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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和鲁与图兰雅被关在房间里头,惴惴不安。图兰雅一直喊着放他们出去,可是外面的锦衣卫连理都不理。她渐渐有些慌了,跑到呼和鲁的面前,问道:“哥哥,他们不会杀了我们吧?”
呼和鲁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想到,父汗最信任的臣子,居然挖了这么一个大坑给他们跳?什么瓦剌勇士,什么行刺,当那些汉人的士兵将他们拿下的时候,他还如坠云里雾里。可现在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阿布丹在背后搞的鬼!他只是想要那个美人而已啊!
呼和鲁懊恼地抱着头,气自己被美色冲昏了头,忘了此行而来的目的。
若是因此惹恼了汉人的皇帝,毁了两国好不容易修来的和平,那瓦剌的臣民又要陷入战火之中!而这一切都是他失察所致!他还有何面目回瓦剌,见父汗!
呼和鲁想了想,按着图兰雅的肩膀说道:“妹妹,我留在这里,你想法子出去,一定要将阿布丹抓到,这样我们才能洗清冤屈!”
“可是哥哥,这是锦衣卫的北镇抚司诏狱,他们若是用刑,你受不了的!”图兰雅摇了摇头,抓着呼和鲁的手臂。
“事情皆是因我而起,若因此受罚,我也认了。但你要知道我们此行是为了跟汉人修好而来,绝不能让事情陷入无法转圜的境地。只有将阿布丹这个可恶的人抓到,才能证明我们的清白!长生天知道,我们根本从未想过要谋刺太子殿下!”
图兰雅的眼圈发红。是她撺掇哥哥听从了阿布丹的计划,导致事情陷入如今这个局面。
“哥哥,对不起,都是图兰雅不好。”
兄妹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就在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门外的人逆光站着,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图兰雅恐惧地抱紧呼和鲁,用蒙语说道:“我们真的不知情,求求你们放过我们!这一切都是阿布丹的阴谋,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太子殿下!”
朱正熙和通译走到屋子里,朱正熙看着兄妹俩,对通译说了番话,通译走过去,用蒙语说道:“太子殿下没事,只是晋王受了伤。但晋王和太子殿下都相信,王子和公主是无辜的。很抱歉使你们受到惊吓,现在就放你们回去。”
呼和鲁与图兰雅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图兰雅觉得难以置信:“你,你们要放了我们?”
通译点了点头:“请跟这位大人回会同馆吧。”
萧祐上前行礼,兄妹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呼和鲁走到朱正熙面前,郑重地行了个礼,用汉语说道:“太子殿下,感激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帮忙抓住阿布丹那个混蛋,以证清白!”
朱正熙点了点头:“我们汉人有句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你们远道而来便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我也相信阿古拉可汗修好的决心。但此次的事件,也当让王子和公主引以为鉴。人若是心存恶念,很容易就被有心之人利用,酿成可怕的结果。你们也应该谢谢我九叔宽宏大量,他虽身受重伤,但一直都在替你们瓦剌奔走说话。希望你们回去以后,同样不要忘记我们修好的诚意。”
呼和鲁又行了个大礼,郑重地说道:“若我呼和鲁有朝一日继承汗位,承诺在我有生之年,绝不再侵扰汉境一分土地。感激太子和晋王的不杀之恩!”
