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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旁边喝茶,小珠给我捏肩捶腿压着惊,一边看着太医处理重晔的伤口。

我吩咐道:“虽然现在不是在宫里,但是皇上的伤还是要好好处理,不能草率了,将来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太医擦着汗应着,给重晔小心地包扎着。

我又道:“荣昌长公主和安平公主收到了惊吓,你给皇上包扎完就去给她们请个脉压压惊。”

太医又乖顺的应下。

“启禀皇上太后,其余乱党皆都已经当场毙命,剩下的这两个是要带回去审问的,不知皇上要怎么处置?”

重晔看着萧湛,皱眉道:“朕有意要卫勉去大理寺,大理寺丞的位置现在空着,他应该适合,等回宫了,就把这两个人交给他处理。”

我用茶杯盖子靠了靠茶叶,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等回宫的时候,你们将他们看好了,别教他们死了。”

他二人抱拳称是,我小心地避开萧湛的眼神不看他,重晔就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太后被掳,亦是受惊了,太医也给太后请个脉吧。”

我放下茶杯慌忙道:“不用请不用请,哀家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皇上你保重龙体就行了。”

重晔没理我,转头问萧湛:“舅舅刚刚说,太后可能是被乱党掳走的?舅舅可有什么想法?”

萧湛对答如流:“今日是做法事的日子,为了显示皇室诚心,今日的守卫必定是异常松懈的,所以这些乱党一定是有预谋的来刺杀,他们劫走太后的目的……很可能是要让我们先自乱阵脚。”

我一手揉上太阳穴,萧湛果然忒会扯淡,这都能给他扯得到,这样顺利地嫁祸给乱党分子简直是毫无违和感。

我侧头瞥见太医给重晔包扎的手,紧张道:“哎哟,你这个太医到底行不行啊,你包粽子啊。”

我二话不说就走过去接过纱布金创药,一边重新给重晔包扎,一边抱怨:“要是皇上的伤口给你这么包,这整条手臂不烂了才怪。”

太医苦着一张脸哭诉:“太后有所不知,咱们皇上好动,从来包扎伤口都是这么厚的……”

我扎纱布的手一紧,看着重晔的脸因为疼痛狰狞了一下,我瞅着他没好气道:“就是要包得薄一点,好让他知道别好动,好动的结果就是伤口裂开来然后手臂烂掉。”

太医张大了嘴惊讶不已,重晔看着他不满道:“还愣着干什么,没见过这样的太后?”

太医当即跪下行了个大礼:“太后英明。”

我斜睨着眼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重晔。

英明你个头啊英明。

一炷香的时间后,我那个丞相老爹回来了。

我爹他老人家老泪纵横地跪倒在重晔和哀家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回禀,说他救驾来迟该死该死,还声泪俱下地说着他是怎么在亲信的护送下去搬救兵结果回来的时候在山下遇上伏兵的,随即就开战了一下,久久都无法脱身上山来救我们。

重晔唔了唔,凝神思考着。

我当即表示理解他老人家的心意,宽慰他道:“庄相辛苦了,有埋伏这种事也是没法预料的,好在摄政王有不少精兵也埋伏在山上暗中保护,所幸都制服了乱党,庄相也平安归来,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庄相不必过责。”

重晔接口道:“太后说的极是,庄相你也尽力了,这件事兹事体大,还是要即刻回朝严加审问乱党再做处理。”

我爹他老人家刚要转身出去,又转回来对我道:“启禀太后,臣听说太后被人掳走,又被摄政王暗中救了回来。”

我诚实道:“是啊,是摄政王救哀家回来的,怎么了?”

我爹他凝思道:“那不知太后是否有看清是谁绑架的么?”

