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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青豆边漱口边抽鼻水,“补的时候疼吗?”
“补牙没感觉的。”
“好。”
终于结束,青豆边整理头发,边与顾弈确认:“明天早上来拔牙吗?”
“早上我起不来。”
“那什么时候补?”
不弄牙的时候五六七八年都不看一回牙医,弄牙的时候恨不得把命都耗进去。顾弈没理会她的过度激进:“你那颗牙长横了,要用老虎钳和榔头,你吃的消吗?吃得消,我就勉为其难早起一下。这么多年朋友,不帮忙也不像话是吧。送你一程。”
青豆脚下一软:“......”
顾弈不紧不慢地收拾,该浸泡器材的浸泡,要用高压锅灭菌的东西打包好,写条放台面上。他还没正式工作,一套操作完全按照书本来。吴世康说,实际操作起来没点慎独精神绝对偷工减料。他才工作半年,已经从每日消毒拖拉成一周消毒一次。
青豆站门口吹风,舌头想舔补牙的地方,又不敢舔,怕把磨砂感的填充物舔掉了:“我可以舔吗?”
“舔什么?”
“牙齿。”
“舔吧。”
青豆腮帮子一嘬,正要大舔特舔,顾弈又说:“舔掉下来我再帮你磨。”
青豆立正站抄兜,哼了一声。
他点到为止,不再逗她:“过半个小时再舔。”
“好。”
青豆倚靠门,看他前后忙活,心中生出不少感慨:“你长大了顾弈。”
顾弈挑眉,不知道是喜是悲:“你才知道?”
“一直知道,但是今天感觉特别明显。”
“为什么?”顾弈熄掉无影灯,关掉日光灯,拿锁开始关门。
“人一旦工作,就会显得很稳重。”青豆是这么觉得的。
着白大褂、持口腔镜的顾弈,非常有迷惑性。无影灯很像书上说的催眠灯,她盯着那灯,眼睛一眨一眨,接着这人说的每一步指令,她都会乖乖听从。搞完一趟牙,她都快成他的信徒了。
“那可能。难怪我一直觉得你没长大。”
“夏天看我打字的时候,你没有觉得我很稳重吗?”
他一把关上门,开始绕链子锁,语气淡淡:“可能吧,我没在意。夏天的时候,我只觉得你很遥远。”
青豆愉快的嘴角登时下弯:“怎么遥远了?我们不是......那会天天在一起吗?”
顾弈疲惫地扯扯嘴角:“没什么。”
他拔出钥匙,伸手拽过卷帘门下的拉钩。巨大的滚轴滚动声撕裂黑夜,十米内生物无不被这阵可怖的动静吓到。
青豆本来就怵这种突然的动静,烟火点燃的瞬间是,突然被人惊吓是,这番卷帘门动静自然也是。
她倒抽一口凉气,忍住倒牙的酸意,吓退好几米。
再缓过气,顾弈已经锁完门,往车那边走了。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那番话,意志消沉坐进副驾,问他累吗?
“不累啊。在门诊,我经常拔一上午牙。补牙算轻松的了。”
“你以后会开这样的牙科诊所还是去医院牙科啊?”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他对这方面挺无所谓的。
“那……”青豆小心翼翼试探,“真的会在西城吗?”
“你觉得呢?”两脚离合器后,车子没发动得起来,顾弈蹙起眉宇,又踩了两脚。
“应该不会吧,你爸妈肯定不让吧。”
“我爸妈不会说什么的。”顾弈说完,右边没了声,他没憋住,打断青豆顾左右言其他的纠结,直接说,“我一般只听女朋友的。”
青豆没料到他会这样直白,仔细打量他的神色,“那?”
“嗯?”
“你这么听话啊?”青豆不信。
她话音一落,车子启动了。
黯淡的车厢内,年轻的两张脸随车身摇颤。闪过一瞬恍惚。
顾弈慢速前进,交待道:“我热一下车。”
“唔……”
他接道:“跟你一起时,我不听话吗?”
青豆颇觉好笑:“你也好意思问这话。”凶巴巴的,整个人和听话两个字就不搭噶。
他牵唇低笑,“是吗?”
