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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褚慎这些年不在家,不然一早就不能忍,要埋怨岳家的不是了。
当下岳忠柱便抢走女儿又说什么昏话前开口了:“你得在理,我女儿既然出了褚家门,就不该管褚家事,至此以后,我们岳家人定然不会再上门叨扰,只求你看在我们翁婿一场的情面上,饶过内人与我那混账儿子吧!我那老婆子有风湿的毛病,在那阴暗牢狱里,可禁不住折腾啊!”
他的这番话,也是提醒了岳娥,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还在牢狱中,她此来本就是求褚慎高抬贵手,哪里好再说什么狠话?
当下她便不再说话,只狠狠地瞪着自己鞋尖。
那府衙的文书是岳娥的丈夫请来和稀泥的,此时自然连忙开口道:“褚老板说得在理,以后两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再说褚老板也会看便是个心胸豁达之人,又岂会为难了曾经的岳母?”
褚慎倒是不在乎岳家陪不陪五百两的银子,他此番不肯松嘴,就是为了斩断后患,莫叫岳娥再来撺掇女儿,搅闹得他家宅不宁。
是以听岳家人服了软,岳娥也说不出带走女儿的硬话来后,褚慎叫笑娘端来纸笔,点了点道:“我家被岳家烦扰甚久,不堪其扰,幸而今日文书在,不妨做个证人,请岳家人写下保证文书,至此以后,我女儿乔伊出嫁前,再不跟她的外祖母家有往来,待得她嫁人后,是否走动便是她与她夫家之事,跟褚家无干,若是岳家不能保证,便立时偿了那五百两,再将乔伊领走便是。”
褚慎说得通透,岳娥还能说些什么,只丧白着脸画了手印,又哭哭啼啼要见女儿最后一面。
可惜乔伊正心伤母亲不肯带自己走,哭得正当时,只赌气不肯见。
岳娥无奈,便是一路抹着眼泪跟她爹离去,赶着去县衙的大牢里接母亲和弟弟返家。
胡氏见那岳娥伤心,心里着实不忍,便替乔伊向褚慎求情:“这……逢年过节,让她们见一面也好……”
可是褚慎主意已定,只摸了摸胡氏的手道:“那妇人的性情我最知,乔伊还小,跟着她可学不来好!乔伊如今性情顽劣,哪里像个女孩家的样子?我主意已定,你也不要再提了,只静心休养自己的身子,诞下我们的儿子才是道理。”
胡氏向来以夫为天,闻言倒是面颊一红,软糯说道:“若是生下的是女儿,可怎么办?”
褚慎倒是不愁,揽着她的腰儿,声音低低道:“那……我们便还接着生。”
那岳家在褚慎面前碰壁,担负了五百两的债务后,至此再无登门。
乔伊心里憋闷,作天作地,跟谁说话都是阴阳怪气。
若是以前在伯父家里,便又要跟堂兄堂姐闹得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一家子成天到晚的呼喊了。
可惜现在的褚家,掌家的褚慎一瞪眼,便是武夫的煞气,乔伊有些怕他,不敢当面造次。
而主持内务的胡氏,性情绵软,不会跟继女乔伊一般计较。
继姐笑娘更如大人一般老成,就算乔伊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也是云淡风轻,几句话就将乔伊噎回去。
而随风少爷呢,压根厌烦这脾气比肚囊还大的女娃娃,当着她的面,故意用棍子打死了一只街口窜过来的恶犬。
脑浆迸裂,血肉横飞的场面,着实吓着了褚家二小姐,从此见随风这心狠手辣的小子,也是敬而远之。
但是这样一来,她跟娘亲学得的泼辣全无用场。
于是过了半个月后,脾气竟然稍微好了些,耷拉的脸儿也在胡氏领着她做了三身新衣裙后,开始转晴了。
褚慎见胡氏虽然还害喜,但是略能吃下东西了,便也放心下来。于是店铺重新开张,又开始上货买货。
