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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眉小哥朝他眨眨眼睛:“可是我早上有确认过你的scheduler……”
他笑:“抱歉,临时决定的。”扬长去了。
画眉小哥回头问小公主:“那么房间……”
“我考虑考虑吧,明天再说。”小公主要强归要强,却出乎意料地节省,听闻要自费支付清扫费三千元,也不计较工地灰尘的事情了,竟然就打起了退堂鼓。
纠缠大半天,房间最后没换成,小公主面子上很下不来,翻了都不知道几个白眼。在去餐厅吃饭的路上,问那几个男生,“哎,这位李先生是中国人吧,在国外都不帮我们自己人,怪不得人家说中国人在外都是一盘散沙!”
安妮也同桃李耳语:“哎,你有没有感觉那哥们对我们这些管培生后辈有点冷淡啊?”
第二天,管培生又陆续来了两三批,北京一批,另外广东和香港各一批。这三批与先遣部队集合,大家一同出去吃了顿热热闹闹的饭,然后兵分两路,一支队伍当天启程出发去神户分公司,另一支队伍的八名成员则留在东京本社。
留东京本社的小伙伴没闲着,当天就跟随画眉小哥去地铁站办理通勤定期月票,出来后直奔友都八喜,每人给采购一部了手机,手机买好,再去区役所登记办理住民票,领了当地居民生活指南。
一堆琐碎事情办好,时间已到下午,赶在画眉小哥下班之前,又去购了一次物,这次是采购自行车。
公司财大气粗,生活上方方面面什么都想到了,什么也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于连自行车也是人手一辆。桃李车子到手,一看价格,十二万,差点当场昏倒。这些钱换算成人民币,也没多少,就她在上海时两三个月的工资吧。
如果有的选择,她宁愿拿十二万现金,然后每天走路去上班。听说到公司只有三站路,她完全可以的。
但不管怎么说,牵着这辆有着粉色小篮子、闪闪发光的漂亮自行车往外走的时候,桃李还是差点感动流泪,然后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公司培养的决心。
买好自行车的第二天,是周末,两天时间里面,桃李都和几个小伙伴骑车四处去逛,熟悉周边环境。安妮说千代田区是东京五大富人区之首,按理说应该最为繁华热闹,然而这里楼不见得多高,居民区也安静非常,马路上人意外的少,远远不及上海有人气,倒是乌鸦,又多又坏。她很喜欢看街道两边房子门口的名牌,各种千奇百怪的姓氏都有。骑着车子穿梭在大街小巷中,路边看到很多窄小低矮的楼房,以为是一户建的居民楼,自行车踩过去时,却发现是历史悠久的知名企业,不觉讶然。
从银座逛到筑地海鲜市场,买了烤生蚝站在路边吃的时候,桃李想起姆妈,于是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电话打通,姆妈问:“你现在打的不会是国际电话吧?”
“是的呀,我现在东京。”
“赶紧挂赶紧挂!”
“怎么了?”
“再敢打国际电话,浪费一分钱电话费,我把家里电话线拔掉!”
“……”
到下周一,一群管培生正式出勤。之前桃李疑惑人少,到地铁站里一看,地下人流汹涌如潮水。且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拥挤却安静,如同无声的黑白电影。桃李被拥挤人潮给惊到,暗自惊呼:“搞了半天,原来人都在这里!”
