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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锁的十字馆
意大利,波涛菲诺,splendid酒店。
恺撒在自己的套间里,端这一杯香槟,用手指在木质百叶窗上拓出一条缝隙,往外眺望。他的套间面对热内那亚湾,在这间酒店里是视野最好的,此刻翻飞的落叶中,一辆黑色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盘山而上,进入酒店的黑铁大门,在不远处的小楼前停下。
那是splendid酒店最大的套房,一个独栋建筑,外壁是浮雕的白色大理石,原来是修道院里苦修和自省的地方,临着山崖,窗户狭小,像是个小型的堡垒。小楼前的停车场上差不多满了,一辆兰薄基尼跑车,一辆老式的捷豹房车,一辆大众到极点的丰田,甚至还有一辆山地自行车靠在墙边。
司机拉开车门,用手遮挡在车门边框上缘。一只金色的高跟鞋稳稳地踩在地上,修长干练的小腿有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第五位校董,看来是位令人惊艳的女士。”管家在恺撒的背后低声说。
女人钻出轿车,确实令人惊艳。她只有20多岁的年纪,却有30多岁的眼神,化着欧洲贵妇的妆,蒙着黑色的面纱,穿这昂贵的套裙,外面罩着裘皮坎肩,冷淡的环顾四周之后,昂首挺胸地进入小楼。
“年纪轻轻就不得不继承家业,”恺撒喝了一口香槟,“我猜她的父亲死了。”
“少爷,你这样说会得罪那些校董们的,”管家微笑,“他们可都是为卡塞尔学院出钱的人,不过你的洞察力很敏锐,伊丽莎白洛郎,她的家族是欧洲最大的辛迪加之一,从事矿业和金融业,她的父亲死于空难,所以不得不中断在皇家美术学院的学习继承家业。”
“嗨,丽纱我的孩子。欢迎,到的很准时。”一个年迈的男人从小楼里大步出来,向着贵妇,或者说贵妇似的女孩张开双臂,“你长大得太快了,变得也太漂亮了。我还记得你在伊顿公学上学时,穿着校服的样子。”
“谢谢你,昂热。”女士彬彬有礼地和男人行贴面礼,“那是你足有八年没有见我了,你还是老样子,时间在你身上看起来是停止的。”
“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时间是会慢那么一点点的。”男人微笑,非常绅士地伸出一只胳膊。
女士挽着他的胳膊上楼,像是老迈却依旧英俊的父亲挽着初入社交圈的女儿。
卡塞尔学院校长,昂热。
“他们得多久?”恺撒问。
“每年校董会的时长都不同,有时候只要区区十几分钟,有时候却长达几天,校董们投资卡塞尔学院都不是为了钱,他们都是,”管家顿了顿,“屠龙世家的秘党啊!”
恺撒微微点头,“就是这一代的秘党长老会吧?”
“是的,校董会,或者说秘党长老会,他们是混血种中真正的最高阶级,权力的掌握者,昂热校长只是他们推选出来的执行人。”
“我们只能在这里干等么?”恺撒啜饮着杯中的酒液,他的眼睛低垂,像是被阴影笼罩,不再是那种纯净的冰蓝色,而像是卷云下起伏的海面,暗蓝幽深。
“您花了十五年时间,终于接近了权力的中央,这时候可以多一点耐心,”管家轻声说,“跟漫长的十五年相比,现在的几个小时又算得了什么呢?既然通知您旁听这次校董会,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据我所知,历届校董会还未曾邀请过学生旁听。”
“我叔叔跟你说的?他今天会来么?”