那个旧交洪爷也不知是什么来路,给褚慎的供货永远是成色好进价低,又不急着要货款,是以这店铺的买卖倒是越来越红火。
不用出关便能购得的塞北珍品,着实难得,一来二去,甚至有京城里的铺子慕名派他伙计进货。
店铺的生意上了轨道,来往的客人也多。总是笑娘一个小姑娘在店前算账拢货也不好。于是褚慎又请了账房先生还有两个伙计掌柜着店铺。
而董婆子也可以被替下来,专心在后宅伺候东家奶奶了。
这日褚慎让伙计跑腿,去隔壁点心铺子包了五包糕饼,又裹了十条腊肉,外带了两坛子好酒作为束脩,带着随风去了临镇那里,重金礼聘了位姓孙的先生回来,在府宅里开设私塾。
虽然到了关内,远离了漠北。那些军中旧识也无人知褚慎的真名与下落,可是褚慎还是有些不放心随风离开自己的眼前。
王室的这点子血脉托付到他的手里,可是禁不起折腾。
而且笑娘和乔伊虽然是女孩子,总也要有些教养。他家如今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请个先生上门授课的钱银还是富富有余的。
于是他又在隔壁买下了一处较小的屋宅,请人打通了墙壁,修筑了月门,粉刷一新后,成了自家的学堂。
还要从小学上起,这着实让远离高考多年的吴笑笑痛苦万分,眼含热泪,难得磨了半天胡氏,央着她跟继父求情,不要让她入塾学习了。
胡氏难得看到女儿如此磨人,心想:到底是个孩子,原来也有闹人的时候。
她只笑着点着笑娘的额头道:“咱家如今好了,你爹一心要让你们学些样子出来,你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学些文墨也是好的。”
笑娘眼看逃学无望,只能认命,卸任了账房先生的职责后,便挂着娘亲给她缝制的书袋子,领了随风和乔伊一起上学堂。
孔老先生说,活到老学到老。
她虽然是常青藤的高材生,可是现代课堂上的许多知识到古代全无用处。
尤其是她那一笔字,横平竖直,全无规矩可言,被老先生不轻不重的数落了一通。
吴笑笑身为这学堂里最大的,自尊心也会受伤,倒是端正了学习态度,还真是有些从头学起的意思。
而随风作为原书的男主,秉承着文武全才的光环,像一块海绵般,疯狂地汲取知识,过目不忘,聪慧过人,学霸的威力十足。
这样难得的学苗,引得孙先生如获至宝,更衬得两位陪学的姐姐蠢笨异常。
笑娘还好些,在认错了无数繁体字后,将自己高材生的自尊心调得很低。被先生骂,也能骂声耳旁清风过,人在烟雨迷蒙中。
可乔伊却不能忍,那目无尊长的性子,在被先生申斥了几句后,便又炸起来了。
孙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师,对付熊孩子自有一套千锤百炼的法子。
管你是男娃还是女娃,寸长的戒尺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褚家二小姐哪里受过这个?举着红肿的手心哭天抹泪地寻爹爹告状。
褚慎正跟账房先生核对账目,头不抬眼不睁的,假装没有听见。
只是到了饭点时,他拎提着装满酒肉的食盒子,拽着乔伊去先生住处赔不是。
说这个女儿从小身边无爹娘管教,性子野惯了,累得先生受累,下次若是她再不听话,先生只管打,他做父亲的别无二话。
褚家二小姐当场哭了出来。至此以后,在孙先生的戒尺面前断了气焰,规矩读书。
褚家开设私塾,整日读书声朗朗,自然引得左右邻居的艳羡。
一时有几个隔壁开店的邻居前来问询,愿意出些束脩酬银,让自家的孩子也能跟从学习。
其实这要进修也是半真半假,这几个家里的男孩皆是十二三岁的,倒是跟褚慎的亲闺女乔伊,年龄正般配。
至于为何不是褚家的大小姐……因为毕竟不是亲的啊!
第20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孩子们若是能在一处读书,将来跟财大气粗的褚老板攀谈亲家,岂不是方便?
