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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畔不说话了,低着头扭动手上帕子嘀咕:“你闹了这么久,也没能让爹爹扶正你,想来就是这样的命。如今爹爹娶个正头夫人回来,我看也不是坏事,至少将来我们姐弟三个议亲,有个嫡母出头,也好说话。”

结果被柳氏狠狠骂了回来,“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事事为你们谋划,到最后你们倒要认嫡母去了?你打量人家真会拿你们当人看,给你们拉拢什么好亲事?”

“她都三十了,难道还能生出孩子来?”雪畔不屈地喊回去,“她没有嫡子,将来觅哥儿自然归到她名下,她还能不指着觅哥儿给她养老送终?”

雪畔说完这话,便赌气回她自己的院子去了,柳氏又大哭起来,“我养的好女儿,还没见个子丑寅卯呢,就要投靠金氏去了。”

孔嬷嬷只好在一旁安慰,说姨娘别再哭了,“二娘子脾气耿直,您自己生的女儿,还不知道她?何必和小孩子置气!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和郎主重修旧好吧,不论外人使多大的劲儿,只要你两个好,金氏也只能干瞪眼。到底她是进咱们门头里来,不像上回在金府里气焰嚣张,要论人手,咱们还能怕了她吗?”

柳氏想了想,终于冷静下来,“你回头找秦婆子、申婆子几个吃一回酒,就说往后我给她们每人每月涨一吊钱,让她们仔细盯着府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只要她们忠心跟着我,我这里短不了她们的好处。“

孔嬷嬷道了声是,正要再说话,外面小厮进来通禀,说郎主回来了。

柳氏一怔,没想到江珩会回来。上回五日休沐他忙着向金家提亲,连一个报平安的都没派回幽州,她嘟囔了声:“有了新人还记得旧人,侯爷可真是长情得很呢。”

孔嬷嬷自然劝她刹刹性子,先迎接了郎主要紧。

柳氏嘴上虽然抱怨,心里却还是有些高兴的,总算他还知道回来,便收拾了脸上愁色,重新傅了层粉,上前院迎接他。

江珩总有那种没事人般的胸襟,进了家门照例问家下是否一切都好,全没有半点想交代外面境况的意思。

柳氏伺候他擦脸换衣裳,又侍奉得他坐在圈椅吃茶,这才拈着酸问:“听闻郎主已经和金家过礼了?”

江珩迟迟啊了声,“忘了知会你,确实已经定下了,九月十二日亲迎。”

柳氏扯着手绢沉默不语,原想让他自己察觉,来说两句安慰的话,结果等了半日,他视而不见,她愈发觉得委屈了,悄悄抹了抹眼泪道:“郎主现在是一点都不在乎妾往后的生路了。”

江珩听了,转过视线来看她,“这事就不要再提了,原是你自己不好,上人家门上招惹人家,能怨得了人家?”

“我也没说什么,她就忙不迭立威,这还没进门就这么待我,往后做了当家主母,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吗?”

江珩不耐烦听她这些话,蹙眉道:“别说了,如今定都定下了,还能怎么样?你的脾气也应当收敛一些,不能仗着我宠你,就没了规矩体统。”

柳氏讶然,“我没了规矩体统……郎主以前从不这么说我,如今有了新人……”

“谁还不是从新人过来的,你当初也是新人,我若是不抬举你,你能有三个孩子?能有今日?”

这下子真把人惊呆了,平常明明看着软弱好哄骗的男人,没想到绝情起来说话这样诛心。柳氏忍不住泪下,“那时我和郎主情投意合,郎主待我好,是因为郎主喜欢我啊。”

江珩那双空洞的眼睛望向了房梁,喃喃说:“当年我和县主,何尝不是郎情妾意,难舍难分。后来在瓦市遇见你,闹得夫妻离心也绝不亏待你半分,这十几年来我待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如今我希望你能识大体,多为儿女想想,侯府再不撑起门头来,早晚得塌了,你也别再为着一己私欲,置儿女的前程于不顾了。”

