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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最近才发现,她的妈妈真的很好很好,真的很爱很爱她。
“好,我一定考得好一点。”谢半悔躺下,把脸藏在薄毯里,“以后你就有福气了。”
姚梦兰忍不住乐出声,“以后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高考,对学生来说,可能是人生分水岭。
对谢半悔来说,尤其是这样。
她拿出鲤鱼跃龙门的全部勇气和力量,认真对待这场考试。
她想要逆风翻盘。
六月七号、八号是全国高考的统一时间。
姚梦兰早上起个大早,做上饭菜,盛好放凉,安静地等谢半悔起床就能吃。
“妈,早。”谢半悔揉着头发从床上爬起来。
姚梦兰立刻把碗筷摆好,“现在吃饭时间刚好。”
“我定的有闹钟,不会起晚,你不用等着我。”谢半悔心疼姚梦兰,又有点无奈。
姚梦兰看着孩子,满脸的温柔慈爱,“你考试我帮不上忙,早上睡不着就早点起床了。”
“准考证带了吗?笔带了吗?备用笔芯带了吗?”等谢半悔出门时候,是姚梦兰最为忙碌的时刻,“手机要记得关机,不然会以为你作弊。带个保温杯吧,还是别了,喝热水容易上厕所,我给你买瓶瓶装水……”
“好的,我知道了。”谢半悔摇头苦笑,孩子无论长多大,在妈妈面前,都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骑车小心点,过马路看着点车……算了,我骑车送你过去吧。”姚梦兰说着要换鞋跟着出门。
第一场的语文,是姚梦兰骑电车送谢半悔去考试的,他进考场,姚梦兰就在外面等着。
等了一整场。
高中三年,谢半悔上了两遍,她学习了六年,才真正高考一次。
压力感和紧张感并没有预料中那么重,反而是解脱感更明显。
这是临门一脚,只要高考完,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最后一场是英语,在八号下午。
谢半悔考试的考场是一个中学的老校区,教室内没有空调,头顶的风扇在咯吱咯吱地转,让人担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削了人的脑袋。
那天很平静,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考试中,有两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和监考老师在说着什么,四个人往教室的某个位置上看。
后来有一个老师,走到一个同学的位置旁,用手压住她的卷子,“你先出来一下。”
谢半悔吃惊地看着监考老师,再看看门外并不认识的人。
跟着监考老师走出教室。
一间宽敞又安静的办公室里,谢半辉坐在这边,对面做了四个陌生人,一脸严肃。
其中一个人问,“你是谢半悔?”
“是。”
“你的准考证号是什么?”
谢半悔把数字背了一遍。
“你的证件号码说一下。”
谢半悔又把十八位数字背了一遍。
“这位同学,你存在替考的嫌疑,现在我们要请你配合调查。”
“……好的。”谢半悔手指尖发颤。
“你真名叫什么?”
“谢半悔。”
“同名?”
“不是,我就是谢半悔。”
“你性别是男?”有人问。
“……”谢半悔没有立刻回答。
后来又进来一个女士,她带着谢半悔去厕所,回来后和其他人汇报,“她是个女孩。”
“你身份证上是男,实际上你是女,你可能存在替考行为。”
“我没有,我就是谢半悔。”
“你真实性别和身份证及信息统计表上不符合。”这人语重心长地劝,“你是谢半悔的亲属?还是培训班找来的专业替考人?你们长得是挺像。”
“都不是,我就是谢半悔。”
“你性别不符合,你在女扮男装?”
“……是。”
“为什么?”
“……”
“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妈知道。”
“你怎么能证明,你就是谢半悔?”
“……”我就是谢半悔,可除了身份证,我没有办法证明,我就是谢半悔。
我是个女生,我一样没办法解释得通。
谢半悔身份不符、造假、取消高考成绩……
这是新城高中,这一届高考,最大的一个新闻。
风头盖过了,全市高考状元戴瀚漠的高分摘冠。
除了女装、擅长运动、数次全校第一外,谢半悔为学校奉献了另外一个话题度。
谢半辉不是谢半辉。
那么她是谁?
她不知道。
“谢半悔就是男的啊,怎么会是女的。”
“是不是弄错了?”
“听说是被验身过的,就是女的。”
“谢半悔是我们同班的,我们都认识他,考试的就是他本人,怎么可能是替考。”
“真的假的,你这是第几手的消息了?谢半悔住过男宿舍,怎么可能是女的。”
“可是外人不知道。”
“我们去找陈老师,找校长,这是冤假错案。”
“谢半悔性别不符是板上钉钉的,这是货不对板,只能怪谢半悔倒霉。”
“听说是有人举报的,这人也太坏了吧,到最后一科考试才举报。”
“可是他为什么要性别造假……”
“谢半悔竟然是个女的……”
是啊,谢半悔替考没有那么轰动,真正让人大跌眼镜的是:谢半悔,性别女。
新城高中的同学和老师们,再也没有见过谢半悔,包括戴瀚漠。
戴瀚漠给谢半悔发短信、打电话,谢半悔从来没有回应过,而谢半悔的家,戴瀚漠只知道梧桐路的房子,谢半悔和姚梦兰早已经搬出去了。
谢半悔就像是投入七班的一枚石子,泛起过涟漪,可终究是恢复了平静。
这枚石子,被吞没了。
除了看到过掉入水潭的那个人,没有知道曾经有过这样一枚石子。
对于被取消成绩的事情,谢半悔没有告诉姚梦兰。
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姚梦兰自责愧疚而已。
姚梦兰和谢光荣离婚的事情,几乎毫无进展。
申请的人身安全令,有效期是六个月,如果到期可以再次申请,法院会延期或者撤回,视情况而定。可谢半悔和姚梦兰的生活却被切割成无数个六个月的保护期,她们要时刻担心着这个保护令对谢光荣到底有没有约束的作用,谢光荣会发癫到什么程度。
把对生活的希望,安放在一个不安稳的人身上,这是一场磨难。
第53章
“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
好像所有认识的人都成了婚姻专家,能给姚梦兰和谢半悔指点几句迷津,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这个说“夫妻哪有不吵架,吵架时候动手是正常的,他打你的时候,你也可以打他啊”;那个说,“可不能离婚,以后半辉要娶媳妇,是个单亲家庭的让人瞧不起,怎么能没爸爸”;还有的会说教谢半悔,“说到底他是你爸,你妈可以不理他,你却不能不理他,以后还是要孝敬他”
……
似乎每个人都坚强又博爱,周到又守礼。
可姚梦兰要离的是她自己的婚,谢半悔要离开的是她的原生家庭,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轮到这些妖魔鬼怪来说三道四。
可她们拦不住,捂不住别人的嘴巴,就要生活在别人的“热心肠”里。
谢光荣一次次去大舅舅家闹,哭闹撒泼打滚,扰乱了一家的正常生活,惹恼了大舅舅要动手打人,被大舅妈拦着了,为了摆脱麻烦,不肯让大舅舅再管姚梦兰的事情。
谢光荣把天生演技派的天赋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地外人面前表现出:他已经知错悔改、是谢半悔嫌贫爱富嫌弃有残疾的亲爹、姚梦兰是被孩子撺掇得才有离婚念头、姚梦兰被谢半悔禁锢失去了自由、姚梦兰曾经未婚生子不守妇道、现在她要离婚是有了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