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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这次换宝珠愕然,“你,你要玩这些东西怎么能不下功夫?古玩背后的文章焕然,书画锦绣才是其中奥妙所在。”想了想,又觉得詹璐璐大概是刚入门,点了点她手上的东西说,“瓷画是民国的,但那诗是唐代的,所以其二的意思是说这瓷板话的画风是仿唐的。”
画风?!
詹璐璐长大了嘴,傻里傻气看着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需要这样九转十八弯吗?
“你,你平时说话也这么……这么”她想了半天,想了一个词,“曲折吗?”如果是,她心里说,先给贾承悉点支蜡。
但宝珠没理她,而是继续翻着那东西,随后,她突然好奇问道:“你花多少钱买的?”
詹璐璐不好意思说花了多少钱,就算是民国的,自己也是打眼了,低声说:“别人送的。”
“那就留着吧,挺有意思的东西。”宝珠佯装没看到她的失落,“改天我陪你去,给你挑个好的。”
詹璐璐立刻有了笑容,但还是有些犹豫,“你真的懂?”
这话要是让简家人听到,那可跌碎一地人的眼镜,能请得动当家的出手那是祖上烧高香了。
宝珠笑了笑,摸上她的头发说:“懂一些吧。回头陪你去。”像哄妹妹一样。
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跑过来一个小丫头,一看到宝珠,几步跑来脆声说:“夫人请小姐进去换衣服呢。”
詹璐璐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一件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翻来覆去就是这件衣服,她们烦不烦,不就是觉得你穿着好看,害怕抢了寿星的风头吗。别去!”
宝珠摇头,心里知道不全是因为这个,有人看见这衣服心里发虚。本来她已经想好,换了衣服一定让李采芸今天终身难忘。但此时,她忽然改了主意。
这个世界最是现实,一个人之所以被轻视,是因为她自身的价值没有被别人意识到,她虽然只是初来乍到,却也知道经营自己的事情远比在这里应付撩事斗非更有价值。
她想明早去平安坊看看,回家早睡也好过在这里。
“你和太太说一声,我不舒服,先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向外走去,就这么准备走了。
詹璐璐忙跟上,“我也走。”
宝珠笑。
詹璐璐倒豆子似地说,“你看我真的是为你才来的。以后咱们是好朋友,要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对了,还要一起去平安坊。”
宝珠说:“点塔七层,不如暗处一灯,璐璐,没想到我今天来一趟能交到你这个朋友。”她本来今天来,只是想看看这家人到底是有多不是东西。
詹璐璐说:“你又这么说话了,这是你家,怎么说得你像来做客的。”
宝珠回道:“如果真是客人,能收到主人送的礼服,来一趟倒是好买卖。”
说完俩人都笑起来。
这边的又宸顿时慌了,躲无可躲,就见那人笑着转过花丛,一下看到了自己,如花的笑意,瞬时僵在了脸上。
他望着她,望着她,眼中望着她的样子,心中,脑中却一片空白……
两年的时光,就这样无声过去。
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无比,发不出声音。
而后他就看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望着自己,神色有一瞬间的迷茫,过了好久,她好像是终于想到了,露出释然的笑容,轻声说:“是又宸呀,两年没见,你长这么大了。”
又宸露出一丝苦笑。
不是一两年没有见了,是两年零三个月,又九天!他在心里说。
刚想说什么?却见她挽上旁边女孩的手说:“外面太冷,快点进去吧。”说完和没事人一样的向外走去。
她就这样走了,装成没事人一样回家去抹眼泪吗?
“姐——”他转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那声音飘渺的仿佛来自远方,低沉而悠远地说:“我回来了。”
第12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雪,发了疯似的越下越大,纷扬着落在发顶,眉毛上,睫毛间,连人仿佛都看不清楚起来。
宝珠被拉得一顿,低头看向被这个陌生男孩子拉住的手腕,心里闪过柔软而唏嘘的情愫,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他。
——这个年轻俊逸的男孩子,曾经是甄宝珠的保护者。
分房间的时候,他会说:“妈妈,怎么二姐的房子比大姐的大那么多,同学来了还以为我们家虐待儿童呢。”
去游乐园的时候,他会说:“怎么不带大姐,那我也不去。”
每次明珠买新衣服,他都会问:“大姐的呢?”