柳氏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道果然是报应吗,淫人夫者,夫必被人淫?自己只知道后来者的快乐,没想到也有变成前车之鉴的一日,这种滋味果真不好受。

“阻碍郎主成婚,就是不为儿女着想……”她苦笑了下,“我是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想让一个悍妇霸占你。”

江珩脸色忽然一变,寒声道:“她不日就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你若是再一口一个悍妇地称呼人家,到时候人家怎么处置你,都是你自找的。”说罢厌弃的瞥了她一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往常见你很知进退,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他不知道吗?如果一个女人能每日高枕无忧,挂画插花,谁吃饱了撑的,愿意和别的女人针尖对麦芒地争抢男人。

柳氏试图再唤起他的旧情来,惨然望着他说:“郎主,我在这侯府苦熬了这些年,我只有你啊。”

江珩说那不对,“你还有三个孩子呢,他们永远都是你的骨肉,所以你应当多为自己的骨肉考虑。将来女君进门,你若和她相处不来,只管躲在你自己的院子里就好,不在她眼前晃悠,想必人家也懒得找你麻烦。”

听到这里,柳氏可算是彻底死心了,一个惦记着别人的男人最是留不住,他的心已经完全向金氏倒戈,幻想着那个被夫家赶出门的女人,将来能替他执掌一个好门楣。

算了,她挺起脊梁,缓缓长出了一口气,“我以为郎主回来,是想好了如何安顿我们母子呢。”

江珩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哦,我这回是想同你商议上京置办府邸的事。看中的那个宅子定下来了,七八千银子就差不多了,家里眼下有多少?”

柳氏倒吸了口凉气,“竟要七八千银子?家里哪来这么多钱!”

江珩早前虽不管家里账务,但县主死后也曾看过一眼账册,那时公账上就有六千两,再加上铺子的租金,庄子上的收入,若说家里七八千现银子都没有,那就说明这账目有大漏洞了。

他定眼望向柳氏,“你可想好了,果真拿不出来?”

柳氏支吾了下,“确实没有这么多,前头女君的丧仪要办,家中奴仆的月例银子要发放,哥儿姐儿要读书,还有每日米面油盐的花销,哪一样不要用钱,郎主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江珩哼笑了一声,“我若是没记错,县主过世,单是赙仪就收了三千两,这些钱还不够治丧的吗?”

柳氏道:“那是自然,单单水陆道场就请了三班,是郎主说要体面为上的。”

“是么?嫁一个嫡女只用了三百两,办一场丧事却用了三千两,怕那些饭食不是用米,是用的珍珠吧?”江珩烦躁地摆了摆手,“你就说,现在手头有多少,我要拿去付了定金,好将宅子先拿下来,免得被旁人捷足先登了。”

结果柳氏犹豫了半晌道:“算上金银铺的钞引,大约二千两上下……”

“什么?”她还没说完,就被他断喝一声吓得噤住了,“二千两?二千两?柳烟桥,你真是当的一手好家啊,我今日问你,你说有二千两,要是再过两日来问你,你怕是只有一千两了吧!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家里的积蓄就被你败得只剩这么点,要是这个家再让你当下去,恐怕连这宅子早晚都不是自己的了吧!”

他气极了,在地心团团转,边转边铁青着脸指点她,“好……真是好!打量我不知道你贴补那两个兄弟,他们买房买地纳妾的钱是哪里来的,你心知肚明!原本你稍稍救济他们点儿,我也不说什么,如今可好,弄得自己家里要使钱都拿不出来,你还在我江家门里做什么?回你的柳家,和你那些兄弟们过去,岂不更好!”

他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柳氏难免有些害怕。家里的结余当然不止二千两,她自己私藏了四千两,不过是不想将钱财落到金氏手上。自己还有三个孩子,难道将来雨畔雪畔嫁人,一味地伸手管金氏要吗?到时候她刻意刁难,只给个两三百两,那女孩儿们到了婆家,岂不叫人说一辈子的嘴!

