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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妃为何会撞柱,这还要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且说吴皇后带着一行人前往晴书斋,远远便听到李长晴的怒骂声。其言语之粗俗,语气之狂癫让众人大吃一惊。
须知这些后宫中人,不管私下面目如何,表面上皆是另一副模样。李长晴身为大公主,又是嫡公主教养不可能差。
是以柳皇后当下冷冷看了端妃一眼,目光责备一览无遗。
偏生韩妃那时还在添油加醋,说什么当年先皇后何其同端妃交好。若是知道大公主被养成这般性子,不知会不会后悔之类的云云。又说大公主身为长姐,不仅不友爱妹妹们,反而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端妃教的。
端妃向来以弱示人,她有两子在手,身后还有吴国公府和杨家,加之陛下对她还算尊重,是以这些年她在后宫的地位无人能撼。
杨家这次出了事,还是事关名声品性的事,柳皇后若是不借机发挥,那才是一个蠢的。
宫里的女人你来我往勾心斗角,你有进攻之矛,我便有自保之盾。这样的当口,端妃以体弱之姿羞愤撞墙,局势一下子扭转。
柳皇后想不到她会来这一招,当下只能命人请太医。
李长晴立马抓住这件事不放,“皇后娘娘,你这是要逼死端母妃,你居心何在?”
一个逼字,听得柳皇后瞳孔猛缩。
柳皇后确实不容端妃,但端妃这些年总是病歪歪的,也不张狂也不惹事,让她捉不住把柄。大公主的性子,与其说是被惯的,不如说是被纵的。
纵的人不止端妃,还有她。
大公主从不唤她为母后,她一次也不曾纠正过。这些年她冷眼看着大公主性子越来越狂,她从不曾制止过,也不曾教训过。她等的就是大公主狂到目中无人,敢出口顶撞她的一天。
“长晴,你这是在和本宫说话?你可知本宫是谁?”
李长晴冷笑,“皇后娘娘是想以势压人,不承认自己想逼死端母妃吗?”
“谁将你教成这个样子,竟然如此同自己的母后说话?以前本宫只当你年纪还小,如今你已是将要嫁人的姑娘,为何这般不知礼数?”
她若不提嫁人还好,一提嫁人李长晴便火冒三丈。史公子是她的未婚夫,是她自己看上的未婚夫。
别以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退婚,还不是因为柳皇后在父皇面前上了眼药。什么母后,她的母后姓吴!
柳氏不仅坏了她的姻缘,还和她对着干。明知她最讨厌苏宓那个贱种,柳氏竟然故意抬举那个贱种。
“皇后娘娘欲加之罪,长晴不服。”
“好一个不服!”柳皇后气在脸上,喜在心头。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李长晴对她不敬。这就是端妃教出来的孩子,燕朝的大公主竟是一个不敬嫡母之人。
韩妃火上浇油,“大公主,这就是你不对了。皇后娘娘是你的母后。长者有教,晚辈需听之受之。纵然是在民间,也鲜少有质疑母亲的女子。”
“你是什么东西?”李长晴自来不把宫里的妃嫔们看在眼里,“既然你拿民间礼数说事,本宫倒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在民间你不过是个妾室,有什么资格在嫡出的姑娘面前充长辈。”
一个妾字,当下让韩妃闹了起来。
在场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妾。
忠亲王妃悄悄往后退出一些,她算是明白今天柳皇后为何会召见她们,敢情是让她来做个见证。
若是皇帝问起,她自是不偏不倚。
常嫔面色尴尬,也跟着往外退。
忠亲王妃多看了这位其貌不显的女子一眼,这些年常嫔在宫里无事无非,似乎从没有听说她和谁交好,也没有听说她和谁交恶。这么一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妃子,竟然还生了一位皇子。
许是被忠亲王妃看得不好意思,常嫔不自在地笑,“神仙斗法,我等常人还是避一些的好。”
忠亲王妃会意一笑,转头看到苏宓过来了。四皇子没有跟来,大皇子已经去了庆阳宫看望端妃。
众人都挤在晴云斋,倒是没有注意苏宓何时走的,又何时回来的。她一过来,常嫔像避嫌似的往旁边一些。
这时只听到韩妃哭得委屈,“皇后娘娘,臣妾一个妾室哪有资格养孩子,以后二公主就要麻烦你了。民间有句老话说的好,小娘养的小娘养的,臣妾怕二公主以后背着这样的闲话,哪里还有什么体面。”
这话说的,谁是小娘养的?
李长晴自己就是。
“韩妃,你莫要胡搅蛮缠。”
“大公主,你一口一个妾地叫臣妾,臣妾没什么好说的。臣妾只是为皇后娘娘抱不平,她堂堂嫡妻,为何当不起你一声母后?你看不臣妾等人,凭什么这么对皇后娘娘?”