第51章
几日之后, 阿布丹的尸体在城郊被找到,锦衣卫给定的结果是畏罪自杀。此事犹如强风过境,留下一片狼藉, 却再无踪迹可寻。
朱正熙下令结案, 只将当日围场行刺的人全部斩首示众,没有再牵连其余瓦剌的使臣。
呼和鲁辞行的时候, 端和帝还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要他带回去。他进宫再三感激端和帝和太子的宅心仁厚, 还特意到晋王府向朱翊深赔罪。朱翊深赠了四个貌美年轻的女子给他, 环肥燕瘦, 各有风姿。呼和鲁欣然收下, 回赠了一匹自己的坐骑,乌珠穆沁马。
乌珠穆沁马是蒙古马中最好的种类,体格并不算高大,四蹄矫健, 栗色的马毛十分油亮。其长期在蒙古高原的风霜雨露中成长,耐力惊人,速度奇快,且性格桀骜不驯。当年成吉思汗的近卫便是配了乌珠穆沁马, 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蒙古人视其为瑰宝, 只供蒙古皇室和蒙古骑兵享用。朱翊深在瓦剌时见过这宝驹, 阿古拉却舍不得赠一匹给他。呼和鲁此番忍痛割爱, 显示了极大的诚意。朱翊深与他尽释前嫌, 其间若澄来送药, 听说呼和鲁在里面,就没有进去。
她对那个高大健壮的蒙古男人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尚且有几分抵触。
明间里站着四个美人,是朱翊深送给呼和鲁的,可若澄的目光还是在她们身上来回梭巡。那四个美人目不斜视,姿色各异,若澄心里隐隐生出几分不舒服的感觉来。朱翊深的身份地位,要弄到美人实在太容易了。可他身边没有通房,唯一的妾室兰夫人已被若澄偷听到是完璧之身。
若澄忽然想,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过了会儿,呼和鲁从西次间出来,若澄低头站在旁边。呼和鲁一眼就看见了她,今日穿着一袭紫绫袄儿,浅红的半臂,领口有鎏金的扣纽,下身是荷绿色的缠枝花缎长裙。她的腰肢纤细,如同柳条,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了。不知搂在怀中,是何种滋味。
有她在旁,那四个人美人顿时都失了颜色。但呼和鲁却是不敢再妄想,急冲冲地带着人走了。
朱翊深伤好之后,若澄便搬回沈家住,和沈如锦一起安安静静地绣嫁衣。夏暮秋初之时,闹腾了半年的宗人府终于定下了晋王的婚期为来年开春。春时万物生长,正适阴阳交合。本来亲王的婚事至少得筹备一两年,但晋王年岁已大,是所有亲王里面最晚立妃的一个,因此宗人府的官员也十分着急。
等到了秋天,平国公府长公子正式迎娶沈如锦。那场婚事轰动了整个京城,徐孟舟是嫡长子,平国公府自然百般重视,婚礼的排场直逼郡王的规模。而沈家虽然门楣清贵,但有太子,宁妃还有晋王赐下的添箱,嫁妆倒是颇为丰厚,不比那些世家贵女出嫁时差。
若澄跟着喜娘,送沈如锦出门,第一次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吉服的徐孟舟,的确是仪表堂堂。
八抬的一顶大花轿,傧相、喜娘、全福人簇拥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离开家门,夹道的花灯,鼓乐齐鸣,鞭炮声震耳欲聋,街坊四邻全都出来看热闹,孩童奔走讨喜糖吃。
若澄目送那顶花轿热热闹闹地远去,心中也替堂姐感到高兴。
但不知为何,心底又生了几分惆怅出来。一入侯门深似海,她其实更向往的是平凡人家的夫妻相守,男耕女织。平国公夫人是那般不好相与的人,纵然有大公子相护,也不知姐姐能否在夫家安身立命。但从婚期将至开始,沈如锦一直都是满心期待的,若澄便将这几分隐忧压了下去。
沈雍和沈安庭去招待今日来家里贺喜的客人,沈家先是与平国公府联姻,后头还有个若澄与晋王府联姻,一时之间在京中炙手可热。沈老夫人与几个年纪相仿的老夫人去北院闲聊,若澄不太喜欢热闹,回自己的房中。雪球一扭一扭地跟在她旁边,她低头笑骂:“你都快胖成球了,还想着吃东西啊?”