所以必须未雨绸缪,如今不是有了半个当家主母吗,置办宅子的钱不够,就让金氏去筹划。自己原就是不当事的妾室,等他们一应料理妥当,自己跟着住就是了,至于怎么拿下那宅子,和她什么相干!

这也算填房进门的头一桩难题,倒要看看金氏如何平地抠饼。因此就算江珩发再大的火,她也还是那句话,没钱。交代二千两,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她原想一两都不拿出来,且看看他们的笑话呢。

江珩气恼半日,让她取账册来,自己心烦气躁地翻看,无奈平时根本不管家,那一排排的小字,他哪里看得明白!因狠狠砸了账册,白着脸道:“你果然要让我在新妇面前丢丑?我没了脸面,与你有什么好处?”

柳氏有些悲哀地想,你如今丢的不是我的脸了,是你那续弦夫人的脸,所以丢就丢吧,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她做出一个无能为力的表情来,“郎主,账上当真只有二千两,否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二妹妹去小娘子那里借钱。正是因为要筹划置办新宅子,我愁得日夜都睡不好,郎主哪里知道。我那两个兄弟原本也做些买卖,到了郎主嘴里,买房买地竟都是我贴补的,这话可是要冤死我了,恕我不能领受。”

江珩拿她没办法,至此也确实看透了,这女人原来从没有和他一心。她巴结着自己,不过因为自己是她人生中路过的,最有地位的人,就算换成张三李四,她也照样温情脉脉,眉目含情。原就是个低贱的卖酒女,他怎么会觉得她重情重义,对自己痴心一片?过去十几年果然被她骗了,自己为了这样一个货色,居然辜负了结发的妻子,当时是猪油蒙了心,现在想起来,真是悔不当初。

“罢了。”他颓然道,“不要再说了,越说越是连最后一点情分都没了。既然手上没有现银子,那么这座府邸就留不住了,我回头就出去找买家,把这里的产业处置干净,就此搬到上京去吧。”

其实柳氏心里是不情愿的,但为了留住那四千两银子,只好咬牙硬扛,“一切全凭郎主做主。”

江珩看了她一眼,叹息着,负着手走出了大门,谁也不知道他顶着大日头,四处奔波寻找买家的窘迫和困顿。在外人面前还要粉饰太平,说往后大抵不会来幽州了,空宅子放在这里还要打发人看管,不如处置了的好。

然而这个当口,是宅子最不好脱手的时候,朝中官员门都因为官家坐朝的调整,在往上京搬家,幽州空置的宅邸陡然变多,想找到个合适的买家,实在难之又难。

到最后只有一家商户愿意出四千两,压到底的低价,还是看中是县主旧宅,又出了一位公爵夫人,想沾沾贵气的缘故。

江珩与他讨价还价,说四千两实在太少,也有些负气,不大想卖的样子。对方斟酌一番加了二百两,反正是不能更多了,爱卖就卖,不卖拉倒。

江珩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吐不出来,最后只能自行消化。抹了把面皮说算了,交付了房契,把银子拿回了家。

到家后柳氏问卖了多少,他漠然看了她一眼,“怎么?还要拿给你保管?让你接着填外头的窟窿?”

柳氏讪讪无话可说了,自己虽是昧下了那四千两,其实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后悔的,只怕因这些钱,果真和江珩弄得疏远起来。可是转念再想想,既留不住人,留住钱也好,心里便泰然了,只要钱在手,任他明月下西楼!

就是这一大家子要搬,着实费手脚,大热的天,上百里路要走,拖家带口的,江觅又哭又闹,雨畔还得费心安抚他。

雪畔也大为不满,“好好的,弄得像逃难一样。”

柳氏让她别说了,娘四个缩在小小的车厢里,路上人多走得又慢,几乎花了两日才赶到上京。

新宅子还没下定,不能住进去,只有先在小货行街暂住。那小小的院子挤进三十几口人,简直像地动过后安置灾民筹建的孤独园。

江觅还在哭闹,要读书,要找先生,柳氏啐了他一口,“寻常怎么没见你那么爱读书!”

