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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上衣的领口还大开着,乌黑的头发往下滴着水,把衣服洇成了半透明的。
燕含章无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心想,这人绝对是来勾引他的。
景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走到他身边,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燕含章登时一惊,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恼羞成怒,道:你放我下来!
景安没管他,把他抱着放到了塌上。
燕含章男性的尊严被挑战,脸有些微红,瞪了景安一眼,道:没有下一次。
景安没什么反应。
趴下。他说。
燕含章一愣:什么?
景安把他翻动了一下,让他趴在了床上。
燕含章脸微红,道:不用了,不用上药了,已经好了。
景安动作一顿,没说什么,只是拿出手中的针包,摊开在凳子上,然后抽了一根出来。
燕含章看着他拿着一根银针走过来,顿时一惊,翻了几个滚到了床内侧,坐起来,眯起眼睛,警惕的看着他,道:你做什么?
他手藏在身后,身后墙壁上有隐藏的暗格。
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保命手段之一。
景安见他这样,愣了愣,良久,漠然地说道:你有病。
燕含章:???
你才有病。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什么意思?
景安语气平静地说:你中毒了,大夫查不出来,我试试。
燕含章否决的很快,道:不必了。
他不会让一个见了几天面的人拿着银针对着他的后背,他也不会将死穴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宠。
景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眼中翻涌着燕含章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放下了手里的银针,道:既然不信我,那就找个信得过的良医看一看。你中毒了,现在除毒什么事都没有,如果再过一年,毒入骨髓,我也救不了你。
说完以后,他伸手,利落的卷走了银针,转身走了。
那身影一如既往的清冷,这次却多了些落寞与孤寂。
燕含章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心头一痛,特别想叫住他,跟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信你。
但他还是没有叫他。
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他一向算的清楚,可是和这人认识不过短短几天,他却感觉自己竟然想要越界了。
他脸色冷了下来。
不可能。
没有谁能成为他的弱点。
燕含章拈着指尖,神色淡然地想,既然要越界了,那便尽快归位的好。
第47章:我有妻也有子
景安回到马棚的时候,看到赵志又在亮着灯等他。
赵志看见他这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道:景小哥,你这
景安没说话,坐到了床上,然后缓缓躺下,双手搭在身上,看着屋顶。
屋顶有一只蜘蛛。
赵志看着他,欲言又止。
景安并不想探究他想说什么,但是今天很怪,天好像比往常暗了许多,大概是阴天的缘故。他觉得自己也有点怪。
天要下雨,又不是他要下雨。
也许是真的无聊,于是他开口了,问赵志:你想说什么?
赵志见他开口,仿佛一个即将被吹爆的气球被针扎了一下似的,话匣子立刻便打开了,他忍不住地问:景小哥,你跟王爷真是
景安偏头看向他,赵志的话又戛然而止。
暗黄色的微光没有一点点减弱那人美好如玉的容貌,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与惊艳。
赵志想不出什么好词形容自己看到的这幅场景,但是他想起了他之前在另一家商户家里做长工,去接那家小少爷下学的时候偷听到了先生讲课,那先生说有一个人,叫什么忘了,说他站着像是一棵青松,醉倒以后就像是玉山倒了。
那时候他心想,这人可真会扯,人就是人,人咋能像青松玉山呢。
可是不知道这么回事儿,可能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美极了的话,赵志心里虽然不屑,但仍是牢牢的记住了。
从此之后见一个长得好看些的贵人便要比对一下,看那人站着像不像青松,倒下像不像玉山。
他之前有一次在街上,远远地见过一位贵人,旁边的人都惊叹那人长得是神人一样,可是赵志想了想,觉得不像,那人醉倒以后,不像是玉山倒后的样子。
直到看着眼前这人衣衫半解,漠然清冷的躺在炕上的样子,赵志心想,这才算得上是玉山倒啊。
要是天上的天神下凡,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
他看着景安,又看了看家徒四壁的下人房,忽然觉得,景小哥要是真是王爷的人,倒也不错。
毕竟一般人家,谁能养的住玉山呢。
赵志想到这儿,立刻打了个激灵,不行不行,咋能这样想呢?大老爷们就是要娶妻生子的嘛,不然哪对得起列祖列宗?王爷是厉害,有钱,景小哥也确实好看,但是大老爷们也不能给王爷做兔儿爷嘛。
赵志想到这儿,立刻说:景小哥啊,你别嫌大哥说话难听,就是你知道,这个大老爷们啊,就是要娶妻生子的嘛,娶个勤快能干的媳妇我知道肯定比不上你好看,但是老人讲娶妻要娶贤嘛,到时候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好好过日子,那才是正道啊,你说是不是?
