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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焦嬷嬷凶神恶煞扫视了一圈,扬手一挥,“把这屋子里的人都给我绑起来!”

柳氏着了慌,一面挣扎一面高声质问:“这是干什么!我犯了哪条王法,你们说绑就绑!”

焦嬷嬷乜了她一眼,冷笑道:“姨娘别急,过会儿自然让你知道。这回你犯的事不小,只怕少不得要惊官动府呢。”说罢便呼喝着,命人把她们拽进了前厅。

金胜玉在厅房里坐着,见婆子们把柳氏押了进来,似笑非笑道:“原以为你老实了,我也有容人的雅量,谁知你心如蛇蝎,竟残害起人命来,这回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了。”

因动静闹得过大,满园子的人都来瞧热闹,江珩碰巧刚下职,前脚进门,后脚就被请进了上房。

进了院子一看,柳氏又被绑成了粽子,和几个婆子女使一起被押解在堂上。他的脑子顿时嗡嗡响起来,扶住额头说:“这又是唱的哪出啊?好好的,家里又要升堂?”

金胜玉看了他一眼,“这回怕不是家里升堂,是真要报官了。”

江珩懵了,“报官?报什么官?嫌家里不够热闹,还要报官?”

金胜玉见他这副和事佬的样子,霍地站起身道:“周氏滑胎了,侯爷怕还不知道呢。今早好好的,结果吃了厨房送来的汤,忽然就下了胎,这等谋害侯爷子嗣的事,是不是该好好查一查?”

江珩愕然,前几日的欢喜还历历在目,今日孩子说没就没了?震惊之余望向了被按在地上的柳氏,哆嗦着手指了指她,“夫人的意思是……是她干的?”

柳氏不屈地挣扎反抗,心里思忖着,这一切来得太快,简直有些超出常理。从周氏喝汤到自己被绑,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而已,这金氏难道是包公在世,这么一忽儿工夫就破了这案子吗?

她不服,料着金氏是习惯性地遇见什么事,都爱往她头上扣,便大力地挣着,努力昂起脑袋来,“女君纵是再看我不顺眼,也不能拿这种事来冤枉我。我在院子里好好的,哪里又惹着了女君?周氏怀胎也好,滑胎也好,都是她跟前的人在伺候着,平常我们连门子都不窜,怎么又把这屎盆子扣在了我头上?”一面大声喊郎主,“我如今做小伏低,连走路都要计较先迈哪只脚,郎主不是不知道。周氏滑了胎,郎主不先去盘查那些嫉妒她的,倒要责问我这养了三个孩子的人,究竟是什么道理!”

她还在嘴硬,金胜玉只是漠然看着她,在江珩那个没主见的打算来求情的时候,向外吩咐了一声:“把人证给我带进来。”

众人回头看,见厨房烧火的杞子,被人反剪着双手推了进来。柳氏慌忙看了孔嬷嬷一眼,从孔嬷嬷的神情里明白过来,果真大事不妙了。

没见过大阵仗的粗使丫头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说:“夫人……夫人饶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金胜玉冷冷望着她道:“你要是老老实实,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都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否则立时打死在这里,让你老子娘来收尸!”

杞子号啕大哭起来,“夫人,我只是个干杂活的……”

“少废话!”焦嬷嬷呵斥道,“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要是敢搪塞,这就传笞杖进来。”

“别别……我说……”杞子畏畏缩缩看了看孔嬷嬷,含着泪道,“前几日……柳娘院里嬷嬷上厨房来找我,给了我一个纸包,说是吃了会起疹子的,让我下在周姨娘的汤里。我不大愿意,孔嬷嬷就许了我二十两银子,先给我十两做定,余下那十两,说事成之后再给我……”

孔嬷嬷大惊失色,这种事一旦被揭发出来,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便厉声咒骂杞子,“你这混账东西,满嘴胡吣什么!我几时去找你了,你得了人什么好处,这样歪斜事实来害我!”

