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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璐璐趴向桌子,不说话,自从宝珠出事,她觉得自己一下长大了,这不是听一个遥远的故事,她发生在自己朋友的身上,她想到自己之前还要调到外地去工作,现在真的觉得很幼稚又很傻。
为了一段不大顺利的感情,就要抛下亲戚朋友,可如果真的和宝珠一样出了事,自己能牵挂,能牵挂自己的,还是亲人和朋友……
她抬头,看着赵新说:“大家都走了,约的人几点到?”
“大概九点。”赵新说,“你累了先去沙发上靠一会。”
詹璐璐说:“你饿不饿,我去弄点三明治给你吃?”
赵新摇头,“没胃口。”停下笔,抬头看向詹璐璐,自从宝珠出事,她倒是一下安静了,再也不折腾,赵新说:“你也别太担心,宝珠没事。”
詹璐璐点头,“我听我哥说了,她现在和荣先生在一起,住在一家私人医院里。”
“这种话在外头可别说。”
詹璐璐又点头,“我不说。”
赵新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说:“从咱们这里开车两小时,有个温泉会所,我记得去年十月,我们带宝珠去玩,那里深紫,浅紫的花瓣,泡温泉的时候会掉在水面上,等宝珠回来,到时带你一起去。”
詹璐璐眨了眨眼睛,“你?带我?——为什么?”
赵新低头继续写字,没好气地说:“不为什么。”
詹璐璐看着他,没说话,心却不由自主地跳快了。
外面有人敲门,她刚站起来,门就推开了,向诚,薛利,乾启都走了进来。
“人还没来?”
赵新放下笔站起来,“应该差不多了。”詹璐璐连忙出去。
周达错身和她一出一进,进来问道:“这姓刘的,到底是什么人?”
“安城博物馆的。”乾启走到窗前,看着对面黑暗中教堂的轮廓,这种巨大庄严的教堂,在这夜色中,神秘的令人压抑。他放下窗帘,遮起了那片黑暗。
有人轻敲门,门一推开,詹璐璐站在外面说:“客人来了。”
一个中年低个子男人走了进来。
寒暄过后,他先一步自报家门,“我姓刘,刘全,乾先生我们还没有见过,原谅我冒昧给您打电话。”
“无妨。”乾启抬手示意他坐,詹璐璐送了茶进来,今天这个会面,乾启不想别人知道,所以公司里除了一个开门的保安,就留了詹璐璐临时充当秘书。
刘全在沙发上坐下,“其实之前我和甄小姐有一点小误会,所以大家没什么来往。”
“小误会?”
刘全点头,神色略尴尬:“准确说来,不是和我,而是和我们博物馆有点误会。”
“安城博物馆?”这倒是意外,乾启从来没有听过宝珠提起。他点着头说,“你请讲。”
刘全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神情有点不安,“是这样的,那大概都是去年的事情了,三月份的时候,甄小姐来我们博物馆……那个,要捐赠一批红山玉器。”
乾启敏感的扑捉到这个事件时间,三月份,那就是宝珠刚刚离婚,贾承悉闹过之后,也就是,他正好被迫离开的那段时间。
他不由打起了精神,问道:“然后呢?”
刘全说,“当时我们看了东西,发现都是真品,当然非常重视。我们康馆长也非常高兴,因为这是我们博物馆近几年来,收到最大的一次捐赠……但后来,因为这个是生坑货,上级有规定,如果捐赠的是非法出土文物,就只能按照收缴非法文物,而不能作为捐赠,所以当时,甄小姐非常不满意。”
“哟,那咱国家这文物法可真够欺负人的。以后谁还敢捐赠呀。”周达说。
刘全连连点头,“这法律是无奈之举,我们也没办法,但当时,嗯……最后咱们就说事情,最后是荣先生出面调解的,他和上面有关系。”
这个更新鲜了,乾启也一直奇怪,不知宝珠为什么送了一对红山玉壁给荣耀钧,现在想来一定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刘全说,“不瞒乾先生说,你现在也是行里人,应该知道,博物馆对待不同捐赠者,也要考量捐赠者的身份还有社会地位,这件事情,如果是放在今时今日,甄小姐根本不用荣先生的帮忙,但在当时……我们博物馆也只能按照上级的要求来办。”
乾启点头,不愿在这陈芝麻烂谷子上面浪费时间,“你继续说。”
刘全说:“……荣先生和甄小姐有交情,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可那天,正好张纷老师在,张纷老师给致祥居打了电话,最后那东西,荣先生打了火漆印送到了我们博物馆,作为海外回流文物。”
几人都有些沉默。
乾启这才想明白,原来张纷老师和宝珠结缘,是从这时候开始。而且她和荣耀钧,竟然还有过这样的纠葛。
但显然,刘全今天来找他,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陈年往事。乾启问道:“这事情已经过去也快小两年,为什么现在又再提起?”
刘全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说道:“因为,那个,丁勇在出事前,曾经,曾经来找过我。”
“什么”周达忍不住跳起来,“就是已经死了的那个丁勇?”
