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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司马娇娇被请进门,憋得那一团火,叫她的脸色都有些发青泛紫。刘妈妈按照吩咐将人领去姜怡宁院子,一路上偷偷瞥着司马娇娇的脸色,生怕她就这么厥过去。这位新入京的贵女可听说身子骨儿弱得不得了。这要是在公主府出事儿,外头人不知会怎么传呢!
心里担忧,刘妈妈也不敢多嘴提醒。怡宁主子可不是郡主,这位规矩大着呢。说来飞花院的这名字还是怡宁主子自己取的。当初长公主就为了这名生了气,不过怡宁主子哭闹。没办法,才给定了个这般不庄重大气的名字。
刘妈妈也顾不上司马府的人瞧见这‘飞花院’的名脸色古怪,领了人进去转头就走了。
姜怡宁在主屋梳洗。昨儿一夜守在景庭院里,她半宿没睡,脸上都泛着灰。不能这幅模样去见客,把人丢在外头等,姜怡宁端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上妆梳洗。心里不由地琢磨开了……
昨儿闹得那一出,姜长安显然是跟她撕破了脸。这般决绝地搬出府,与她料想的结局完全不一样。虽说赶走了姜长安确实令人惊喜,但姜长安来的这一出,将她俩在长公主心中的定位就掉了个个儿。本来该是她姜长安仗势欺人,欺负养孙女失去依靠,如今变成姜怡宁心机深沉,使恶毒手段挤兑走了亲孙女。
且不说等长公主醒来心里会怎么想,说不得还会与她生分一段时日。姜怡宁有些心烦,哼,小看姜长安这女人了!
丫鬟小心地替她点着唇,见她眉间郁郁,一个两个都噤若寒蝉。
琢磨了许久,姜怡宁觉得不能坐以待毙。虽说姜长安出了府,却不代表往后都不回来了。看长公主受刺激的那样子,想来很长一段时日,长公主心里的愧疚都不会少。姜怡宁最怕的就是长公主绝对对不起姜长安。一旦有这种心理,往后她姜怡宁就只能往后摆。这不是她要的结果,所以必须得做些什么才可……
上好妆,姜怡宁起身去花厅,走至半路,突然灵光一闪就笑了。
差点忘了,这一堆事儿的起因。
司马娇娇折腾出这些糟污事,不就是为了溧阳王?若非她一时脑抽去偷听,她根本不必遭受这无妄之灾。虽说身上发生的这件事她十分恶心,但归根结底,她与司马娇娇并无瓜葛。以前或许有,但如今准溧阳王妃是姜长安。只要司马娇娇为她所作所为诚恳道歉并给以一定的补偿,她可以勉为其难地帮她一把。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到哪儿都是至理名言。
想通的姜怡宁勾起一抹冷笑,忽地神清气爽。溧阳王这样的男人确实叫人心驰神往,但昨日为姜长安出头对她毫不留情的模样,姜怡宁打心底恨上他。
得不到,就毁了。
与此同时,长安从黑甜一觉中醒来,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果然裸睡还是很有助于睡眠的,长安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以来,这是睡得最好的一夜。
灰蒙蒙的天已经飘起了小雪。北方的雪与南方不同,沙粒一般细腻,落地不化。长安披了件厚厚的大麾下榻,门口才传来轻轻的声音:“主子,可是起了?”
长安应了一声,红雪红月端着洗漱用具,轻手轻脚地进来。
红雪红月红星都是十五的大姑娘,被拨到长安身边伺候之前,就在景庭院领着二等丫鬟的活计。规矩礼仪都是孙嬷嬷亲手教出来的。其实本还有一个红叶,特意调.教出来的四个大丫鬟。本想留着给姜怡宁将来出嫁用。只是长安突然被找回来,长公主做主将这四个丫鬟拨了三个给了长安,只剩下一个留给姜怡宁。
红月红星红雪伺候长安这大半年,都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好性儿。是人都有好歹,跟了个好主子,自然伺候得都精心。长安本还有些别扭,如今久了,也习惯了她们在。
由着红星伺候着梳洗,红月在后头整理床榻。
红星是会调香的,且技艺天赋都不错。长安这些日子用的香都是她给调的。替长安上好了妆,她眼睛在屋里转一圈,便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长安挑眉。
红星瞧了一眼红月,红月站在床榻边,手里握着捡到的血玉珠串表情也有些奇怪。
“主子,”斟酌了片刻,红星说道,“您昨夜用了两次香?”