孔嬷嬷不认,就得有人来垫背,杞子唯恐自己要填这个窟窿,慌忙从怀里掏出银票呈上去,哭着说:“郎主,夫人,银票我没来得及兑换,还在这里呢。”

边上的女使接过银票送到金胜玉面前,金胜玉瞧了一眼,递给江珩,“银票上有票号,拿到金银库去查一查,当初究竟发给了谁,顺藤摸瓜排摸下来,总能查出端倪的。”

可柳氏并不认账,她大哭起来,“郎主,拿这银票说事,可见是早有预谋的。我是有儿有女的人,周氏生不生孩子,和我有什么相干……”

“怎么没相干?”金胜玉喝断了她的话,“倘或生的是儿子,再记到我的名下,将来家业全由那孩子承继,你的儿子连一个子儿都摸不着,你不着急么?所以你要害了周氏的孩子,让你的儿子继续当这家里的独苗。恐怕你还盘算着,将来连我都要落进你们母子手里呢!”

柳氏被她说得窒住了,一时不知应当怎么应对她,反正抱定了一个宗旨,绝不能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干的,遂反唇相讥:“分明就是你贼喊捉贼,你嫉妒人家生得出孩子,怕人家将来母凭子贵。你说周氏是喝了汤才滑胎的,你素日不是最爱赏她汤喝么,谁知道是不是你在这汤里动了手脚。如今反栽赃在我头上,你是想一石二鸟,打量我不知道?”

江珩被她们说得头都晕了,这妻妾之争一地鸡毛,实在让他心力交瘁。他甚至觉得可能并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本来就是普通的滑胎也说不定。

可是金胜玉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你别急,你们抓药的药房伙计我已经找来了,为免说我又和人串通一气,就让那伙计进来认人吧。“

说着示意女使替孔嬷嬷松了绑,让七八个婆子并排站在一处,命那个药房伙计进来指认。

江珩怔怔看着那伙计一张张脸辨认,最后在孔嬷嬷面前站住了,抬手指向孔嬷嬷道:“就是这位妈妈!因那天下着雪,店里没什么客人,她进来只买二钱碎骨子,因此小人记得特别清楚。那日她虽用布帛遮着脸,但付钱的时候布帛落下来了,恰好被小人看见,所以小人敢拿命下保,就是这位妈妈,绝错不了。”

这下子连江珩都呆住了,不可思议地质问柳氏:“果真是你?果真是你吗?”

柳氏哪里肯承认,哭着向江珩申辩:“郎主,我是什么样的脾气,别人不知道,你是知道的啊!我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这样算计一个大活人呢……”

金胜玉已经听不下去了,蹙眉道:“不必啰嗦了,报官吧,让控绒司来裁决,你究竟有没有害人。”

江珩没了主张,惶然对金胜玉道:“夫人,报官不是儿戏啊,要闹到衙门上去,叫全上京的人看咱们笑话?”

金胜玉的眼风扫了过来,三步之内取人性命的杀气,瞬间让江珩闭上了嘴。

“看来侯爷还舍不得,是吧?这都弄出人命来了,还不愿意问她的罪,是吧?”她步步紧逼过来,那双水灵灵的眼眸中,寒光让人不敢直视,“周氏是我带进侯府的,人家原不肯跟你,也是我舍下脸把她求来的。如今在你家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不能替她申冤,是我无能。既如此,我带着她回将军府,把这侯府留给你们,让你们一对儿好鸳鸯双宿双栖去!”

这哪得了,江珩一听这话立刻便偃旗息鼓了,本想让魏氏帮着说说好话,谁知又被魏氏撅回了姥姥家。

魏氏甚至有些鄙夷地看着他道:“女君处置内宅事物,郎主为什么要在场?如今柳氏害得周氏滑胎,这可是要人命的,已经不是家务小事了。我们这些人才进府,不及柳氏伺候得郎主长,想来在郎主眼中只有柳氏是人,我们这些喘着气的都算不得是人了,对吧郎主?”

江珩傻了眼,有理说不清了,唉呀了声直跺脚,“我几时这么说了!”

