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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瓯摆了摆手,道:“既然你姑妈应了这话,必然是会有一个结果的。你这会儿帮忙打点了,明天送你妹妹进宫去。”
谢简无奈,但这话也已经无法继续说下去,能劝的他已经劝过,既然没人愿意听他一句,那也就只好这样由着她去了。
将来如何,他现在看不到,等到了将来,便只能希冀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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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阵阵。
灰奴懒洋洋地在冰山后面的架子上摊开了打盹,长长的尾巴时不时弹动一下,又垂下去摇晃。
云岚仰躺在竹席上,往后看向了窗子的方向,视线颠倒,整个世界也上下翻转。
雕花的窗台下是庭院中的绿树,再往下是回廊的瓦,再之下才是碧蓝的天空。
裴彦欺身上前来,笑着亲了亲她的唇角:“在看什么?”
“看天。”云岚收回目光来看眼前人,眼角眉梢都是春情,“看你。”顿了顿,她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又抬头去亲吻他的嘴唇。
是缠绵又热烈的吻,也是如火一般绮丽的交融。
情浓时候,裴彦与云岚目光相触,是沉沦,是迷恋,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他自己。
而也就在这时,云岚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于是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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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言在昭华殿外等到了太阳下山之后,暮色降临了,才见到里面叫了宫人进去伺候。
于是他跟在送水的宫人一起进到了寝殿中,又在那长长的幔帐之外站定了等候。
那如云雾一样缥缈的纱帐后面,裴彦与云岚低声说笑着什么,又过了许久裴彦才撩开了帐子从里面出来。
宝言上前了一步,低声道:“陛下,太后娘娘请陛下去长乐宫一道用晚膳。”
裴彦顿了顿,先往外面看了一眼这已经快要暗下去的天色,一轮圆月正挂在枝头。他又回头往纱帐里面看了一眼,不以为意摆了摆手,道:“去和太后说一声,晚上没有时间过去了,明天中午吧!”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有了兴致,看向了宝言,“谢家是如何反应?”
宝言忙道:“据传旨宫人说,谢家倒是反应平平,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来。”
“那看来谢家的图谋还是不小。”裴彦笑了一声,“明日听听太后想说什么吧!”
说罢,他也懒得再想这些扫兴的事情,一抬眼看到云岚穿戴整齐了从帐子后面出来,便向宝言道:“把晚膳摆了吧!朕今日就还是歇在昭华殿。”
第11章
晨光微熹,有鸟鸣从园子里面传来。
声音婉转悠远,但着实又有一些吵闹。
裴彦翻了个身醒了过来,却发现身旁没有人。
清风徐徐吹进殿中来,纱帐外朦朦胧胧看得到云岚的影子,她便就坐在落窗下的竹席上,弯着腰不知在做什么。
撩起帐子看向了外面,宫人应当都在外面没有进来。
裴彦于是就这么赤膊着上半身下了床榻,随便趿拉着鞋子便朝着云岚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先听见的是灰奴嗷呜嗷呜吃饭的声响,然后便见着那只胖狸花猫一头埋在碗里面,正在大口大口地吃饭。
云岚也就只披着件半臂,连鞋子也没穿便只盘腿坐在那里,手里还拿着碗筷,手边盘子里剩了一些已经撕碎的鱼肉。
她一手支着下巴,正对着灰奴出神。
裴彦上前在她旁边坐下来,笑着开了口:“今天怎么这么早?”
“!?”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云岚带着几分失措地朝着他看过来,又停顿了数息才开口,“灰奴天还没亮就在用爪子拍我,醒过来看它可怜,就给它做拌点猫饭。”
应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大狸花猫抽空抬头看了云岚一眼,然后继续嗷呜嗷呜地吃着鱼肉拌饭。
裴彦笑了一声,伸手在灰奴身上摸了一把,道:“这小坏蛋进宫来还长胖了。”
云岚换了个抱膝姿势坐着,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裴彦的话只在她耳边略过却没有往心里去,她看着眼前吃饭的灰奴,脑子里面却是一片纷乱地想着从--------------銥誮前。
并非是因为猫儿打扰了她睡觉所以才早早醒来,而是她梦见了故人。
凌乱的梦境已经模糊得记不清楚,可那份惊慌和绝望却被带到了现实中,醒来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睡,所以才早早地起了身。
她偏过头去看裴彦,看着他高挺的鼻梁,还有深邃的眼眸,然后觉察到她的目光的裴彦也看向了她。
“醒来太早,等会再回去躺一会儿吧!”裴彦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于是她便也就势靠在了他的怀中,“天气热,今天看着又是晴天,外面暑气也重,就不要到处跑了。”
“好。”云岚颇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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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刚到,果然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谢笙换了进宫的衣裳,又带着箱笼上了马车,依着旨意便是要进宫去。
因没有朝会,谢简便亲自来送她。
兄妹两个在马车里面坐了,等到马车行驶起来,谢简看着谢笙神色,还是最后一次开口劝她:“若想回来,你让人给我递话,我去向陛下求个旨意。”
过去了一晚上,谢笙听着太后身边的女官还有谢瓯等人已经把进宫的利害关系都说了个明白——事实上就算不说那些,她也是愿意进宫的,试问谁不想进宫成为后宫之主呢?于是她只向谢简道:“多谢七哥,只是我心思已经定了。”
“还有反悔的机会。”谢简认真地看着自己妹妹,“你甚至没有见过陛下,你想清楚进宫究竟是为什么了吗?”