“他已经来了。”
“我想睡一会儿,他们电话来就叫醒我。”恺撒放下酒杯,转身走向里面的卧室。
“生命如风流转,世界不灭如刚岩;亲人啊,你今离开我们,随风远去,你的灵魂圣洁,将在主的肩上被轻轻抚慰……”
唱诗班在外面反反复复唱着这首歌,歌声空灵得就像离群的鸟。
如山如海的蜡烛光,这是恺撒一生里所见的最多的蜡烛,蜡烛像是丛生的荆棘,烛光围绕着他。
十字棺平躺在烛光中,这是一具加厚的硬木板,上面挂着铜锁。
恺撒趴在十字棺上沉睡,垫着加图索家的旗帜。他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了,醒来的时候,脸上僵硬开裂,像是被水泡过的木头在阳光下晒过之后的样子。他枕在被泪水湿透的旗帜上,感受着那具棺木的温度,看着周围细长的白蜡慢慢地化作烛泪凝结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真寂静啊,几十米高的穹顶下,拼花玻璃的窗上是圣母怀抱着圣子的图案,天空漆黑,图案被外面的篝火照得通明。
“喂,醒来啊。”恺撒低声说,他的声音在教堂深处回荡,像是留恋不去的幽灵。
“喂,醒来啊,我知道你没死的,还有温度不是么?”恺撒又说,双手比着手语。
没有人回答他,圣坛上只有他一个人。
“只是蜡烛的温度吧?”恺撒轻声说,六岁的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
其实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了,接受说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再也不会醒来,再做什么都是愚蠢的,更多的哭喊说更多的话也喊不回她来了,她已经死了。他自言自语着,只是跟自己玩一个游戏,在游戏里这个女人还在他对面,还能听见他说话,还能看懂他的手语。他有时候沉浸在游戏里,有时候会清晰地明白真相,有时候哭一会儿,有时候低笑。
他总得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做什么都好,只要还能让他抱着这具十字棺。
几只孤零零的“镰鼬”在黑暗中飞舞,为他带回远处人耳难辨的微声:
“这女人终于死了,家族的老人们都觉得松了口气。你会难过么?”
“自己的女人,总会有点难过吧?但是如果她还不死,恺撒就会落进她的掌心。”
“你能这么想就好。想想看,现在她已经死了,恺撒就是纯粹的加图索家的儿子了,古尔薇格这个姓氏对我们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恺撒对她感情很深,特地为她学了手语。”
“感情是个时间问题,慢慢地总会淡的,而且我们选中的孩子,是要成为领袖的,感情对于领袖而言,永远只是配菜。就像那女人对于你们的这场生育而言,只是无关紧要的配菜而已!”
“少爷!校董会的电话来了,请你进去列席会议。”管家轻轻摇着恺撒。
“好的,我已经准备好了。”恺撒默默地起身,给自己系上领结,对着镜子冷淡地笑笑,“重要的事情他们都说完了吧?轮到我我这样的配菜出场了。”
“不,少爷,我猜,您是今天的主菜。”管家低声说。
|5|“尼伯龙根”项目
会议桌边,只剩下末端的一张椅子。
这是一间阴暗的会议室,不大的窗户高高在上,是古代僧侣们苦修的地方。
恺撒环视了桌边的人,微微点头行礼,坐在了最下首。
除了昂热校长还有被称作丽莎的年轻女士,剩下三男一女。两个男人都很老了,老的无法辨别年龄,都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深红色的手帕塞在上衣口袋里,一个拄着拐杖,,而另外一个手里却捻着一串僧侣用的串珠。另外一男一女要年轻很多,男人大概只有40岁,居然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紧身衣,面前搁着他的自行车头盔,不难想象楼下那辆自行车是谁的,不对比那些好车,即便对比那辆丰田,他的交通工具确实有点落后。而另外一个年轻得有点夸张,是个大约16、17岁的女孩,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一张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表情严肃,一双深绿色的瞳孔,像是个精美的娃娃,戴着一双白手套的管家昂首挺胸的站在她背后。