“嗯?”长安心里一咯噔,“味儿有什么不对?”她于是用力去嗅了几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疑惑地看向红星。
红星对香味极其敏感。虽说这屋里的香确实是她调的那个味儿,但这种香其实会渐渐变。这屋里的味道,显然是才点之时才有的。红星有些忧心,主子昨夜才搬来郡主府,虽说未来姑爷给派了人守卫,但到底不如公主府叫人放心。
于是她忙将猜测说了,那边红月拿着血玉手串过来,“主子。”
长安低头一看,脸就绿了。
周和以!!
这种血一般色泽的东西,只有周和以那朵仙葩才会喜欢。
长安那股气蹭地一下就冲到脑袋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小说里说的什么冷酷孤傲,不近女色,跟野猫似的十九王爷根本就是两个人。这人难道就没点儿古代人的自觉?老这般三更半夜爬姑娘家的榻,廉耻呢!!
气又不知如何气,长安只能耐下脾气,摆手只作无事。
红星红月见她脸上这一番变化,便也知主子心里有数了。红雪才从外头匆匆进来,身上占了些雪的寒气,说李嬷嬷在外头候着半天了。
出府突然,长安身边伺候惯了的人就这么几个。红雪赶鸭子上架被推出去管着外院,其实也有些不太适应。李嬷嬷被长公主拨到长安身边,衷心不衷心暂时不说,但教导了长安许多世家往来的猫腻儿是确实的。若是可以,三个红字丫头,还是希望李嬷嬷能留下。
长安沉默了一会儿,道:“先把人领进来吧。”
李嬷嬷伺候了长公主半辈子,心在公主府没错,对长安却也是实打实的真心。因着长公主的原因,长安心里别扭。但别扭是一回事儿,用又是另一回事儿。她不得不承认,身边有个经验老道的嬷嬷,确实许多事趁手太多。
李嬷嬷昨日夜里一宿没睡,就在琢磨着自己该表态了。
三个月前,长公主将她拨给了长安。因着长安与长公主亲近,李嬷嬷便也没太明确地向长安表忠心。如今主子都撕破脸了,她若夹在中间和稀泥,那可就两不讨好了。
李嬷嬷想来想去,一大早在竹屋外头等着,就为了给长安一个态度。
长安命人将她叫进来,她见着长安便一个噗通跪下来。李嬷嬷伺候人伺候了一辈子,宫里宫外都吃下来,最是人精不过的。她话也不多说,一个结结实实的头磕下来,干脆利落地认主。长安端坐在上首看她这般郑重的磕头,眨了眨眼睛:“嬷嬷?”
