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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哼道:“知道了,您能把手挪开了吗?”
陈天驰讪笑,把手从她的腰侧挪开:“这段日子爷会忙些,怕顾不上你这边儿,你有什么事就只管找凤真,她不会不管你的。再不你叫平安媳妇儿过来也成。”
春时靠在他怀里担忧道:“爷,你在外头办什么事儿我也不懂,总之您记住一句话,我在家里会乖乖的,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她什么都不懂,只懂一件事,那就是不给三少爷添乱。
陈天驰感动得几乎要泪流满面,小丫鬟这么说简直太让人心疼了,这么乖巧懂事又体贴的丫鬟世上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千万不能被某人给带坏了!
眼看外头天色泛起微白,时候不早,陈天驰依依不舍地放开春时,跳出窗去。
春时怏怏地倒回床上,感觉心里好像缺了什么似的,不过又很不明白。
三少爷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记着爷的话,没事儿的时候别总和潘凤真相处,啊!没得让她把你给带坏了!”
幻听了,她一定是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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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未来孙女婿,你什么时候才把我那孙女儿送到家里头?”
议完正事,李行止笑眯眯地走在路上,陈天驰紧随其后,闻言笑道:“大人急了?我也正想着法子呢,再过个把月想必就能成了。”
“我夫人知道这件事儿,早领人把屋子收拾妥当了,就等她过来呢。”李行止一捋胡子,“不过到时候你接亲可要亲自到邺梁来,我李家的孙女儿不是说娶就能娶的。”
陈天驰暗暗怀疑这老头子当真这么喜欢春时?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呢!不过想到这事儿是三皇子牵的线,李行止就算不愿,表面上也得做出欢喜的样子来。再说凭着春时讨喜的性子,等真正见了面,也不怕这老头子不喜欢。
至于亲自去邺梁迎亲。李家世代为官,祖上封侯拜相的不在少数。李行止如今是户部尚书,待三皇子登基,再往上升怕就是总领中书省,官拜中书令了。中书令家的孙小姐,便是做皇后也使得,到时真算是陈家高攀。他亲自去迎亲,给春时撑腰,也能免得她嫁进来被欺负。
想到这里陈天驰笑起来:“那是自然,到时候陈家高攀,还望老大人高抬贵手才好。”
李行止一笑:“这你尽管放心。”
陈天驰每每想起自己这时候竟如此天真单纯就感到羞耻!李行止那只老狐狸,当时笑得何其狡猾?而他竟错认为慈蔼。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此时的陈三公子正沉浸在未来的幻想里。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能迎娶小丫鬟进门,婚后夫妻和睦美满,再生上五六个孩儿,小日子就真是美得没话说了。
什么陈家,什么陈天骏陈天骥林氏曾氏表妹姑姑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统统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邺梁大乱,正是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宫中却传来了一个新的消息,病重昏迷已久的皇上醒了。三皇子请来海外神医,更求得西域秘药,不过十日,就将陛下积年旧疾治好。
陛下如今身强体健,自觉自己年轻了不止十岁。初初醒来,听说自己两个大儿子将邺梁闹成这样,在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就开始争权夺利,恼怒异常,当即下令削了二位年长皇子的兵权,将他们软禁在府内。更把早年大皇子凭军功得来的郡王封号褫夺,诛杀朝臣二十余人。
沸腾已久的邺梁在这样的铁血手腕下总算安静下来,却到了另一个极端。城中人人自危,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个不慎惹恼了这位久病初愈的帝王,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陛下如今对殿下信任有加,轻易离不得他。”李行止年老力却不衰,三皇子无法抽身到邺梁来,也不能私下见陈天驰,便让薄护卫护送陈天驰一道前往邺梁李府见李行止。
李行止道:“只是这药,不知能坚持多久?”
陈天驰道:“老大人放心,这药能延长至多两个月的时间,如今已过去一月有余,我们布置得已经差不多了。”
陈天驰笑,所谓的海外神医和西域秘药都是无稽之谈。陛下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哪来的什么神药能让十余年的沉疴十日之内就好?人病了老了总是怕死,陛下也不例外,甚至作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他求生的欲望更强。
但只有这三人知道,西域秘药配合这位医术高明的海外神医,只能让陛下在两个月内精神焕发,两个月之后,就真正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纵使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
“对了,怎不见薄护卫?”商议完毕,李行止才发现从头到尾都没看见薄护卫的影子,这位忠心耿耿的护卫从来都是唯三皇子之命是从,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拒绝。
“薄护卫啊,”陈天驰笑了一下,“他护送我前来的途中,为了保护我又受了重伤,我看他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就派人将他送回淮阳好生休养,也找了人照顾他,想必三皇子不会介意的。”至于照顾他的人是谁,那就不用言说了。
李行止叹道:“薄护卫真是尽忠尽职啊!”
