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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凌想了想也没想到该往哪走,虽然那说明上写着每个人都有间房,但他的房间在哪里?还有那个什么藏宝图,为什么不直接放在他们身上?搞得他现在手足无措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忽然有人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谁?!」冬凌吓得浑身激灵,反射性就要甩掉他,然而那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紧紧箍着冬凌细瘦的手臂,从那隻掌心传来的热度和微微的汗湿让冬凌心中的警铃大响,他如惊弓之鸟吓得叫了起来:「你干嘛?……快放手!」

「嘿!」那声音突然贴近耳边,他的气息轻轻拂在冬凌的颈脖上,有些痒,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是荧煌!是你弟弟!你真不记得我了?」

冬凌的大脑死机了不只一秒,「弟弟?」

冬凌连忙抬起头看向他。此刻站在面前的傢伙──居然就是稍早和自己对上眼、后来又出声替自己解围的弯月眼青年。冬凌的心脏猛地一跳,怪不得这小子刚才能一口咬定自己不是「鬼」──原来是他是自己的亲兄弟!

话又说回来,他的弟弟怎么会比自己高这么多?

那人盯着冬凌看了半晌,见冬凌满脸困惑,终于慢慢皱起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果然连我也不记得了。」

冬凌还没从巨大身高差的打击中走出来,只得搔搔脑袋,老实说道:「其实,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在作梦。」

「作梦?」荧煌不禁失笑出声,「我们签字上船狩猎、甚至赌命──这可不是在作梦。」

荧煌说着,十分自然地伸手替冬凌扶了扶眼镜。冬凌下意识就要躲开,却正好撞进了荧煌比他稍高一些的臂弯。荧煌也不介意他生份的反应,只是微微耸了耸肩,「我们上船之前注射过一种药物,大概就是这种药物引起了失忆症状。」

「注射药物?为什么?」冬凌瞪大眼睛,难道他们得了什么病吗?

「当然是为了让我们陷入深层睡眠。」荧煌朝一旁并排的整整齐齐的棺木一指,接着道:「这可是艘非法赌船,如果不让我们这些赌客偽装成死者躺进棺材,将整艘船打造成灵柩船──海关的人是不会放行的。」

冬凌听了,不禁哑口无言。难道他们这群人,不惜偽装成死者,睡到棺材里,就只为了赌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回舱房吧。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冬凌跟着荧煌走向神像前方的出口,伴随着缓慢而沉重的吱嘎声响,外头的闃黑景象和灯火摇曳的大厅逐渐合而为一,荧煌迎着咸涩且夹杂着湿气的海风,昂首阔步的走向漆黑且未知的外面,冬凌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紧跟其后,两人在木造甲板上走着走着,冬凌忽然有股就要被他领进地狱的错觉。

他们又走了好一阵子,这才终于进入了照明所及的范围。在富丽堂皇的大厅外头相隔莫约百米以外的地方,一盏立灯直直地佇立在船头甲板上。散开的明黄色灯光下的悬浮微粒起起落落,太过清晰,反倒看不清楚了。而在那盏明灯的范围之外,海涛声如捲起又放下的串珠帘幕,响亮却纷杂,朝那片令人心惊的怒涛的方向放眼望去,也只能看见一整面无穷无尽的魆黑而已。

「哥!你看那里!」

荧煌指向立灯下方的地面,冬凌即刻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地面上有一座向下的阶梯,阶梯是一片片木板组装而成,其中几阶磨损的很严重,看起来岌岌可危。

「这下面是什么?」

荧煌在楼梯口上蹲下身来,从狭窄的的阶梯底下望去,一会儿又侧过头贴在地面上听了半晌,才道:「这底下有灯,还有人声。我们下去看看?」

冬凌有些迟疑,他现在脑子乱糟糟的,只想快点回房间,他想好好问问荧煌他们是怎么上船的、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参加这场狩猎、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还有最重要的──

自己,到底是谁?