“那郎主护着这贱人做什么?是因为周氏没死,所以不需这贱人抵命吗?还是郎主又要拿哥儿姐儿说事,有他们在,柳氏就算把天捅个窟窿,郎主也要想法子把天补好?”魏氏冷冷道,“孩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也会生,郎主还愁将来没有儿女行孝,光指着柳氏生的给你养老送终吗?”

魏氏和金胜玉一个鼻子眼儿出气,几乎把江珩说得气死。他发现男人的见识实在和女人的主张说不到一处去,想高声,又不敢,气恼道:“我的意思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关起门来解决的好。我在官场上行走,让人笑话家宅不宁,难道这名声好听吗?”

金胜玉道:“名声难听,难道是我害的?我告诉你,今日这官报也得报,不报也得报。你若是让开,把人送到官衙,让控绒司审查就罢了;你若是不让开,我就把周氏抬到衙门击鼓鸣冤,到时候怕是要连侯爷的亵裤都一块儿扒了,还请侯爷三思。”

柳氏见他们已经在商议报官不报官了,心里自然焦急不已,哭道:“郎主……郎主,不能啊……要是报了官,我那三个孩子怎么办,觅哥儿将来要入仕,雪畔雨畔还要嫁人啊……”

这时雪畔和雨畔闻讯,从教习嬷嬷处告假跑了回来,进门便抽泣着哭起来,又忌惮继母在,不敢放肆,只好哀声央求江珩:“爹爹,咱们是一家人啊,什么事不好说明白,要这样大动干戈。”

金胜玉看了那两个女孩儿一眼,示意几个婆子将她们拉到一旁,婆子们只说:“大人的事,和小娘子们不相干。”

雪畔推了那婆子一把,“什么不相干,都要把我姨娘送官了,还与我不相干?”

结果这话惹得金胜玉眯起了眼,她望住雪畔道:“二娘是还没吸取上次的教训,要再犯上忤逆一回么?柳氏下药毒害了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我正想问一问你知不知情呢,你倒好,竟替你娘叫起屈来。”

雪畔被她这样一说,顿时心头一阵慌乱。

那天夜里她们说的那番话,不会也被这金氏探听到了吧,怎么无缘无故地,牵扯到她身上来!自己虽没直接参与,但给母亲出过主意,既然出过主意,难免心虚。金氏小刀嗖嗖,她不敢造次,唯有摇头,慌乱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金胜玉看了雪畔半天,忽然笑了,“这么和你们说吧,有这柳氏在,你们将来出阁必要受她牵连,但若是没有她在,我一手操办反倒更方便。两位小娘子还是仔细考虑考虑,究竟是听凭大人处置的好,还是强出头的好。若是想强出头,只要说一句愿意与柳氏同罪,我可以不报官,回头将她远远送到庄子上,你们就得跟着一块儿去。所以是报还是不报,二位小娘子,可要细掂量了。”

结果两个女孩儿都不说话了,金胜玉见状啧了一声,对柳氏道:“人性真是经不得考验,即便母女之间也是如此啊。”

她杀人诛心,柳氏的一切筹谋都是为了儿女,结果到这个时候,那些孩子竟都不管她了,当即撕心裂肺地嚎哭起来。

有些事,不到最后时刻总也想不明白,她看见金胜玉脸上胜利的微笑,困扰了她半天的疑窦终于解开了,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件事会发展得这么快。

“金胜玉,是你!你做了局让我往里头钻,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金胜玉厌弃地皱了皱眉,“是我让你去害人的么?事到如今还在胡言乱语,你这人,真是没救了。”说罢可不管江珩有多舍不得,向焦嬷嬷下了令,“连带这些相关人等,一并送到控狨司去,有罪没罪,请锦衣使来定夺。”

