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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小航的时候,祝凡舒被老师叫住。
她不解地回过头去,老师正满脸严肃地望着她,清了清嗓子才说:“航航今天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了。”
打架?祝凡舒印象里的王铭航可做不出这种事,跟其他小朋友相处时总是一脸高傲不好相处的模样,更别提跟人打架了。
她立刻蹲下身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王铭航,柔声道:“怎么回事?”
王铭航只有头发稍稍乱了些,脸上身上也没什么伤口,祝凡舒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眼神慌乱地将视线投向了一旁,不愿与她对视,明摆着不配合,什么都不会说的模样。
祝凡舒叹了口气,将他的头发一根一根梳理好,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跟老师交涉,“我能不能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
老师看了看王铭航,见她只有一个人,顿了顿后,她微微叹口气道:“还是改天再说吧。”
祝凡舒的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却还是冲老师笑了笑,“那个孩子在哪里,我们总得好好道个歉。”
话音刚落,那位小朋友就被妈妈牵着手走了出来,祝凡舒能认出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手上像是有血迹的样子,还有脸上明显的牙印……
祝凡舒皱了皱眉,那小朋友就伸手指了指王铭航,对他妈妈说了句什么,不用想也是指认的样子。
对比一下王铭航的毫发无伤,祝凡舒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她再次蹲下来,正想问王铭航是谁先动的手,对方家长就顿时冲了过来,一把推倒了祝凡舒,恶狠狠地咆哮:“你看看你孩子把我家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祝凡舒因为蹲着本来就重心不稳,被她这一推,直接跌坐在地上。王铭航着急地拉住她的手,小脸上写满了怒意瞪着动手的家长,咬着牙一言不发。
祝凡舒看在眼里,不由心头一紧,动作麻利地站起身来将王铭航拉到身后,稍稍地下了头,“这位家长,对于您儿子受伤的事情实在不好意思,我在这里跟您郑重道歉,医药费方面我们会出,但是我相信航航不会无缘无故打人的。”
她言语笃定,脸上写满了认真。
对方家长却不依不挠,“什么叫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这意思是我家小恒的错了?!”
祝凡舒无奈,和着对方根本没听见她之前的道歉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能这么早就下定论……”
“你就是在推脱责任而已!”家长激动地抓住了祝凡舒的领子。
周围有家长渐渐围了过来,祝凡舒想快速解决,不再和她争执这个问题,气定神闲地抓住她的手,“实在对不起,我们先陪孩子去医院吧。”
小恒家长冷哼了一声,生怕祝凡舒反悔一样,双手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差点忘了拉住小恒。
祝凡舒捏了捏王铭航的手,侧低下头,向他投去一个令人心安的眼神,微微笑了笑,“没事的。”
☆、第42章 老王042
医院里充斥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人们行色匆匆,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故意压低的嗓音。挂号窗口前排了不少人,脸上都挂着疲惫的面容。
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自门诊室里传了出来,“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孩子头上都是淤青,你们就这么敷衍?”
祝凡舒站在门外等着,一手拉着王铭航的小手,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她的面色有些难堪,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装作不认识里面的女人。
只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小恒妈妈出来后就拗住了祝凡舒的手腕,“医生说了,孩子这伤势比较严重,必须得做个全身检查才行。”
祝凡舒早就知道她是在闹事,依她的脾气,搁在平时她二货不说就得跟对方理论,可是现在她带着王铭航,不清楚事情缘由不说,就算她真的强出头,也未必能落得什么好处。
她心底压了一口气,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可以,不过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您打算怎么说?”
小恒家长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扬着下巴高傲地冷笑,“那也对我家小恒造成了心理影响,别想逃脱责任!”
祝凡舒皱眉,她早就知道是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瞧见对方拉着孩子的手往前走,还一边小声说着:“都说了让你别和那种野孩子玩儿,你不听,看看现在这模样,满意了吗?”