江珩也不管他们,心里还在为买宅子短缺的那二千两犯愁。原想和同僚借,可惜开不了口,犹豫再三最后将金胜玉约了出来,厚着脸皮和她商议,是不是可以往巳巳那里去一趟,先解了这燃眉之急,过后再连本带利把钱还给她。

第50章 等你。

所以江珩真是个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人,他将人约出来后,商讨的竟是这个,实在让金胜玉觉得有点好笑。

但建府迫在眉睫,她哪能不知道其中缘故,“早前府上账务全是柳氏掌管,如今知道侯爷要娶亲了,自然弄个烂摊子让我收拾。”

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个梁子结得深了,将来自有料理柳氏的时候。只是眼下事有缓急,一大家子人窝在那小小的别业里,确实不是办法。

至于他要问女儿借钱的事,金胜玉并不赞同,“云娘子成婚没多久,上回侯爷下聘,原就是她拿出来的,她虽不声不响,我心里知道。现在你这爹爹要建府,但凡向她开口,她自然不好回绝你,但她也有自己的难处,难道将来一遇着亏空就去和她伸手?那她有多少家俬,也不够贴补娘家的。”

江珩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就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谁让眼下遇着窄处了呢。

他垂着脑袋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柳氏是这样的人,偌大的家业交到她手上,才一年光景,就把家底儿都搬空了。”

金胜玉笑了笑,“侯爷是实心人,哪里知道那些妾室的心思,抓得住人的时候抓人,毕竟人在钱在,日子不会艰难到哪里去;抓不住人的时候自然要抓钱,钱是人的底气,况且她还有三个孩子,料准了我将来必会亏待孩子,自己好歹要为三个孩子筹划。”

江珩心下不服得很,“可她的胃口也太大了,少说侵吞了有两三千两。”

金胜玉一哂,“只怕还不止吧!如今且没功夫和她计较那个,先把眼前的事处置了要紧。你手里有六千两,还有两千两的亏空……”她低头想了想,“上回聘金有八百两,我自己再添上些体己,若有不够,再向我父亲母亲暂借几百两。如今上京宅子紧缺,那些幽州官员全在物色府邸,要是耽搁得久了,恐怕被别人抢了先机,那就不好了。”

她说完这些,发现江珩定定望着自己,不由愣了下,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侯爷看我做什么,我哪里说错了?”

江珩忙说不是,流露出一点纠结的神情来,“我愧疚得很,娘子还未过门,竟要让娘子替我填这个窟窿,连聘金都陪进去了。”

金胜玉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人,她知道县主的前车之鉴,先将柳氏手里掌家的权抠出来,接下来自然能填平这个亏空。且江珩这人,走到山穷水尽处还是知道好赖的,眼下帮他一回,他就彻底从柳氏的石榴裙下挣脱出来了。毕竟不算十恶不赦的人,只是欠缺些管教,将来带在身边好好调理,软的不行来硬的,自然叫他服服帖帖。

于是她放柔了声气说:“我既然答应这门婚事,他日是要到你开国侯府过日子的,要是连个府都没有,那还嫁的哪门子人。我和先前的男人是和离,我也不瞒你,回到娘家多有不便,最终还是得有自己的家。千挑万选,既然选中了侯爷,侯爷就应当给我支棱起来,从今往后挺胸抬头,做个好人家给众人瞧瞧,也好让云娘子放心,不必再时时为爹爹操心。”

她一番话说得正气,听得江珩也是热血沸腾。

是啊,他的人生需要这样的鞭策,让他觉得重任在肩,懂得家业需要他负担,再也不像县主在时,什么都不必他操心,让他有那闲情逸致,和柳氏耳鬓厮磨消遣时光。

如今他上了年纪,知道了没钱的苦处,无路可走时还是这个即将与他结发的女人,才是实心实意对他的。他敬重她的人品,发现她居然很有当初县主的风骨,起码她断然拒绝了上巳巳那里打秋风的提议,这就是她和柳氏最大的不同。