第86章 谁家门前不是一片腥风血……

所谓的控绒司,是专为审理官员家眷而设立的衙门。

上京遍地王侯将相,后宅也与普通人家不一样。官宅女眷大抵有诰封在身,不拘是一等的大长公主,还是七等的孺人,多少都吃着朝廷的俸禄,其身份与夫主相匹配。

这些人中若有人犯事,当然不能敞开大堂供平民百姓围观。既是有头脸的后宅妇人,关起门来审理为宜,虽然最终的结果和衙门判定没什么区别,但过程顾全了家主的面子,也算对权贵们的一种照顾。

当然,面子是照顾到了,里子一般都稀烂,控绒司有案底登记,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真要是把人扭送了那里,很快消息便会在上京的贵妇圈子里流传开。

金胜玉如今没什么可顾忌的,这柳氏就像个长了很久很久的脓包,你不去挑破她,她就天长日久地在那里,虽然已经不痛不痒,但十分有碍观瞻。开国侯府从当家的县主死后,名声就一直没好过,反正如此了,不如一口气解决,虽然又要被人议论上一阵子,但长远来看,对自身名望也好,对子孙后代也好,都是一桩利在千秋的好事。

横竖她心意已决,几个婆子又生猛异常,就算柳氏再叫再闹,也还是活生生被拖到了廊子上。

江珩听见柳氏撕心裂肺地哭喊:“郎主……郎主啊,我跟了你十六年,我为你生儿育女,就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江珩脚下茫然跟随了两步,“烟……烟桥……”结果被金胜玉一把拽住了。

“把她的嘴给我堵上!”金胜玉像个冷面的阎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禀报锦衣使一声,柳氏身边得力的嬷嬷,一定要着力审问。她知道得不少,不光这次的事,连同上回拿砸死的女使冒充公爵夫人的事,也可一并查一查。瞧着吧,兴许还有好些咱们不知道的,没有翻起旧账来呢。”

婆子们领了命,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条脏兮兮的布条,卷成卷直接塞进了柳氏的嘴里,然后通力合作,将人抬出了院子。

江珩心里七上八下,眼巴巴看着人被弄出去,回头又看看两个正在啜泣的女儿,再望向金胜玉……那点悲凉的情绪到这里忽然被截断了。

金胜玉道:“怎么了,侯爷?区区一个婢妾,竟让你如此割舍不下?就算她谋害人命,在你眼里也是可以被原谅的?”说罢哼笑了声,“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柳烟桥的胆子会这么大了,原来都是侯爷纵出来的。侯爷这样昏聩,真不怕在小娘子们面前做了坏示范,将来小娘子们在夫家遇见了这样刁蛮凶狠的妾室,是不是会顾忌夫主也像侯爷一样护短,弄得正室夫人连话都不敢说一句,日日吃足哑巴亏?”

江珩下不来台,脸上讪讪地。

魏氏到这时候就得唱一唱白脸了,温声说:“人既去了控绒司,就交给锦衣使去处置吧!郎主与其担心柳氏,倒不如去关心关心苦主。”

江珩这才想起来,周氏掉了孩子,还在小院里孤孤单单地躺着呢。忙道好,“我这就去瞧瞧她。”

雪畔和雨畔见母亲被送进内衙,父亲又扔下她们去瞧周姨娘了,一时站在堂上,孤苦无依不知如何是好。

金胜玉打量了她们一眼,转头吩咐边上的女使:“送小娘子们回自己的院子去吧。”一面道,“柳氏虽生了你们,但她品行不端,早该有这一日。你们要是明辨是非,将来我自然替你们做主。但你们若是和她一样糊涂,鬼鬼祟祟打坏主意,那就别怪我手黑,家里头养两个老姑娘,还是养得起的。”

雪畔和雨畔领教了她的厉害,哪里还敢跟她叫板,自然唯唯诺诺道是,跟着女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金胜玉看着她们走远,这才转身去周氏的院子,进门便见周氏哭得凄惨,抓着江珩说:“郎主,我们的孩子没了……”

江珩也心如刀绞,一径安慰着:“不要紧,将来还会有的。你把心放宽些,先养好身子要紧。”

魏氏说是啊,“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如今这灾星已经被押解走了,不日自会还你公道,你消消气,小月子作下了病根儿,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金胜玉在边上看了一阵子,看周氏只顾干嚎没有眼泪,便对江珩道:“侯爷忙自己的事去吧,这里有我们照应着,出不了岔子的。”

江珩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开解悲痛中的周氏,听金胜玉这么说,便从床沿上站起身来,叮嘱金胜玉仔细照顾周氏,然后一步三回头地,往院门上去了。

起先咧着嘴的周氏见他走远,这才把五官放回了原处,坐起身问金胜玉:“娘子,这回那贱人总翻不了身了吧?”

