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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志勤是孟耘在被拒绝了无数次以后,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去翻父亲留下的遗物时,在一只相框里找到的线索。
在看见照片以后,她想起了小的时候偶尔会吵着要和父亲通视讯电话,母亲通常都敌不过她闹腾,最后总是双手投降地举起白旗,替她打了电话过去。
那时间父亲若是刚好在分队里休息,就会接起电话陪她说说话,分队里的其他同事一听到是她来了电话,就会全部凑上来,把小小的萤幕画面塞得满满的,你一言我一句地和她打招呼、说他们分别是哪个叔叔、问她记不记得上次生日的时候他们送的生日礼物。
父亲总说,分队里每个叔叔都夸她可爱,每年她生日前夕,所有人就会开始互相比较谁准备的礼物高级,谁的又会获得她的青睞。
十几个队员之中,与父亲交情最好的,莫过于他警专时期就结识的学长姚志勤。
她也记得,清楚地记得。
那天父亲接起电话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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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志勤他和孟忠弘是警校的前后辈,更是同寝室的室友,孟忠弘毕业后分发至他所在的圣德分队,第一年带着他熟悉所有勤务的人也是他。一路走来,是二十多年的友情。
当年孟忠弘的妻子临盆时,他人正准备进到山里进行搜救任务。
那时姚志勤一接到对方打来的电话,二话不说就去了医院,替好友在手术室外等着,就连孩子被护理师抱出来时,第一个听见哭声的人也是他。
孟耘这个名字,是他和孟忠弘夫妻一起取的。
姚志勤双亲早逝,念警专时每逢放假总是待在宿舍,和他同寝的孟忠弘知道他没地方可去,有时就问他要不要和他一块回老家。久而久之,孟忠弘的母亲也把他当成另一个儿子在照顾,每回去拜访,回程时手里总是提满了东西。
后来孟忠弘渐渐对执勤时经常碰见的急诊室护理师有好感,姚志勤就在一旁帮忙出主意,两人第一次约会看的电影、吃的餐厅、去散步的公园,行程全是姚志勤一手包办,最后两人结为连理,姚志勤也是上台致词的证婚人。
孟忠弘结束搜救任务赶到医院时,妻子已经退了麻药醒来,没多久,姚志勤就趁着午休的空档来探望,恰巧护理师抱了孩子来让父母看看,三个人就一块讨论要给女孩儿起什么样的名字。
孟忠弘那时说,按族谱编序,字辈是修。
妻子却说这胎生的是女儿,将来大抵入不了族谱,修字太过阳刚,不适合小娃儿,她想把孩子取名叫孟芸,听上去温婉可人,将来肯定是个漂亮的女孩。
姚志勤则说,前一次拜访孟妈妈,老人家对生肖和命理颇为崇信,曾和他提过孩子的生肖属牛,名字里当有与农务相关的字,将来事业才有成就。
于是,孩子的名读音从妻子所选,字则循长辈期望,命为孟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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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耘耘,好久不见。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
姚志勤把人带进自个儿的办公室,更交代下属买来茶点,笑容亲切,眼底也有怀念。
即便没有明说,孟耘也理解,刚才在外头会客区他之所以装得生疏,是因为周围还有几个队员在看,他不方便让下属知道原来两人认识。
过去两个月,她登门了无数次,每个人都知晓她是为了打探当年wonderland大火的事而来,当年被下了封口令的人见到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不知情的年轻队员也同样被前辈交代不准回应她任何提问。
当年意外发生后,参与救火任务的姚志勤也接受了一连串的调查,在纷乱中与他们断了联系,之后再次见面,就是今天。
「姚中队长,您应该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来找您了吧?」
多年不见,儿时的记忆也被时间淡化,孟耘对他已没有当年的熟悉,甚至无比陌生。
姚志勤看着那与好友有几分神似的眉目,再听着她话里不若幼时稚嫩的成熟口吻,不禁莞尔:「你不记得姚叔叔了?你小的时候,我还去过你家吃过几次饭,有一年你生日还买了你说好喜欢的泰迪熊布偶送你。」
孟耘抿唇,对于这样的和蔼与热络感到几分不自在,下意识攥紧了手。
父亲背着不光荣的骂名死去,家里三不五时就有媒体上门想要採访,更有打着正义大旗的民眾来吵来闹,原先认识的亲友避而远之,母亲医院的工作也待不下去,辞了职带着她颠沛流离,搬了好几次家才终于换回一点安寧。
母亲病逝后,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长辈会这般亲和地与她说话。
「可能你那时候还小,记不太得了,没关係。」姚志勤见她不说话,微微一笑,自己找了台阶下。
孟耘偷覷了他一眼,犹豫片晌,还是挤出一句抱歉:「对不起。」
姚志勤轻笑,「没事,你不用道歉。可能姚叔叔有年纪了,比较喜欢提以前的事,你那时还小,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语落。他喝了口热茶,又问:「你最近有空吗?找个时间,姚叔叔请你吃顿饭?」
孟耘一怔,连忙表明自己的来意:「中队长,我今天来其实是⋯⋯」
姚志勤却噙着笑打断,「我知道。」
瞳孔轻颤,孟耘看着他,终于听出他包装在那句邀约以及那抹笑容背后真正的意思。
他知道真相。
更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在这里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