陈天驰:“呵呵,老大人说的是。”
尽忠尽职的薄护卫旧伤未愈就护送陈三公子朝邺梁而去,其实以往无数次陈天驰为了生意奔走,只带陈家家仆也没什么大事出现,可偏偏这次两人才一上路就不断遇到围堵截杀。体弱多病的三公子更不像以往那般还能躲几下,简直是处处拉薄护卫的后腿,有时还会帮倒忙,比如捡起地上的石头砸杀手,结果却不慎砸到了自己人身上。
如是这般次数多了,薄护卫终于忍无可忍地让他住手,自个儿躲好就行了。不过三公子显然不肯放弃帮忙的机会,越帮越忙,在打退了最后一个人之后,薄护卫终于筋疲力尽地昏倒在地。
累的。
护卫的五感想必都十分灵敏,眼睛还没睁开,鼻尖已经嗅到一丝清香。薄护卫费力地转着脑子,难不成陈三公子又弄出什么新的幺蛾子了?比如带着他去青楼躲避什么的?
这种事他是绝对干得出来的。
不过他立刻在心里否定了,因为这香气十分清幽淡雅,不像青楼里的腻人脂粉。
并且……这香味隐约有一丝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在哪里曾经闻到过一般……
薄护卫立刻睁大了双眼!
林氏产子
一转眼已近深秋。
林氏这一胎怀的十分顺利,到如今六个月都安安稳稳,她抚着肚子满目温柔:“这孩子真是乖巧,从头到尾都让我省心。”
秦妈妈笑道:“可不是?小少爷这是心疼夫人呢!等他出来长大了,日后也必定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这话林氏听了喜欢:“真要是这样就好了,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秦妈妈再辛苦些,等孩子顺利生下,我必不会亏待你。”
秦妈妈欢喜无限地朝林氏一躬身:“那奴婢就先谢谢夫人了。”又凑上前小声说道:“前些日子春时不是被表姑娘要去了吗?三少爷着实消沉了一阵,总往外跑,奴婢瞧瞧抓住平安拷问了一番,那平安竟说三少爷与人谈生意,次次都去百花楼,这百花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三少爷怕是被外头的小妖精勾住魂了!”
林氏皱眉道:“走了个春时,难不成天驰还不愿意回家了?明珠呢?老夫人没说什么?”
春时的身契被牢牢地握在她手里,天驰要了几次她都没给。若潘凤真不是有老夫人做主,她也不想把身契给她。不过好在春时去潘凤真身边伺候,日后就不是陈家的人了,只盼着潘凤真早些出嫁,好把这丫头远远地打发了,也不会伤了他们母子的情分。
“老夫人近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都叫素玉守在门口,除了姑太太谁也不见。”秦妈妈一撇嘴,“明珠几次去求见老夫人,都叫素玉给赶回来了,这阵子也就消停些了。”
她只捡好听的说,没告诉林氏虽然陈天驰不在,明珠在老夫人面前受了冷落,可在三小院,还是人人都听明珠的话。之前跟着春时的一些人见春时这回怕是回不来了,便调转风头跟在明珠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唤起来。
春雨还是缩在房里不掺和,春暖就惨了些,没了春时撑腰,三少爷也不管她,在明珠手上吃了几次暗亏。
但林氏不爱听这个。林氏就喜欢听老夫人派去的人在三小院也讨不了好的话,大约这能说明其实她和老夫人都一样失败?于是秦妈妈就只把明珠的落魄说给林氏听,果真让她欢喜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这三小院都给我消停些,等我出来了再找她们一个个的算账!对了,府里是不是又进了新人?你去挑几个好的送过来,天驰身边没个伶俐人伺候不像话。”
这回,她要细细,细细地挑,一定要找一个听她话的可心人,替她好好看着儿子。
“呵,今年真是冷得厉害!”春时搓着手说道,“也不知道爹和娘他们在家缺不缺衣裳?”
想着四妞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春时特意把自己的衣裳省下来托人送了好些回乡。怕娘不高兴,她还拿月例买了几件男孩子的衣裳给小弟穿,大哥娶了媳妇儿,她管不着,剩下的钱只给爹和娘做了几双鞋,自己就一无所有了。
陈天驰一把把她的手攥进手心:“怎么这么冷?潘凤真缺你吃穿了?”
春时瞪他:“表姑娘怎么会缺我的吃穿?少爷你可别再说了,那是你妹妹呢!”
陈天驰哼了一声,原谅他真不能把潘凤真当成妹妹来看。虽然比他小了三岁,又是个姑娘家,可这位表妹的所作所为,那些生意场上的大男人也少有能比肩的!前些日子他熬不过春时的哀求,帮潘凤真留下了薄护卫,原意只是想让他们俩解开心结,可谁知道五日之后他从邺梁回来,原本就冷淡的薄护卫见了他劈头盖脸一顿痛打!
陈天驰再好的功夫也打不过暗卫出身的他,好在有三皇子出面调停,才免了陈天驰鼻青脸肿的命运,但身上确实青紫了好几块!
薄护卫怎么都不肯说这五天之内和潘凤真发生了什么,只叫他以后都别再管他们之间的事。陈天驰呵呵道你以为我想管你们的事儿?要不是想求潘凤真帮忙他至于这样吗?