“对,”刘全看乾启没说话,但眼神紧紧锁住自己,实在觉得压力巨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丁勇和我有点交情,早年他还没发家之前,嗯,我和他买过几次东西,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向诚不屑地暗哼了一声,什么叫道貌岸然?这种就是,规章制度挂到嘴上,私底下自己也买出土文物。
但谁也没有打搅他,等刘全继续说,“刚刚说的那个是前因……那天,正巧,他来找我,说到甄小姐,我以为是闲聊,就把那红山玉的事情说了,结果他一听,就说,原来那红山玉正是他们早前丢的。”
大家都屏气凝神,刘全继续说:“这事太巧了,当时我就觉得坏事!听丁勇说,当时,那些红山玉是有买家的,因为丢了东西他们和买家也弄得不好,断了一条大财路。这次,他也是为了修复和那大客户的关系,才来的安城。”
乾启心中一凛,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住,他说:“你的意思是说,他要修复和客户的关系,所以才来这里打听宝珠的消息?”
刘全点头,“我当时想着,他们也许是看上了甄小姐那窑厂高仿瓷的技术。后来又觉出不对……”
“怎么不对?”赵新迫不及待地追问。
“丁勇死了呀!”刘全眼定定看着他,又看向乾启,“所以我思前想后,决定来把这件事情告诉甄小姐,毕竟人命关天,不过人打电话几次也联系不上他,最后才想到找乾先生你。”
“她还留在国外。”乾启随口说,他知道宝珠那里是怎么回事,也知道绑架她的人是谁,就算曾经是丁勇,最后也换人了,他的心里撕扯般的痛着,原来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宝珠,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刘全说:“那就麻烦乾先生帮我转达一下,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乾启点头,又问道:“那丁勇,当时有没有提起他的那个客户,到底是什么身份?”
“没有。”刘全摇头。
宝珠被绑架的消息,封锁得很严密。刘全是半点不知道,乾启心烦意乱,让人送了刘全出去,又是一个,尘埃落定才过来落人情的。如果丁勇还活着,他相信刘全一定不会来。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心里还是烦闷异常。
薛利说:“你早上不是已经收到消息,查到了宝珠在哪个医院,要我说,直接去把人抢回来不就行了,你站在那耽搁什么?”
乾启摇头:“荣耀钧又不是绑匪,他不会绑着宝珠。所以宝珠如果要走,没人能拦得住他。”
“你这话的意思好奇怪,那你的意思就是宝珠不想走,她又不喜欢荣耀钧,为什么不想走?”赵新说完看向其他几位,“你们说对不对?要会说,说不定宝珠正在等你去接她。”
“不是!”乾启望向隔壁,那里是宝珠办公室的方向,“……从荣耀钧不接我的电话开始,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持恩自恣,这一次大概因为宝珠丢了,他也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偏偏宝珠那个人,别人对她一点好,她都会记在心里,她这么久,受过谁的恩惠?”
“可这事情也不应该是他荣耀钧落人情,宝珠是怎么丢的?我不信,宝珠知道真相还会感激他。”赵新说。
“宝珠会的……”乾启望向他,“恩是恩,怨是怨,宝珠一向恩怨分明。关键我和姓荣的之间,还有另一个问题……”他没有说,他觉得荣耀钧敢这么做,是因为打心眼里,他觉得他能令宝珠爱上他,或者,他自己和宝珠更天造地设……
这样压着人不给,那是一种蔑视。
手机突然响起,他接了电话,听了一会,猛然一拳砸向桌子,大家都惊讶地望着他。
挂上电话,乾启眼神痛苦,“宝珠伤口感染,影响到视神经,现在要做手术。”他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耽误,“走,过去!”
周达连忙雀跃地跟上,“就是,要我说这次就应该按照薛利说的,早就应该去把人抢回来。”
“抢?”乾启冷着脸说,“我把人抢回来,宝珠一辈子心里都要感激他,念着他的好。我要让他老老实实把人给我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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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宝珠摸着眼睛上的眼罩,问道:“这个是什么颜色的?”
“你喜欢什么颜色,它就可以是什么颜色的。”荣耀钧坐在病床边,语气极其温柔,“或者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可以把它变成什么颜色。”
宝珠笑了笑,“现在的颜色就挺好。”她头上戴着纱布,露出的半张脸也脸色苍白。从醒来后,她就表现出一种柔顺,一种肝脑涂地的顺从。这种顺从,反而令荣耀钧心里不踏实。
他轻声问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宝珠抬手摸了一下头上的纱布,停了片刻,犹豫着说:“……我想吃以前在安城的时候,家……家里阿姨做的饭。”
荣耀钧看了她几秒,说道:“我让人去接她。”
宝珠抬手在空中去挡,“别!我就是那么一说,她家里有孩子有丈夫,走不开。”
荣耀钧把手送过去让她能碰到,“现在都放寒假了!你放心!”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开门出去了。
听到房门关上,周围彻底安静了,宝珠抬手,慢慢的摸向左边的桌沿,而后一点一点摩挲着,最后挨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连手指的血液仿佛都跳动的飞速,这是电话,她知道电话在这里……
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摩挲着:“1……3……几呢?他一定想不到我从来没有记过他的手机号……”她依依不舍地用手轻搂着那电话,“……其实我连自己的手机号也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就算有号码,又有什么用。
自己说什么?
事已至此,应该说让他忘了自己,以后好好过日子……可她不想……
平生第一次这么懦弱,不想说,不想面对……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有荣耀钧,她今天也许早死了。
但让她说分手,她又实在说不出口……小启
最后她抱着电话嘟囔着:“如果他理解我,我不打电话他也懂的……如果他不理解我,我才不稀罕和他解释呢……”说完,手又挨上那数字,喃喃道:“1……3……13几呢……移动的……还是联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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