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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老三是谁?
苏宓不认识。
秦嬷嬷想了很久,才想起王府后门守门的门房有一个姓万的,好像就叫万老三。那个万老三脾气古怪,为人最是不通情达理。
后宅的丫头婆子们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要私自出府,别的门房塞些钱或许能行个方便,轮到万老三当值定然是行不通的。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那样一个人可信吗?还有那个张婆子,鸡蛋是她送的,她知道鸡蛋里面有字吗?给她们递话的人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疑惑盘旋在苏宓的心头,她想不出有谁会在暗中帮自己。
秦嬷嬷也想不出来。
张婆子是杂扫婆子,平日里不怎么起眼。她是府里的家奴,像她这样年纪的婆子大多混得不错。不说是做了管事娘子,起码也不用亲自干活。
她是个例外,可能是她没有依靠,也可能是她为人实在不太机灵。总之她只是个打扫的,做的还是那种最辛苦的活。
春日落花、夏日草长、秋日叶落、冬日积雪。哪个时节打扫的下人都不好过,起早贪黑是常有的事。
她扫打的地方正是竹林一带,是整个王府最偏的地方。
竹子的落叶一年四季都有,张婆子正在埋头打扫。突然她感觉有人朝这边走来,抬头一看却是苏宓。
苏宓环顾四周,这个地方确实偏,而且打扫的并不能算好。
她之前卡住的那个狗洞也好,还是嬷嬷出事的废弃屋子也好,周围都是枯草丛生。竹林的边上,枯草混着新冒出的绿芽随处可见。
“表姑娘,你找奴婢?”张婆子有些紧张。
苏宓道:“你送来的鸡蛋,我嬷嬷吃了。她让我告诉你,那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她没有怪你。”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奴婢也没什么好东西…”
苏宓像是不经意地问道:“我嬷嬷说张妈妈你送过去的鸡蛋很新鲜,不知妈妈是从哪里买的,能不能再给我捎一些?”
“表姑娘,鸡蛋还不都一样的味,反正奴婢吃着觉得都好。”
这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苏宓心里拿不太定,塞了一块碎银子到她手上,“妈妈,我嬷嬷年纪大了,她想吃点什么我怎么能不顺着她的心意,麻烦妈妈再帮我弄一些那样的鸡蛋。”
张婆子不肯收她的银子,“表姑娘是个心善之人,奴婢真为秦姐姐感到高兴。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奴婢给表姑娘再弄些便是。”
“托人办事,哪有不给钱的道理。”她自是不愿占这样的便宜。
一个要给,一个不肯收,自有一翻推让。推来推去那块碎银子掉在地上,正好掉在一丛新长出来的绿草中间。
张婆子捡起银子,吹吹上面的灰土,最终收下了。
许是注意到苏宓一直在看那丛绿草,张婆子解释道:“表姑娘,奴婢可没有偷懒。这些草是王妃娘娘吩咐过的,就让它们长着别拔。”
忠亲王妃喜欢杂草?
苏宓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怪不得之前就发现王府的园子里随处可见野花野草,原来是这个原因。
张婆子说:“以前是没有这些杂草的,奴婢那会儿就是府里的打扫丫头。有一年府里设宴,来了好些个夫人姑娘。那些姑娘们花枝招展地游着园子,突然有个姑娘指着一棵小草说我们王府的下人懈怠。那长了杂草的地方,正是奴婢打扫过的。奴婢当时吓坏了,心知自己出在大差错必是要受到重罚。”
“那天的宾客特别多,王妃左右为难。这时一个姑娘站出来,说小花小草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却是极好的附衬之物。若是天下皆是繁花似锦,万物皆是精心雕琢而成,岂不少了许多惊喜和野趣。还夸了咱们王府景致雅俗并存,既有大雅之景,亦有小俗之处。王妃一听很是赞同,此事便一揭而过,奴婢也因此逃过一劫。”
苏宓心下一动,深深看了张婆子一眼。
没过两天,张婆子确实弄了一小篮子鸡蛋送来。
鸡蛋全是生的,煮熟后一个字也没有。
秦嬷嬷一直反反复复地嘀咕,“蛋里面怎么会有字呢?”
苏宓垂眸,她知道鸡蛋里的字是怎么进去的。那个人心思一定十分精巧,才会想出那样的法子。
“嬷嬷,我娘她还有没有留下过什么话?”
除了她的生母,她想不到还会有人给她安排后路。
“没有。”秦嬷嬷也想到了这一点,又觉得不太可能,“娘娘怀你的时候一直被人严加看守,她再是心有谋略也算计不到王府。”
如果不是她的生母,还能有谁?