“顾弈。”青豆认真唤他。
“嗯。”应声时,顾弈偏头看了青豆一眼。这丫头眉眼精神,身体竖得笔直,看样子就是有话要说。
“我们……那个……算了。”她第一次无奈,原来复杂涌动的情感和能诉之于口的话语之间,有如此难以跨越的距离。青豆咬唇,转而问道,“你在西城是不是有人了?”
顾弈嘴角笑意放大:“你觉得呢?”
青豆看他笑,又生气又释然:“那就是你上回骗我咯?”要不是素素一声吼,青豆差点准备给他定罪了。
实在没法解决的时候,只能凭借只言片语,昏官判案,糊涂定罪。
“我什么也没说。”
“你说等我毕业了告诉我个事儿!什么事儿非得毕业了告诉我?然后我问你是不是有人了!你跟我说!有人了怎么说?”青豆来气,声量拔高,“这不就是暗示我有了吗?”
“那就是我有人了?”
“不然呢?”
“随你。”顾弈懒得解释,“我倒是想有呢。”
“那就是没有?”青豆嘀咕地确认一遍。
“有了我会告诉你的。”
“……”青豆正要来气,顾弈先她发火:“程青豆,我和你之间从来没有别人,你把我和你的事好好想想,别没事赖别人。”
青豆故意问:“别人是谁?”
顾弈配合,眼皮没神地一耷:“……”
“好啦,逗你的。”青豆想问,傅安洲是那个别人吗,又没问出口。算了,没工夫管他。青豆说:“我不想你留西城工作。”
顾弈受宠若惊,拐弯时弯道都因得意而拉大:“为什么?”
“太远了。”
“就这?”
“是啊,那边发展没这边好,我觉得南城挺好的。”
“华西是我国口腔医学的摇篮,就这个专业而言,那边研究氛围比较好。”
青豆被说服了:“唔……真的吗?”
他话音一转:“假的。”
“……”
“道理是真的,但是我准备留那儿是假的。”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留那里啊!”青豆绽开笑容,如释重负。打他说要留西城那天起,她心里就堵了块石头。
“但是。”
“嗯!”
“程青豆,你高兴什么?”
第120章 1996·冬 ◇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1◎
程青豆, 你高兴什么?
对啊,她高兴什么。被他冷不丁戳破,青豆颊上烧起两团火。
随话音落下,车也开到了东门桥。夜晚故地重游, 顾弈五味杂陈。她休养身体的那一个多礼拜, 他差不多每晚都这个点走。这条路上多黑, 车棚灯光多暗,哪几处砖块下是空的, 容易绊脚, 他皆熟稔于心。
顾弈敛起笑意,交待青豆道:“早点睡, 这两天不要吃烫和冷,弄点温的。轻微牙酸, 是正常的。”
青豆积蓄气力正要说话,就迎来了车尾气。
他没有下车, 急着走了。
弄牙时、在车上, 顾弈看了好几回表。青豆猜测他有事, 只是没有说。
细想应该是磨完第三颗牙, 他准备停止, 上补牙材料。想来那个点应该是时间快到了。但当时青豆没看出来,以为他逗她, 还强迫他搞完了。
他总是这样, 一路兜着心事,只在最后一刻通知她。不对, 压根儿都没有通知!
青豆慢吞吞挪回家中, 心情莫名失落。奇怪, 对谈氛围很友好, 也没有吵架,但为什么她有点胸闷。青豆喝了半碗温粥,草草洗漱,疲惫地倒进被窝,两手一抄,箍紧青栀。
青栀的身材越发好了。骨架子修长,身躯曼妙,肉眼看过去,极容易被迷得五迷三道。饶是这么美,青豆仍是嘀咕了一句:“太瘦了。”没有男人抱着舒服宽敞夯实。
青栀:“老师说我胖,让我少吃点。”
“为什么?你还胖?”
“她说,我有几个动作因为体重控制不好,弹跳力不够,做得不到位,大跳跳得不高。”青栀把话记住了,饭一口没少吃。就像她每日的作业,虽然拖拉懒惰,但记作业倒是一回不落。
青豆立马严厉,捏捏她的大腿:“那你得少吃点!”
“啊?”青栀生气,这个程青豆怎么这么没有原则啊。她反手控制住青豆,拱她软乎的垭口,“你说我胖!你才胖呢,你这儿特别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