这样的妻子?很可惜她不是,他们间错得比想象中更多些。她也不会告诉王长涛她嫉妒到这种地步,查监控。王长涛不知孙婕心中所想,但他也存有与孙婕相同漂淡的惘然:想把握却无力把握,当下又决不能舍得的。当这种情绪交织在两人的博弈间,两人默契地都退了一步,孙婕说:“你不想让我管?”王长涛轻轻说:“你管呗。”孙婕道:“你去问葛佳琪干什么,不能问我?”王长涛放松地笑起来,他说:“那你跟我说说呗。”
孙婕说:“你问啊。”王长涛合上冰箱,把孙婕搂住了,贴在怀里,没有停止他含混的发笑,胸口震动,涌到喉咙里,是咕哝的昵语:“以后你管着我,我管着你,行不行?”孙婕说:“我哪管得住你。”王长涛说:“你想怎么管就怎么管,把我管死了都愿意。”孙婕说:“要管得住你,只能把你手脚都砍了,就冻这冰箱里。”王长涛说:“你砍啊。”孙婕说:“拿刀给我。”王长涛说:“你这张嘴就像刀,经常把我刺得心肠都破碎了,你再多说几次跟我划界限的话,那我就真要死了。”孙婕被他腻得发毛,胃里却像温水冲过,浑身都很舒服,她是吃这套的。王长涛他成熟的嗓音,宽厚的胸膛,结实的臂弯,都让她沉醉,她爱王长涛,这一点很难变更。王长涛尚是一个愿意做承诺的男人,就是他作奸犯科、大逆不道,她又怎么去割舍仅基于他是他的这份爱意。
只是婚姻不是爱情的总集,实际上,爱情像一碗糊里糊涂的浆糊,那里破了补哪里一层,风平浪静还好,一有草动便惨淡地被吹鼓,一整扇窗的漏动,再大点动静就被捅透,四处破烂得不行。再来看那浆糊,不过是臭掉的米粥,只经得起新鲜时用。
孙婕说:“还以为你留着当宝贝呢。”王长涛说:“我早忘了有这回事儿了。”孙婕心想这倒真有可能,王长涛这种花丛里玩惯得  ,靠得可不是无情么,要每个都计上心,他也不是现在这样了。孙婕又觉察到点凄凉,她因为是他的妻,他儿子的母亲,总不会让他忘了,可就是因为这些,也真凄凉。
王长涛看她神色依旧不爽,没再多说这事,找了熟人的餐厅,高峰期定了个位,带着孙婕去吃了顿浪漫晚餐,孙婕接受一切王长涛讨好式的殷勤,并在此陷入伤感的疼痛中,给王长涛摆足脸色,如此折腾半天,晚上回家,孙婕上王长涛抱着她去浴室洗澡,王长涛要给她洗头发,不可避免地掉了一小缕,漂到地砖上,孙婕见了,骂了有三十分钟,王长涛自己用一盒脱毛膏粘下的腿毛,一撮让孙婕揪掉的阴毛赔的。就这样孙婕还不是很乐意,把王长涛踹去陪王毅泽睡。
王毅泽很喜欢爸爸,为了培养他的男子汉精神,他已经很久没有跟爸爸一起睡觉了,爷俩抱着遥控器在屋里光脚玩塞车,车头磕墙跟他俩大呼小叫的声响让孙婕打来室内电话,警告王毅泽明天要不早起,就打烂他的屁.股,还阴狠地叫了王长涛的全名,王长涛两条光滑玉腿叠在一起,中间那块少毛之地也有些火燎燎的痛感,他不觉得有什么,反而现在孙婕让他受的,总是要还的。
王长涛去问葛佳琪是个幌子,他真有联系的是葛佳琪的丈夫,婚后亲友圈的重叠,也是男人跟男人凑,女人跟女人凑,好些事也是同性间好说,葛佳琪的丈夫宋俊斌,也正有点儿棘手的私事儿。夫妻关系再淡,信息交换是有的。宋从葛佳琪那知道王长涛如何对孙婕不薄,反倒把他归成盟友,心理上很是理解。后来几次见面,喝酒聊天,逐渐地交上心了。
年后这段小淡季,王长涛在家待得更多了,而孙婕不是出差就是下乡,即便有空也是开大会,晚上才回来,而回回都能见着王长涛老实无害地蹲家奶孩子,王毅泽欢天喜地,全然不认她这个娘了。孙婕冷冷一看,王长涛立即丢了王毅泽来迎她,给她挂外套放包,从后头搂着她脚挨脚地去卫生间洗手擦脸。孙婕认为他是愧疚,享用得也心安理得毫不客气。原先那点心虚也让王长涛无所不用其极的舔狗式伺候消除殆尽。王长涛要有天有点事不在家,必得提前给孙婕报备,孙婕看也不看,回也不回。上次是那么说了,“你管着我,我管着你”,孙婕只当是句下台阶的甜言蜜语,王长涛用来搅糊涂的棍儿可不止他胯下那一根,他可精着呢。再按孙婕的心气儿,她才不会管王长涛,也不会受他的管。王长涛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仍孜孜不倦地发。孙婕不着家,无从检查他的信息是真是假,上回查监控的事,她真是觉得这辈子疯一次就够了。
