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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妹子,今天咱们就当是兄妹交心好了。你和我住在一起时间不短了,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汪江玥有些不解:“什么问题?”
孙科说:“我儿子孙昊其实不是我亲生的。”
汪江玥吃了一惊:“不可能啊?”
“我小时候有一次被村里的牛踢中了要害部位,医生说我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结婚前,李梅并不知情,半年后她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非要两个人去医院检查,我不得不说了实话。”
“那李梅能行吗?”
“她肯定不行,说这么大的事情,我竟然骗了她,属于骗婚,非要离婚。”
“不是没离吗?我看你们不是过得挺好吗?”
“那只是外表现象,我们的关系在外人看起来相敬如宾,真正好一点是在我提了副处以后,她看我发达了,对我才好了一些。”
“那孩子呢?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李梅见我在婚姻上骗了她,态度强硬,非要离婚不可。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有个大学时的男同学在追求她,他们俩的关系一直没有断。李梅向我提出要求,说是允许她和那男同学生一个孩子。我实在无奈,如果抱养一个,还真不如让李梅自己生一个的好。于是,我只好同意了。”
“真是没想到啊,你的经历还这么复杂?”
“在看似光鲜的生活下面,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就如作家张爱玲说的,人生是一袭华丽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我觉得是对生活最贴切的比喻了。”
“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我连我的父母都没说。幸好,孩子长得象李梅,才掩饰了事实的真相。”
“你真是了不起,你对孩子那么好,就象亲生父亲一样。”
“一开始,我对孩子也是有一种抵触感,但孩子是无辜的。渐渐地,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我尽可能地满足他所有的需要。在那天,刹车失灵后,我首先想到的是一定要保护好孩子。没想到,虚惊一场,我的行为却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可歌可泣,你是一位好父亲。”汪江玥举起酒杯:“来,妹子我敬你。”
“理解万岁。不过大哥还有事求你,关于孙昊的身世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
汪江玥说:“一定。这孩子和麦香一起长大,我看着他长大,也会帮你好好爱他。”
渭高的办公楼及住宅楼全部验收合格,即将投入使用。汪江玥眼看着离搬家的日子近了,她给李小山写信,告诉他搬家的具体日期,希望他能借搬家的机会回来一趟,夫妻团聚。但李小山回信说:“工作太忙,搬家还是找人帮忙吧。”
汪江玥表示理解,外面的情形并不是简单的生存问题,有多难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的。以前,她也有把冰棍卖出去后竟然又退回来的情况,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日子过地很快,搬家的日子到了。汪江玥愁得夜不能寐,她开始将家中一些零散的东西慢慢收拾。孙科主动请缨要给她帮忙,薛安民更是热心,一个女同志带着个孩子,要想搬家又谈何容易?他告诉她:“放心,这么多人,还帮不了你的忙。”
家终于搬了,房子不大,七十多平米,两室一厅。终于结束了那种没有厕所没有厨房的日子,汪江玥觉得生活迎来了一个新时代,一直郁闷的生活有了一线生机。她去买了窗帘,又简单地买了几件家具。
办公室搬家是在职工搬家之后进行的。
办公室在家属楼的后面,是一栋简易的单面楼,权作办公楼,等一切安顿后,在前面大门处盖了办公楼后,就计划作为单职工宿舍用。
办公室配备了新桌椅,是孙科全权办理的。他家本身就是渭高人,对这里的风土人情特别熟悉,又有人脉关系。
在新的办公地址第一次召开办公会,就有处级领导提议:“一切都是新的,领导的通讯工具也要跟上时代形势。手机已经成渐渐普遍使用了,应该考虑给处级领导配备手机。”
会议一致通过。
薛安民将自己的传呼送给汪江玥:“我这个比你的档次高,你用吧,把你的送人也行。”
当天晚上,汪江玥就收到一条传呼。她到办公室用电话回过去,电话中传出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汪江玥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人便说:“薛总,你今天有空来玩吗?”