大人蛮不讲理,小恒也点点头,然后有样学样地冲王铭航扮了个鬼脸,“你这个野孩子,怎么样,怕了吧!”
听到他的话,祝凡舒面色一变,眉头拧得紧紧的,右手上传来渐渐加重的力量,她低头看了看王铭航,他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恨意。祝凡舒心里堵得不行,反握住他的手上前一步抓住了小恒的肩膀,另一只手却悄然握紧了王铭航的,她声色俱厉地质问:“谁教你这么说的?”
小小年纪怎么可能说的出这种话,恐怕家长也不是什么好鸟,祝凡舒恶狠狠地等着那女人,看得她面色有些慌张起来。
小恒也有些慌了,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慌乱,不停地看着四周,扒拉着她的手,“松开我。”
听到他的呼应,小恒家长也冲了上来,一根一根掰开祝凡舒的手指后将她一把推开。
突然,腿上传来一阵痛意,原来是王铭航抱住了她的大腿,眼睛里红红的,“不许你碰舒舒阿姨!”
她阴阳怪气地笑出了声,动手扯开王铭航的手,“有人生没人养的,怪不得这么没素质。”
祝凡舒瞳孔骤然紧缩,拉过王铭航来,冷冷冲着小恒家长道:“够了,我去交钱,赶紧给孩子检查吧,不过您也该学学怎么好好说话,教坏孩子可就是罪过了。”
说罢,她不顾对方的反应,拉着王铭航就走。
路上,王铭航有些怯懦地拉过她的手腕在眼前,上面还有些红肿,他轻轻摸了摸,小心翼翼地问:“舒舒阿姨,你疼不疼?”
祝凡舒叹了口气,蹲下来捏了捏他的脸蛋,“我不疼,你跟人打架伤到哪了没?”
王铭航摇摇头,乖巧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动手打人的模样。
他着急解释,“我不想打架,可是他说我是野孩子……”
他稚嫩的声音中明明带着些哽咽,却紧紧咬着牙齿,不让自己露出脆弱的样子。
祝凡舒抱抱他,“别听他瞎说,好多人喜欢航航呢,这件事是他先做错的,等下舒舒阿姨一定帮你教训他。不过打人也是不对的,过会儿我们先跟他道歉,好不好?”
王铭航有些沮丧地点点头。
祝凡舒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耐心地安抚他,“乖,我们先道歉不代表他们没有错,舒舒阿姨会帮你问他的,好不好?”
他这才点点头,露出后悔的神色,“我下次不动手打人了,这是不对的。”
见他想通,祝凡舒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航航的心思太敏感太细腻,所以这件事她必须处理好。
祝凡舒刚交完钱,就接到了王梓觉的电话,问她们现在在哪里,祝凡舒如实说了。
挂了电话,祝凡舒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两个人都还没吃东西。
她低着头问他:“航航饿不饿,要不要我带你去买点吃的?”
王铭航摇摇头,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舒舒阿姨,叔叔是不是要过来?”
祝凡舒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对啊,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王铭航低下了头,拉着她的衣角不说话。
她有些纳闷,“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高兴。”
王铭航忸怩了许久,才小声嘟囔了一句,“要是叔叔知道我跟别的小朋友打架,会不会生气啊?”
祝凡舒觉得好笑,伸出食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故意吓着他,“动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这茬?”
一句话让王铭航更紧张了,他仰着脸看祝凡舒,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怎么看都是在撒娇。
“那怎么办嘛?”
又会耍酷又会卖萌的,这小子还真是让人没法拒绝啊。
她拍了拍胸脯,满是豪言壮志,“没事,有我在呢。”
王梓觉还没来到,祝凡舒就瞧见了距离她远远站着,视线却紧紧粘着她身上的小恒妈妈,像是怕她会逃跑一样。
祝凡舒无言,缴了费拿了单子走过去递给她。
王铭航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走到小恒面前,突然点点头,认真地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动手打你,但是你那么说我也是不对的,你也应该向我道歉。”
一句诚恳的道歉还有一段有理有据的话从小孩子口中说出来,可谓是给某些大人都上了一课。
小恒目光闪躲,分明是想道歉,却被小恒妈妈一把拉到了身后,恶狠狠地等着王铭航,“我们小恒哪里错了?小孩子别捣乱!”