景安看着屋顶,眼睛发直,说:嗯。
赵志见他听进去了,忙道:可不就是得这样嘛,你别管了,你放心吧,这事包在大哥身上了,一定给你找个好看还勤快的黄花大闺女当媳妇!
景安顿了顿,道:不必了。
赵志眉头狠狠一皱,道:景小哥,你咋这么
景安打断他,说:我有妻有子了。
晴天霹雳。
赵志被一道惊雷差点砸傻,有点磕巴:啥啥?
景安静静地看着房顶,看到一只蜘蛛在角落里飞快地结着网,看着蜘蛛结完网,又看着它把误闯入网上的飞虫吞掉。
赵志见他不应声,又问了一句:景小哥,你不是骗大哥的吧?
景安回过神来,又重复了一遍,道:我有妻,也有子了。
赵志:啊哦。
景安找到媳妇了,按理说他作为大哥该高兴才是,但是赵志看着景安这如珠似玉的模样,心里却有点别扭了,心想,这么个好看的人,配公主也配得上,也不知道是便宜了哪家人。
***
他真这样说?
主屋里,燕含章看着跪在下方的下属,眉头狠狠皱着,问道。
下属一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闻言应道:顾公子确实这样说的。
燕含章只觉得心头一阵怒火窜涌上来。
好,好的很。
他说什么?
他有妻,也有子了。
那他跟他说自荐枕席,又说心悦他,这些天来的无微不至,莫不都是耍他玩的?
燕含章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冷笑一声,道:哼,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下属低头,不敢说话。
燕含章深吸一口气,眼睛危险的一眯,道:既然他自己说的自荐枕席,还说心悦本王,那么本王就如他所愿管家!
一旁装了半夜透明人的管家终于走了出来:王爷,奴才在。
燕含章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去,传本王的命令,今日起就让顾景安入住翠竹院!
管家连忙点头:是。
看着自家王爷控制不住怒火的样子,管家心里感叹了一句,哎,王爷,您不觉得自己对这人有点太上心了吗?
平时遇到这样来历不明的,还敢骗您,您早就一剑捅死了,这倒好,不打不骂,反倒给人把身份提了。
啧,男人心,海底针。
燕含章眼睛一眯:你在想什么?
管家连忙摇头:没想什么。
燕含章冷哼一声。
管家立刻把嘴闭的严严实实。
***
第二天早上,赵志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已经没了景安的身影。
赵志心里咯噔一下,披上衣服踢踏着布鞋匆忙走到门外,直到在马棚里看到景安的身影,心才放了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喊到:景小哥。
景安回头看向他,放下手里的刷子。
赵志忽然间又觉得不对了,平日里景安干活的时候都是听不到人叫他的,如今怎么一喊就回头了呢?
更何况,这么早就起来干活,这可不像景小哥的性格啊。
他压下心头那丝不好的预感,喊道:景小哥,今儿咋起那么早咧?
景安没有回答他。
赵志也不在意,拿起一边的刷子去帮他干活了。
一边干一边说:景小哥,你不用干这个了,你现在是王爷的专用车夫,跟咱们不一样了,不用再干这些杂七杂八的活了。让孙达那孙子干!