从有乐町站出发,三站路即到目的地。狭小的电梯乘上去,画眉小哥已经等在门口了。
公司本社位于千代田区,在一个叫做麹町3丁目的街道上,这个地方在古早时候以做味增出名,是个很繁荣的地方,街道的名字就是由麹这种发酵原料而来,现在更是发展成为世界知名企业云集的经济中心地段了。
麹町地铁站出来走走,两分钟后,拐入一条安静的小马路,狗尾巴长的马路上仅有一幢灰扑扑的七层大楼,这栋大楼就是公司本社了。外观看上去,还不如管培生们住的酒店式公寓显眼,若不是门口一块“**制药株式会社”招牌,仅从外观上,桃李无论如何也猜不出这是一家世界知名的五百强药企本社。
大楼一层是来客等候区,无人办公,仅一个看门老头儿坐着看报纸。老头儿的年龄看上去没有八十也绝对有七十五了,头发已然全白,身材干瘦,不过精神看着很好,衣服合体且质地不错,是一个很有气质的看门老头儿。
画眉小哥领一群人入内,到那看门老头儿面前,先是一鞠躬,然后笑着请安问好:“早上好。”
看门老头儿笑眯眯的点了下头:“早。”目光在诸年轻管培生脸上逐一扫过,然后抬手指向电梯的方向,缓缓道,“请进去吧。”言语和态度都很温和,但那个点头与抬手的动作里面,却有种“爱卿免礼平身”的派头在。
现在这个时间是早高峰时间,门外进来的人络绎不绝,不论男与女,年龄大和小,统统都向那看门老头儿鞠躬问好。而看门老头儿都无一例外的以点头回礼。
桃李看着,心想,瞧瞧,瞧人家这素质,尊老爱幼工作做得绝对到位。
电梯门口,等着个总务老哥,将画眉小哥给替换了下去。因为接下来要去各部门打招呼做介绍,可能就不属于他的工作了。
总务老哥和管培生们寒暄一通,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把他们领去了经营管理部。一路上给他们讲解,说管理部统管公司人事财务与总务等诸后勤部门,部长姓金子,就是去上海招聘的那位女高管,也是赏识桃李并把她招进去的贵人,其祖父与父亲都曾经作为高层管理人员为公司服务至退休,是根正苗红的第三代。
一堆管培生里面,金子还记得桃李,同大家寒暄完毕,单独嘱咐了她一句:“今后好好加油哦。”
管培生们先去面试官金子那里请安问好,然后才去顶楼的终极boss社长那里。顶楼一层楼面有两个大人物,社长,副社长。社长去了欧洲出差,还没回来。他不在,工作暂时由副社长代理,所以副社长非常忙,等他回的邮件一堆,门口排队等着签字和见面的人一串。总务老哥很有眼色,简单介绍几句,大家都还没怎么看清副社长的长相,就被他领着退了出来,接下来去六楼的海外事业统括室。
出乎意料,海外事业统括室的室长竟然也是女性,且年龄不是很大,看上去顶多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藏青色裙装,长发披肩,从头到脚没有一件饰品,同金子部长一样,一身衣服看不到明显的大牌影子,都是一些极简基本款,但妥帖的裁剪,一丝不苟的细节,都透出一种精英感。
但与金子部长不同的是,她气质沉静,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看人的时候,眼神中有一种淡漠的疏离感,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心思细腻、很不容易亲近的性格。如果说金子是精明干练,聪明外露,那么她这种就是隐忍内敛的冷美人了。其实美也不是顶美,却是那种随便往哪一站,就能在即刻间就吸引所有人目光的那种类型。
一群管培生就是,自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大家的目光就齐刷刷的瞄了过去,一齐看傻了眼,看她的长发,看她的衣裙,看她化得一丝不苟、刀枪不入的妆。明知道对于这种层次的人物,过分关注人家的外在未免有点肤浅了,但大家眼睛都还是偷偷的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转。
第19章
总务老哥年龄老大不小了, 在这位女室长面前却颇显拘谨,也很是恭敬,见面先带领大家鞠了个躬, 然后笑眯眯的请安问好。旁边有另个西装老哥抱着文件经过,女室长轻轻一招手:“冈本君, 现在有空?能否帮我去泡杯咖啡来?要美式, 谢谢。”
西装老哥放下文件, 哈着腰,一溜小跑着去了。总务老哥察言观色,忙跟着献起殷勤来, 说二楼总务部最近新采购了一台咖啡机, 磨出来的咖啡十分香醇地道,等下叫人送一杯上来,如果合意, 他会马上把六楼那台老的咖啡机也来个更新换代,云云。
一通马屁拍完, 总务老哥才开始说正事, 为大家介绍说,这位女室长姓小岛, 她所统领的部门的工作内容就是开拓海外事业,负责海外市场的调查、运营, 以及分析行业发展趋势和竞争对手情况,拟定经营发展计划……云云。一堆行业用语大家听得似懂非懂, 总之明白这是一个相当牛逼的部门就是了。