雪球“喵喵”地叫了两声,仰头直直地望着若澄,竟然蹲坐下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它好像也知道今日家中有喜宴,厨房里酒菜飘香。
若澄被它的馋样逗笑,低头揉了揉它的头:“说好了,咱们是一只猫,不能长成小猪呀。你回晋王府的时候,会被厨房的人抓去当肉烧的。”
沈安序悄悄地跟了上来,看着长廊里头,穿着水红半臂的少女,跟一只猫津津有味地说话。那模样娇憨天真,看得人心里一片柔软,情不自禁地就想保护她,让她永远无忧无虑地活着。
“二哥哥?”若澄抬头看见他,笑着叫道。她跟沈安序已经很熟稔,常托他从外面买书回来看。她看得的书大都是鉴赏类的,有些很深很偏的内容,沈安序都没有看过。他曾在家中看到那个叫陈玉林的书生走动,而后又无意间发现陈玉林经常在琉璃厂一带的字画铺徘徊。而每当那之后不久,清溪公子的作品便会问世。
沈安序心中生了一个荒谬的猜测,他走到若澄身边,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递过去:“澄儿,你帮我看看这个。”
若澄直起身子,打开卷轴,仔细看了看:“二哥哥不是擅写楷书么?怎么忽然写起草书来了?这狂草是学的张旭的笔法?”她本是无心之言,脱口而出,沈安序的眸中却闪过一道精光:“早前我拿着这幅字去找父亲看,父亲都认不出来是我写的。你如何知道?”
若澄语塞,慢慢地卷起卷轴:“我平日看的书法多了,又熟悉二哥哥的字,当然知道。若是大哥哥的字,我就认不出来了。”
沈安序心中却有几分笃定,轻声道:“你就是清溪公子,对不对?”
若澄瞪大眼睛,不知怎么一幅字就让他生出如此联想,把卷轴塞回他的怀里:“二哥哥别乱说。我怎么可能是他?”
沈安序看了看左右无人,扯着她的手臂到角落里:“来过家里那个姓陈的书生经常在琉璃厂一带走动,恐怕早都被人盯上了。清溪公子现在名声这么大,一字千金,连太子殿下都想知道他是何方高人,你就不怕那些人顺藤摸瓜找到你这儿?你赶紧跟我说实话,我还能想个法子保你。”
他口气里面已经认定若澄就是清溪。若澄从陈玉林那里听到,最近的确有很多商人明里暗里地堵住他,要请清溪去府上一聚,但都被陈玉林给搪塞过去了。但这样下去,早晚有一日陈玉林恐怕会兜不住。若澄也想过干脆不再写了,可她现在攒的钱,刚够在京城的角落旮旯里买个小院子,铺子都买不了一间。
沈安序见若澄点了点头,心中虽早有准备,还是震惊不已。谁能想到在京中声名大噪的清溪公子,居然只是个不满十四岁的少女!他看过清溪所临摹的书法,尽得原著的神/韵和风骨,他虽也是自幼模仿王氏楷书,但也只得这一家精髓。他原以为对方大概是家学深厚的隐士,怎么说也要过而立之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藏了这么一手本事!
“你如何想到要去卖字?是缺银子花?”沈安序又问道,“晋王他没给你钱?”
若澄连忙摆了摆手:“王爷对我很大方,是我自己想要赚钱。我无父无母,若是以后出了什么意外,总得有些钱傍身。起初只想存一笔小钱,没想到声名鹊起,就想着多攒一点。王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二哥哥定要帮我瞒着。”
沈安序心里升起几分怜惜之情。她自幼抱入宫中,养在贵人膝下,外人看着是锦衣玉食,富贵登极,但到底是寄人篱下,举目无亲,想必心里极没有安全感。这还未嫁入王府,便已想着今后防身之事了。女子生而不易,更别说是她这样的孤儿。沈家未曾养育过她一日,她心中尚且没有半分怨怼。对养了她十几年的宸妃母子,想必更是充满了感恩之情。她对晋王,大概是恩多过于爱吧。
“我可以先替你瞒着,但你毕竟是女儿家,若是声名太响,很容易被人盯上。你得设法让清溪公子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至于买铺子的事情,若信得过我,不妨交由我来张罗。”
若澄点了点头:“二哥哥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但你还要全力准备明年的春闱,买铺子的事暂时也不急。主要我还没想好买什么样的呢。”
沈安序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告诉我。知道么?”他的表情真挚,眼眸中透着关切。
若澄露出笑容:“知道了。”
过了两日,若澄去女学向几位先生辞别。她嫁入王府,就不好再来女学这边上课。几位老先生知她要成为晋王妃,口气中都透着几分尊敬,也真心有些不舍。这么乖巧刻苦又聪明的女孩子,就算当初进入女学是苏濂特许的,但到了后面,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了。
若澄收拾东西从女学出来,不由自主地走到族学的那条巷子。金秋桂花飘香,狭长的巷子空无一人。好像叶明修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流浪的猫和狗来这里了。
她怅然地停在门边,知道今日苏濂会到族学来。只有一门之隔,她却无法当面向那老者说一声谢谢。她曾听苏见微说,平生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听祖父讲课。祖父年事已高,政务繁忙,已经再也不收弟子了。可若澄却受过他的指点,被他手把手地教过,于当世很多人而言,这应该可算作至高无上的荣耀吧。
忽然有开门的声音,若澄连忙低头走开。门内似乎走出两个书生,正在议论刚刚结束的乡试。
其中一个说:“绍兴府的解元可是我们叶先生呢。来年春天,便可以再见到他了。”
“最高兴的就是苏大人了吧?刚才喜讯传来,苏大人都笑了。”
“我看咱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上次科举,先生在乡试中的名次也不低,会试之时,还不是被除名了?”
