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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夸赞有好名字商社的东家,阿昱的好表哥高文渊,这段时间门在海西洲的日子不大好过。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缺钱。

钱都给表弟买钢料了,高少爷还借了昂德兰商会的高1利1贷,每天一睁眼,都是高额利息的还款压力。

但没办法,他现在还不能走。

路德国的皇位之争已经白热化,坎桑亲王与拉希亚大公结盟的事被米列颠摄政王给捅了出去,现在声望急剧下跌,之前与拉希亚议定好的盟约也不敢践诺了。

拉希亚大公萨巴诺茨对于赫德阿姆的野心已经被勾搭起来了,再想压下去那就得拿火炮和鲜血来填。

这些天,拉希亚的军队步步逼近路德国边境,在赫德阿姆海域也发现了拉希亚公国的战船,战争几乎一触即发。

海茵、贝塔林、兰德夏、马里艾西诺……各大城市的社交宴会越发频繁,有人在努力斡旋,有人在收集情报,还有人利用人脉制造声势,海西洲陷入了疯狂的社交怪圈。

高文渊花蝴蝶一样穿梭在这些社交宴会上。

昂德兰神学院教给他的第n条铁律,战争和战争前后都充满了机会,只有傻子才会错过。

只是要维持这样高频次的社交,体能和金钱缺一不可。高少爷身体强壮,但最近手头紧张,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勉力维持表面上的光鲜。

“差不多了。”

回到家的高文渊咬了一口黑面包,面不改色的嚼烂咽下,吩咐亲随金弼道。

“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就去码头。月底之前,赫德阿姆多半就要开战了。”

随从金弼应了一声,对他家少爷的话深信不疑。

赫德阿姆位于安图海上的要冲,是他们返程航道的必经之路。

如果赫德阿姆起了战事,双方势必要封锁海港,到时候他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身家都随着谢家的运钢船回了东海,主仆俩倒是一身轻松,迅速收拾好随身行李准备出发。

正在此时,大门忽然被敲响了。敲门者显然心有迟疑,只轻击了两下就停住不动,要不是高文渊就站在门口,根本就不会发觉外面有人。

“谁?”

“是我……金川苏菲亚。”

高文渊微微挑眉。

金川苏菲亚?

她不是回了海倭国探亲么?

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金川苏菲亚。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袍裙,纤细的身体瑟瑟发抖,脸上肿着个巴掌印。

“埃尔夫,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

金川苏菲亚哆哆嗦嗦地说道。

高文渊摇头,没马上让人进门,而是叫金弼给她找了个毯子,然后去请隔壁的女管家。

他们家就两个男的,还都正当壮年。大半夜一个年轻姑娘上门,三人共处一室,即便是在海西洲也说不通。

而且金川苏菲亚还有未婚夫,即将出嫁。在这当口要是闹出什么桃色传闻,对彼此都不好。

等女管家到场后,一群人都坐在院子里,高文渊问道。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回海西洲了?”

一听他问这个,金川苏菲亚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说她原本在海倭国游玩,忽然就收到家里的来信,她的父亲病重了。金川苏菲亚匆匆赶回米列颠探望,结果只看到一处小小的墓碑。她的叔父不但霸占了她父亲的财产,还以她已经订婚为由拒绝她进门,直接把她打了出去。

“你的未婚夫呢?”

高文渊看了眼她脸上的巴掌印。

“他不要我了!”

女孩瘦弱的肩膀微微抖动,姿态楚楚可怜。

“贝塔林乱糟糟的,父亲的家产又都被叔父拿走,他觉得我没有用处了,说要和我解除婚约……”

她抬起眼,晶莹的泪珠滑落细白的脸颊。

“埃尔夫,你能帮帮我吗?”

“你想我怎么帮?”

听他这样说,金川苏菲亚的眼眸一亮,略有些羞涩地说道。

“你要回大雍?那我也跟你一起。上次你带我们游览青州,我觉得那是个好地方,我也想去探望一下王玛丽。”

高文渊想了想。

“那你有钱吗?”

啊?

不但金川苏菲亚愣住,一旁陪坐的女管家、随从金弼也通通都愣住了。

这算什么回答?帮助落难小姐跟钱有关系吗?