我摇头:“这哀家哪知道,哀家连什么时候被掳出去的都不知道,更何况醒来的时候,哀家已经在摄政王的马车里回来了,哪还知道什么乱党不乱党。”

我特地瞒了大珠已经被做掉的消息,做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象,等回宫以后他发现大珠不在再说。

我爹他没再说话了,客套了两句就说去准备回宫的事情了。

我瞥一眼重晔,见他沉思着,就没好意思再打扰他,起身就想悄悄地遁走,结果被抓了个现行。

重晔叫住我:“宜珺,你要去哪儿?”

我脚步一顿,打着哈哈:“我受了惊,要去歇歇。”

重晔又道:“你当朕三岁孩子啊,你会受惊?回来陪朕坐会儿。”

我痛苦地回去坐好,却也没想到能跟重晔说什么,只好坐在那里干瞪眼。

重晔又像自言自语,又像在跟我说话:“乱党?做法事?多大仇?”

我指着自己:“晔然,你在跟我说话?”

重晔看过来:“朕看上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这确实像在自言自语。

我跟他说:“要我说,这就是个谋划已久的刺杀,算准了我们来祭天酬神,所以其实有两个可能,要么就是朝中知道的人,要么就是哪里的反贼。”

事实上我一直在怀疑我爹。

重晔又沉思了,我懒得管他在想什么,我就一手支着脑袋撑在案上打瞌睡,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榻上的,身上披了一条毯子,重晔坐在我榻边继续沉思,手上翻着一本书,我揉着太阳穴打着哈欠。

重晔见我醒了,就把书移开一点,看着我道:“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出发回宫吧。”

我大惊:“你刚刚怎么不叫醒我,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啊。”

重晔起身,把书随手丢到一边,随口道:“反正就睡个午觉的时间,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等你睡醒了又何妨。”

我刚刚一阵暖心的敢动,心里想着我这个白来的皇帝儿子真是开窍了,懂得疼后娘了,正要一举表扬一下他的行为,他下一句就补充道:“反正看你睡觉这么好玩,就多看了一会儿。”

重晔你个杀千刀的,哀家睡觉有个毛好看啊!

☆、龙体一直在微恙

重晔吩咐了我爹先带着一队人马在前面开路,我们的队伍就在后面慢慢地行进。

回宫的路比来的时候顺多了,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重晔硬要过来和我挤一辆车,本来换了辆不太宽敞的车就挨得紧,重姝横过来往我边上一躺,那就没地方塞重晔了,这厮还非要端出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占了大半个马车。

我被挤在小角落里端着太后的威严,心里却想着要不要跟重晔商量一下让他把他的龙体往旁边挪一挪给我腾点位子出来。

我开始思考要怎么进行开场白,重晔这时候正在面容安详地闭目养神,谁晓得他是不是那种在睡觉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的性格,不好捉摸,万一龙颜大怒就不好了。

后来,意外来了……

我就听到一声凄厉的马嘶鸣声,马车突然猛烈地颠簸晃起来,我下意识地去扶马上要滑到地上的重姝,却忘了我这是在马车里,人一站起来头就顶到了车顶,然后整个人在撞到车顶之后随着马车同频率地晃动起来。

重姝倒是醒过来惊叫一声自己扶着坐好,可怜哀家只能作死地再想办法,手腕上被重晔一抓,腰间被他手一搭,我没办法回头去看他,但是也知道他这是要帮我稳住身体,在一个急停之后,我整个人往后一倒,往下一坐。

结果,哀家一屁股坐在了皇上的龙大腿上……

我眨巴着眼看着面前的重晔,这个要人命该死的姿势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是横抱着的姿势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重晔皱眉开口:“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马车彻底停下来了,哀家和重晔这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完全无视了车外的喧嚣声。

重姝抚着自己的胸口平复心情,大声抱怨着:“怎么驾车的!不知道皇上太后和公主在车里啊!谁驾的车!看本宫回去不砍了你!”