“这次可不一样了。先生有苏家在背后撑腰,哪个主考还敢将他榜上除名?以先生之才,必定可以鱼跃龙门的。”
第52章
入冬以后, 京城一日比一日寒冷。
宗人府遣官员告太庙,所司设节案制册并备下亲王妃冠服。册封之日的清晨,准备卤簿彩舆和宫中大乐, 并设王妃仪仗和车辂于左顺门外, 司礼监太监代上制词:兹册沈赟之女沈氏为晋王妃,命卿等持节行纳徵告期册封礼。
大婚的正副使分别是礼部尚书和工部侍郎, 领命而出。
沈府于前一日设正副使幕次、香案、节案、制案、册案, 别设案玉帛案, 用玄纁、束帛、谷圭、八马等物。正副使至沈府, 从彩舆中取节制书册玉帛置于案上。
执事先设诸礼物于正堂, 八马陈于堂下。礼官中一员先步入正堂,主婚者为礼部侍郎,着朝服出见,礼官唱曰:奉制封晋王妃, 遣使行纳徵告期册封礼。主婚者出迎,执事举玉帛册案前行,正使捧着纳徵制书,副使捧着告期制书, 跟在执事之后随行,主婚者则跟在最后。
至正堂, 正副使退立于案之左右, 主婚者朝案行四拜礼。而后跪于案前, 正使取纳徵制书宣读完毕, 授主婚者, 主婚者受之,再转授执事者,执事者跪受,置于北案。正使再捧圭,副使捧玄纁、告期制书宣讫,授予主婚者,主婚者受之,同样再授执事者,置于北案。接着主婚者起身,复行四拜礼,正副使回到队伍里面。
之后,宫中女官捧着王妃的首饰冠服徐步进入中堂,内官陈列仪仗和车辂等物于沈府大门之内。女官入闺阁中,将首饰冠服呈于若澄,替若澄换上王妃的九翟冠,大衫霞帔步入中堂。
赞礼女官先行四拜礼,若澄跪于香案前,听宣册官以册进授晋王妃。若澄受册,左右礼赞官,女官,内官皆向她四拜,而后女官扶王妃入阁,受册仪式便宣告完毕。
主婚者将大婚的正副使送出大门,正副使臣回到奉天门外,由司礼监官入紫禁城向皇帝复命。
王府里也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婚事,纳徵告期册封仪式行过之后,朱翊深和若澄便不能再见面了。王府的北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李怀恩完全按照若澄所住的东院摆设来布置的,只等婚礼前沈家的人来王府里头铺房。
晚上,朱翊深在东次间的书桌后面翻看宾客的名单以及宫中、各府送来的礼单。如今他不得势,各处已经有所收敛,礼单还排了足足有好几页,若是先皇时期,恐怕这数量翻倍还不止。李怀恩进来禀报道:“王爷,北院西次间已经安好了床,是按照您的身高定做的。只是……”
朱翊深头也不抬地道:“有话就直说。”说着,拿笔在其中几个宾客的名字上圈了一下。这宴席上的宾客排位也很有讲究,派系,亲缘关系还有南北士庶全都得分好。有些耿直的言官遇到素日里的政敌同桌,当场吵起来都是有可能的。
李怀恩说道:“只是北院的内室有皇后娘娘赐下的楠木攒石榴花围屏的千工拔步床,那新床足够两个人睡了,为何还特意多弄一张床?”
