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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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席上那两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心中更是有些愤恨,自己早间不过是稍稍装饰下,竟成为众矢之的,疾风师兄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必定也在责怪我,真是弄巧成拙,说到底自己终究败在了出身上。
白荷有些怨怼,有些嫉妒,如今好不容易来了趟示剑山庄,不能白来一趟,自从与姑姑去了梁州,久居红情坊,便很少与疾风师兄见面。
自小白荷便爱跟在疾风后头,疾风一向体弱,可文文弱弱的样子就是让白荷很是喜欢,也许自己身上就缺少这种安静的性情,看他能花上半天时间画个画,下下棋,甚至一整天读书习字,便觉得十分了得,自己也愿陪在他身边。
分开后再相见便是四年前春天,百花盛开的时节,她和师妹一同在君山游玩,君山是洛水到梁州的必经之地,山中春色好,踏青的人也很多,就在山下的湖边长亭,自己看到那个人,惊喜的喊出声来:“疾风。”
好几年过去了,他变的很高,清俊挺拔,一派书生打扮,白衣素装,神情淡然,白荷感受到他也很欣喜,欣喜见到她们,如今想来,恐怕欣喜的只是看到宋菱吧!
莫疾风在梁州总共半年多光景,没能改变陆家吞噬莫家产业的败局,因为宋菱早就和陆师兄曲款暗通私定了终身,莫家的一举一动,陆家尽收眼底。
可惜了疾风一片痴心错付到宋菱身上,自己的爱慕他视而不见,如今没了宋菱,自己好不容易又见到他……实在不甘心……
白荷心烦意乱,便出门吹吹风,正巧碰着莫七和四儿。
白荷心烦,不想搭理莫七。
“师兄。”莫七喊道,白荷马上一脸欣喜,回头张望,哪有疾风的踪影,却见莫七和四儿偷笑。
“好你个莫七,没个正形,我问你,你一早不在,做什么去了,庄上的事你倒推的干净。”
白荷词严义正道:“你又带着我小师妹出去野,当心我告诉师父,上回,你带着她在梁州城玩了一天,让我替你们打马虎眼,她是个心纯质朴的傻丫头,你可不要带坏了她。”
莫七说道:“我和小师妹有旧谊,我不过瞧着她纯真无邪,像妹妹一样。”
白荷不信:“是吗,那可别叫清苓知道你又有了个妹妹,那个醋坛子。”
前些年,山庄有个唤丛儿的侍女,因莫七待她亲厚些,清苓很是不喜,便诬她偷盗,那姑娘挨了顿打,大病一场便去了,自此莫七见着清苓便有些心结,虽有过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时光,长大了却又被各异的心思将二人分隔。
莫七思及此处,说道:“是,白师姐,对了,下个月,洛水城有冬至庙会,师兄也会去的,你和师妹也同去吧!”
“真的?就怕姑姑不允,师兄身体不好,和你们一道,我真是不放心,莫七,要不,你去和姑姑说,姑姑向来都不会拒绝你的。”白荷说道。
“恩,顺便再说说,师兄身体不好,事务繁忙,若是有个知心的在身边照应,多好。”莫七笑着说道。
白荷点点头,对对对。
白荷爱慕疾风,疾风偏爱宋菱,莫七很不解,为何偏偏这两个一样痴情的人偏偏都错付了痴心。
男女情爱,果真是奇怪,不过白荷和疾风,自己倒是乐见其成的。帮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
辞别白荷,莫七便朝西园而去。
绾绾、雨秋二人正剪着廊下的菊花,绾绾贴身丫鬟锦华匆匆跑进来:“小姐,是肃王殿下。”
王绾绾一听兴冲冲的跑过来,嘴里喊着:“炤延哥哥。”
原来莫七并非镇国将军府的公子,不过也与镇国将军府颇有渊源,自小护在身边的四儿便是镇国将军府的四公子。
莫七实乃绵宋皇帝五子李炤延,封肃王,幼时归绵宋,还是张将军一路护送,在宫内不受喜爱,险象环生,独允王待他最亲厚,封王后亦是张将军带他到示剑山庄拜了莫仲行为师父。
功夫学的不怎么样,陶朱公之术倒是颇有建树。
莫七此番去江南做些生意,逢允王归梁州,便与之同行,允王妃有孕,一路舟车劳顿,这才在示剑山庄缓一缓。
绾绾在项虞初见莫七便心生欢喜,平日在梁州便听父亲提起过肃王其人,不喜朝政,偏爱经营之道,很是特立独行,项虞一见,竟是如此翩翩少年,不禁春心大动,一路到洛水,绾绾已是芳心暗许。
父亲是当朝宰相,姐姐是允王妃,绾绾是家中幼女,自小便备受呵护骄纵,也养成了任性张扬的性子,但凡喜欢的东西,总该归她所有。
炤延一向对她亲和,绾绾更是得意,便觉得肃王犹如自己囊中之物一般,俨然把自己当成肃王妃了,这会子一听肃王要暂留示剑山庄,哪管得了其他,也要留下,同他一起看尽洛水美景。
雨秋在一旁劝阻,允王、王妃如今休整两日便要回京面圣,不便耽搁,况且自己也希望尽快到梁州,也好早些见到弟弟。
绾绾有些不舍:“可是,难得来一趟洛水,这么匆忙,回了梁州,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炤延哥哥呢!”