“是七哥没有想清楚。”谢笙看着谢简,语气是坚定的,“宫里的太后娘娘既然开口,哪里有后退的道理呢?陛下不会对着长辈发火,那怒气便要朝着我们家来;娘娘无法对着陛下做什么,却只用伸伸手就可以让我们家顷刻之间就一无所有;再者还有两位殿下……”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我此时进宫,也算是给我们家解围。”
这话听得谢简都气笑了,他看着谢笙,只道:“你不如说你想做梦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我还想着将来是不是真的能帮衬你一二了。你说这些,难道谢家没有男人,需要你一个女人去争?”
“七哥这又是什么意思!”谢笙听着这话也恼火了,“难道我便什么都不能做么?”
谢简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嘲讽:“若为你自己,你想进宫做娘娘,想做皇后,那无可厚非,但若是非要扯上大义家族,那便大可不必。这朝中局势并非你所认为那样,甚至也并非太后娘娘所认为那样,圣上虽然年轻但并非可以随便拿捏的无能之辈!”
谢笙看向了谢简,紧紧地抿住嘴唇没有说话了。
但两人态度已经明显,谢简忽然觉得泄气,只往后一靠,道:“既然你们都心存大志心怀家族,那便看看到时候你们到底能为谢家做出什么好事来吧!”
“七哥不必做出这样一副唯有你最明白事理的样子。”谢笙垂着眼睑说道,“就算是我心里有个凤凰梦又怎样呢?既然机会已经到了眼前,难道非要依着你的意思退一步?就凭着你觉得你已经揣度透了圣上的意思?”
谢简抬眼看向了谢笙,他不想说什么了,便叫停了马车,不等到去皇宫外便直接下去。
谢笙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挽留。
人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她也有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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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宫门外面时候,早有长乐宫的宫人在等候着。
下了马车,谢笙见过了宫人,然后便随着他们往长乐宫去。
一路从宫门走到长乐宫外也无代步的肩舆或者车辇,哪怕是走在阴凉的地方,也让人觉得有些疲累。
等到了长乐宫,宫人便先去通传,太后得知她来了,便叫人先带着她去打理了仪容暂时休息了片刻,才叫宫人领着她去正殿。
进了正殿先行礼,听着上头叫起身,谢笙努力地平复着心绪,在阶下站定。
上头的谢太后笑了一声,让她上前去陪着她一起坐。
谢笙于是上前了两步,斜着身子在一旁陪坐下去,然后低下头。
“倒是仓促了些,不过屋子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谢太后看着她神色,心中已经安定了大半,“你等会过去看看还缺不缺什么,想要什么就打发人说一声。”
“多谢娘娘。”谢笙欠身行了礼,然后才重新坐下。
谢太后满意地看着她知书懂礼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外面,道:“这会儿还凉快,你先去一趟昭华殿替我送点东西,等会中午时候圣上过来用午膳,你陪着一起。”
谢笙心中微微一跳,下意识抬眼看向了太后,便见着太后也正看着她。
“可是娘娘……陛下旨意中说,臣女是来陪着娘娘的……”谢笙轻声说道。
“正是因为陪着我,所以才替我在宫中各处行事,不是吗?”谢太后笑着看她,“我知道你心中明白,好好打扮一番就去吧!”
第12章
既得了旨意,谢笙便往昭华殿去。
走在安静的夹道上,谢笙抬眼所见是高高的砖墙,还有刺目的阳光,她侧头看了一眼宫人手里捧着的匣子,心中却并没有似方才在长乐宫中对着谢太后表现出来的那样忐忑和小心。
一切仓促,她心里明白得很。
旨意到谢家时候她还惊慌和迷茫过,也真的想过谢简的话,是不是退一步更好。
她几乎一夜无眠,想着宫里,想着谢家,想着自己。
早上上了马车之后又与谢简争吵了几句。
有时候,主意便是在有过争执之后才会坚定下来。
正如她想要入宫,正如她就真的做过凤凰梦。
谢太后当初能嫁给梁国公做填房,后来成为了皇后,那么她是谢家嫡女,为什么不能如她的姑母一样,进宫做皇后呢?
她想进宫根本也不是什么异想天开,何况是谢太后开口让她进宫,就在如今局势之下,难道她就真的放手,如谢简所说那样后退一步?
那是不可能的。
谢简自己想做高官做名将,将来名垂青史,那她怎么就只能后退一步去找个人嫁了呢?
她知道谢太后的图谋,她想得清楚也看得明白,谢太后心里想的还是那两位没能得了王爵的殿下,她不过就是一个现在好用的棋子,恰好是娘家人,恰好有副好相貌。
所以她大可不必那么凛然正义地后退一步,她对谢简说的那些话就只是冠冕堂皇的假话,她自己的自私自己清楚。
既然进宫,既然太后都给了助力,她是一定要试一试的。
至于今后是成是败,便看今日是否能夺得圣上的心。
她若生下皇子,难道谢家、谢简还不会贴上来围绕着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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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慢慢朝着中天攀升,热意越来越浓。
没有风,树叶一动也不动,在地上落下浓黑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