介绍完毕, 小岛给大家发放名片,轮到桃李,她日语不会说, 自然还要以英语做自我介绍。对方冲她淡淡微笑,回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神态与言语极其温柔,不见丝毫敷衍,然而桃李却觉得与对方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直到退到一边时,才慢慢反应过来,对方眼睛虽然望着自己,却又没有把自己真正看到眼里去。
自上而下,六层楼面转完,招呼打完,花去半天时间。总务老哥又领着大家去总务仓库领制服。日本人对制服谜之喜爱,公司里除了金子和小岛两个女高管以外,其余女职员统统穿小马甲配白衬衫,脖子上系条纹蝴蝶结,看着像女教师,又有点像银行柜员。
桃李从上海带来的衣服里面,除了一套小西装,其余衣服几乎都是班尼路和美特斯邦威这种层次的休闲装,所以对她来说,还是制服省事,漂亮又神气。衣服到手,马上跑去更衣室,高高兴兴换上自己的小马甲,系上蝴蝶结,以为这下可以去办公室大展宏图一展身手了,结果还没完。
总务老哥领着他们重新回到一楼,教他们使用放置于一楼会客室的除颤器和急救包。教完,亲自上场演练,所有人都记住了,再出门,去附近一家小学操场上转了一圈,一脸郑重交代他们说:“请大家务必要记住这条路线,一旦发生地震,马上往这里跑,因为地震时,学校操场才是最为安全的场所。”
等到回公司,连地下室里为地震而储备的饼干矿泉水以及绳索口哨等一切应急物资都介绍完毕时,忽听一阵铃响,中饭时间到了。
第一天上班,公司公费去附近一家名为“鱼八”的居酒屋吃了一顿定食。总务老哥介绍说:“我们公司很多人都喜欢到这里来吃中饭。我们今天出来的有点早了,要是再晚点,说不定能和你们的前辈lee遇上,他也经常到这里来。”
安妮随口问:“为什么大家都叫他lee呢,日语里面也有李这个汉字啊。”
小公主搭腔:“对啊,又不是外国人,用外国姓氏。”
总务老哥说:“他是中国人,但拿的是美国护照,护照上的姓氏就是lee。而且巧得很,他那一期管培生里面,有两名姓氏都是李的中国人,两个人里面,一名说日语,一名说英语。说日语的是李桑,说英语的就是他,为了区分开来,大家自然而然就以lee来称呼他了。”
大家面面相觑起来,搞半天原来这位中国管培生前辈,人家是美籍华人?
桃李心中更是疑惑,明明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和自己一起上过菜场小学的难兄难妹,怎么一转眼又成了拿美国护照的外籍人士?现在再想想,他的那一对神仙爸妈和家庭,简直谜一样的神秘。
中饭吃完,兜了个圈子回公司。忽然一个学金融的哥们虎躯一震:“快看,那里是什么?”
“sap大楼?他们在上海张江的labs我有跟朋友去参观过哎。”
这哥们摇头,大家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目光的尽头,是望不到镜头的宽阔草坪和郁郁苍苍的古老树木,树木下隐约能看见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护城河内是厚厚的古朴石墙。而隐藏于石墙之中的,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巍峨建筑物群,有青瓦白墙,有亭台楼阁,有龙头鱼身。规模比不上中国故宫,但确是宫殿无疑。
安妮最先反应过来:“皇居?”回头悄悄和桃李说,“没想到公司就开在皇居隔壁,牛逼!”
总务老哥笑眯眯的讲:“对,那里有很多樱花树,等到明年樱花开放的时候,你们可以带便当去樱花树下吃中饭。皇居外苑是慢跑的好地方,我们公司就有一个皇居走友会,每周都到这里来跑步。你们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去那里锻炼。时间还早,我可以带你们去那里兜一兜。”
皇居外围散步一圈回来,回到公司门口,在总务老哥的带领下,大家齐齐向看门老头儿鞠躬:“午安。”
老头儿略点了点头:“午安,请进去吧。”气派仍然足得很。
可能是看出大家面有不解,总务老哥笑着解释说:“福山先生以前是海外事业统括室的室长,也是小岛室长的大前辈,他退休后被公司返聘,作为顾问一直工作到七十五岁,去年开始做起了公司的守卫员,公司里很多人都是他老人家当初招进来的呢。”
诸管培生肃然起敬,已经走到电梯口了,回头又冲他鞠躬。他看见,也点头回礼。
桃李想起当初姆妈手套厂下岗,家里快要吃不上饭,街道介绍她去保洁公司当清洁工,她大骂街道干部们狗眼看人低,气恼得差一点上吊的情形来,内心感慨颇多,因而躬得更加之深。
下午,终于正式分配了实习部门,it课。在部门内部又是一通表决心:“今后我一定会努力工作,请大家多多关照。”
啪啪啪一通鼓掌。开始上岗。
然而一下午仍然没有分配工作,全是针对新职员的培训,公司规章制度,社员的着装打扮,礼仪规范,5s,iso,还有敬语使用等等。培训名目繁多,持续了整整一周,终于在举办一场社长亲自出席并发表寄语的恳亲会之后宣告结束。