第14章 投之以玉报之以玉
再过两日便是莫仲行忌日,允王夫妇怕冲撞了,便先行去了洛水城中,绾绾贪玩,央求姐姐让她再玩几日,都知道她那小心思,姐姐便从了她,留了雨秋陪她。
又央肃王忙完祭礼送她去洛水,一道回梁州。绾绾很是高兴,以为能和肃王好好共处,谁想到,半丝他的影子也见不到。成日和清苓雨秋相对,很是烦恼,多亏的有那个小宋菱还能解闷。
鱼奴在山庄这几日乐得自在,师父说是无心计较示剑山庄如今那些利益纠葛,成日却又忙忙碌碌,根本无暇顾及鱼奴,鱼奴瞧得出,师父为师姐也是耗尽了心思。
鱼奴对师姐是又敬又爱,师姐剑术了得,在红情坊又独当一面,和师姐相比,自己简直一无是处,是以在这示剑山庄她也不忘日日早起练飞针,练剑。
大家都很忙的样子,只她无所事事,与师姐最是亲厚,可每次找找师姐,十次倒有□□次不在,似乎总是守在庄主身旁。也只和绾绾雨秋偶尔一同玩耍。她是随性的人,礼节又不大懂,好在绾绾也是个洒脱的,雨秋也不介意这些,倒还都相处甚安。
师姐心思,她也猜得到,她喜欢疾风庄主,谁都瞧得出来,鱼奴心里替师姐高兴。
师姐与庄主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对着窗外的星空,鱼奴双手合十闭目许愿,愿师姐得偿所愿,愿师傅身体康健,愿自己以勤补拙笨鸟先飞。
正陷入沉思,忽的一个东西砸到脸上,鱼奴吃痛又吃惊,一抬头便看见莫七趴在窗边,嬉笑着瞧着她:“想什么呢?”
说着翻进了屋,打趣道:“早叫你关好窗户了,是不是给我留着门呢?”
鱼奴无奈:“我不过是开窗赏赏山色、吹吹清风,你倒是奇怪,好好的门你不走,偏爱翻窗子进来,难不成你喜欢当猴子。”
“我不喜欢当猴子,我喜欢你。”莫七低身捡了棋子,脸不红心不跳。
巧言令色,纨绔轻薄,鱼奴只当他在说笑,便十分理直气壮的反驳:“那我也喜欢你。”
莫七笑:“那我们岂不是两情相悦,我一会就跟白姑姑说去,可不能害你得了相思病啊。”
鱼奴恼羞。
莫七掂掂手中棋子:“好了,别生气了,瞧见这样的棋子吗?怕是那日叫醒你,落在此处了。”
鱼奴翻了翻床铺,并无什么棋子,该不会是你弄错了吧。
莫七笃定:“不会”
看他十分着急,鱼奴问道:“怎么了,十分贵重吗”
“那倒没有,是父亲送给我的,我有些喜欢,经常带些在身边。”莫七说道,那是父亲待他少有的亲厚记忆的见证。
鱼奴一听,父亲所赠,定然十分珍贵,便又仔细找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莫七叹道:“丢便丢了,这可要算在你头上,每次见你,都得从你手里吃点亏,话说回来,你欠我的,怎么就不见你还啊?”
鱼奴拿了几个碎银子摆在桌上:“还,你瞧,都是给你的,我攒了这半年,就这些,你先拿着吧!”莫七很是不屑的样子。
见他不拿,鱼奴惊讶:“不够?那你再宽限我些时日嘛!”
他不说话,鱼奴急了,欠人家理亏,还了干净:“不然我卖艺,可好?”红情坊里的姑娘,都是如此!
莫七被逗笑:“你,是要扔瞄不准飞针呢?还是耍耍你的无力剑,我可不愿当你的靶子,不如给小爷奏个小曲儿!”
