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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即便明白对方可能完全不理解你的意思,你还是佯装镇定的问。
然后那双寒冰般深邃的眼眸眨了眨,仿佛从这几乎哀求的话语里知觉了什么的,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对上你隐隐畏惧的墨色双眼。
发育不完全的雌性个头比他小了不止一点点,像个行走的随时能吃下肚的点心,伴随着一种和丛林绝对格格不入的无知和脆弱。她纤细而低柔的声线,使他的心像沙地一样猛地塌陷了一块,让他品尝到果实般甜美的同时又产生了淡淡的懊恼。
他好像不应该这样做的。
那些原本用来讨好雌性的植物器官零落满地,他的脑海回想起离开前羞怯雌性躲在花丛里的场景,烂漫的花开在她的四周,她简直像一只栖居在密林里的蝴蝶,让他忍不住去确认她存在的真实性。
这只雌性应该非常需要这样一个漂亮又舒适的地方用作巢穴,用来修复她自身的伤势,现在却被他这样粗鲁的毁掉了。
她很虚弱。
毕竟他见过的成年雌性体型都非常巨大,作为武器的蛛矛比他的长快要一倍,轻易就能将弱小的生物捅个对穿,她很显然没有接收到足够的养分。
他为她的孱弱感到遗憾,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声道发出安慰般的震鸣。
翩飞睫羽下的暗沉眼眸,带着一些腌臜的,不可言明的庆幸。
雌性同样受自然本能的支配,丰富的战利品,花朵,和强大的身体才可以获得她们的一瞥,悬殊的比例和各异的性格,配对成功的蛛类少之又少。
即便他还没有进入追求配偶的繁殖期,他主要的精力还用在应付生存和筹备上,但他非常清楚摆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份需要耐心筹备的礼物。
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可以将心仪的雌性留下来的机会。
他必须要将这里恢复原状,才可以吸引雌性在这里停留,只有足够久的时间,才能将懵懂的雌性不知不觉的禁锢在自己的领地之中,她会在雨季来临之际,成为他的配偶。
“嗬……”
仿佛感受到空气里隐隐的湿润气息,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剧烈起来。
你看见他逐渐挺直了腰身,这让你不得不抬起头仰视他。他的表情极为平静,仿佛没有一丝破绽的光滑湖面,之前表现出来的恐慌躁郁好似从未发生过。
他拉起你的手靠近他赤裸而光滑的胸膛,冰凉舒适的皮肤下隐隐传来心脏有力的振动。为了鼓励你,或者表达欣喜似的,他看向你的眼神真挚而坚定,从蛛类的器官里挤出几声模糊的气音。
看来他不能说话。
你有些失望的想,他看起来确实完完全全没有人类的发声器官,他的喉结凸起,只有吞咽时会上下滚动,仅仅是精致的装饰。
不知道为什么,你忽然想起那个意味不明的,口器触碰皮肤,几乎算不上吻的吻,这让你自顾自的手足无措起来。
你轻轻挣脱他的手,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要再次站起来,背刚刚靠上墙壁,他就用手扶住了你的肩膀,支撑着你的身体,一只足肢则在你身下沉稳有力的将你托起。
几乎没有花费太大力气,你在他的“支援”下站了起来,长时间酸痛的腿部得到舒缓,你几乎落进他的怀抱里,远比你一个人人时颤颤巍巍的狼狈要漂亮多了。
群体性的生物,在得到帮助之后会产生一种被认同接受的快慰。
人类抬起头,有了足够的视野,才看见蛛类暗暗往后退了不少,庞大的身躯体贴的为她留出空间,足肢钩爪一样虚靠在她腰后,就像时刻防止她粗心跌倒一样。
“谢谢你。”你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手下摸到一块冰冷坚硬,带着微微颗粒感的外壳,低下头才发现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好尴尬的把手放在身前。
他收回了他的手臂,人类的视线忍不住跟随,修长的根根手指上是黑色的甲面,显得那双手带着一种清冷的苍灰色,手臂上凸起的脉络微微泛青,蜿蜒而灵动,犹如雕刻家手下缺乏生气的精美作品。
你们之间微妙的沉默了一会儿,在这期间你注意到他身后那些熟悉的白色茧团,堆在一起,里面已经完全没有了挣扎的动静。
你发觉你对他的习性的了解几乎是一片空白,毕竟不久前你还是个看见小动物只会绕道走的现代少女,即时你现在阴差阳错的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眼前还活生生站着一位高大俊秀又异常可怖的非人原住民。
他属于人类部分的皮囊越是美丽,下半身狰狞的野兽色彩就越是显得格格不入,仿佛路旁绽放的食人花,绮丽却让人忍不住心生警惕。
对他来说等待并不是一件难耐的事情,从他的幼年时期他就明白忍耐和时机有多么重要。比起和猎物惨不忍睹的械斗,蛛类往往更喜欢蛰伏着,犹如暗影中训练有素的神秘刺客,静静的等待致命一击的时刻。
这让他们逐渐的养成了观赏那些活蹦乱跳的生物垂死挣扎的残忍习性,毕竟对于这样阴暗冷酷的生物来说,在进食之前,能有一些聊胜于无的娱乐节目也是很不错的。
但是……他注意到雌性在看见那些扭曲的挣扎时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样子,比起因为看见食物的兴奋,她的小脸在接近食物时反而逐渐的发白,就像某种遇到天敌的弱小生物。
她竟然会对这些食物产生害怕吗?
蛛类先天敏锐的感知,复眼、蛛丝、毛发和神秘莫测的感知能力,捕捉到雌性放大的瞳孔,停顿片刻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以及催促他时急促的声音,都让他非常的笃定。
一片勉强还算完好的花瓣,除了他制造的划痕外,被咬下一块的边缘有一圈小小的牙印,花瓣就在雌性脚边,很明显那个牙印的主人就是眼前的幼年雌性。
你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蛛类认定了是没有被哺育过,也没有捕猎能力的可怜幼崽。当他提起一团白茧放到你面前,你迅速后退的样子更让他感到从心底的心疼和憎恶。
从丛林法则里向死而生的蛛类,第一次对弱肉强食的竞争法则感到不满起来。
你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吃下了他给你的“食物”。一方面是源于实力差距的悬殊,你反抗的结果很可能是对方不耐烦的将你扔出去或者把你也团巴团巴一口气吃掉。另一方面是……你实在太饿了,空有水分的应急食品根本无法填饱你的肚子。
入口的感觉远远比你想象中要好,似乎看出来你连锐利的口器都没有发育完全,蛛类贴心的在**一样的“果实”上开了一个小口,你只需要捧起来,那些充满营养的“肉粥”就沿着你的的口腔流下去。
没有浓重的腥冷味道,似乎是因为长期进食森林里的植被,入口是意外的清甜。在接连不断的饥饿的唆使下,你吞下了一大半的液体。
腹间微微的饱胀感,塌皱的茧囊和凝视着你进食的奇异生物,那张如同少年的脸上仿佛覆盖着某种诱惑的色彩似的,你的心里阵阵的发凉。
你似乎也要变成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