“介绍一下,各位尊敬的校董。这是我们的‘A’级,目前学生中当之无愧的精英,恺撒加图索。”昂热校长向着恺撒伸手。
桌边响起了礼貌的掌声。
“恺撒,你是唯一受邀参加这一次校董会的学生,请坐吧。”昂热校长架上眼镜,看了一眼手中的卡片,“哦,补充一点信息,我们的恺撒加图索,目前的绩点是糟糕的和小布什总统在耶鲁大学的糟糕表现一样,恺撒热衷于社团活动,热衷于校园政治,所以上课经常迟到,对教授的劝导置之不顾,在考试和论文中表现得漫不经心,或者干脆说,他每次都是糊弄糊弄了事。还有两次不及格,一次实验课严重地操作违规……导致了小型爆炸,以及一次严重违反校规,在冬季游泳池抽干之后灌入了大量啤酒,举办了一次奢侈的冬季啤酒游泳赛。”
恺撒歪坐在那张柚木椅子上,一手撑着扶手,托着腮,看着昂热校长,冰蓝色的眼睛里什么表情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吧?昂热。”女士说。
“对,重要的是,他的才华、勇气、和精英龙族的血统。”昂热校长说,“恺撒,现在这张桌子的旁边,都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董,加上我一共七人,除了其中一位因为特别的原因没有赶来,其他都在这里。”
恺撒微微点头。
“我现在不能对你公布校董们的姓名。”昂热校长说,“所有校董的资料都是保密的。当然,除了其中的某一位,你的叔叔。”
拄着拐杖的老人顿了顿拐杖,表示自己的存在。以恺撒的年纪而言,这位叔叔的外表苍老得令人难以想象。恺撒21岁,他的父亲也不过是个中年人才对。
“我想我被叫到这里来,不是因为加图索家族是校董会的成员吧?”恺撒没有看向自己的叔叔,“最初进入卡塞尔学院的时候,我就强调过这是我的个人选择,和家族无关。所以我不会介入校董会的事务,家族事务跟我没有关系,我很好奇,这样高级别的会议,作为学员,我为什么被叫到这里来?”
拄着拐杖的老人抚摸着自己的手上的家族戒指,低垂着眼帘,对这个侄子的狂妄毫不介意。
“恺撒加图索,你被特许参加这次会议,是因为表现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丽莎声音冷漠。
“我不知道我被期望了什么。”恺撒说。
“成为最优秀的屠龙者,”恺撒的叔叔说,“加图索家族,是历代传承的屠龙家族,你看起来比你的历代先辈都要优秀。这给了我们很大的期待。”
“是的,所有校董会的成员,都是还有传承的屠龙家族后裔,”昂热校长说,“加图索也是其中之一,而我代表的是已经没有继承人的额卡塞尔家族。多年以来,我们一只期待在这个校园中出现精英,真正的精英,能和初代种纯血龙族对抗的精英。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从某些学生的身上看到了希望,你是其中之一。”
“还有楚子航?”恺撒问。
“他也是其中之一,”昂热校长点头,“是时候向我们的学生公开小东回答额目标了,恺撒在和龙王诺顿面对的时候,你感觉到了对方压倒性的力量了么?”
沉默了片刻,恺撒点点头,“压倒性的力量,海潮般涌来的气息,令人窒息。”
“是的,这不是凭借人数众多就能对抗的,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龙族血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王们是我们的祖先。我们的血统令我们想要臣服于他们。只有最强大的意志,配合最纯正的龙族血统,但是不能超过50%,才能够直面龙王。所以我们寻找的是精锐中的精锐,英雄中的英雄,一个能够像第一任狮心会会长梅涅克卡塞尔那样无与伦比的人。”昂热校长深呼吸,“因为最糟糕的时候就要到来了……根据我们对文献的研究,龙族的‘四大君主’,也就是四位龙王都将在未来的几年中苏醒。这种群体苏醒已经被诺顿的苏醒验证了,更大的考验即将到来。”
“‘四大君主’,全部苏醒?”恺撒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作为加图索家的男人,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恺撒的叔叔扭头,正视自己的侄子,“全部苏醒,就得全部被送回地狱!这是我们的使命!”