“有关系。”

高文渊竟然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帮助别人的前提是自己有能力,去大雍的一等船票很贵的,我们非亲非故,还是提前把钱算清楚。”

听他这样说,金川苏菲亚咬了咬牙。

“我有钱。”

她取出一只缀满蕾丝的钱包,从里面取出一把金币。

“这是我全部的财……”

还没等她说完,高文渊就笑着点头。

“够了,足够了。”

他转头看向女管家。

“玛莎太太,麻烦您帮这位小姐订一张去贝塔林的车票,要一等包厢。再帮她雇个女仆,金川小姐愿意出五枚金币。”

“如果方面的话,能不能请耶克夫人今天收留她一晚,金川小姐的母亲是康德夏的特雷萨夫人,社交季特雷萨夫人一般都在贝塔林的上城35号。”

这个时代在海西洲,五枚金币都够买下两个女仆了,去趟康德夏就能拿到五个金弼,金川小姐可真是个大方的主家。

“好的,好的!”

一听说是前国王“密友”的女儿,玛莎太太立刻肃然起敬,忙不迭张罗人去安排。金川苏菲亚也被她热情地拉走了。

国王虽然去世,但他的“密友”特雷萨夫人依旧在贝塔林有人脉,相信她的女主人也会愿意招待这位可怜的小姐。

金川苏菲亚被拉走的时候,投向高文渊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怼,仿佛在怨恨他这样不懂风情,毫不怜香惜玉。

高文渊看了一眼还呆愣在当场的随从。

“你还坐着干啥,咱们还得去码头呢。耽误了这么多时间门,再不抓紧就赶不上船了。”

“少爷……”

金弼晕乎乎站起身,还有点在刚才的突发事件中回不过神。

“您不觉得……其实金川小姐……她不是那个意思吗?”

“不是哪个意思?”

高文渊闻言一笑。

“就算金川德龙没了,特雷萨夫人不还活得好好的?从小分开生活,偶尔去探望的母亲和不大熟悉的普通男人,让你选你会选哪个?”

“金川未来的夫家是荷美洲的矿场主,她的未婚夫在米列颠求学,现在正一心打入上流社会。国王虽然死了,但目前特雷萨还是贝塔林的社交红人,昨天还举办了一场小沙龙,你觉得哪个未婚夫敢不要她?”

说到这里,高文渊嗤笑一声,眼望向隔壁刚刚亮起的灯光。

“玛莎太太都不知道我要离开托特亚姆,金川苏菲亚是怎么知道我准备回大雍的?”

“还说要跟我回青州……难怪这么多年特雷萨夫人都不提她这个女儿,金川一家子都不对劲。”

不对劲?

随从抓了抓头。

好吧,少爷说不对那就是不对,少爷说的话大部分都准。

但是开战这事,随从觉得就是那不太准的一部分,因为今天的报纸登载了路德皇位的新消息,说三位继承人已经决定到贝塔林举行谈判,共同商量出一个和平解决方案。

可那个时候,他们已经上了货船,正蹲在甲板上啃黑面包。甲板上堆满了要运去大雍的货物,散发着奇怪的油味,令人作呕。

高文渊走得非常急,连下一班客船都不愿意等,宁可跟着货船在海上吃苦头。他倒也不嫌弃,白天和把头插科闲聊,晚上就在底舱的稻草铺上睡,很快就和船手们打成一片。

这期间门,没人知道他是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少爷,还都以为他是往来两地的杂工呢。

随从一路都看在眼中,他有点明白但又不完全明白。

他现在也觉得那夜忽然到访的金川小姐很可疑,也许海西洲的情况并不像报纸上写的那样轻松,他家少爷应该是被某些人盯上了,原因在于之前他们借款吃下的那批钢料。

在大战之前疯狂购入钢料,任谁看都会觉得可疑吧?金川小姐说想要跟随少爷回大雍,也许就是想要搞清楚他买那么多钢料是要做什么。

这……当然不可以让外人知道啦!所以他家少爷连夜启程,宁可蹲货船啃黑面包。

可能在那些人的眼中,高文渊是个花天酒地的大少爷,连去贝塔林都要订座包厢的人,怎么也得选个客船返程。

那他们可就想错了。

金弼正想得出神,冷不防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响。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闷响又不断响起,惊得船手们纷纷跑山甲板,朝着闷响传来的方向张望。

“是赫德阿姆!”

金弼听到身旁的大副大声说道。

“是赫德阿姆的方向没错,奇怪,今天凌晨我们刚刚经过安图海,那边看起来还一切正常,怎么现在听着像是开炮了?”

开炮……赫德阿姆?!

金弼想起自家少爷的断言,背后瞬间门冷汗直流。

“……月底之前就要开战,要是因为赫德阿姆打仗而封锁东安图海,那咱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他又看向远处被封闭在峡湾的后船。

火1炮激起的水浪和硝烟屏蔽了视野,一湾之隔,已经是两个世界。

战争,已经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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