吃饭的时候,他会把宝珠喜欢的菜,说成是自己喜欢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甄宝珠的日子一定是另一番模样。所以明明不习惯这样被人抓着手,她也没有甩开他,她也知道,人家想要抓住的,并不是自己。
也许是太久没见,也许是所有的勇气刚才一瞬都爆发了,宝珠没动,甄又宸也没动,詹璐璐搞不清状况,有些尴尬,她说,“要不,你们先说话,我去给我哥打电话,正好给他点时间来接我们。”说完就跑向了远处的玻璃屋。
宝珠也觉得有些别扭,这旁边,还有个眼中带笑,一直在看热闹的男人呢,她暗暗使了点力,却没能把手挣开。她仰头,柔声对又宸说,“你带了朋友回来,还是先进屋去吧。”
又宸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把抓着她的手腕从右手换到左手,“这是明珠的男朋友。”说完拉着她向屋里大步走去。宝珠没挣扎,大概他们刚刚听了壁角,如果真是那样,自己这一走,明珠在男朋友面前以后不用做人了。
当然,如果这男人是正常人的话。
三个人无声的走着,刚跨上台阶,就听见一个女人口沫横飞地说着:“才来三次,那有这样的女婿真不如没有。”
“有什么办法,结婚那么大的事情,家里也插不上嘴,毕竟……我这身份有自己的难处,学习的时候也是,费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钱,总之,我已经尽了力……”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是李采芸的声音。
“后母难为,还真是难为你了。”旁边有人柔声安慰。
“可惜她心里自己还是想不通,以为自己还在当小姐呢,你刚没看到,她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寸步不让。嫁了人,一点觉悟也没有。”
“别提这个……”李采芸说。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大家都是为她好,结了婚,就应该学做人太太,拉住老公的心才是,你看我家老王就知道,一个女人要是抓不住老公,那她长得再漂亮也是个废物。”
“别说了,别说了……我就希望她能早点长大,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李采芸说。
“那你能怎么办?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有了老公,不过……你别嫌我说,就她那样子,一身小姐脾气,半点不让人,离婚也是迟早的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呀!”
听到这里,宝珠都不知道该说李采芸什么好了,自己的宴会,却搞不清轻重,在这里寻事说非,明珠心里觉得自己是外人,毫无维护之心,一看就是得自她母亲的真传。不过呀,能厚颜无耻说出自己是“没落世家”的人,她还能要求她们什么?
手腕的位置猛然被捏的发痛,正在听热闹,脸上都带上笑容的宝珠,一下被疼的皱起眉头。她仰头,眼中的笑意还在呢,却心中一突,望着她的那双眼,是那样的忧伤沉痛。
“你还能笑得出来?”他说。
宝珠连忙给他宽心,安慰道,“我一点不在意,你也别往心里去,女人的嘴总是不能闲着的。”
“以前的你,一定冲进去和她们吵了,可现在,连那种脾气你也没有了。”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但没关系,你还有我!”说完他转身向内走去。
手一紧,却是被宝珠反手拉住了,手上传来柔软布料的触感,又宸回头,看到自己拉着宝珠的手上正覆着一块白色的手帕,她左手一下一下,用手帕把他手背上又湿又凉的雪水擦去,很柔情也很专心。
他顿时无措,恍惚地看着她。
片刻,她抬起头来温柔地望着他,“你是个好孩子。”她说,“不过姐姐现在长大了,我真的可以保护自己。”
“真的”那两个字,她说的很重,很清晰!外加她身上的自信和气势,他不由的就信了。
宝珠说,“你先和朋友绕去后院的书房待会。”她说完,一脚踏入大厅,看到旁边站着刚刚来唤她换衣服的女孩子,她大衣一脱递了过去,大门处有风,轻纱裙摆一下被吹了起来,瑰丽轻盈。
那女孩傻傻地接过大衣。没想到宝珠会去而复返,她这还没机会报告她说要走呢,怎么又回来了。
左边的沙发上,几个太太也停了八卦,因为正主已经来了。
宝珠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大冬天的,敞着大门聊天,不过是为了要自己听到,是在为刚刚的明珠报仇吗?大宅里的女人斗法,手法多变,日新月异,这些人如果比起来,真是落后又老土。她裙摆一转,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李采芸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面子是别人给才会有,她就这样直直走过去,坐在她的面前,她又能怎么样呢?有些人就是喜欢拿着擀面杖当屠龙棍。
已经没有位置了,大家坐的满当,宝珠走过去,也没人给她让座,或是挪点位置给她。她根本不在意,站在那里周围看了几眼,居高临下地说,“咦,怎么没看到寿星?”
