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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不愿相信,曾经那样烂漫直性子的宛娘,会做出这等事情!
上元佳节那晚的事情,她还可以告诉自己,宛娘只是太爱范大哥,所以才会糊涂的瞒下她不见的事。可是,如今,她不能再自欺欺人,这个她从小疼爱的妹妹,早已不念姐妹之情了。
还不待谢安娘整理好心间的纷乱,外头却是突然起了骚动。
谢安娘听见外间的响动,心下一咯噔。云珰还在外头看守着!
她急急朝门外走去,却是被院中的景象弄蒙了。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院中又多了四人,两个身穿劲服的大汉手持着刀,架在一个中年汉子,与一个锦衣公子的脖颈上。
蒋明路反应自是不慢,他甚至比谢安娘先一步打开门,见了那两个一身干练的大汉,颔了颔首。
这是少爷不放心,特地增派的人手吗?
看来少爷对这位姑娘不是一般上心,只是,为何少爷不亲自出面?不过,少爷必是有他自己的思量,做属下的只管遵从就是!
想到此,他对谢安娘的态度愈发的好,对一脸警惕的谢安娘解释道:“这是府中的护卫。”
而经过一番了解后,谢安娘不由叹道,好险!
原来,这绑匪并不是谢安娘她们所以为的只有三人,而是四个。
绑匪头头,将谢安娘她们掳到这里后,急着去通知他的雇主了。
莫怪这里的三个绑匪怎么也撬不开嘴,原来是在上演拖字诀,拖到他们大哥回来了,便有被解救的希望了。
只是,这绑匪头头确实也警觉,领着钱公子推门进来,觉察到不对劲,就想先撤,再思量对策。
奈何运气不好,还没来得及行动,脖子上一凉,一把长刀架了上来。他和钱公子便被推搡着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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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娘又打量了一眼这位钱公子。
一身纨绔打扮,长得倒也不算差,只是两眼无神,眼袋浮肿,一看就是个不爱惜身子的。
她不由出声问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会有我的画像?还有,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这些,她都必须弄清楚!
那钱公子也是个不禁吓的,眼见寒光四溢的长刀架在他脖子上,早已没了什么旖旎心思。
想到自己策划良久,却功亏一篑,他悔不当初!若是听了那大夫人的话,此刻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对了,谢府大夫人!
想到这儿,他又有了一丝底气,眼带痴迷的盯着谢安娘那张脸,谄笑道:“小娘子,我可是你的未来夫婿,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云珰见那人胡乱诋毁自家小姐闺誉,气愤的骂道:“你个登徒子,少在这儿胡说!我家小姐可不认识你,现在身上更是没有什么婚约。你少在这儿乱说!”
钱公子连连辩解,“是真的,这婚事可是贵府的大夫人亲自许诺的!要不然我怎么会有小姐的画像!”
谢安娘却是嗤笑一声,“这位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的婚事,还轮不到她赵氏做主!”
与范府的婚事告吹后,她的庚帖就到了她自己手上,现在还在箱底压着呢!
再说,这谢府,可不是赵氏能一手遮天的地方,她的婚事,轮不着赵氏操心!
☆、第25章 天意
再来说说谢府大夫人赵氏,她此刻正在干什么呢?
自然是脚不沾地的忙着谢大老爷生日宴的事儿。
圣人有云:男子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谢袭正好是到了不惑之年,他作为禹州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谢家家主,人脉广,交友多,排场自然是也得撑起来。
赵氏作为当家夫人,早早就着手准备五日之后的生日宴,随着时日的推近,需要她操持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此时,她便端坐在正德堂大堂的上首,底下一排管事的,正在逐一向她报备府中的各项开支。
而她一边分神听着采买酒水的管事,夸夸其谈地说着他采购的酒水有多好,一边垂首细看手中拟好的宾客名单。
拿起放置在身侧的毛笔,她在那份名单上圈出几处不合理的地方,勒令丫鬟拿下去重做,便将笔搁下。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随即皱了皱眉头,望了眼杯中茶色浅黄,叶沫沉底的君山银针,只淡淡的开口,“换一盏!”
