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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开门的是个女子,萧玥珈不禁大奇了起来,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门牌号。
没错啊,3楼9号。
她不敢确定的开了口,“濮树哥哥在家吗?”
女子很警惕,“你是?”
不同于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萧玥珈,爱追星的刘蒙蒙早已瞪圆了那双荔枝眼。
她小手捂住嘴,兴奋的抓着吴楚之的手臂便是一口咬了上去。
吴楚之当然知道面前的是谁,只是他觉得很无辜,
“大师姐,在这里你就算说出她的名字来,也不会有人过来的。”
两世为人,他还是很难理解这种追星族的狂热。
女子见刘蒙蒙认出了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身子后退了一步让她们进了屋。
这栋教师公寓的年头很是有点长了。
虽不至于像“筒子楼”那般寒酸,不过长走廊式的多层板楼结构,在塔楼结构当道的2001年看来,还是老旧了许多。
那个物资不丰富年代的产物,自然面积算不上大,40来平米的三房一厅,几人一进去自然拥挤不堪。
不过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大家都经历过。
藤编的沙发上盘坐着一男人,电视机放着录像带,《明珠有个荷里活》。
见人进来了,男子摁动遥控,电视中的画面随之关闭。
“你们是?”抖动着烟盒,男子叼起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后,吐出一口烟气。
萧玥珈上前一步,“濮树哥哥,我是小月牙儿啊!”
濮树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半响才认出来,“萧玥珈?你都长这么大了!”
萧玥珈不好意思的笑着,开口给他介绍着,“濮树哥哥,这是我男朋友,吴楚之。”
吴楚之上前伸出了手,“幸会!”
“你好!你们随意坐,抽烟不?”濮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便散过一只中北海。
吴楚之顺着火点燃,自个儿搬了餐桌的椅子让萧玥珈和刘蒙蒙坐了下来。
“邹迅,我朋友。应该都认识吧?”濮树指了指身边的女子,算是介绍。
刘蒙蒙拼命的点着头,荔枝眼里满是兴奋。
濮树抽着烟,也不搭理大家。
邹迅倒是像个女主人一般,一脸亲切和刘蒙蒙、萧玥珈两女交谈起来。
这样的邹公子,让吴楚之看得心里有些恻然。
他还记得前世看过矮大紧的一个播客来。
矮大紧说,这两人分手后,有一次邹迅去他家做客。
聊起当年濮树为她守车门的事情,邹迅听着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的眼中又充满了泪水。
在当时,濮树与邹迅的恋情仅仅维持了一年,就因为‘性格不合’而分开了。
后来,濮树结婚了,邹迅也拥有了下一段感情。
关于他们那段如骤雨一般的爱情,好像就留在了那个夏天,与那部叫做《那时花开》的电影中。
关于分手的原因,矮大紧曾经有这样一段评论:“他们两个的感情其实很有意思,很像两个艺术家在一起,充满了那种激情。
但是艺术家和艺术家在一起又燃烧得太快了,因为这一个人燃烧就已经够可以的了。”
不过后面的事情,却打了矮大紧这种说法一个耳光。
邹迅大婚当天,正是濮树间隔10年发布新歌的日子。
朋友们都在祝福新娘,邹迅却毫无顾忌地在朋友圈分享了濮树的单曲《平凡之路》。
邹迅举办“OneNight”关爱特殊儿童公益晚会,濮树做嘉宾上台献唱;
邹迅监制的电影上映,高冷的濮树放下身段帮忙站台;
濮树太太吴晓敏的服装品牌办发布会,邹迅坦坦荡荡到场支持;
濮树开演唱会,唱到《别,千万别》时,全场嗨翻,当大屏幕扫到邹迅时,她也跟着一起尖叫舞蹈,像一个普通而热情的粉丝。
濮树常驻《明日之子》、邹迅担当《乐队的夏天》大乐迷,主持人马东使坏,节目开录没几分钟就问:“为什么会来参加节目?是因为爱音乐……还是爱音乐人?”
邹公子说:“因为爱音乐,所以爱音乐人。”
她的前男友里有好几位音乐人,但弹幕只被濮树的名字刷屏。
拍摄《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时,男主角刘畅蜷着腿坐在凳子上,邹迅说:“你跟濮树真挺像的,语速跟声音像,连累了之后休息的动作都一模一样。”
有时空穿过,恍见故人的错觉。
仿佛就像1999年那个北戴河的夏天,
邹迅语无伦次的说:“我叫邹迅,歌手。”
然后濮树就低着头站起来说:“我叫濮树,演员。”
可惜了。
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都是特喵的自己作的。
濮树抽完一支烟后,才尬聊的开了口,“萧叔和婶子身体还好吧?”