汪江玥没好气地说:“你谁啊?我是他老婆。”那女人立即挂断了电话。
汪江玥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叉气:“什么人嘛,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净干这勾当。”
赵玲也随薛安民一起搬了过来。不过,她身体不大好,也一直属于领工资不上班的那一种。孩子在省城父母身边上学,她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孩子身边。妻子长年不在身边,张长生也在外地,给薛安民和高冬梅的来往提供了更多的便利,不时有人发现薛安民大清早从张长生家的楼上下来。传言越来越多,薛安民置若罔闻。
汪江玥私下里劝他:“要注意领导的形象。”
他嘴上答应着,但依然我行我素。
偶尔有同学朋友来,薛安民就让她去附近的饭店买几份做好的凉菜,送到家里去。时间长了,汪江玥就留下饭店的电话,将菜名报过去,饭店的服务生就直接送到他家里去了。
到了新城市,办公室的工作也越来越繁杂,要想找一个看孩子的人都十分困难,汪江玥只好将女儿送到就近的幼儿园。每天早送晚接,到也省了不少事。
到了年下,办公室就更忙了,四处拜年。以前经常有业务来往的单位需要去打点,新到渭高这座城市又增加一些新客户,还有省局一些来往密切的部门也需要打点。薛安民点名让汪江玥陪着一起去局里打点,当然,少不了请张成刚去吃顿饭。吃饭的间隙,张成刚借去洗手间的功夫给了她一张银行卡,他的态度很强硬:“过年了,给孩子买点东西。密码是你的生日。”容不得汪江玥推辞,他就将卡塞进了她手里。
回到渭高,汪江玥去查了一下卡,五千元钱。
这年春节,李小山因为没有挣到回家的路费,借口说自己忙就不回来了。
汪江玥和女儿回娘家和父母弟弟一家人过春节。乡下的春节和城里不同,浓浓的年味让她一颗落寞的心稍微得到了安慰。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念李小山,不知道他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女儿对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也很少提及他。弟弟已经结婚,也生了个女儿,比麦香小两岁。两个孩子刚好有个伴,一家人相处融洽。
正月初八,汪江玥母女回到渭高自己的家。院子里传出消息称高冬梅和张长生离婚了。
汪江玥心里格噔了一下,终于出事了。
薛安民在办公室里值班,汪江玥是知道的。她安顿好女儿,进了办公楼。薛安民正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看见她,立即站起来:“回来了?”
“听说高冬梅离婚了?是吗?”
他躲闪着她的眼光:“不清楚,你听谁说的?”
汪江玥说:“领导,这件事情但愿和你没关系。不然,这是缺德的事情。”
高冬梅在单位附近租了间房子,张长生象霜打的茄子完全焉了。张长生说什么也不离,但高冬梅坚决要离,最终离婚通过法院判决,理由是夫妻感情破裂。张长生执意要了儿子的抚养权。
高冬梅和张长生的离婚是自从搬到渭高以来单位的第一桩。
从乡下到城市,人的思想和观念都发生了变化。婚姻自然也会发生变化,汪江玥思忖了半天,不知道下一个离婚的又是哪一个?
缺少了另一半的家庭是一个不完整的家。自从李小山离开家去了深圳,汪江玥就特别怕节假日。平时上班,办公室人来人往,工作又非常忙碌,每天工作时间都安排地特别紧凑。遇到节假日,家家都是三口人,只有自己带着孩子出出进进,显得特别孤单。
五一又是假期。汪江玥突然决定去一趟深圳,看一看李小山到底在干什么?毕竟,夫妻分离已近一年半了,孩子都快想不起他长什么模样了。她去车站买了去深圳的火车票,因为没有预定,坐票根本买不到。她买了一张站票。然后给李小山打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去看他,李小山在电话中“呀”了一声,随即说好吧。
汪江玥在附近买了一些丈夫喜欢吃的食物。特别买了十个粽子,他是最喜欢吃的了。不知深圳有没有,但不管怎么样,家乡的东西就是好。
听说要去看爸爸,麦香的情绪也很高。她非要带上幼儿园发的跳舞的服装,说是要表演给爸爸看。
近三十个小时的路程,汪江玥带着女儿,站在车厢过道里,周围的人们听说她要和孩子要到终点站,都说:“你疯了,这么远的路程,你能受得了,孩子能受得了吗?”就有好心人往座位里挤挤给她们母女让座。抱着女儿,挤在座位的边上,汪江玥觉得有点心酸。
李小山接的她们,一年多不见,他明显地比以前老了许多,鬓角竟然有了白发。夫妻相见,百味沉陈。李小山一把抱起女儿,又从妻子手里接过她提的包。汪江玥意识到,他们已经有太久的时间没有一家三口同行了。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他们竟然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说。李小山问麦香:“想爸爸没?”麦香甜甜地笑着答应:“想,我天天做梦都梦见你。”
他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汪江玥,汪江玥明白他的意思。笑笑:“你可真行,这一出门就是一年半天气,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李小山歉意地说:“在外面也不容易。我何曾不想你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你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