“听起来是个大工程。”恺撒恢复了平静,耸耸肩。
管家模样的人在少女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少女点了点头,扭过头,墨绿**一样的瞳孔打量着恺撒,“恺撒加图索,你为什么要选择屠龙?如果不屠龙,你也可以享受贵族式的生活。”
“人存在的方式,难道不就是不断证明自己么?”恺撒冰蓝色的眼睛以冷冷的目光回应,“而我还没有找到比这更能证明自我的方式。”
少女微微点头,“很好,虽然不是最好的答案,但也不差了。”
“那么恺撒,你愿意为我们即将开始的这项伟大工程贡献你的力量么?”昂热校长问。
“没有异议,从来就没有,我加入卡塞尔之前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恺撒说,“我杀了诺顿,我只想知道下一个苏醒的是谁。”
“你会知道,首先,我们希望你回答一个问题。”昂热校长说。
“没问题。”
“你是否愿意成为‘尼伯龙根’的第一候选人?”恺撒的叔叔文问。
“什么是‘尼伯龙根’项目?”恺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昂热校长。
“尼伯龙根是北欧神话中的‘死者之国’,瓦格纳的著名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这枚指环代表着权势,掌握它的人将掌握世界,”昂热校长低声说,“尼伯龙根项目,意味着我们将选择最有潜力的人,倾尽一切资源培养他,让他的血统优势、知识和经验打到顶峰,他将是,也必须是一个英雄,他是我们灭绝龙族计划重要的棋子。但是接收这个项目,意味着你要牺牲很多东西,譬如个人的时间,譬如安逸的环境,你将历尽危险,也许就此死去。”
“听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如果牺牲这些小小的东西就能换得混血种的顶峰,我估计卡塞尔学院里很多人都能接受,”恺撒挑了挑眉,“选择人选的条件是什么?除了我还有谁被选中了?为什么被选中的不是楚子航?”
“选择条件首先是优秀的血统,其次是出色的潜力。学院尽全力也只能优先培养少数人,目前被选中的候选人只有你。”
“为什么不是楚子航?”恺撒冷冷地问,“为什么不是路明非?”
“在楚子航和你之间,我们试过抉择,但是你的叔叔坚持你的领导能力是极其出色的,而楚子航不适合和人合作,”昂热校长露出一丝微笑,“为什么会提到路明非?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路明非的‘S’级是个错误,他根本不配和你以及楚子航相提并论。”
“路明非是你看重的人,我们在校园遭遇龙王康斯坦丁的时候,你使用‘言灵-时间零’”,而把狙击枪交给了他,毫无疑问你是期待他完成最后一击的,虽然他打偏了。”恺撒说,“你可能随便给一个人评‘S’级。但是在你逼近龙王的时候,我不相信你会把命交给一个废物。”
“我对他的照顾有我的原因,他的父母和我很熟悉,此外,确实,我相信他的潜力。”昂热校长微笑。
“那么为什么不是路明非?”
“因为你的叔叔坚持你是最优秀的,而且你在长江三峡的作战中也充分说明了你的能力。”昂热校长淡淡地说,“怎么。你介意路明非的潜力么?”
“我不在乎任何人的潜力,他们只会在我的实力下显得渺小!”恺撒微笑,“只不过我觉得你们的理由很扯淡。”
所有校董的脸色都变了,作为学院真正的掌权派,一个学员居然敢对他们这么说话。
“这一届的校董会之前,我听到了某些传闻,新的‘S’级出现在卡塞尔学院了。大概四十年没有‘S’级了”恺撒的叔叔嗅着鼻烟,“一度我们准备废弃‘S’这个级别,因为这级别让我们觉得危险。”
“路明非就是‘S’级。”恺撒说,“可他正在暑假期间,否则你应该见见他。”
“我还听说‘A’级中所谓最强的‘超A’级。”
“就是楚子航。”
“但是,加图索家族看重的能力,不仅仅是血统,而是组织,和领导的能力。击败龙王,绝非靠着混血中的血统就能够轻易实现的,我们需要令人服膺的领袖人物。加图索家族的目标,是推举最优秀的人,恺撒·加图索是我们家族最优秀的人,我们也认为他是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学员中最优秀的,这是我们提议开启‘尼伯龙根计划’的原因,也是我们把恺撒·加图索作为第一人选的原因。”老人环视四周,“无论是楚子航还是路明非,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加图索家族的一件事,集中一切资源,培养天才!”