萧玥珈不以为意,因为濮树从小就是这德性,“都好,前几天濮伯伯还来我家找我爸下棋。”
濮树又沉默了下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对当年那个小丫头片子,濮树其实很有些疏离感。
俩人并不是同一路人。
萧玥珈从小就成绩很好,而他则是燕大子弟里的异类,考上了首师大却又坚决的退学去搞音乐。
“你们今天来是?”濮树有点不耐这样的人际交往,出口询问着,实际是想早点赶人走。
“濮树哥哥,我们搞了一个公司……”萧玥珈开始介绍起来意。
听见三人的来意是音乐,濮树来了兴趣,“曲谱带了吗?”
刘蒙蒙赶紧把文件夹递了过去,“濮先生,这是歌曲的曲谱。”
濮树接过后,打开看了看,半响闭上了眼睛,似是在脑海里演唱着。
不一小会儿,他睁开了眼睛,合上了文件夹,“没意思,谁给你们写的?SB一般的音乐。”
萧玥珈脸上有点挂不住,她知道这是吴楚之写的,张嘴要说着什么,却被吴楚之挥手打断了。
吴楚之嗤笑了一声,“我写的,能唱吗?”
濮树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又点燃一个烟,“恕我直言,太恶心了,我唱不出来。”
吴楚之闻言长叹了一声,这破艺术家的毛病,他今天还不惯了,“50万,唱不唱?”
濮树冷哼了一声,指着门口的方向,“出去!”
“100万,唱不唱?章学友也就这价了。”吴楚之看了看邹迅一眼,她的眸子里有激动,却又黯淡着。
她知道,他不想做的事,她劝不动。
“出去!!!”濮树仿佛受到了侮辱,怒吼了起来。
吴楚之知道,这就是濮树。
1999年,濮树凭借《那些花儿》,《白桦林》一战封神。
2000年,春晚点名要凑一个“99新歌联唱”,让他唱《白桦林》。
整个公司都觉得这是利于宣传的大好机会,濮树勉为其难地答应,却一个月崩溃了三次。
最严重的一次跟经纪人在央视演播厅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回去经纪人打电话说:“你丫怎么那么牛逼,全公司上上下下为你打点,你知不知道你犯浑以后大家的路都被你堵死了?”
那时的濮树啊,真是骄傲着、易碎的,骂骂咧咧哭了:“我怎么牛逼了?我就是不想过这种生活,我他妈现在一点儿也不快乐!”
春晚过后,媒体的大量访谈,粉丝的惊声尖叫,让他非常不习惯,虽然成名了,也赚钱了。
但抑郁症却更严重了,濮树走到了崩溃边缘,也不想再跟外界来往。
每天一睁开眼都不知道干嘛,看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生活的重心和方向彻底迷失,
最后就干脆躲起来不见人了,闹得经纪人养活不了自己,只能去卖二手车。
只有邹迅还能走进他的世界,不过也待呆不久了,最后他把邹迅也赶跑了。
其实他就是一个孩子,活在自己世界里,不愿长大的孩子。
一直到了2012年,经历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后,濮树开始组建自己的乐队。
成为独立音乐人,就意味着要自己挣钱了。
头一年,乐队接了5场演出,第二年更少,只接了3场。
濮树上节目说缺钱,不是开玩笑,只是在各大营销号带节奏的情况下,群众们跟着会错了意。
要挣一份糊口的钱,濮树跟哪儿挣不着,真以为他穷呐?
濮树说自己缺钱,那是得养活乐队,供自己做音乐。
一年要是光接两三个商演,还不够保养乐器的。
他能粗茶淡饭,乐队里的人不行,人家还要在滚滚红尘里翻两翻呢。
濮树自然要为大家的生计负起责任,为了按自己的意愿去做音乐,濮树也愿意对商业和娱乐做出一定程度的妥协。
也就是说,2012年的濮树,把别人的生计扛在肩头时,才真正的长大了。
实际上,道理濮树都懂,他只欠缺一个打醒他的人。
吴楚之站了起来,两步上前,一耳光给濮树扇了过去,能扇醒濮师傅,也算功德无量。
房间里三个女人惊呆了,邹迅像头噬人母豹子冲了上来,伸出手臂护住了濮树,怒视着吴楚之,“你要干什么!”