车帘被掀开,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着话:“启禀皇上太……”萧湛最后一个“后”字硬生生在我和重晔同时看过去的时候才迟钝地吐出来。

这种偷情该用的标准姿势和尴尬的情形真是……

让哀家死啊……

重晔的手依旧死死地搂住我,我看到萧湛的神情慢慢地从正常渐渐地转变成严肃,最后变得凝重。

重姝顺着萧湛的视线僵着脖子扭头看过来,后知后觉地身体下意识往后一跳,惊讶地张大嘴,能塞下两个包子。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忘了从重晔身上下来,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想法。

第一,幸好是萧湛撞见了。

第二,为什么是萧湛撞见了!

萧湛抓着车帘的手僵住,然后默默地放下。

就在萧湛放下帘子的一瞬间,我顿时反应过来,蹭的一下从重晔身上起来,在马车里漂亮地转身,端庄地坐回了原位,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这次哀家没再撞到头顶。

在刚刚那一套高难度动作完成的中途,我听到重晔微不可查地“嘶”了一声。

难不成是哀家刚刚屁股从他腿上挪下来的时候稍稍用了点力,然后弄疼他了?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言不发但是脸色不太好略有些苍白的重晔,我看着他绷紧了下巴脸色难看,心一紧,哎呀妈呀,忘了他手上还有伤了。

我抖着手轻轻拉过他的手臂,又抖着手轻轻地撩开他的袖子,白色纱布上一滩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重姝大惊:“皇兄你流血了!”

我大喝道:“来人!传太医!”

原本似乎已经手忙脚乱的外面在听完我和重姝的喊叫之后更加的手忙脚乱,马车太小,重姝就被我赶了下去换了个太医上来给重晔包扎。

我万分愧疚地看着太医一脸忧心地替重晔重新处理伤口,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把愧疚两个字写在脸上希望重晔能看得出来。

但是可能我表现的愧疚更像面瘫,重晔就没能及时的看出来,他冷不防冲了我一句:“太后要是再用力一点,朕的手就要废了。”

我羞愧不已,丢下一句话:“太医好好替皇上包扎,哀家先下车去走走。”

刚刚由着人扶下车,马车旁边就是负手立着神情沉重到深不可测的萧湛。

我略尴尬地想绕开他走,却被他叫住:“太后留步。”

我就留了步看过去,找了个话题避免他问我刚刚在车上的事情:“方才是怎么个情况?为何马车会如此颠簸?”

萧湛一指旁边的小树林道:“一头野猪突然冲出来,所以突然急停了队伍。”

我哦了一声,然后听到驾车的宫人跪在车旁不停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的叫唤着,我走过去对他道:“虽然是野猪跑出来这才酿成了意外,好在皇上和哀家还有公主都没什么,但是总归有你驾车不利的因素在,轻罚还是要的,回去领顿板子去。”

那奴才连连磕头谢罪顺带谢哀家不杀不砍之恩。

我故意站的离萧湛远一点,远到用他平时说话的声音跟我说话是听不到的,一定要用吼得,刚刚那种场景委实尴尬,也能让人误会,要不是还有个重姝在车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今太后和皇上在马车里苟且,太不要脸。

但是天下人会不会误会是一回事,我只知道看了萧湛的脸色之后,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所以我要不要解释呢?可是解释会不会欲盖弥彰呢?但我为什么要解释呢?

早上在他掳走我之后,我不是已经在马车里把要说的全都说清楚了么?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所以这么在乎他的感受干什么呢?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萧湛没有抓着我让我说啊说啊的,我也没有想要解释的心情,他也不会在逼我解释之后告诉我他不听,故而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京城郊外的黄昏果然和在宫里看不是一番光景,从空中到地上铺天盖地的暗黄色夹杂着暗红色洒下来,一阵风过,卷起的灰尘入了我的眼,我眼睛一疼,伸手去揉,却揉了一手的眼泪。

我眯缝着眼看自己手上的泪水,眼泪却越流越多,于是我就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手去擦,擦也擦不完。

“朕不过是伤个手,太后不用愧疚的哭出来,朕又没有怪罪你。”

我揉眼睛地手一顿,差点一手指把眼睛戳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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