他转向恺撒,“恺撒,你不会辜负家族的信任,对么?”
这种论调出自一个姓加图索的人的嘴里,简直是赤裸裸的赞美和包庇,是决意把恺撒平捧上王座的决心,校董们都默默地听着不说话,他们也并不试图反驳,恺撒的能力在这一届的学员中确实是最优秀的,某种程度上说,他也确实是最佳的人选。
恺撒一直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直到老人说完。
“叔叔,你失去过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么?”他忽然抬起头来,问了这句奇怪的话。他用手捋起额发,让老人可以看清自己的脸,看见自己唇边没有温度的笑容。
“哦,我忘记了,叔叔这样的人,生命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人。对不起,我收回我的问题。”没有等老人回答,恺撒已经耸了耸肩,“抱歉。”
所有人都沉默了,随着恺撒这句话,室温似乎降到了零度。他们听不懂恺撒的话,但是一个学院有幸获得这样的机会,本应感激涕零,可恺撒的反应远不是这样。
“恺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老人在手背上磕了点鼻烟出来一吸而尽。
“简单地说,我拒绝。”恺撒起身,“失陪了。”
校董们沉默地坐在桌边。
“看来今年的会议,只有这么结束了。尼伯龙根项目被拒绝,这样的结果真是出乎我的预料。恺撒·加图索确实相当优秀,但是毁灭龙族的事业,交给这样年轻的人……让人有点不放心啊,人选的问题还可以再讨论吧。”捻着佛珠的老人慢慢的睁开眼睛,他说一口纯正的法语。
“十年之前的冰海事件,损失的人很多,执行部的力量相当缺乏,学院已经开始接受一些初级任务。选择合适的培养对象,确实迫在眉睫。”昂热校长说。
“昂热,为什么不亲自出动呢?”老人问。
“我老了。”昂热校长淡淡地笑,“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我仍然相信我们加图索家的孩子。”恺撒的叔叔站了起来,拄着拐杖离去。
他的步伐缓慢,脚步声异常沉重,那根金属拐杖和僵硬的左脚每一次着地都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显然在裤管里,他的一条腿是金属义肢。
“我始终是相信你的判断的,昂热。”丽莎起身和昂热校长行了个简单的贴面礼,裹上裘皮也跟着离开。
少女和她的管家一言不发地跟着离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些都是杀孽啊。”那个操一口纯正法语的老人突然改用中文说,起身捻着佛珠离去。
“我可真受不了你居然成了一个佛教徒。”昂热校长叹了口气。
“是我年轻时候屠龙造得业(疑为“造的业”)太多,老来总得积德。”老人说。
在老人的背影消失之后昂热校长才摇摇头,“处在这种中西文化交汇的冲击中真叫人不适应。”
他看着最后一位校董,那个穿着一身运动服的中年人,“有什么意见么?我的朋友。”
“哦,不不……我是想跟你道个别就走,我赶时间。”中年人说。
“说起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骑着自行车来……我不是派出了一辆车去接你么?”昂热校长看着中年人开始戴头盔。
“可是我就在波涛菲诺定居,每天早晨都是骑着自行车上班,这个习惯让我身体很好,所以我不想破例坐车。我的计划是来开一下校董会然后再骑着我的自行车回办公室……这样我只是早起了三个小时,什么都不耽误。”
“喂,我们是在讨论一个和人类未来有关的大事,而你却那么关心你每天早晨的锻炼计划?”昂热校长有些无奈。
“问我干什么呢……其实屠龙只是我们家族先辈的事迹,昂热你也知道,到了我这一辈龙族血统少得都可怜了,我还是比较习惯普通的生活了,你这里虽然很棒,但是不适合我,我能做的也就是每年象征性地参加你们这些重磅人物的会议。”中年人摊摊手,转向恺撒,“年轻人,未来是属于你们的……从未曾属于我。”
他转身出门。
昂热校长叹了口气,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键,脸色忽然变了,“楚子航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