一个在泥潭里浸泡了太久的人,忽然看见阳光,只需一缕,就能照亮整个生途。

他一把握住了金胜玉的手,“二娘子,我唐突了,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你放心,今后我一定好好与你过日子,一定重振开国侯门楣,做一个响当当、顶天立地的男人。”

她有些羞赧,却并未缩回手。她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有他这样一番表态,柳氏在他心里便再也站不住脚了,将来她自有办法,让柳氏把吃进去的钱,照原样吐出来。

***

有了金胜玉的操持,大巷口那座宅邸顺利地拿了下来。交屋那天她和江珩一道去看了,四进的院落带一大一小两个花园,比起将军府竟还要气派三分。

幽州旧宅的家仆们都在小货行街,这时可以调遣过来打扫庭院了,这是下人们头一回正经拜见新主母,见台阶上站着那样威风凛凛的一位妇人,和早前县主的斯文柔弱不一样,这位是健朗健美的,浑身上下尽是不可触怒的威仪,心下便生出忌惮。

有了忌惮,办事自然不敢偷懒耍滑,人人各司其职,不消一日光景,门前炮仗噼噼啪啪一顿响,就将开国侯府的牌匾挂上了门楣。

姚嬷嬷把消息传递到云畔耳朵里,说侯府已经落成了,也从小姐妹那里听来了一些内情。

“前几日置办府邸,是将幽州老宅抵出去的,柳氏只在账上留下二千银子,然后就袖手旁观,看着侯爷焦头烂额到处奔走。后来好容易凑了六千两,新府要价八千两,里头两千两的亏空,侯爷原说来找夫人,金二娘子不许,末了是金二娘子动用自己的体己填进去的……夫人瞧,真真是没有看错人,这金二娘子有骨气,并不仗着夫人嫁了公爵府,一有难处就想着求告夫人,有这样的人掌家,将来何愁侯府不能立起来。”

云畔听了也很称意,几番观察下来,愈发确定这位金二娘子是最佳的人选。

当初的阿娘虽然对爹爹很失望,但多年感情还是有的,有情便落了下乘,不免处处替他张罗,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维持家业需要耗费多少心血。如今来了位金二娘子,对爹爹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搭伙过日子。陌生的资助会让爹爹感激一辈子,这么算来金二娘子便是这场婚姻里头处于上方的人,越是这样,越是容易拿捏爹爹。

“柳氏自诩聪明,不想这回反倒成全了人家。”云畔摇着团扇道,“大约她的初衷也是想逼金二娘子来我这里讨钱,只要我们之间有了嫌隙,她便能坐山观虎斗,亏她想出这么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姚嬷嬷却说未必,“柳氏要是个聪明人,这会儿该极力拉拢侯爷才对。我瞧她就是想捏住些现钱在手里,您想想,偌大的家业,最后公账上就只剩二千两,说出去谁能相信!”

云畔哼笑了一声,“她的胆子是怪大的,昧下的想必不少。”

姚嬷嬷掖着手说是,“金二娘子恨她恨得牙根痒痒,只是手上没有把柄,也不好怎么处置她。”

云畔闻言,长长叹了口气,“嬷嬷,我冷眼瞧了这么久,从上回柳氏大闹将军府,到这回金二娘子操持买下新宅,原先我心里也没底,只怕成婚之前会有变故,看来是我多虑了。我这里有份贺礼,本想等她过门之后再给她,如今想来还是提前交给她的好。”说罢吩咐了声,“替我备车,我要去拜会一下这位金二娘子。”

姚嬷嬷道是,示意女使们替她更衣梳妆,待一切准备停当,出门登上马车,直奔往将军府。

两府相距不算太远,不时就到了府门前。打发小厮过去递拜帖,门上人一看不敢怠慢,忙入内通传,很快将军夫人和金胜玉便出来了,堆着笑脸上来迎接,“公爵夫人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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