2月14号情人节,平常王长涛在再也能抽出来跟孙婕腻歪腻歪,这回早一个星期王长涛就跟她说订了哪的位置,还遮遮掩掩暗示她准备了一些惊喜节目,孙婕对于惊喜的内容毫无期待,总也离不开俩字:操逼,王长涛平生就这点追求。而到了14号当天,王长涛自己亲开的那家店里演了出打小三,寻常人也就算了,挨打的是工商局老局长的外孙女,打人的是公安局副局长正妻,而公安局副局长本人,熟门熟路跑进王长涛的办公室,锁上门再也没出来。
孙婕挂了王长涛的电话,前两天葛佳琪还约她出来,孙婕说中午行,葛佳琪说中午有什么意思?孙婕也怕跟她提王长涛,有点炫耀的嫌疑,虽然说谁的苦谁自己心里尝,但总要有点避讳。这时候再找葛佳琪,不免有些灰溜溜的,不过两个人经历过同病相怜,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亲密劲儿。葛佳琪爽快就说:“九点,老地方见。”孙婕挑着衣服想老地方是哪来着,想开就一笑,她从小在这长大,把这个城玩透了。那个地方算见证着她了。特殊的节日里,略一点情绪都无限放大,孙婕再一用劲儿打扮,着实没有半点人妻味儿,骚得有点无情,玩疯的富家女,也的确是她婚前的浪荡风姿,反观葛佳琪打扮的就有点潦草。到了地方俩人开喝,有几个男孩还过来请她们去他们那儿,孙婕看他们几个学生喝钱开的卡座还没这边的大,挥手开了个超大间儿,让他们都来她这儿玩,有男有女。年轻人花样实在太多,玩到最后,孙婕真没什么意识了,只知道葛佳琪没喝多,喝蒙前在底下握了下葛佳琪的手。
等她第二天醒过来,浑身光溜溜的,下.体酸胀胀的,大腿根儿一抬就疼,不知道昨晚到底劈了多少次大岔叉。睁眼看清了房间布局,孙婕心里掉了点底,因为这酒店是她没住过的,有葛佳琪的话,该住她们都有卡的那家。
屋里是明显没人的,手机里两通王长涛的未接来电,还有葛佳琪的一通。孙婕爬下去捞床边的垃圾桶,把里面团着的卫生纸倒了一地,也没看见用过的安全套。又到浴室,里面也是光有纸,没有别的。孙婕心里凉了,往身子底下摸,屁.股上还有干掉的精斑,回头掀开被子,床单上更是脏得没法看了。
孙婕给葛佳琪回了条短信,葛佳琪没有回,到十点多才发过来一句,怎么了,孙婕说看见你给我打电话了,葛佳琪说,我就问你到家了没。孙婕说:“我好像钱包落昨晚那车上了,我记不着了。”葛佳琪说:“那怎么办?”孙婕说:“我昨晚跟谁走的?”葛佳琪说:“我也有点喝大了,有个新传的女孩,你说顺路,咱们跟她一块走的。”孙婕说:“开谁的车?”葛佳琪说:“我的,找的代驾,怎么了?”孙婕说:“她把咱们送到家了?”葛佳琪说:“是啊,我说送你上楼,你说不用。”孙婕说,“那女的呢?”葛佳琪听出来孙婕有点激动,问怎么了,孙婕说:“妈的,不知道谁昨晚把我操了不戴套。”葛佳琪说:“你在哪,等会我,我找你。”孙婕真有点儿怕了,眼角滑下来一滴眼泪:“妈的,真他妈倒霉。”
挂了葛佳琪电话,孙婕翻自己的东西,钱包里钱都空了,几张购物卡也让人顺走,她的包、大衣也没影儿了,值钱的都让人拿走,除了手机跟旧钱包,孙婕操东操西地骂了几句,到卫生间披浴袍,对着镜子看清了一身青青紫紫,偷了钱还这么折腾她?孙婕气得胸膛起伏,要说报警,她不能,不说她爸,王长涛那也太多警局的人脉。也不知道昨晚是一个人还是好几个人,好像只记得是一个人在说话,那人也没太害着他,只是不戴套,孙婕不知道他有没有病,通常一个健康人,对一个不知根知底的性伴,是会有防护意识的,除非他自己就光着脚。孙婕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脏搓洗掉,裹着睡裙在床边等葛佳琪。葛佳琪到时,孙婕在咬自己嘴唇上的死皮,咬出满嘴的锈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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