……他还有好多事情想问荧煌。现在可不是悠哉在船上探险的时候。而这道向下延伸的阶梯,怎么看都不像是回房间的路。

「你啊,」荧煌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越拉越长的脸,笑道:「别板着一张脸,既然之则安之啊。」

不等冬凌回答,他已经俐落的鑽进楼梯底下了。冬凌没办法,只好跟上。

阶梯底下和上头一样,是一条狭窄的弧形长廊,不同的是长廊两侧多了两排门板。每一扇门之间相隔仅有几米的距离,且每一扇门上都标着号码。

荧煌咧嘴一笑,「看来我猜的没错,这里果真就是舱房区了。」

冬凌的眼睛和嘴同时瞪圆了,表情说有多呆就有多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艘豪华的大船,居然把乘客的卧房安排在船舱底层。更想不到荧煌在这么大的船上随便一晃,就能晃到目的地。

冬凌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你是怎么发现的?舱房就在这里?」

荧煌摸摸鼻子,老实说道:「我只是试着换位思考而已。如果我是这场狩猎游戏的主办方,肯定不会希望赌客们天天躲在自己的船舱里,毕竟大伙儿还得要找什么金色方块不是吗?要是赌客们彼此碰不到面,该怎么揪出『鬼』?……或者说,『鬼』该怎么发挥?」

「所以呵,如果我是主办方,就不会安排什么单人房给赌客,或是只安排连卫浴设备也没有的简陋舱室,这么一来,大伙儿就不得不四处找地方藏身,『鬼』容易找到下手目标,一旦鬼下手了,『人』也才有足够的线索揪出鬼。」

荧煌耸耸肩,轻笑一声,「所以我就想,既然主办方安排了每人一间房,那么这个房间肯定不会太舒服。靠近越靠近底层的地方离船隻的发动机越近,不但吵,甚至还能清楚地感受到马达的震动。……所以说,把赌客们的舱房安排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冬凌张了张嘴,听得目瞪口呆。

荧煌伸手在冬凌面前挥了挥,见他一脸傻样的望着自己,荧煌不禁失笑出声,「喂喂,你干嘛这么看我?」

「那个……怎么说呢……」冬凌搔搔脑袋,「想不到,你居然挺聪明的。」

荧煌的尾巴都翘了起来,「那是当然,如果没有这颗金头脑,根本甭想活到今天。」

冬凌摸摸鼻子,一边想着,想不到他这弟弟除了聪明,居然还挺不要脸的。

荧煌掏出一把钥匙,「我的房号是十八,你呢?」

冬凌将身上所有口袋翻了个遍,终于在裤袋里找到一支鏤刻着数字「8」的钥匙。

荧煌着打了个响指,「先去你那儿。」

冬凌想也没想便点点头,毕竟八号房要比十八号房近多了。

每一道门之间的距离莫约五米,房门左右相错,这设计大概也是为了避免两个对门的人同时开门的危险。房号沿着长廊一左一右地延伸下去,就在两人心想快要到了的时候,却发现舱房区的第一节只到六号就结束了。

六号房后不远处就是一座小拱门,穿过拱门后右手边很快就看到了七号房,而在七号房后头就是冬凌的八号房──正当两人迫不及待地穿过拱门时,一阵震天的怒吼声倏忽传了过来。

「你把贝琪带去哪里了?!」

荧煌脚步一顿,连忙伸手拽住冬凌往拱门的暗处一闪,长廊转弯处的阴影正好遮住了两人,却没能挡住声音。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贝琪,你有完没完!」

