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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风扬起阵阵沙尘,沙子从沙坡之上往下滑落,发出阵阵响声。这便是所谓的“鸣沙”。
龟兹以东,便有一座鸣沙山。每当大风吹起的时候,这里沙鸣之声,震耳欲聋。
鸣沙之声将很多声音都盖住了,比如说这风声,比如说鸣沙山下大军行军时,铁甲的铿然之声。
此时,在鸣沙山下,一支唐军正缓缓的行军。
这是一支由安西都护府大军、右卫大军以及高昌、焉耆、回纥大军组成的联军,人数多达两万人。这支军队有左骁卫大将军阿史那社尔担任行军大总管,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郭孝恪担任行军副总管,另外,还有沙洲刺史苏海政,尚辇奉御薛万备等一批将领也赫然身在其中。
大唐贞观二十一年冬,龟兹王讨伐叠卒,其弟继承王位。安西都护郭孝恪,见时机成熟,便提议对龟兹用兵。李世民在斟酌片刻之后,欣然同意了郭孝恪的意见。
不过这龟兹和焉耆不一样。焉耆乃是西域诸国中势力较小的一个,而这龟兹,长期以来,皆是西突厥在西域坚定的盟友,且实力雄厚,比起当年的高昌,还要强上一些。所以,仅凭安西都护府的军力,是不可能战胜龟兹的。于是,李世民便将阿史那社尔的左骁卫大军调去,开进西州,与安西军一起,进攻龟兹。
在调军的同时,李世民也发了一份讨伐檄文,说龟兹浸失臣礼,侵渔邻国,朕当起兵伐之。
当这份檄文传到龟兹之时,龟兹王大为恐慌,联络西突厥处月、处密部,为其侧翼,相互呼应,静待唐军。
而阿史那社尔领军开至焉耆之后,便立刻领军向龟兹杀来。不过欲进攻龟兹,得先除去其侧翼的处月、处密部。
越过鸣沙山,往西北而去,攻击目标便是处月处密二部。
“启禀大将军,我等在西北三十里处,遭遇到突厥游骑!现已全歼对方,正往西北扩大侦察范围!”在翻过鸣沙山的时候,一名侦察兵快马加鞭,扬起阵阵沙尘,来到阿史那社尔面前,向他报告道。
阿史那社尔闻言,向身边的亲兵传令道:“通知郭将军,令他领军中骑兵先行出发,往西北直扑处月处密二部,争取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亲兵闻言,抱拳一揖,立刻纵马离去。
阿史那社尔扬起马鞭,用带着浓浓关中腔的汉话喊道:“加快行军速度!”
等大军尽数通过鸣沙山之后,郭孝恪便带着一支由五千骑兵组成的队伍脱离大队,先行一步。而剩余的多为步兵,也有不到千骑的骑兵。行军方面,自然慢了一步。
郭孝恪领着大军急速奔驰了近两个时辰,沿途竟然一个突厥游骑也没有,想必是被那些侦察兵清理干净了。正在郭孝恪全力赶路的时候,三骑侦察兵来到他面前,向郭孝恪报告发现了处密部的位置。
原来,这突厥人在得知唐军出动大军之后,每日便会派出数百骑游骑在方圆百里内侦察。当侦察兵们遇上这些游骑的时候,大军离处密部还有百余里。郭孝恪这一番疾驰下来,离处密部只有十多里了。
“将军请放心,小人已经将这附近的突厥游骑全部清除!不过依小人看来,这突厥人见其斥候长久未曾回还,定然心头生疑,还望将军尽快行动!”这名侦察兵在向郭孝恪之命道路之后,向其建言道。
郭孝恪却是冷哼一声:“本将军行事还有你来多嘴?”
这名侦察兵心头虽然委屈,但还是连忙告罪。
郭孝恪冷声道:“还不赶紧带路!”
在侦察兵的带领之下,大军很快就来到了这处密军营的外围。说是军营,按照突厥人扎营的习惯,不过是一个由白色帐篷聚在一起的聚落。马匹牛羊等牲畜则是在军营外面由专人看护着。
站在离处密军营不到一里的地方,看着处密军营,郭孝恪猛的一举马槊,大声吼道:“兄弟们,跟我冲啊!”