鱼奴正色道:“曲倒是可以,不过啊一曲一两银子,先给银子。”省的他不认账。
哼,占不到你一丁点便宜,莫七无奈。
从怀中取出一锦盒,放在桌上,示意鱼奴打开来看。
鱼奴好奇打开,只见里面正躺着一只泛着皎洁莹光的白玉镯,仔细一看里面似有鱼形游弋,鱼奴虽没什么像样的首饰,也能看得出,这手镯必定十分贵重,有些犹疑。
便推辞,太贵重了。
莫七道:“送礼自然要贵重些,心意嘛。”
“礼轻情意重,这很值钱吧?我不能要。”鱼奴惶恐。
“那是自然,不值钱的东西你有许多,我再送还有什么意思,这个很是值钱,你须得好好珍藏!”莫七一把拉过鱼奴的手,轻轻为她戴上。
鱼奴惊诧的望着莫七,火光余辉照在他的脸上,他眉头微蹙,很是认真的样子,鱼奴这才发现他似乎比初识皮肤黑了些,添了许多沉稳之气,男儿气概。
鱼奴盯着他看,他反倒不好意思了:“放心收着,又不是只送你一人,这东西是琼花楼在明海国所得,我叫它月光鱼,正好与你相配,我给白姑姑、白师姐都带了东西回来,本打算回梁州送你们的,今日先便宜了你!”
琼花楼的东西必定十分贵重,王绾绾那样的名门千金也不过买了些水晶步摇,这玉镯想必更不得了。
镇国将军府竟这样阔绰?鱼奴只是听过些梁州高门府邸的流言,如今见识绾绾,莫七,越发觉得神秘莫测。不过拿人家手短,还是要礼尚往来嘛!
“我这也有块玉佩,给。”鱼奴从脖子上取下玉佩:“投之以玉报之以玉,都说玉戴的越久越值钱,这便是我最值钱的东西了,我这块玉自小便跟着我,十五年多了,你看我,平安康健,运气又好,想必都是它的庇佑,今日送给你,希望它继续保你平安,助你达成心愿。”
莫七将玉紧握手中,二人笑着,天地万物都化作一缕日光,一层薄暮,一捧情思。
第15章 满耳哀萧清笛
忌日将近,前来祭拜的人也陆续登门。
清风楼的玉无双竟来了,倒真是稀客,虽说清风楼的罗先生与白雪音交情匪浅,但与示剑山庄却是极少来往。
玉无双名义上掌管着清风楼,但到底什么来历却有些不清不楚,流传较多的是说他是罗先生在异乡做生意收养的孤儿,栽培的善琴箫,通六艺。
他来便代表了罗先生,罗先生与白雪音多年知交,来者是客,自然好生招待。
傍晚便听西园伺候的小丫鬟兴奋的和鱼奴炫耀,瞧见玉无双了,从前觉得庄主和二少爷一文一武,倜傥俊逸,今日见了无双公子才知道,那才叫好看!说着又议论,不知可有婚配,谁人嫁了这样好看的夫婿。
鱼奴听说玉无双来了,勾起许多思绪,着实是好看,自己头一回见他,也是如此,后来无意听师父说起他与罗先生女儿佳偶天成,很是失落一一番,不过,也明白。
他这样的妙人,我等凡人,便是看上一看,便好了,如同观花赏月一般,鱼奴不敢再有他想。
庄上上下肃穆,今晚没有月亮,星星也十分寂寥,鱼奴和庄上大多数人一样毫无睡意,拿了自己的竹笛,披了件天青色绣兰草的夹袄,一阵闲逛。
忽闻箫声阵阵,鱼奴循着声音行至山庄东院,过扶月轩,转过去,有一处别院,唤东篱,箫声正从此处传来,鱼奴在门口,不时张望,想着,会不会是玉无双啊!
张望间,常侍玉无双身侧的忠叔听见响动过来了,他认得鱼奴,见鱼奴来了,很是高兴:“小宋姑娘好。”
鱼奴亦是与他亲厚:“忠叔好。”
引着鱼奴进去,忠叔一路上与鱼奴说着话,前些日子公子还说,许久未见姑娘,千里遥遥的阙河都能见着,同在梁州反倒少见姑娘了。
没想到玉无双还提起过自己,鱼奴受宠若惊,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见鱼奴来了,玉无双停了萧,一派温和的笑挂在脸上,有日子没见,鱼奴长开了许多,比起一般的女孩子高出了许多,体态匀称,衣饰素雅,不施粉黛,站在那里似兰花一样,清雅,挺拔,丝丝傲气,丝丝沉静。
小姑娘在梁州,变化挺大。
二人相视一笑,好似回到阙河城初识,一路相伴回梁州的日子。
鱼奴如今不仅知晓笛萧之别,也都能熟练吹奏,只是箫声凄恻低沉,鱼奴更爱笛子轻快。
玉无双瞧见她拿着笛子,便要她吹奏一曲,鱼奴吹了最熟悉的月山小调,曲子婉转悠扬,笛声清越衬得夜色更寒凉,不一会萧声起,合的曲子平添许多厚重、萧索,闻之便起思念。
一曲终了,鱼奴自嘲班门弄斧了,玉无双却十分喜欢,两人意气相投,说了好一会话,鱼奴才离去。
从东篱出来夜已深了,各处却还灯火通明,扶月轩的两位贵客恐怕已经休息了,鱼奴带着笑雀跃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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