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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铃儿道,“哥哥想让我成亲。”
“成亲是好事啊。”顾怜英道,“看来聂姑娘是不愿意了。”
“我……”聂铃儿低下头,“我还没想好。”
顾怜英轻叹一声,“人生无常,若是能寻得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早些成亲是好事。”
聂铃儿道,“哥哥也说人生无常,可我……”
顾怜英蹙眉,“难道莫竹怀不愿意?”
“他愿意的。”说完她顿感失言,慌忙捂住嘴红着脸颊低下了头,露出少女羞涩的模样。
顾怜英笑道,“既如此,聂姑娘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聂铃儿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或许时机未到。”
顾怜英点点头,“大人是什么意思呢?”
“哥哥说,让我尽早成婚……”
顾怜英摇了摇头,想来经历过生死,聂大人一想起聂铃儿一人留在世上,他不放心,所以才会如此着急。
她道,“这样吧,我替你去同大人说说。”
聂铃儿眼眸一亮,神情顿时生动了起来,“多谢先生!”
顾怜英微微一笑,“莫要高兴地太早,聂大人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他终究是希望你幸福的。”
聂铃儿点点头,“我知道。对了,竹怀让我来告诉先生一句,除了已经被安葬的尸体,青禾山庄后山与四大法王庙里的尸体全都运回来了,正在停尸房内。”
顾怜英随便扒拉了几口后起身,“替我多谢兄弟们。”
府衙的确气派,不仅厢房比县衙的大,就连停尸房也比县衙的大几倍,整整十六具尸体,竟还有盈余之地。
顾怜英穿好防护带了工具,走了进去,血腥味已经不再浓重,还带着些许腐臭的味道,她拧了拧眉,在第一具尸体旁停了下来。
她让莫竹怀按照她们进入青禾山庄后山的顺序将所有尸体进行摆放,所以,第一具尸体,便是在银针阵中的李夫人。
李夫人的尸身被无数银针穿了无数个孔,身子已经不完整了,但看她的致命伤,胸口被一把长刀贯穿的伤口尤为明显,她的脖颈处有明显的掐痕,系死前伤,倒是与陈鸣之他们所言完全吻合。
当日他们将计就计,陈妍恼羞成怒要杀了他们时亲口承认,那天夜里是柳成绑了李镖头夫妇,并将李镖头吊在山门前闹出事故以转移众人注意力,而李夫人则是放在机关阵中以探路。
谁想探路失败,他只好回去再想法子。
同李夫人一道摆放着的,是那个被丢进阵法里的护卫,同样浑身被银针贯穿。
由于青禾山庄已经被火药炸毁,连带着后山也毁了,莫竹怀带人去寻尸体时,在里面的那个迷宫阵中寻到了李司曹与柳成的尸体,他二人正与启明摆在一处,皆是被活活掏走心脏,失血过多而死。
接下来几具便是林英和跟着他的三个捕快的尸体,他们系一刀毙命,伤口在脖颈处,失血过多。
而接下来七具尸体,便是四大法王庙后院的几具干尸与张士钊的尸体,六具尸体被处理过,而张士钊的死因,她当时还未查出来。
面对这一屋子尸体,她轻叹了一声,看来今日有得忙了。
刨去李夫人与那护卫的尸体,死于剜心的有三人,死于脖颈一刀毙命的有四人,干尸六人,除却张士钊,总共有三种死法,也不知是同一人所为,还是不同人所为。
顾怜英走到张士钊身旁,拿了剪子将他的衣物剪了个精光,张士钊实在瘦弱,身上的肌肤纹理也紧紧贴着骨头,竟有一副骷髅状。
只是她细细地检查了两遍,依旧没发现什么异样。
“或许是蝉蜕。”
身旁突然传来的声音使得她吓了一大跳,她蹙眉,“叶兄,你是何时来的?”
“正当你剪了他的衣裳时。”叶鑫将酒壶别了起来,近前捏起张士钊的手,“可还记得当日简小郎?”
“他是中了蝉蜕,自己吊了自己。”顾怜英道,“可张士钊身上可没有任何损伤。”
叶鑫指了指张士钊的脑子,“蝉蜕会让人产生幻觉,他或许是死于自己的幻觉里。”
顾怜英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
叶鑫耸了耸肩,“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算再不可能,便是可能。”
“那你觉得,到底有几个凶手?”
叶鑫道:“只有一个。”
“为何?”
“干尸与柳成几人身上的剜心痕迹各有相似与不同,相似之处便是挖心,然而杀柳成几人时,凶手似乎是本着必杀的心思,杀那些干尸时却不然。”
顾怜英点头,那几具干尸明显是经过时间处理的,脏器边缘很是细致,仿佛在完成一个作品,而柳成几人的伤口边缘,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如此推测,若凶手真是一个人,在杀人时的心情确实很不同。
叶鑫再道,“林英几人是他慌忙之下所杀,因为这其中有一个变数。”
“是大人?”顾怜英道,“凶手是要保住大人?”
叶鑫道,“正是,我想当时事态紧急,凶手又要护住大人又要杀人,实在难有时间施以剜心,于是只能割了他们的脖颈,将他们留在地道之中。”
“那张士钊呢?”
“怜英可曾记得那个影密卫?”
被他这么一提醒,顾怜英恍然大悟,“你是说,当我们与那影密卫交手时,那个凶手可能在场?”
“很有可能。”叶鑫道,“后院是新翻的土,正好掩藏了张士钊被埋的时间。”
顾怜英猛地一愣,转身去翻林英的尸首,“当时凶手为何要护大人?难道林英对大人起了杀心?”