李嬷嬷声音传上来,镇定又恭敬道:“主子,兰心是来表忠心的。兰心只认郡主一人为主。主子若不喜欢,兰心不会与公主府传只言片语。主子大可相信兰心。”
长安眼中诧异一闪,她身边的红星红月红雪三人面面相觑之后,十分惊讶。
几人对视一眼,垂眸看向李嬷嬷。
长安默了默,弯腰亲自扶起李嬷嬷的胳膊微微一笑道:“如此,往后要嬷嬷费心了。”
李嬷嬷吁出一口气,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第六十三章
且不说李嬷嬷表忠心到底有几分真意, 长安如今身边就这几个熟悉的人手。
李嬷嬷总的来说, 对她是没恶意的。在她身边伺候这段时日,各方面都体贴。若没有长公主姜怡宁闹得这一遭,长安私心里, 其实十分喜欢李嬷嬷这样做事色色周道的人精。如今李嬷嬷既有心, 长安便想着给她一次机会。
除了李嬷嬷以外, 周和以倒是派了不少下人来。长安昨日没工夫安排, 把人都打发在外院呆着。如今李嬷嬷来了, 正好可以去瞧瞧。
李嬷嬷往日在公主府上是掌管过庶务的。对这些规矩、人员安置、府中庶务都十分在行。得了长安的吩咐, 立即就安排起来。
她做事十分麻利,知长安如今正缺人手伺候。郡主府这么大,那么几个下人顶不了事。虽说人不必找人牙子来安排, 但也得花功夫去摸清楚这些人的性子, 有哪些本事。时不等人,她立马带着红雪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外院。
溧阳王府领来差不多三十个下人,男女老少都有。李嬷嬷昨儿一整日提心吊胆的也没仔细瞧,此时将人都聚到一起,整整齐齐候在院子里等。
她站在台阶上,跟红雪两人一个一个地相看,再一个一个地记录。
事实上, 周和以派来的人都精心挑选过。溧阳王府大总管方自仲知这是在给未来王妃选奴才,先不说品性能力不错,选调过来的人,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有门拿手活儿。李嬷嬷这么一一盘问下来, 发觉未来姑爷当真是周道。这群人是将主子的吃食住行各方面都涵盖了,主子匆忙之下都不必忧心捉襟见肘。
这边长安在安置府里,公主府那边,长公主总算是醒了。
长公主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孙嬷嬷问,可将长安和陆承礼两人拦下来?
孙嬷嬷正为着这件事儿忧心一夜。昨日长安出走,她便安排了人跟着。今日一大早,郡主府那边的下人就匆匆赶回来回话说,郡主那边已经在着人找人牙子寻下人。看这阵仗,郡主是铁了心跟主子生分,跟公主府决裂了。
见孙嬷嬷沉默,长公主眼中的光就暗淡下来。
“主子,”孙嬷嬷有些心疼,宽慰她道,“小主子正在气头上,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便是强行拦下来也没用。不若叫小主子静一静。”
长公主没说话,本就憔悴的脸上泛着一层晦色。
孙嬷嬷也不知怎么说,毕竟昨日郡主遭了那么大的罪。听说命差点就要葬送在司马府,主子竟还不忘袒护怡宁主子。再是宽厚柔和的性子的人都受不了,何况郡主是个眼利的,最是爱憎分明。主子昨日的行径怕是寒了郡主的心。
“主子,且叫郡主静一静吧。”孙嬷嬷看得明白,却知有些话不用说主子心里也明白,否则昨日不会那般激动,“司马家的人今日一早来登门请罪,听说人还在府外等着。”
“哦?”一提起司马家,长公主的眼神就变了。
她扶着孙嬷嬷的胳膊坐起了身,花白的头发披在肩上,人都老了好几岁:“去,命人将司马家的人给本宫带进来!本宫倒是要瞧瞧,司马家的人到底向谁借的胆子!!”
人是孙嬷嬷叫人拦在门外的,应了声,她立即就吩咐下去。
外头婆子得了口信儿,忙不迭地就去传话。
长公主则由人服侍着喝了药,起身去内室梳洗。孙嬷嬷一旁瞧着心里叹气,这回,司马府跟公主府怕是要结仇了。司马家毕竟是溧阳王爷的嫡亲外祖家。若是闹得太过火,郡主往后要如何在十九王爷跟前自处?
