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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垂着脑袋愤愤地说:“行,你们够狠。陈所,我认栽了。你把我关禁闭吧!”
“关你禁闭?看来我是要给你换个院子了,免得不知道你还要跟我耍啥蛇呢?”
刘贵被带走了。
看着刘贵踉跄而去的背影,李哥笑嘻嘻地说:“刘贵这一换号子,就彻底背了,哪个院子没他号子里出去的人,哪个院子没他仇人呀!”
听了这话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以为这就是我看到的刘贵最后的背影,没承想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成了战友,联手抗敌,并肩作战。但在这时,我以为看守所的斗争不过如此,也很简单,谁知这件事和后来的一系列的钩心斗角、腥风血雨相比,只不过是个小儿科。
“如愿以偿当上书童,一切尽在我掌握中。越来越接近秋香姐,今天的心情是大不同呀——大——不——同!”
看得出来,李哥真是很高兴。收风以后就开始摇头晃脑地吟唱着《唐伯虎点秋香》里面周星驰那段著名的台词。在号里已经转了几十圈了,晃的我头晕。其他人的心情也都很好,因为李哥说了,今天自由休息,并没有像往常要求的一样,全部在大铺上一言不发的双腿盘坐。
免盘——这可以说是比较高的奖赏了。
大概是因为他的心情特别好,或许也是转累了,李哥终于坐下来,开始唾液四溅地说上了:“我早就说了,只要把脉把准,就没有治不了的病!他刘贵咋了?不就是仗着资格老嘛!
看把他皮干的那样,还真以为谁都把他没法了。只要想整他——哼!”
说到这,李哥眨眨眼看着大家:“知道为啥我这样安排吗?”
“不知道,不知道。”
“我们哪能知道,李哥给讲讲。”
大家七嘴八舌,群情激动。
“我们不用知道,只要李哥安排了,我们照着去做,肯定没错!”还是川娃会拍马屁。
“你个怂,嘴会说得很!”李哥笑骂道,轻轻踢了川娃一脚,但显然心里还是很受用。清了清嗓子说:“今天高兴,就跟你们讲讲,都好好学着点。凡事都是需要用脑的!”
“今天这事儿弄成了主要是因为:一是刘贵这人太差劲,心黑的吓人,只知道收拾人,弄人家钱,在院子里很不得人心,恨他的人多了,他自己号子里的人有些也巴不得他倒霉,换个人当号长,底下人日子说不定还好过些,况且,他的人有些我早就瞅机会烧过火了。要不然为啥一部分人冲的不积极呢?二是赵军马上走了,谁当这个院子的头块板对他都影响不大,与其这样,他还不如捞点实惠,刘贵恨不能把手伸他号子去,能给他一根针吗?我上来了,还时不时能给他点东西。这些人都不笨!他是陈所长的关系户,至于啥关系,我也不知道。反正说得上话,他说的老陈信。三是陈所长本就对刘贵有意见,你问为啥?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感觉,估计是老陈一直是个临时工,没转正,所以刘贵平时有点不把他放眼里,得罪人家了。其实他就是个瓜怂,日妈的再没用的警察也是警察,再牛的犯人也还是个犯人!你有日天的本事,在看守所也是人家一道菜,还是开胃小菜,根本不够看的。他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四是刚开始,我让铁头和川娃抵住他们号子门,是防止他们人迅速到位来支援,后来我让把门放开,是因为刘贵已经让整的差不多了。所谓群龙无首,让他们看一下他们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头铺,被踩翻的样子,也打击一下他们士气,削弱战斗力。但刘贵把持一号多日,再怎么也有几个嫡系吧?肯定有人要往上扑。我早就注意了,一般从有动静到警察来就那么大概一分多钟时间,我们一退,只要时机恰当,一开门有很大的概率看到一号的人在扑。没想到运气有些好呀!居然就有他妈的那么巧,竟然把老陈给撞翻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呀!五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研究过刘贵这人,太了解他了。暴躁,死要面子,我就知道他会先整——哎!你叫啥来着?奥!秦寒,对,我就知道他会先整秦寒一下,而且一般他爱用飞毛腿,所以我提前给你说别躲,那么大个脚印,证据确凿哇!赖都赖不掉。后来他觉得丢了面子,血上头说的那些话,我都没估计到,他不遭家伙谁遭家伙?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至于最后调到咱们号里来的事,大家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打翻一个人要靠拳脚,搞臭一个人要用头脑!”
李哥的话说完,号子里鸦雀无声。我已经被镇住了。佩服!佩服!我真想给他竖个大拇指,看来看守所的名堂太多了,看似挺简单的事,我以为就是搞个人,没想到竟然内里如此复杂,此人心思缜密,头脑冷静,观察力敏锐,绝不能小看,我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直到很久以后,有一次我们又聊起了这件事,他才对我说,其实当时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讲——我才是整个计划里最为关键的一环,要不是我有“公安局长的关系”这个身份,这件事恐怕不会如此完美。要不然陈所长在听了赵军的话后,态度不会发生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不过旧话重提的时候,我早已在一次次的钩心斗角,相互倾轧中成长起来了。就是不用他说,我也早懂里面的弯弯绕了,故而只是淡淡的一笑,一副“来人休提当年事,前尘如梦只东流”的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