景安动作缓慢而有规律,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干着干着,天便大亮了。
赵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远处白蒙蒙的雾气,道:这天儿要越来越冷了。
景安心想,是越来越冷了。
管家来了。带着一队下人。
他看着诚惶诚恐的赵志和神色淡然的景安,笑眯眯地说:顾公子,王爷有令,从今儿起,您就可以住在翠竹院了。
景安神色漠然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
管家眼里闪过一丝赞赏,语气也变得亲昵了不少,说:顾公子,您先行一步,您看您有什么要带过去的,老奴让人稍后给您送去。
景安看着他,直到管家笑容都快僵硬的时候,才说:这里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管家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笑眯眯地说,您以后就是主子了,这驾车洗马啊,都是下人的活儿,自然用不着您做。
景安说:如果我不去呢?
什么?管家又是一愣。
景安看着他,道:如果我不去呢?
管家脸上立刻露出为难的神情,道:顾主子,您别为难老奴。
景安听着那人嘴里吐出的顾主子三个字,又想起在这府里,主子二字,会以同样的语气和方式冠在各种有名有份或没名没分的男男女女的各种姓氏上。
他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管家,道:别叫我顾主子。
管家刚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了阳光下,那人黑沉黑沉的眼睛。
他心里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应道:是,顾公子。
管家顿了顿,又问道:您还要带些什么东西吗?
景安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要带的。
管家笑道:那边什么都有,若是有什么缺的,吩咐老奴一声,老奴即刻差人去买,您屋里也有下人,都随您差遣。
景安想了想,看向一旁弯着腰头都不敢抬的赵志,忽然说:把他带上。
管家一愣,赵志也是一愣。
管家反应过来,有些为难,道:您是主子,想要个下人还不容易,您要是想带着,自是可以的,只是翠竹院那边还有几位公子,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凭那几位公子的脾气
景安不说话。
管家见状,面上更加为难,暗地里用余光看了一旁装傻充楞的赵志一眼。
赵志反应过来,立刻说:景小哥,啊不,顾公子,我,不是,奴才在这儿马棚里就挺好的,奴才是个下等人,就愿意跟牲口待着。
管家见状,心想,这人看着傻不拉几的,倒是个聪明人。
景安眉头皱了皱,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管家笑道:赵相公来了王府也有五六年了,为人勤快,这老奴都是看在眼里的,您就放心吧。
这话自然是假的,不过却也算是应承下了赵志的光明前途。
第48章:帮他
景安到翠竹院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翠竹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比平常富豪家中的一整套院子都要大不少,虽然院子里还住着四个人,但是如果不是十分凑巧,这几个人基本上很少遇见的。
各房里对这位和这偌大的王府里唯一的主人燕王爷第一次睡过的马车夫自然想象颇多,想法颇多,却都很耐得住心思,没有一个人主动出来说些什么。
管家笑眯眯地说:顾公子,这翠竹院里除了您,就只有四位主子。东南角住的是赵主子,兵部侍郎的公子。西南角住的是安主子,礼部尚书的公子。西北角住的是张主子,张太傅的公子。东北角住的是南主子,这是南将军的公子。您的住处在正东的芳景轩,是这院子的主屋。
王府里放男宠的地方自然不止这一处,但这一处却都是放的朝廷大臣家的公子,院落幽静美妙自不必提,关键是这份殊荣。管家觉得,顾公子就算有千万般好,那也是马夫出身,怎么能比得上这些贵族公子,王爷让他住在翠竹院,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景安听着管家这么说,一如既往的神色漠然,看上去不为所动的样子。
等管家走后,景安便在这里住了下来。
对于景安而言,无事可做便是最好的事。
他每天早睡晚起,除了必要的修习功法以外便整日坐在凉亭里,看着外面的花草,一坐就是一整天。
修习功法也不是他所愿,只是当年景灵帝修习的功法太过邪门,长期修习身体会越来越好,但是一旦荒废,下场就是爆体而亡。倒让人说不清这究竟是不是邪术了。
正好他闲来无事,偶尔开始修习便是一整日一整日不为外界所动,这些日子下来,武功倒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虽说他也不在意这些罢了。
只是燕含章从没有来过。
景安偶尔会想起他,也会偶尔想起顾宁和景虞,甚至还会偶尔想起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