郭孝恪身后,一骑骑骑士如同洪水一样,向处密部落涌去。
这郭孝恪也是一员猛将,他挥动着马槊,冲在最前面。两名听到动静,从营帐中出来的突厥士卒刚刚往这边一瞧,便见一名手持马槊的大胡子借着马势冲杀过来。强大冲击力下,马槊一下便将一人穿透,那具尸体还挂在马槊之上。
郭孝恪抽出马槊,口中大喊道:“杀——”
“杀——”
一片应和之声在四周响起。
这些唐骑,多为阿史那社尔带来的突厥骑兵,深知突厥骑兵的战法,并能采取对应的克制措施。而那些汉人骑兵,装备这明光甲和精良的长槊横刀,在武器装备方面不知要超出这些西突厥人多少,往往是对方一石以下的弓箭射出的箭支,落在明光铠之上,钻个箭头进去,伤及皮肉而已。
在加上唐军的突然袭击,很多处密战士深知还来不及上马,便被纵马而过的唐军士卒斩杀。众所周知,这些游牧民族强大之处便是在于其骑兵的强大,而骑兵没上马,成了步兵,比起汉人的步兵差了不知多少。
在稍微抵抗了一下之后,这些处密战士便抢了马匹,往南逃亡而去。
郭孝恪见状,当下整合队伍,追着那些处密战士往北而去。
留下这些准备投降的处密人相互对望,大感侥幸。慌忙骑上马匹,往西逃亡而去。
往南是前往处月部和龟兹,往西则是返回西突厥。
郭孝恪死死追着那些溃兵,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同样知道,这些处密战士不往西逃窜而是往南,那么说明南边是处月部的军营。所以他死死的追着溃兵,而有不加歼灭,就是希望用这些溃兵来冲击处月部的军营。
不出这郭孝恪所料,南面果然是处月军营。
不过处月军营早已有了防备,战士们手中拿着弯刀,举着上弦的弓箭,严阵以待。
然而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有六七百名处密溃兵作为先驱,往自己营地冲来,而唐骑正跟在他们后面,气势汹汹的杀来。
这处月将领也到果决,令士卒放箭,射杀冲在最前面的处密战士之后,有带着剩余的士卒往浩荡而来的唐军冲杀而去。
如同两只相互碰撞的野兽,两支骑兵顿时绞杀在了一起。
郭孝恪一马当先,大吼一声,手中马槊刺出,将迎面冲来的一名西突厥士卒扎了个透心凉,接着再猛的一横扫,将一人扫落马下。其余士卒也不甘示弱,大声吼叫着,用手中的兵器,收割对方士卒的生命。
此刻,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体现无疑。到处都是血淋淋的场面,有着几株荒草的地面很快便被鲜血染红。兵器的碰撞声,人类的喊杀声,马匹的嘶鸣声,回荡在这大漠之中。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激战,唐军终于将这支西突厥军队击溃。在斩首近一千之后,剩余士卒往西或者往南逃窜。
郭孝恪领兵往西追击而去,在后面用弓箭射杀了不少的士卒。追出了三十里远,这才领兵而回。
这时候,阿史那社尔带领的唐军主力到达了当初处密人的营地,缴获了大量牛羊马匹。
两军会合之后,阿史那社尔对郭孝恪道:“郭将军不愧是大唐虎将,领兵连破两阵,斩首近两千,当真是此战首功啊!”
郭孝恪笑了一笑,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阿史那社尔并不生气,而是看着郭孝恪道:“今日虽然已经连破两阵,但是处密处月二部,依旧威胁我军侧翼,若是我军欲图进攻龟兹,定当受到这二部攻击。所以本总管决定,先行击破这二部,然后在进攻龟兹!”
听到阿史那社尔分析军情,郭孝恪不敢怠慢,细细听着。末了,他说道:“我两万大军远征西域,最近的粮草供给之处乃是焉耆,据此亦有数百里。两万大军每日消耗甚巨,所以末将以为,此战,当速战速决,若是被处密处月二部拖住,可极不利于我军啊!”
阿史那社尔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我准备广布斥候,以骑兵为机动,一旦侦察兵侦察到敌军动向,骑兵即刻出动,打击敌酋!”
先前两战之中,唐军折损骑兵四百多人,不过缴获了近两千马匹,直接装备给了步兵,平添了两千骑兵。毕竟大唐步兵几乎人人都会骑马,即使不会马上作战,也可以以马匹为代步。
不过现在还有时间,足够那些不会马上作战的士卒学个七七八八。
两战之后,处密处月二部便龟缩于龟兹西北,除了游骑和侦察兵的碰撞之外,根本就没有捞到主力部队的影子。而此时,已经是贞观二十二年正月了,大漠之中,落雪成冰,朔风刺骨,身上铁衣,手中武器,上面似乎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唐军出击,战斗力定会大大减弱。
所以,在整个正月和二月,除了游骑和侦察兵的战斗之外,没有任何战斗。倒是龟兹那边还派出了一支骑兵过来,远远望了一眼,见到唐军整军上马,又立刻远遁而去。
到达三月中旬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回暖,冰雪融化,河流涨水,岸边青草也生出了嫩芽儿。
终于,侦察兵发现了处月部一处千人规模的骑兵,六千多大唐骑兵即刻出发,往那处月部骑兵杀去。在郭孝恪领骑兵先行出发之后,阿史那社尔忽然觉得不对,怎么这支骑兵似乎像是在等待自己一样!保险起见,为以防万一,当下遣薛万备领八千步卒快速行军,跟随郭孝恪而去。
后来郭孝恪的遭遇证明了阿史那社尔的谨慎是十分正确的。当郭孝恪的骑兵在与这支处月部骑兵厮杀一番之后,对方即可往西退兵,一直到达一处缓坡之前。
这时候,缓坡后面的处月处密二部联军爬上山坡,接着地势往下冲去。而唐军后面,亦出现一支骑兵,截断唐军退路。
面对这种情形,郭孝恪像是稳住军心,还组织士卒发动了一次反冲锋,和那些从山坡之上冲下来的处月处密联军绞杀在一起。
起先,郭孝恪还能控制住局势,随着两部落的兵力越来越多,到后来,整个战场混乱不堪,胶着一片。
就在这时候,薛万备领八千步卒杀来。
唐军见援军到来,士气大振。
鏖战了近两个时辰,唐军以战死一千六百多人为代价,终于击败了处月处密近两万联军,斩首四千余,俘虏七千余人。余者逃窜。
唐军之所以损失这般严重,却是那郭孝恪中了敌军埋伏造成的。
此役之后,两部落势力大减。
接着,阿史那社尔又带着骑兵与两部落打了两场战役,将处月处密二部往西赶了两百多里,直到两部落回到西突厥草原之上,这才放弃追赶,转而南下,从北面和西面兵分五路,进攻龟兹。
除了阿史那社尔、郭孝恪、薛万备之外,伊州刺史韩威、沙州刺史苏海政,各领步骑突入龟兹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