这谜团就一直留在了那里,中秋当晚他来到春时的门外,听见门内潘凤真和春时这样的对话:
“表姑娘,你真这么干了?”
“可不是?”潘凤真笑嘻嘻道,“我亲手绣上去的,一笔一画,他可跑不掉了。”
春时弱弱地问道:“难道薄护卫不会生气吗……”
“他生气又有什么用,反正早晚是我的人。”霸气侧漏的表姑娘大手一挥,豪情万丈地说,“要不你给表哥也弄一个吧。”
里头春时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潘凤真推门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陈天驰,对他全身扫了一眼,笑了一下。
陈天驰只觉浑身寒毛直竖!
春时死活不肯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问题在陈天驰心里成为一个千古未解之谜。直到很久之后,他娶了小丫鬟,连儿子都生了好几个,才五岁的小儿子去姑姑家玩,回来比比划划地告诉他,他看见姑父的屁股上有三个字,笔画十分复杂,他还不认得。
陈天驰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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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胎七个月上,林氏早产了。
七活八不活,挣扎了大半夜,鸡鸣时分,陈家上空响起婴儿一声微弱的啼哭,接生的产婆和秦妈妈满头大汗,将那孩子举起来一瞧,一脸兴奋地叫起来:“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
守在外面的素玉一听,连忙对曾氏和陈二老爷笑道:“恭喜老夫人,恭喜二老爷,陈家又多了一位少爷!”
林氏满脸兴奋,虽然浑身几近虚脱,却还是觉得内心被幸福填满了。她生了个儿子!是个儿子!上天当真有眼,不枉她这几个月来日日诚心祷告,果真送了个儿子来!
这一胎生得好啊!
陈家众人正是兴奋无比之时,远远地街上却传来隐隐约约的嚎哭声,曾氏皱眉不喜道:“什么人在外面喧哗?叫人把他们赶出去!”
陈二老爷也是怒火升天,他得了个小儿子正欢喜呢,怎会有人跑到他门前嚎哭?这是嚎哪门子的丧呢!
不待曾氏吩咐,他亲自带人到门前去看。曾氏掀开帘子,也不嫌弃一室的血腥气,对躺在床上面色潮红的儿媳妇儿笑道:“这次你辛苦了,你为我们陈家做的事,老婆子我呀一桩桩一件件都记着呢!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生孩子最是损耗元气,可要好好补养起来。”
林氏心想我这儿子才不是为你生的呢,也不是为了陈家!儿子是她一个人的,长大了也只会孝敬她一个人!不过面对曾氏难得的笑脸,还有婆媳之间难得的舒缓气氛,林氏也喘着气笑道:“儿媳省得,多谢婆婆。”
这厢婆媳相视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帘子一掀,竟是陈二老爷直直走了进来。
曾氏连忙挡住他:“这产房脏得很!你怎么——”曾氏说到一半便住了口,因为此时陈二老爷满脸失魂落魄,哪还有刚才半分喜气?
林氏也愣住了,她靠在秦妈妈身上问道:“老爷,怎么了?”
陈二老爷哭丧着脸道:“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林氏这孩子,生得好,却也不好。
皇上驾崩,国丧期间三月内不得嫁娶生子,三年不许大操大办宴请宾客。林氏这孩子生在皇上驾崩之前,也算是赶了个巧,可他的洗三,他的满月,他的周岁,都只能静悄悄的过,连个亲朋好友也不能请来。
皇上驾崩乃是国丧,举国哀悼,为先帝披麻戴孝。大人也就罢了,小小的孩子刚刚出生就裹着白布,按照淮阳这边的说法,这孩子一出生就撞了霉运,一辈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运气了。
林氏心痛!顾不得还在坐月子,她满眼都是泪,都快要哭晕过去了。陈二老爷和曾氏劝了她好一阵子才渐渐止住,三个大人都无奈道这大约是天意。
天意不可违,林氏再大的不甘,也不敢和皇室作对,只能含泪吞下这口怨气。
而等在一旁的杨氏心里却快要笑翻了,这孩子生得真是好啊,他出生的时候皇上驾崩,可不是天生带煞吗!日后想考功名都不行,先帝的孝顺儿子哪能允许这么个人入朝为官?
二房没什么可扑腾的了!
先帝去的极快,一夜之间身子骤然垮下来,太医刚到宫门,一路小跑着往寝宫跑,就在半路上听见丧钟敲响的声音。三位肱骨之臣取下悬挂在朝堂匾额后的遗诏,三皇子众望所归,登上皇位。
新帝登基,为先帝披麻戴孝三日未进水米,才在臣工的苦劝之下止住悲意。以前的三皇子,如今的新帝道两位皇兄虽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但念在他们到底是先帝的儿子,便将他们二人派往皇陵,一辈子为先帝守陵,以赎己罪。
金口玉言,被夺了兵权的两位皇子接到圣旨的当晚便只得出发,如今的中书令李行止在房中对自家夫人笑叹道:“这么个缺德的点子,怕也只有咱们未来的孙女婿才能想得出来了,倒是好生解气。”
大小姐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