摇了摇头,孙嬷嬷暗道,这事儿难办。
与此同时,姜怡宁跟司马娇娇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总是谈妥了。司马娇娇瞧着姿态端得老高的姜怡宁,心里嗤笑,却十分赞同她的看法。
首先,她这个溧阳王妃是当定了。司马娇娇自小被司马家的人当眼珠子捧大,从未将自己庶女的身份当一回事儿。在她看来,就是皇城里的公主,都不一定有她受宠。她八岁就爱慕的表哥,如今七年了根本放不下。便是死,她也要得偿所愿才可。姜长安身份再高相貌再好又如何?泥腿子出身的教养是改不了的。表哥那样雅致的人,能欢喜她几年?再者,姜怡宁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公主府有这样一个人在,姜长安能不能活到出嫁都难说。
这般一想,跟姜怡宁合作似乎非常不错。姜怡宁如今的这身份,根本就高攀不上表哥,对她没威胁。她顺手帮一帮姜怡宁,姜怡宁里应外合,弄死姜长安是早晚的事儿。于是,她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至于为昨日落水之事赔礼道歉,司马娇娇看在合作的份上欣然同意。
这边才谈好,孙嬷嬷那边得了回话,说怡宁主子将司马姑娘给请进自己院子去。孙嬷嬷眉头一蹙,心中对姜怡宁的不喜更甚。
她与李嬷嬷不同。李嬷嬷常年被长公主留在府上,看顾姜怡宁的时日多,有感情在。孙嬷嬷从出宫到如今就在长公主身边伺候,她心里对姜怡宁可没那么多怜爱。昨儿姜怡宁那一出唱作俱佳,她只觉得她年纪虽小,心机深沉。如今更觉得这怡宁主子居心叵测。
紧蹙着眉头,孙嬷嬷忙去给长公主回话。
长公主闻言沉默了。
“主子,”孙嬷嬷知主子心里定然有想法,不然这一上午也不会一句话没问过姜怡宁。不过有想法是有想法,主子对姜怡宁的感情,旁人体会不到,“可要将司马姑娘请来?”
“请来?”长公主眼神闪过一丝狠辣,她嗤笑道,“命人去,将人给本宫赶出府去!”
“……主子??”
“司马家好大的胆子!”长公主狠狠一挥袖子,将梳妆台上的妆奁镜子全扫倒在地,脸都扭曲了,怒不可遏道,“伤了本宫两个孙女,姜家唯一的血脉差点就死在他府里,竟只叫两个女眷上门赔礼?怎么?欺辱我姜家没人?!”
孙嬷嬷被这暴怒吓得一个哆嗦,忙扶住她就有些急:“主子,主子你莫气!奴婢这就叫人去赶人,你莫气,身子还没好!”
长公主气得要命,一把挥开孙嬷嬷,看见什么砸什么。
屋里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转眼就一地狼藉。景庭院的下人要被长公主这怒火给吓破胆儿,一个个跪在地上,抖得气都上不来。
长公主气得头晕目眩,梗着这一口气在大发雷霆。等姜怡宁听到动静匆匆赶来,被门都不得进,被孙嬷嬷给冷漠地拒在了门外。
姜怡宁不敢置信:“嬷嬷?”
“怡宁主子,公主如今谁都不见。”
“我,祖母也不见?”姜怡宁不信,她明明早上才从景庭院出去,这才一个时辰多点儿,就进不得门了,“这是祖母的意思?还是你故意拦我?”
“公主心情不好,请怡宁主子见谅。”孙嬷嬷还是那句话,就是不让进。
这便是长公主的意思了……
姜怡宁有些慌,昨夜她在担忧的情况,果然就发生了。因为姜长安临走之时插得这一刀太狠了,正巧插在了关键点上,长公主跟她的关系果然就裂了缝。她焦急地在门口打转,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走。哪怕受点气,也必然要等在门外。
谁知她这一举动,叫人精似的孙嬷嬷看出来,心中不由地对她更警惕。若是郡主能有姜怡宁这份心计,主子祖孙何至于闹得这般僵!
心里极度不喜,孙嬷嬷立在门口就跟被冻了的柱子似的,眼神都不带缓和的。
与此同时,长安在稍作一番安排之后,总算抽空闲下来。
屋外的雪下得渐渐大了,地面铺上浅浅一层的雪沙。长安端了一杯花茶盘腿坐在主屋的走廊上,低头看着案几上那窜血红的珠串,正在思索一些事。
看到珠串,长安忽然间意识到,这本小说的剧情好像在无形之中已经开始了。
这串血红珠串是怎么到了她的床榻上,长安心里若有所觉。倒不是为了这事儿心烦,而是长安仔细瞧了珠串的形状,猛然意识到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首饰。作为一个看过全本书的上帝视角的读者,长安很清楚,这东西其实是一支暗卫的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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