李采芸没说话,她正直直盯着宝珠身上的裙子,一脸惊疑痛恨。怪不得女儿交代一定要她换衣服,这也太抢镜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让你上楼去吗?明珠在楼上等你呢。”
宝珠笑笑说,“不是正好听到大家在聊天嘛。”说完,她盈盈望向刚刚远处一个五十开外的男人,他的夫人,就是刚刚说的最投入的这位王太太,她轻轻动了动嘴角,似笑不笑,看向王太太,娇声说:“刚刚夫人说得真好!我结婚早,也是跌跌撞撞学过日子……那边的那位就是王先生吧,果然看上去很和蔼……”
她的话,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是绕着说出来般,王太太顿时脑中警铃大作。
就见她秋水眸一转,又定位在另一个人身上,“那边,远处那位,是令公子吧,真真一表人才。”说完她低头一笑,随后双眉微蹙,似遇上极为难的事。
王太太顿时脸色大变,她这是在警告自己吗?
男人的略根性谁不知道,这女人眸光清丽,顾盼生艳,真真宜喜宜嗔,不可方物,自己是女人尚且对上她觉得吃不消,何况是男人?如果她要存心使坏……
再看清楚,那分明是一脸的算计!王太太顿时后悔刚才强帮李采芸出头。
大家什么关系,何必搭上自己。
到了这个年龄的女人,看哪个年轻女孩子都像是会抢自己老公的狐狸精,何况自己还有个儿子。这一刻,她看着宝珠,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显然,这太太的恐惧和觉悟也影响了其他人,这几个长舌的女人,都集体闭了嘴,惊骇防备地看着宝珠。
宝珠却不愿轻易放过她们,她看向在坐的每一位太太,而后在人群里找到她们的先生。
目光很放肆直接,一点不掩盖自己的意图。
“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我通常是不会乱说的。”宝珠说,似终于打算放过这些人。但只一瞬,她就沉下了脸来:“我不要,再听到任何一个人说我的事情!”
“宝珠你疯了,有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李采芸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因为之前,宝珠甚至都没说话,虽然她们看得明白她的威胁算计,可也找不到机会指责,但这时候再要不说话,她以后别待客了。
却见宝珠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笑了笑,“妻子在外,自然应该维护自己的丈夫。不让她们说是因为她们说的有失偏颇,其实承悉对我才是最好的呢……”
众人大吃一惊!
无论如何没想到她能不要脸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就见她诡异地一笑,骄傲地说:“因为他从来不管我!我想干什么都可以。”
想找谁说话都可以。
想找谁请教都可以的意思吗?
因为她的老公不管她,所以她可以无法无天,是这个意思吗?
光脚不怕穿鞋的!
那些太太瞠目结舌地看着甄宝珠,而后不出五分钟,纷纷找借口坐去了其它地方,生怕被这妖女点了相。
一时间,这地方都空了,只剩下一脸愤慨无奈的李采芸,气的浑身发抖,刚想说话,宝珠靠过去,低声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说的什么没人知道,却看到李采芸神色巨变,一张脸和见了鬼一样,站起来,竟然仓惶地向楼上快步而去。
一直留心这里,以为可以看看妈妈教训自己女儿的太太们,眼睛都直了,再看宝珠,已经无异于洪水猛兽。
沙发全都是她的了,宝珠心满意足地坐下,对门口的女孩招招手,“去花园的玻璃屋里,问问詹小姐要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