身侧的丫鬟立马手脚麻利的又端来一盏冒着热气的茶。
赵氏瞥了眼还在滔滔不绝讲着的陈管事,端起茶,吹了吹,升腾的热气使得她的面容氤氲不清。
“哐”的一声,一盏热茶摔在了陈管事面前,飞溅的茶水沾湿了他的衣摆,青灰色的衣角上还黏着些许叶沫。
他吓了一跳,惊魂不定的抬头望了眼赵氏,见她脸上并未有怒容,提着的心往下放了放,对着谢氏身旁呆立着的丫鬟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夫人再端一盏过来!”
说完,便又讨好的冲着赵氏笑了笑。
“不必!”赵氏罢了罢手,脸上看不出喜怒的询问着,“陈管事就没别的想说的?”
这个管事,凭着与已逝老夫人有那么点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在府中捞了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之职。
陈管事闻言,手心冒汗,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小的不明白夫人这是何意?”
“哦,是吗?!”赵氏凉凉的语气,听得人心里直打颤。
突地,她重重的一拍桌,厉声斥道:“怎么!那些肮脏事还非得我一件一件给你数落出来!”
这一声掷地有声的斥责,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在赵氏凌厉的目光,心虚的陈管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的膝盖底下,是摔破的茶杯碎片,隐隐的刺痛从那儿传来,可此刻的他早已顾不上这些,只额头不住的在地面上磕得砰砰作响。
这一刻,他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没有想到,大夫人竟会选在这个时候发难!
起初,他凭借着前头老夫人的关系,虽得了管事之职却一直战战兢兢的做事。
渐渐地,府中下人的巴结迷了他的眼,手中那一小点权利扰了他的心,他管住不自己的贪念,每次出去采买都要贪墨不少,他以为,没有人发现的,就越发明目张胆的往自己怀里揽,越贪越多,以至于回不了头。
随着丫鬟嘴中念出的一项项关于他的罪责,他的心也越来越凉,挣扎已无望,夫人这回是铁了心要治他。
他缓缓地抬起头,此时他的周遭已空了一圈,其余的管事不由自主的远离了他,生怕离的近了,自个儿也会遭了秧。
站在这里的管事,有的在幸灾乐祸看他笑话,有的则暗自窃喜逃过一劫,还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不同,又是那么的相同。
那就是,他们都在为大夫人的威严所震慑,接下来必会尽职尽责的为即将到来的生日宴全力以赴着。
杀鸡儆猴!
赵氏扫了一眼大堂中诚惶诚恐的其余管事们,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见自己想要的效果达到了,她颇为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手一挥,便让人将瘫倒在地的陈管事拖了出去。
随即又趁热打铁的敲打了几句,便让众人退了出去。
赵氏端起最新沏上的君山银针,闻了闻,只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正待她想要品上一口,眼角余光便见赵嬷嬷心急火燎的进了屋。
“夫人,出事了!”
她啜了一口茶,方才掀了掀眼皮,不以为意道:“能有什么事儿?!”
“夫人,是姓钱的小子那儿出了纰漏!”赵嬷嬷一脸焦急,“那小子不仅没依夫人的计划行事,竟然还自作主张,撇开夫人安排的人,独自拿着三小姐的画像便溜了,也不知会不会坏了您的事?”
本欲再饮一口的赵氏,顿了顿,将已碰到嘴边的茶杯,随手搁在了桌上。
她眼睛微眯,语气中带着微微寒意,“这小子可真够胆的!”
“夫人,奴婢瞧他也不是个脑子灵光的,不会把事给办砸了吧!”
赵嬷嬷对于那钱公子的任性妄为很是不满,真是不识好歹!夫人的计策多么周全,怎么可以弃之不用!