“姑娘,那个万老三性情怪异,这么多年老奴也不曾和他说过一句话,他怎么就可信了?这送信之人不知是谁,更不知是敌是友。后宅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引人入套的陷阱更是一个接一个,你千万不能中了别人的圈套。”
秦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听到的见过的龌龊事不知多少。她担心这是大公主的计谋,故意设计害自家姑娘。
王妈妈的事,李长晴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在王府里对方不好动手,也不能动手。如果她被引出王府,那在王府外面出了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苏宓一直在想张婆子说的那件事,张婆子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还是无意为之。对方口中的那个姑娘是谁?
还有鸡蛋藏字的事,怎么想都觉得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嬷嬷说的极,那人藏头露尾,我们不如静观其变。”
秦嬷嬷叹息一声,“看似牢笼,却是屏障,何其讽刺!”
这话原是娘娘说的,以前她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如今倒是明白了。世间最无奈之事,莫过于逃不开挣不脱。
苏宓望向外面,正是春光灿烂的好时节。
看来离开王府,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这几天鹤园那边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吃的用的皆有。明眼人都有看得出来,苏宓这个表姑娘今非昔比。
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再也没人敢克扣她们的份例。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宫中终于传来了消息。李长晴召司马延进宫,指明让司马延带上苏宓。
苏宓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秦嬷嬷知道她要进宫,担心得一宿没睡好。如今的兴宁宫早已易主,不是秦嬷嬷熟悉的那个地方。秦嬷嬷不知道宫中那些人的底细,心中更是焦虑。
天还未亮,主仆二人便已起来。
一宿没睡好,秦嬷嬷的脸上越显苍老。她说了很多宫里的忌讳,说了很多宫里的规矩,反反复复地叮嘱着,生怕自己漏了什么。
她这般忧心,苏宓反倒显得比较轻松。
“嬷嬷,有郡主陪我,不会有事的。”
“郡主到底是臣下之女,大公主真要做什么她不可能以下犯上。”秦嬷嬷哽咽道:“姑娘,你切记少说话。不可乱走不可吃那里的东西,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
“嬷嬷,这些话你说很多遍了,我都记下了。你放心我保证不吃一口东西不喝一滴水,我时时跟在郡主身边不乱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进了宫,除了仰仗司马延,她根本没有其它的依靠。与其自己吓自己,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秦嬷嬷只当她无知者无畏,百般担忧更不能跟她一起进宫。“姑娘,你进去了有些事就由不了你。你…你跟着郡主是最稳妥的…如果大公主真的怪罪下来,你什么也不要承认,就说一切都是老奴做的。”
苏宓动容,为了让秦嬷嬷宽心答应下来。
李长晴真正恨的人是她,她一日不死便一日是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兴宁宫纵然是刀山火海,也由不得她不去。
她到鹤园的时候,司马延正好出来。
两人一样的盛装红衣,她身上的这一身也是司马延的旧衣。红色衬得司马延越发冷艳无双,她当下又看迷了眼。
“你胖了。”司马延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将她杀了一下措手不及。
“哪里,我哪里胖了?”她左看右看,落在自己胸前,好像是长了一些。这几日她虽然不去鹤园,但是红岭每日都会派人送黄芪红豆粥到小院。她陪着嬷嬷养伤,吃的用的都不愁,难怪长了不少。
她拍着胸口,“郡主,我不是胖了,我是这里长了。”
红岭羞红了脸,别过视线。
青峰望着远方,像个木头人。
司马延凤眸幽深,“是长了不少。”
“是吧,是吧。”苏宓欢喜起来,“那个粥还是很有用的,要不郡主你就勉为其难喝一喝?”
也省得平成这样,让她生出面对一个男人的错觉。
“我用不上。”司马延说。
“郡主,你不能因为不喜欢黄芪的味道就不喝那个粥。你好歹喝一喝,哪怕不放黄芪也可以,我想红豆牛乳粥应该也有用,要不你试一试嘛。你看看我,你真的不心动吗?”
“别挺了。”司马延按住她的肩膀,凤眸飘忽,“我心动。”
“你心动?”她眨着眼,不太相信的样子,“你真的心动?”
“嗯。”
“那你更应该试一试。”
司马延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被看得心里莫名发毛,心道郡主肯定是在敷衍她。
“郡主,那个…进了宫我可不可以一直跟着你?”宫里可是李长晴的地盘,她比谁都知道李长晴有多恨她。
“别怕,有我。”司马延说。
苏宓笑得极甜,“有郡主在,去哪里我都不怕。”
司马延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能仰仗的人。
他们一起出门,临上马车之时司马延牵着她的手。她被对方拉上马车,恍恍惚惚中想到什么笑出声来。
司马延看向她,凤眼疑惑。
她捂着嘴,“郡主,你看我们今天穿成这样像不像在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