翻了许久她依旧没翻出什么来,叶鑫道,“我知你怀疑什么,林英兴许真的是潜藏在聂大人身边的影密卫,他被张士钊授意将聂大人引至四大法王庙下的地道,伺机杀之,为的便是引起官府注意,从而让官府光明正大地搜查青禾山庄。”
他道,“只是没想到在庙的后院里竟寻到了那么多的尸体。”
“张士钊为何要让官府注意青禾山庄?难不成?”顾怜英忽而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正将信将疑之际,叶鑫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顾怜英再道,“如此说来,那凶手到底是什么目的?”
叶鑫摇头,“这我倒是没想到。”
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小捕快的声音,“顾先生,大人要见你。”
顾怜英应了一句,收拾了一番后,便随着那捕快进了聂青的书房。
聂青依旧如在临汾县一般,坐在书房的桌案旁,埋头处理文书,听到他们来的脚步声,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笔,抬头道,“怜英啊!看来这回又要劳烦你了。哟?叶先生也在?”
顾怜英神色一顿,“大人又有尸体了?”
“正是。”聂青有些无奈地将文书给她,“就在半个月前,庆州城内的和信湖里发现了一具无心男尸,死者是个屠夫,捞上来时心脏处被挖了个窟窿,百姓纷纷传言是他杀业太重遭了天谴,家属便也不再追究,并于几日前下葬了。”
顾怜英接过文书,上头正写着那日下大雨,屠夫杨二路过和信湖,脚下一滑,摔进湖中淹死了,因杀业太重,心脏被湖中食肉鱼啃食了个干净。
“食肉鱼?”叶鑫噗嗤一声笑了,“也没见这食肉鱼啃食杨二的身子。”
顾怜英问,“当时是谁查的案子?”
聂青道,“牛昀牛县丞。”
叶鑫啧啧了几声,“这县丞不去说书可惜了。”
顾怜英道,“杨二死因的确可疑,恐怕与四大法王庙里的那些尸首有关,大人要给那屠夫杨二翻案吗?”
聂青长叹一声,起身正欲出门,“这倒也不急,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人来报案,说是在城西大槐树下,又发现了一具无心男尸。”
顾怜英诧异,竟没想到那挖心凶手来了庆州,“尸首现在何处?”
聂青起身,正往门口去,“竹怀已经过去了。”
第52章
城西的那棵大槐树,听闻有些年岁,百姓感其灵性,逢年过节都会来祭拜一番,以感庆州风调雨顺。
树干很粗,大约五人合抱才能勉强围住,或许也是因为槐树年迈,所以才导致树根处隐约长成了一个洞,平日里,灌木茂密倒也难以发现,但如今,里面躺着一个人,叫围观之人恐慌了起来。
“百姓们都认为大槐树有灵性,如今树下竟有一具尸体,县令们都不敢办,所以才报到太守府。”聂青同他们解释。
马车从太守府出发,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城西大槐树下,莫竹怀已经带人将那里围了起来。
好在莫竹怀在这方面有了经验,将围观的百姓遣回了家,待到他们来了,便同他们讲清楚情况。
“大人,今日初一,百姓们一大早便来树下祈福,一个孩子不知怎么地绕到了树下,发现了尸体。”莫竹怀有些不忍道,“那孩子当场被吓得晕了过去。”
聂青长叹一声,“真是造孽!”
顾怜英带着工具行至树下,死者已经被拖出来放在一旁被一块白麻布盖着,却听莫竹怀道,“百姓说,死者是个生面孔,并非是庆州人。”
顾怜英点点头,蹲下|身来细细查看,此人身长六尺有余,体格健壮,肌肤颜色不匀,四肢肌肉饱满,像是个经常劳作之人。
胸口心脏处有一个窟窿,心脏被完全摘除,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口,切口处也十分完整且平滑,顾怜英不由惊叹,如此伤口,简直能用一个完美来形容。
聂青问:“怎么样?”
顾怜英道,“此人腿骨有旧伤,系□□所致,左手各个指骨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和老茧,右手掌心亦有老茧,看来他不是个普通人。”
她起身,“大人,将他带回去吧。”
叶鑫正从槐树上下来,慵懒地靠在树干上,带着一丝浅笑,看着他们整理尸首,“此地离和信湖挺近。”
顾怜英却道,“大人,我想看看屠夫杨二的尸首。”
聂青摇了摇头,有些为难道:“先前我便已经派人去杨二家问询,家属一致认为杨二是糟了天谴,不让任何人动他的尸首。”
顾怜英轻叹一声,从百姓纷纷祭拜一棵大槐树来看,庆州百姓对这种鬼神之说相当迷信,可想去询问的那几个捕快会是什么待遇了。
叶鑫道,“人都已经埋了,他们还日日派人守着不成?”
聂青诧异,“这……恐怕不大好吧。”毕竟杨二已经入土为安,再者死者为大,如此作为确实有些不妥。
叶鑫道,“大人只当不知道便是。”
这……聂青更是为难,既然让他当做不知道,为何还要告诉他?
众人皆退散,顾怜英也跟着聂青回到府衙,待周围无旁人,聂青才问,“怜英可有旁的什么发现?”
顾怜英也不绕弯子,只道,“大人,死者是个兵,但不知是什么兵。”
太守没有兵权,但刺史有兵权,和信湖以北的山坳中便是刺史府兵的屯兵之地,聂青震惊,“凶手竟这般大胆!连府兵都敢杀!”
叶鑫双手环胸,跟在他俩身后,道,“大人可还记得杨二的死,你府内的牛县丞说的什么?”
“食肉鱼?”聂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