只可惜那乔伊的模样,没有褚家那位继女大小姐生得好,性子也没有大小姐随和。
若是那个叫笑娘的是褚老板亲生的便好了……
不过褚慎也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学堂有女孩,不好收外男为由,婉言谢绝了。
可是这一日,却又来了一家,这一带便是两个。
原来姚氏带着两个孩子,登门来看小叔来了。
论起来,褚家两兄弟分家已经快有七个月了。可是两兄弟各过各的,谁都不来往。
老大家是理亏,又要摆着长兄的架子,自然拉不下脸去找老二。
而褚慎呢,入了镇子后,家里家外的每日忙个不停,加之那姚氏当初避之不及的态度着实恼人,倒不如别去打扰大哥的好。
不过褚慎虽然气了几个月,过年也没有回去乡下,也并非要跟大哥家恩断义绝,倒是托人给兄长家送去了整条的猪肉。
心里是打算待得胡氏生下孩子,身边能离开人的时候,他回兄长家看看。以后逢年过节时,拎提些糕饼去大哥家里,维系下表面的兄弟情便好。
可是若叫他像往日那般对兄嫂一片热忱,也是不能了。
不过今日姚氏登门,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人领着孩子已经到了家门外,自然是要迎进来的。
这姚氏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当初褚慎走了,姚氏觉得终于可以清静地过自己的日子。
而夫君褚谨县考在即,家里孩子清净些,倒是可以用心备考。
这次也算是褚谨的勤而不辍感动上苍,居然县考过线!
眼看这便要脱了童生,成了秀才,却在乡评那一关里遇了阻碍。
按理说,褚谨家世清白,并未有欺男霸女的行径,这走过场的乡评原不成问题。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当初分家,多贪了弟弟家产的事情,却是越传越盛,最后竟然传到了考官的耳里。
这位考官秉承先帝感召,最重考生身正家风。像这等连亲弟都贪墨之人,将来若是为官,岂不是百姓蛀虫,腐蚀国柱?
乡评一过,便大笔一挥,将褚谨给除名了。
褚谨日夜苦读,熬度得头发斑白,眼看着便要出头见亮,谁知竟然因为妻子姚氏的贪心而功亏一篑。
当听闻除名那一天,褚谨揣着银两求见考官无果,便怏怏返家。
那姚氏迎面急着问询结果,被褚谨高扬起手,一个巴掌拍在了地上。
姚氏从来不见绵羊似的夫君动怒发火,一时也被打蒙了。待得听闻褚谨因为自己而累积了名声,被除名后,也是懊恼地坐在低声痛哭。
思来想去,姚氏便恼起小叔来了。
可恨那老二这般薄情,只因为钱银的事情,都不肯跟大哥来往,过年也不肯返家,才让这传闻愈演愈盛。
可是事已至此,总要亡羊补牢。虽然褚慎眼看着出头无望,自己的儿子却一直在村中的私塾读书,将来也要应试求功名的。总更不能轮到儿子那里,再被名声所累,与大好的前程擦肩而过吧?
是以姚氏病躺在家中几日后,倒是想出了个法子。
她一早打听过了,老二在镇子里混得着实不错,也不像是被兄嫂欺负得过不下去的样子。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返乡来,替自己的夫君重新恢复声望,莫要担负刻薄兄长的名头。
可是当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褚谨时,他却一挥手:“我无颜去见兄弟,若是弟弟恼我不见,我岂不是要丢脸丢到镇里?可是要逼死我,你好改嫁?”
褚谨如今深受打击,性情越发乖戾,动不动就要寻死寻活,姚氏也不敢多说。
最后思来想去,便是一跺脚,厚着脸皮登门去见小叔。
虽然先前听闻褚慎过得甚好,可姚氏跟那岳娥一般,总以为他不过是开个小铺子,足以养家糊口罢了。
真到这汇宝斋的门口时,姚氏也是有些傻眼。
正赶上月初进新货,只见店面前一串长长的车队。
除了关外送货的马车外,皆是周遭乡镇,甚至京城的车马来取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