朱翊深没有回答,只是把名单册子放在一边,转而问道:“明日宫里要派嬷嬷去沈家?”
“是的。大概要教王妃一些礼仪。”李怀恩说道。若澄已经在沈家接受了王妃的宝册,李怀恩便依礼以王妃相称了。
这些宫里的嬷嬷,除了教大婚时的礼仪之外,最重要的是教新妇床帏之事。皇室在皇子十三四岁的时候就会选派宫女进行这方面的启蒙教育,当时宸妃为朱翊深纳入周兰茵,也是为了此事计。可朱翊深对此毫无兴趣,后来又接连发生了变故,他根本没碰过周兰茵。所以在李怀恩心里,王爷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童子之身。
好不容易盼到王爷立王妃,对床这件事,自然格外注意了一些。
“王爷,要不小的给您找几本秘戏图看看?您都这个年纪了,要早点为王府开枝散叶啊。”李怀恩诚恳地建议道。
朱翊深斜了他一眼:“我无需那些东西。”
“是,小的多嘴了。”男人大都不愿意承认自己那方面的能力不行,李怀恩深表担心。王爷怕是女人的身体都没有见过,到时候同房,要是不得要领,败兴而回,会不会影响夫妻俩今后的感情?毕竟王妃年纪尚小,恐怕对男女之事也是一窍不通,新婚之夜都指望着王爷带领呢。
但李怀恩的担忧明显是多余的。对于朱翊深来说,有两辈子的记忆,在女人这件事上,早已游刃有余。
只是他当初修的心法,讲求的是清心寡欲,对男女之事淡如清水。他原本打算娶了若澄之后,也是暂时分房而睡。一则她年岁尚小,二则他要定性修心,还没办法将一个从小看到大的丫头,当做女人来同床共枕。
他起身至身后书阁取出一把钥匙,交给李怀恩:“你去库房将母亲为她备下的嫁妆一并取出,明日送到沈家去,用作添箱之用。另外再去吏部催一催,沈雍迁鸿胪寺少卿的批文,尽快拿到。”
“是,小的这就去办。”
***
次日,若澄早起,换了身王妃的燕居冠服,在房中静候宫里的教养嬷嬷。世家贵女普遍成婚尚晚,若澄出嫁的年纪属于小的。但民间在她这个岁数,有的都已生儿育女。
晚些时候,四个嬷嬷随着素云来到屋中,行四拜之礼。她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器物,当中有两座玉琢的欢喜佛,璎珞庄严,互相抱持。若澄曾在宫中见过,立刻别开了目光。
嬷嬷讲大婚时的礼仪,若澄和两个丫鬟都耐心听着。到时候有宫中女官和赞引在左右提携,不至于出大错就好。等到礼仪的事说毕,嬷嬷将欢喜佛置于若澄身侧的案几之上,开始说男女床帏之事。若澄听得面红耳赤,说到关键处,那嬷嬷竟抓着她的手,要她抚摸两座欢喜佛的交合之处。那物竟似有机关可动,形象地展现了男女的交接之法。
嬷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面不红心不跳,毕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了。公主出降,皇妃入宫,她们将这些事情已经说了不下十几遍。
若澄脑海中自然地浮现了朱翊深抱着她交缠的画面,心中狂跳个不停,根本没注意嬷嬷都说了些什么。等嬷嬷一松手,她就迅速将手收回了袖子里,掌心好像还在微微发烫,不敢再看那两座欢喜佛。
嬷嬷见惯不怪地笑道:“王妃此刻觉得害羞,以后若是知道这其中的好处,并善加利用,保管得王爷的宠爱。老身几个先预祝王妃早日为王爷开枝散叶,生下小世子。”
若澄红着脸低声道谢,她知道帝王家延续香火乃是第一要事。若不是中宫皇后无所出,朱正熙也没那么容易坐上太子之位。她是朱翊深的正妻,往后宗人府和宫里肯定都要盯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