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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觑了眼,忙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木匣子是他亲自送进去的,里面是什么,他心中清楚。
木匣子是金丝楠木,里面只装了一支玉簪。
连他个阉人都觉得这玉簪甚是好看,琉璃羊脂玉,透彻晶莹,做工精细。
最主要的是,这支玉簪,底下官员送来后,就一直被殿下收在私库中。
那时殿下正南巡,许良娣刚被送到殿下身边,殿下待许良娣素来有些薄宠。
许良娣那时许是觉得这支玉簪会被殿下送给她,没有等到后,三番四次暗示过殿下,却依旧不得。
如今,只因姜韵情绪低落,就将这玉簪从私库取了出来。
张盛心中颇有些咂舌。
不过也因此,他才对姜韵在殿下心中的位置,终于有了些隐约的认知。
姜韵注意到张盛投来的视线,她似羞涩,不好意思地垂了垂头:
“殿下让公公进去。”
张盛躬身服礼。
姜韵稍稍侧身避开,在张盛进了书房后,才敛眸扫了眼手中的木匣子,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回房后,姜韵才打开了木匣子。
玉簪安安静静地躺在匣子中,外间天色稍暗,屋中点着烛灯,暖暗的光线映在玉簪上,似流光微闪。
姜韵稍怔,只觉这支玉簪好似比她今日在珍绣阁匆匆扫过的那些首饰珠宝皆要好看。
倏然,她合上木匣子。
姜韵眉眼浅淡,平静地将木匣子收到柜子中的最深处。
玉簪甚美,也极为贵重,却不是她现在可以戴的。
许是之后可以。
但如今没有必要,平白招了旁人的眼。
姜韵从不会小看这后院的女子。
只不过,姜韵微微眯起眸子,殿下待她的愧疚,似比她想象中的要深些。
今日是雅络值夜,付煜那边不需要姜韵伺候,姜韵早早地就洗漱上了床榻。
夜深人静。
寂静的房间中忽然生了几分动静,姜韵翻了几次身,忽地在黑暗中睁眼,她眸子中一片清醒,显然是没有睡着。
她透过楹窗的缝隙,视线落在奄奄一息的月色上,一动不动。
被耽搁许久的想法,又浮上脑海。
殿下如今待她愧疚,她不能继续等下去了,时间拖久了,这份愧疚自然而然地会消散掉。
以王妃对她的不喜,等王妃诞下府中嫡子后,就更不会允许她日后有所名分。
姜韵眸中情绪晦涩难辨,须臾,她似下定了决心,眉心轻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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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沉的室内,屏风上勾着烟雨细丝图,苏良娣低眉顺眼,安安静静地替王妃梳着青丝,挽着了轻靓的发髻。
王妃透过铜镜,漫不经心地伸手抚了抚发髻。
苏良娣素来手巧,挽了发髻端庄不输贤雅,比她身边这些丫鬟还要得用。
她透过铜镜觑了眼苏良娣,不紧不慢道:
“今日来得这般早,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王妃怀孕后,情绪敏感,却不是蠢笨,她知晓,她如今精力有限,不可能后院和子嗣兼顾。
幸而,她好歹知晓分寸,如今腹中胎儿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她难免对后院的事有些疏忽。
苏良娣今日早早地就到了正院,还这般温顺,明摆着有话要说。
王妃不耐和她耗下去,所以直接开口问了。
苏良娣在她身后,温柔地抿出一抹笑:“早点来给娘娘请安,妾身心中欢喜。”
场面话,王妃根本懒得接。
苏良娣顿了下,才继续道:
“妾身的心思总瞒不过娘娘。”
“娘娘近日身子不适,妾身本不该用这些事来打扰娘娘,可妾身心中总有些顾虑。”
她轻蹙着眉心,似藏着无限的迟疑和担忧。
王妃稍拧眉,抬眸看她:“有事就直说,别说这些废话。”
她话中根本没有顾忌,斥责苏良娣时,好似在斥责一个小丫鬟般。
可苏良娣脸上情绪却没有一丝变化,她轻叹了口气:“娘娘可还记得,之前贵妃送来的那个小宫女?”
王妃脸上的不耐终于有了变化,她冷下眼:
“提起她作甚?”
不管是姜韵是贵妃塞进来,或是姜韵进府时走了正门入,都足够王妃对她不喜厌恶。
苏良娣轻咬唇,稍有些迟疑道:
“妾身前些日子总去前院送汤水,偶尔会遇见那姜韵,听前院的人似、似都称她为——”
一旁伺候的秀琦听着苏良娣的话,微拧眉,隐隐察觉些许不对,她堪堪打断苏良娣:
“苏主子,我们娘娘近日身子不适,太医总道让娘娘不要烦心,若是不重要的事,苏主子还是不要和娘娘说了。”
苏良娣一顿,朝秀琦看了眼,稍稍眯眸。
秀琦恭敬地看回去。
对苏良娣想说的话,她大约猜得出几分,不由得生了几分恼意。
若非自家娘娘提拔,苏氏这良娣的位置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得到。
如今倒好,明知娘娘身子不好,还拿此事刺激娘娘,也不知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苏良娣懊恼地收回视线:
“秀琦姑娘说得对,妾身不该拿这些事来烦娘娘的。”
王妃脸色难堪,秀琦急匆匆地打断苏良娣的话,明显是不想苏良娣说。
有什么是她如今不能听的?
还是有关于姜韵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道:“说!”
秀琦急道:“娘娘!”
王妃倏然冷眼扫过去,秀琦一顿,堪堪噤声。
苏良娣不着痕迹地抿唇,王妃如今心思敏感,明知不对劲,哪儿还会允许旁人瞒着她?
她没再虚伪地推辞。
推辞说多,也会显得过于虚假。
苏良娣低声道:“前院的人皆称那姜韵为姑娘,态度十分恭敬,甚至……妾身听说,卫公子回长安那日,直接将姜韵认成了主子。”
呲——
王妃的护甲划过桌面,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苏良娣不禁稍拧了拧眉。
王妃微垂眸,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她复念着:
“……姑娘?主子?”
她不许姜韵有名分,为的是何?
难不成是为了让她在前院混得如鱼得水?
手心传来些许疼意,王妃才回神,她垂眸,看见手心被指尖扎破的痕迹。
她深呼了口气,却依旧觉得胸闷难忍,她脸色稍许发白,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住额头。
秀琦惊恐地上前扶住她。
苏良娣说的这些事,秀琦不是不知晓,可秀琦根本不敢和娘娘说。
怕的就是如今这情况。
她咬声艰难地说:“娘娘息怒!殿下素来重视规矩,这些不过谣传,皆当不得真。”
苏良娣稍讶然地扫了秀琦一眼。
她道为何王妃能对姜韵的事这般容忍,原是身边有个这般忠心耿耿的奴才。
连这般瞎话都能睁眼说出来,还真是一心为了王妃。
王妃推开秀琦,苏良娣敢将话递到她面前,就绝不敢弄虚作假。
她凉凉看了眼秀琦,才盯着苏良娣,堪声:
“这事,殿下可知晓?”
苏良娣犹豫地不敢回答。
王妃扯了扯唇角。
她自己问出那话后,自己都觉得搞笑。
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晓?
甚至!这或者就是殿下默许的结果!
赶在后院其余人来请安前,王妃白着脸,眸中有些狠意,她凉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