培训的间隙,桃李随手打开总务老哥发到邮箱里的公司组织体系图,出于好奇,把公司所有大小boss的履历都浏览了一遍,对于六楼那位名为小岛天音的女室长的工作履历看得尤为仔细。
小岛的履历格式、内容与其他人稍有不同,其他boss们的履历十分详尽,所读的小、中、大学名称自不必说,甚至于连父母子女的信息都一一列出,诸如哪一年结婚,哪一年生子,子女都读什么学校,又在什么地方工作。而小岛天音,她的履历上仅列出她毕业后在本社这些年的工作经历,至于伴侣啦,父母啦,家乡啦,这些信息一概空白。
至于她的年龄,比桃李先前所猜测的还要大一些,已经四十一岁。第一学历竟然是短大,即短期大学,相当于中国的大专。药剂师专业,做过两任社长的秘书,在职时读了京都大学的本科,本科学历取得后,转岗到营业部做销售,营业部工作到第四年,突然辞职赴美留学三年。美国回来,进了海外事业统括室,没两年,又作为欧洲事业统括部的负责人被派往某欧洲国家常驻六年。六年外派工作结束,回日本本社就任海外事业统括室室长一职至今。
小岛的履历信息不多,不过寥寥几行字,每一句在桃李看来却都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在日本这样一个十足的男权社会,女性在职场中备受轻视,刚入职的小姑娘就负责端茶倒水送咖啡,买买东西,干点杂活。就算你实力足够,好不容易拼搏到可以独挡一面了,可一旦结了婚,大家就等着你递交辞呈,回家做全职太太去了。结了婚还出来工作的,十中八*九是因为家境困难,老公不给力。而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里面,一个女人以短大加自考本科的学历,从秘书做起,在短短二十年内做到负责开拓海外事业这一部门的部门负责人,得打败多少竞争对手,历经多少腥风血雨,付出多少努力?
持续一周的新人培训终于结束后,从第二周开始,新人们由研修室回实习部门,部门内部的培训紧接着开始。他们轮到的第一个实习部门是it部,进公司第一天就已确定,但第二周才开始正式进入培训环节。
一堆内部培训资料从it部门负责人那里领到手后,桃李心中不禁窃喜,自己是计算机专业,大学时证书考出一堆,诸如软件设计师,网络工程师等等,她都有。相较于同期其他读生物医药和金融专业的小伙伴们,这是她唯一有优势,唯一能找到优越感的培训部门了。
然而it的资料一翻,桃李发现完蛋,资料几十上百页,oracle、java这些以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词儿掺杂在一堆日文里面,也变得陌生了起来,看着有点不太认识了。有图的地方还能连蒙加猜,但有大段文字的地方,只抓狂一条路了。
这里是地道不掺假的日企,日语不懂,有再多证书都不行,桃李只好直面自己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拉团队后腿这一事实,暂时放下自己的雄心壮志,从五十音图开始学起。工作时间不够,就加班加点利用一切机会学习,人家休息她背单词,人家吃饭喝水她看语法,勤勤恳恳,日子过得好像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候。除她以外,其余管培生一律日语一级,可看下来,并没有比她轻松到哪里去,且不说这是他们不对口不熟悉的培训内容,就算专业对口,课堂教学和实际运用也有差距,理论知识再丰富,到实际操作时该傻眼还是傻眼。
晚上六点钟,下班铃声响起,桃李肚子也饿了,准备收拾桌子回家,看看四周,发现没人动,很有眼色地又悄悄地坐了回去。
第20章
新人们在研修室坐了一周, 每天都准点下班回家,直到今天,正式和日本同事们一起办公了, 才发现公司原来有加班文化,下班铃声早已过去, 竟然没有一个人动。
办公室里人们对下班铃声恍若未闻, 管培生们便也不好意思走, 只好坐着一起磨洋工。因为大家都懂得一个道理:枪打出头鸟。正式进部门工作第一天,正是需要表现的时候,谁都不愿给部门领导留下不合群不努力的印象, 于是大家坐着一起摒, 看谁摒得过谁。
结果这一摒,就摒到了晚上九点以后。
如此这般,大家每天白天努力练习, 晚上一起磨洋工,每每要到八*九点才下班, 跟比赛似的摒了一周之后, 有个姓张的大连男生那里摒出了一个小岔子。他在网上买了点东西,留了公寓的地址, 且指定在晚上六到八点这个时间段送货上门,结果因为连续加班, 今天请快递员明天送,明天请人家后天送, 让快递员连跑了三趟, 都无人签收。