王铭航抬眼看了她一眼,紧紧抿着下唇瞪着她。
她还要说些什么,突然瞥见祝凡舒身后,一个男人自拐角处走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向这边过来。面色清冷、身材高大,身着价格不菲的西服,整个人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然而他的眼神却紧紧地黏在两人身上,扫到她脸上的那一瞬间时,只留冰冷的寒意,小恒妈妈顿时有些不敢说话。
祝凡舒还没察觉到,正要和她理论,突然被人搂着带进了怀里,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立刻辨别出了他。
他呼吸有些急促,想来是刚刚过来的时候着急,祝凡舒顺从地待在他怀里,他皱着眉看了看王铭航,又看向她,“出了什么事?”
祝凡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王梓觉只是淡淡点点头,让她带着王铭航先离开了医院。
“孩子没受伤吧?”
他的语气不似刚刚那般冷,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小恒妈妈以为他是因为王铭航伤到了她家孩子而感到愧疚,她扬了扬下巴,语气却不似刚刚那般嚣张,“有时间多管管你家孩子吧。”
王梓觉倏地笑了,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你还是多管管你的这张嘴吧,免得带坏孩子。这笔账我记下了。”
小恒妈妈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只觉得十分挂不住。他没说什么狠话,却让她觉得十分危险,不敢多说。
王梓觉当然也没给她反驳的机会,转身就走远了。
他快跑几步追上了祝凡舒,自然而然地将她空闲的手拽进了手心,语气里有些不满,“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祝凡舒笑着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王梓觉隔着她去看王铭航,吓得他弱弱地抓紧了祝凡舒的手挡在眼前,一副鸵鸟模样。
他本想教训他,想起祝凡舒说起来事情起因是暗示的目光,他又不忍心起来。
责怪的话在嘴里绕了好几圈,又被他给生生咽了回去,语气有些不好却是充满关心,“好好走路,一会儿摔倒了就不闹了。”
王铭航立刻乖乖将祝凡舒的手放下来,一板一眼地踏着正步,看得祝凡舒是哭笑不得。
他扭过头来看着祝凡舒,又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无疑是他的求救信号,祝凡舒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不要担心。
晚上谈起这事儿的时候,祝凡舒还不忘帮他求情,“关于打架,航航也道过歉了,这事儿错也不在他,要不是对方那么说,他也不会动手的。”
王梓觉哪里会不知道,每每王慕和刘玉清吵架就把航航送到他这里,航航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他怎么会不了解他的性子。
只是说起缘由,他总觉得咽不下心里这口气,刘玉清离婚就离婚,偏偏还当着王铭航的面闹了那么一出,他哥和他到现在都还担心会不会对他的心理造成什么影响。毕竟航航经历过的事情,他也经历过。
他神色黯了黯,不由想起曾经。
他还记得当初学校里有人骂他是没人要的杂种的时候,王慕冲上去一挑多,愣是打掉了带头那小子的两颗门牙,他装得像没事儿人的样子。隔了两个月后去拔了那小子的自行车气门芯,还把人家的课本丢进了男厕所。
王梓觉突然笑了,他淡淡地说:“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能往人脸上啃,抽个空给他报个跆拳道的班吧。”
他这还是给提供武力支持的意思吗?祝凡舒愣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随后结结巴巴地问了句:“什……什么?”
王梓觉突然将她搂进了怀里,嘴角噙着笑,眸色却深沉得一眼望不到底。祝凡舒躺在他腿上,仰着头看他,觉得他近在咫尺,又像是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