「下午时我分明见到她和你在大厅里!你们还有说有笑的上了电梯!贝琪是一头亚麻色头发的女人,你别说你不记得!」

「……」

冬凌忍不住从荧煌怀里鑽出去趴在墙上,朝那儿一个劲探出头看个究竟,「啊!是刚才那个外国佬……!」

冬凌啊出声的同时,另一边一支暗器立刻他们飞了过来,「谁?是谁在那里?!」

荧煌立刻伸手去拉他,但还是慢了一步,冬凌只感觉到一道劲风从身旁擦了过去,接着手臂上便感到一阵难耐的刺痛,登时将他的袖子染得鲜红。

「呜……」冬凌立刻摀着手臂蹲了下去。

「到底是谁?!」那名外国佬朝这儿吼了几声也没等到回应,一边碎念「难道这泼妇还有同伙」一边抬起脚就要走过来。

荧煌的脸色一沉,立刻将冬凌推回拱门的死角,旋即换上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具迎了上去,「哎,两位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非得在大庭广眾之下吵成这样,多伤和气……」

那个外国佬看清了走出阴影处的荧煌,啐了一声,不屑道:「你是刚才在大厅里帮鬼说话的傢伙。」

冬凌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两下。

「哎,他可不是鬼。」荧煌笑着摆摆手,一边自然地往金发姑娘的前面一站,冬凌这才发现,那名金发姑娘居然不比荧煌矮多少──还真是个高佻的美女!

荧煌话锋一转,对外国佬问道:「请问两位,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外国佬更用力地啐了一声,「哪来的小白脸?居然敢插手管老子的事?!」

听着一个外国人用流利的中文一口一个「泼妇」、「老子」,荧煌和站在一边的冬凌忍俊不禁,然而此举却激怒了那名外国佬,他愤怒地朝荧煌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金发姑娘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你给老子让开!让我杀了那个泼妇!不然老子连你一块杀了!」

荧煌瞇起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声音一沉,「我说这位大哥,你难道真打算在这里挑事吗?」

阶梯方向传来成串的脚步声,下一秒,红发的高大年轻人便出现在视野中,他一开口,粗獷宏亮的声音便在船舱内响了起来:「喂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傢伙到底在吵什么?」

冬凌顺着他的声音望去,还有一名黑皮肤青年也跟在他身后。

在那两人身后,一名留着黑色长发、身穿浅绿色高领羊毛衫的年轻男子也出了声,声音清冷:「才一开始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是嫌船上生活太无聊吗?」

荧煌维持握着他拳头的姿势,微微侧过身,往身后一指,「如果你要打架,我乐意奉陪,不过这里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要是你真的杀了我和这位姑娘,怕是就再无法洗脱『鬼』的嫌疑了。你可别忘了,只要处决了鬼,大家都能拿到丰厚的赏金。」

外国佬的眼神在荧煌身后转了一圈,忿忿的抽回了拳头,在木造地板上踏出了一连串又急又响的闷声,飞快地鑽进了走廊深处,掀起了一地灰尘。

荧煌朝着那外国佬离去的背影扬起眉耸了耸肩。那两名酷似混混的高大年轻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黑长发男人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也纷纷朝走廊深处走去。

金发姑娘身为事主倒是落落大方。她回过神,立刻提起白色洋装的裙襬,自然的朝荧煌行了个提裙礼,笑道:「我是伊芙琳。我才刚找到自己的舱房,那个粗鲁的傢伙立刻从后头追上来拽住我,还说了一堆不明所以的话,一直嚷着什么贝琪贝琪的,我也是一头雾水,幸好你们来了,否则还真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来。」

眼看那名外国佬总算肯罢休,冬凌松了一口气,正想走上前去,忽然一名头上盖着连帽的姑娘风风火火的抢在冬凌前头衝了出来,「刚才那个人好吓人啊!你们、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荧煌一愣,旋即再度掛上和煦的笑容,「我们都没事,多谢关心。请问您是?」

姑娘把外套的帽子从头顶掀了下来,露出红彤彤的圆脸蛋和垂在肩膀下的两条长辫子,冬凌这才发现,这不是害他差点被误会的姑娘吗!

「我是小净,是贺夫人的生活保姆。」

荧煌朝她露出一排白亮的牙,笑得爽朗,「我是荧煌,和我哥哥一起上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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