“办砸了便办砸了,与我何干!”赵氏满不在乎的说着。
赵嬷嬷面带担忧,迟疑着开口,“可是,万一那钱公子没成功,将您暴露了出来,再让老爷知道了这事儿,难免会苛责于您!这可如何是好?”
“你呀,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开窍!”赵氏摇了摇头,却也耐心解释着:“就算老爷知道了又怎样!我这做长辈的,给侄女操心一下婚事,再为她牵牵线,又有什么错!”
自从那日大姐与她说过要为府中庶子找个妻子之时,她便想到了谢安娘!男未婚,女未嫁,多配呐!
不是她放不开过去,而是他谢袭放不下那人,还每每要来戳她心窝子!他无情,就别怪她赵如慧无义了!
那个人的女儿,既碍了她的眼,又阻了她女儿的路。她们母女何其悲哀,境遇如此相似,爱上的男人的心,都被那母女俩夺了过去!而那母女俩的态度又是何其相似,对她们求而不得的真心却无动于衷!凭什么她们的心合该被如此践踏!
她谢安娘是无辜,可错就错在她是那人的女儿,又恰好妨碍了她女儿夫妻恩爱。
再说,她好歹也给谢安娘安排了个正正经经的正妻身份,虽说是个烂泥巴扶不上墙的庶子,但谁让她谢安娘命硬克亲,也就只配得这么个人了。
只是这计划决定得仓促,却是让那钱公子钻了空子,也不知后续如何了?
不过,失败了也不打紧,她想要脱身也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况且,一计不成,不是还可以有二计吗!
毕竟,她只是偶然从宛娘这儿得知她谢安娘要去古玉轩,正好又想起姐姐家有个未娶的儿子,觉得两人甚为般配,想要做个媒,亲上加亲,便让那钱公子去古玉轩候着,为两人制造了相遇的机会,这有什么不妥吗?
要说不妥,也就是她被人蒙蔽,没有看透钱公子的本质,错将浪人当良人,才说给了谢安娘,可这些都只是可以被原谅的,毕竟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不是吗?
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事情败露之后的说辞。说不定,那钱公子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当然,事情不可能像赵氏所说的那么简单。
赵氏不仅将谢安娘的画像给了钱公子,还在古玉轩外,安排了人演上一场戏,也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戏,只不过,这戏路可
比钱公子的高明许多。
她想要用世俗的眼光、约束,逼得谢安娘下嫁,并一举毁掉谢安娘的名声!
只要谢安娘从古玉轩出来,便会有一群小混混围上来,到时只需钱公子配合,在谢安娘被轻薄之时上前解围。到时候再有谢安娘控制不住体内燥热,抱着钱公子磨磨蹭蹭,这大庭广众之下,饶是她谢安娘有上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她谢安娘再聪慧又怎样,还不是得顶着一个不检点的名声,下嫁给钱公子,这事要是成了,就算是他谢袭也无力阻止,除非他想谢安娘因着这事,被族人抓去浸猪笼!
俗话说,人心难料,世事无常。
赵氏高估了她女儿的狠心,也低估了钱公子的色心。
谢宛娘最终还是没有将烈性的□□下给谢安娘喝,她谢宛娘想要得到的一个男人的心,还犯不着用这种下作手段!纵使谢安娘名声毁了,嫁为人妇,难道夫君还会就此不喜欢了吗!他不会,她知道的。
若是一个男人的心能因为这点小事而改变,那也算不上真心了,这也不是她谢宛娘一心追求的爱!她谢宛娘会正大光明的得到夫君的爱,只要她有心,终有一天她也能成为他捧在手心的珠玉,她坚信,并为之努力。
有一点她不愿意承认的是,她心软了。怎么说也是多年的姐妹,她或许可以在谢安娘被掳之时,欺骗自己,这是天意,不是她的错,因而心安理得的看着谢安娘被掳而不做声。
可真要她亲自下手去害谢安娘,她还是做不到,这是她的姐姐!她的良心或许曾被摒弃,但却绝对没有被抛弃,做不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