韩妃这话一出,有人替柳皇后委屈。
“大公主这些年,从没叫过一声母后。”
“我们做妾的不好说什么,可怜皇后娘娘这个嫡母。”
“谁说不是呢,都是妾养大的,她凭什么看不上底下的妹妹们。”
柳皇后面色沉重,“都别说了,是本宫的错,是本宫没有管好后宫,本宫这就去向陛下请罪。本宫原想着王妃进宫,正好让大家都合乐一番,没想到事与愿违,让王妃见笑了。”
忠亲王妃还能说什么,少不得宽慰几句后告辞。
李长晴这才看到了苏宓,一段时日不见当真是刮目相看。以前那个胆小懦弱之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容小觑。
那样的容光打眼,还有那胆大而又讽刺的目光,谁给她的底气!
“等一下!”李长晴一声厉喝。
所有人惊讶看来,还有人眼中闪过看戏的眼神。
李长晴几步过来,盛气凌人地走到苏宓面前。苏宓吓得躲到忠亲王妃的身边,似乎又变成李长晴熟悉的那个人。
“你少装了!你是不是在偷着乐?你是不是很开心?本宫告诉你,本宫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你别以为有王府护着你,你就能顺顺利利嫁进王府。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李长晴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撕开苏宓的面皮。
柳皇后变了脸,“长晴,慎言!”
她心里却是在猜喜,李长晴这是自己找死。谁不知道陛下最是信任王府,李长晴得罪了忠亲王妃,王府必不会偏向端妃一派。
“大公主,臣妇这外甥女胆小怕事,不知她哪里惹到了公主殿下?”忠亲王妃也变了脸,“这孩子是在王府长大的,她若有失礼之处,那是臣妇教不得不好。公主殿下如有不满之处,尽可冲着臣妇来。”
“王妃,你们王府真要护着她吗?”李长晴暗恨,以前她对忠亲王妃还不够尊敬吗?她还称呼司马延为小皇姑,难道忠亲王府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公主殿下,她是臣妇未过门的儿媳,还请殿下看在我们王府这些年忠心耿耿的份上网开一面,臣妇感激不尽!”
这话就重了,连整个王府都拖进来。
李长晴那个恨,表情扭曲。
柳皇后正中下怀,疾色道:“长晴,你真的够了!”
“你没有资格说我!”李长晴怒怼过去,“我的母后姓吴,她才是父皇的嫡妻!”
言之下意,柳皇后也不过是个妾室。
这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如愿了,谁让李长晴平日里得罪的人多,好些人都巴不得她能吃一个大亏,受一个大教训。
柳皇后被这么一怼,脸色白得吓人。
“好,好,本宫知道了,是本宫多管闲事,本宫这就走。王妃,今儿个真是对不住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娘娘的苦衷,臣妇明白。”
柳皇后一走,众人哗啦啦退散。
忠亲王妃和苏宓被人送出宫,上了马车后忠亲王妃冷哼一声,对苏宓道:“你看到没,这就是妾室多的下场。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妾室多了是非就多。无论身份多么高,地位多么尊贵,其实斗起来都是一样的。”
“姨母说的是,今日这一出,怕是还有下文。”苏宓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忠亲王妃很满意,这个孩子比她以为的还要聪明。“皇后娘娘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端妃也是个有手段的。一招苦肉计,既示了弱,又能博得陛下的怜爱。只可惜她没算到大公主不依不饶,给了柳皇后一个那么大的把柄。”
苏宓心道,端妃还没有算到的事,或许柳皇后已经猜到了李长晴真正的身份。
这件事很大程度不会曝光,但柳皇后一定会抽丝剥茧地让陛下自己去察觉。她想到司马延说的话,又想到妈妈说的话。
他们是对的,比她看得明白。
或许这件事情不需要她出手,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
这些年,妈妈一定吃了很多的苦,死里逃生隐姓埋名。她突然明白自己穿越的真正意义,不仅是知道这个时空的另一个自己,还能和妈妈重逢。
妈妈的存在,是她的秘密。
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司马延。
夜里,她给秦嬷嬷烧纸。
“嬷嬷,你肯定没有见到我娘。你别担心,她没有去投胎,她还活着。”
烟灰飞舞,火光泛黄。
纸钱烧过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她哽咽落泪,“你一定找到你家姑娘了吧?她在那边是不是很害怕?以后有你陪着,她可能就不会害怕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在天有灵,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如果你听得到的话,请你告诉她…她的仇我一定会给她报的。我不是别人…我是她的姐妹,或许我就是她,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夜极静,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小,像是混乱的呜咽。
纵然是孤独的倾诉,有些话也不能让别人听到。人生如梦,生或者是死,都是一个人的事。她的死、她的生,像是一场柳暗花明的际遇。
她见到了妈妈,不枉这一生。
“嬷嬷,你们在那边要好好的,我们也会好好的…”
火灭,烟飞。
她慢慢起身,虽有悲,却有喜。
她一定会努力活着,以后想办法把妈妈弄出宫。如果有可能,她会带妈妈离开朝天城,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们的地方生活。
所以她和司马延……
或许人生就是在不停地做选择,鱼和熊掌本就不可能兼得。
她缓步进了屋,一道修长的身影在黑暗中现身。
司马延眸深如晦,她似乎有很多的心思。越是和她走得近,越是想了解她,就越是发现她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一个从小没怎么出过王府的小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秘密?
他双拳紧握,眼神越发晦涩。
她是不是还想逃离他的身边?
不,他决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