虽说有孕是假的,滑胎也是假的,但柳氏命孔嬷嬷出去采买碎骨子,往汤里下药,这些都是真的。民间内宅妻妾怀孕可不像禁中,须得御医诊了一遍又一遍,妾室有喜,只要正室这里承认并宣扬出去,那就坐实了,谁也不会存疑。至于滑胎,当然是想什么时候滑,就什么时候滑,控绒司只要有了人证物证能定柳氏的罪,绝不会派个产婆来,验证周氏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的。

金胜玉在圈椅里坐下来,长出了一口气道:“总是够她喝一壶了。亏得那日云娘子提点了我一句,我才想起来提防这个。这回是引蛇出洞,没什么损害,倘或真有人遇喜,谁经得住她那二钱碎骨子?”

魏氏也觉得后怕,“这贱人真是黑了心肝,为了保得自己儿女荣华富贵,就要叫别人断子绝孙。”

周氏倚着床架子抚掌,“如今她下了狱,她那三个儿女只怕要恨死她了吧!”

说起这个,魏氏就感慨,“你不知道,果真龙生龙凤生凤,她的那两个女儿怕受牵连,竟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扭送出去,你说稀奇不稀奇?”

周氏大受震撼,“这不是白疼了一场?”转头又问金胜玉,“娘子,将来那两位小娘子打算怎么料理?难道真要记到娘子名下?”

金胜玉冷冷牵扯了一下嘴角,“这名可不能乱记,没的将来败坏了我的名声。江觅还小,除掉了柳氏,看看能不能扭转他的品行。三娘将来自有她长姐替她操心,这丫头我瞧了好久,还懂些尺寸长短,唯独那个二娘,尖酸刻薄,和她娘一模一样。”

既然品行不端,那将来自然要压她一头,想来也没法子嫁得高门了,找个小门小户、琐事不断的送出去,也就罢了。

三个人坐在周氏的屋子里,兴致勃勃传香饮子来,烤着火说说笑笑地,赏起了外面漫天的飞雪。

***

柳氏下了控绒司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云畔的耳朵里。

她那时正坐在炉子前熬制枇杷膏,锅子里翻滚着焦糖色的枇杷露,她牵着袖子往里头加川贝粉,一面搅拌一面道:“我那日不过顺嘴一提,谁知这柳氏竟真的上套了。”

姚嬷嬷说是,“本就心怀鬼胎,出点什么事,并不稀奇。奴婢原也担心,怕周姨娘果真着了她的算计,特意派人往侯府上跑了一趟。那头带消息回来,让夫人不必担心,不过是侯爵夫人请君入瓮的手段罢了。”

云畔点了点头,看锅子里的琵琶膏渐渐粘稠起来,探手拿布垫着锅子的把手,挪到了一旁的陶架子上。

“爹爹怎么说呢?”她站起身,襻上了袖子。

姚嬷嬷取罐子递过去,嘴里应承着:“侯爷自然不松口,想着自己家里悄悄处置,无奈金夫人不答应。后来强行将人送到控绒司,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侯爷又是个不会走后门的,把事撂下后,就再也不过问了。”

云畔拿木勺将枇杷膏小心装进罐子里,心里也暗暗兴叹,遇见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女人的不幸。阿娘那时候受委屈,好歹仗着自己出身显贵,不过情上头落了个失望。柳氏则不一样,她的宠辱全系在爹爹一身,倘或爹爹不再管她,那她的一生就会惨无声息地寂灭,最后连一点响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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