过一天,公寓前台工作人员就发现一楼公寓的招牌上贴了一张杀人预告,上面写有“悦悦, 杀了你!”字样,字是用红笔写的,字体歪歪扭扭,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发现这张杀人预告的时间是早上,一群管培生正好要去上班,大家看见,都吓得不轻,纷纷问张悦悦什么时候得罪了黑*社会。张悦悦自己心里明白,这张杀人预报多数是快递员写的,他购物时留的收件人名字就是“悦悦”二字。他是真忙,但快递员却不这么想,以为他是故意捉弄自己,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他白跑路。
前台大姐要报警,被张悦悦硬给拦下了,怕事情闹大,传到公司去,才来日本几天,丢不起这个人,就解释说是自己朋友的恶作剧,落了一堆埋怨,终于把大姐哄回去,结果一转身,大姐一个电话打到公司,把事情报告给了公司总务。
当天,公司如临大敌,把管培生们一个一个喊去谈话,了解情况,当事人张悦悦一口咬定是朋友的恶作剧,他不说原因,别人自然毫无头绪,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当然也没人来杀他。那快递员贴杀人预告只是为泄一时之愤,哪怕素质再低,头脑再不好使,也不可能真为了多跑几趟冤枉路而去杀人。
没几天,两个男生跟随日本同事去市郊工厂办事,途中,一个男生低头看手机,到站时太挤,没有及时挤出来,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车门将同事们和自己隔开来。这种情况下,只要多乘一站路,到下一站再乘回来即可,狗尾巴长的站距,一来一回不过几分钟的事情。但是男生慌乱着急之下,拼命拍门叫喊,未果,遂去按紧急停车按钮,导致整条地铁线路延迟。
人在国外,本来就很容易被别人带着挑剔的眼光看待,特别是由发展中国家去发达国家的,有一点差池,往往就被无限放大。所以一连串的这些琐碎事情加起来,在公司里造成的影响就是,大家都觉得今年招的这批管培生太自我,麻烦不说,而且有点危险。原本就对他们很客气的日本同事,现在对他们更客气了。电梯门打开,准备进去了,看到有管培生在里面,忙又退出来,叫他们先用。原本可以交给他们去做的工作,宁愿自己忙点,也不太愿意去找他们。
当然日本同事们微妙的态度转变,这些刚出校门、尚不能完全体会人情冷暖的天之骄子们是察觉不出的,每天就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上班加班,就觉得,工作和学习强度忽然间一下子降下来了,人轻松了很多,周围环境舒服,氛围也轻松,主要是同事们,一个两个太nice了,要不是每天下班时间太晚,一切堪称完美。
之后没多久,桃李她们所在的楼层女厕所洗手池旁边突然贴出一张a4纸,上以英日两种语言写道:“请洗手后务必将洗手台擦拭干净,谢谢配合。”粗体字结尾处有一个长长的箭头,指向旁边放置抹布的地方。
桃李看到这张告示后,不作他想,就老老实实按照上面所写的,每次洗完手,都拿抹布将洗手台擦干净再走。结果当天午休时,it部门一个名为wendy的女员工把这个楼层的所有管培生女孩子叫到一起,以纯正东北普通话发问:“大家知道我叫你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之前大家都有做过自我介绍,wendy就说了三言两语,除了名字和工作年限以外,其余一概没有透露,因为她日语说的极其地道,穿衣打扮什么的都与日本人无异,加上从不和管培生套近乎聊天,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是如假包换的日本人,结果一开口,把大家都吓一跳,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天,才知道她原来是中国人。
wendy双手抱胸,以不太愉快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女孩子:“我们这里的洗手间之前一直好好的,但是在你们过来没几天就贴出这样一张告示,你们能猜出这是为什么吗?”
她这样一说,大家的脸上纷纷露出恍然大悟以及不服气的表情来,小公主比她更不愉快,嘀咕:“不就是洒点水在洗手台上吗?又不是没有阿姨打扫,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wendy不耐烦地摆手,叫她闭嘴,不要讲下去,然后跟教导主任一样训话道:“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家里怎么不拘小节,在中国时又是怎么使用公共设施的,但这里是日本,还是要注意一下,好不好?不要因为某一个人的行为,而让日本人以为所有中国人邋遢,素养不够。”
小公主很不服气,高声反驳:“请问您凭什么这么说呢?一定就是我们中国人吗,万一是他们自己呢?他们日本人就人人素养很高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