吴楚之没有搭理她,伸手把她挡了开来,上前一步抓着濮树的衣领,一把把他提溜了起来,
“你丫就是矫情!你看看你身边的这个女人!不要钱,你拿什么养活她?靠你爸你妈的工资吗?
你丫挺的能不能男人一点?抑郁个屁!当你肩膀上扛起别人时,你哪来的时间矫情的抑郁?”
说罢,他指着萧玥珈身上的衣服,“我买的!”
又指着邹迅身上的衣服,“她自己买的!”
而后又指着濮树自个儿身上的衣服,“她给你买的!”
邹迅拼命扒拉着吴楚之的胳膊,两眼里全是泪花,“我乐意!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不需要他养活我!”
她知道,吴楚之说的很对,从小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中,濮树根本没有赚钱的概念,也不知如何赚钱。
但是她不允许别人这样说他。
吴楚之愣住了,不过顿时了然起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过不了多久就是《天龙八部》开拍。
那时的邹公子,又会遇上一条渣狗。
想到这里吴楚之愤怒的啐了呆若木鸡的濮树一脸,
“你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还好意思说什么‘恶心的音乐’!吃你的软饭,啃你的老去吧!”
说罢他把濮树放了下来,濮树顿时便滑坐在了藤椅上,呆呆的望着正在给他擦脸的邹迅。
“我们走!”吴楚之也懒得搭理这个28岁的孩子,转身带着萧玥珈和刘蒙蒙就走。
“120万!我和她一起唱!”身后传来了一声不甘的低吼。
吴楚之停下了脚步,“理由?”
濮树抱了抱身边呆住了的邹迅,站了起来,“你这首歌,虽然垃圾恶心到了顶点。
虽然歌词里面有为押韵而押韵的牵强之意,但我不得不说,旋律简单,歌词一韵到底,传唱度会很高。
你用了很多典故和化用,虽然没有什么逻辑性,但是里面有美人,有江湖,有沙场,也有隐士,画面感十足。
凄美的旋律与落寞的画面毫不违和地融合在一起,应该很能忽悠那些象牙塔里的年轻人。
歌词似乎是在倒叙一个故事,应该是个悲剧,这样就需要一些沧桑阴郁的声线。
这应该就是你找我的原因。
但是,这首歌其实不适合独唱,更适合对唱,而且女声要占主导地位,迅儿的声线是烟嗓,由她唱出来更能唱出人心酸涩的感觉。
我现在真的怀疑这首歌是不是你写的,如果是你写的,怎么连自己的歌该怎么唱都不知道。
这个我也懒得管你,签约之前你必须去落实版权的问题,别弄出抄袭的事情,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一堆的“虽然”、“但是”让萧玥珈和刘蒙蒙脸上的表情拧巴了起来。
吴楚之嘴角扯了扯,特喵的艺术家都是什么破毛病,要挣钱,还要损人,真想把他这张嘴撕了!
他转过身来,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版权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首歌就是我写的。
不过我没学过音乐,只是脑海里有了一段段旋律,然后记了下来,谱曲都是找人谱的。”
邹迅一双精灵般的眼睛,疑惑的望着吴楚之,又看了看瞠目结舌的濮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老濮,吴总和你挺像的。”
濮树没有上过专业的音乐学院,其实也没系统学过音乐,创作全凭灵感。
他写歌的时候,用他自己的话就是“我在接收另一个宇宙传来的声音,然后合适的就记录下来。”
当时写《白桦林》他就是根据小时候母亲哼哼的旋律,之后自己琢磨出一个故事,再填词作曲。
濮树撇了撇嘴,忍了又忍,没说什么,他站起身来,从墙上取下了吉他。
Taylor的民谣木吉他,Taylor的标准化程度是目前世界上吉他厂的最高水平没有之一,换句话说,工业制品没什么灵魂。
不过太过高端的吉他,濮树现在也买不起。
琴声响了起来,声音明亮,音色很好,还行。
邹迅拿着谱子,跟着节奏,尝试的唱了起来。
吴楚之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嘿!邹公子不愧是邹公子,这一副烟嗓的唱腔,比那个前世原唱的版本有味道多了。
吴楚之闭着眼睛听着邹公子独特的唱腔,虽然会因为歌词不熟悉而断断续续,但完全不影响听者的愉快。
是啊,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敢说自己比邹公子的烟嗓更出色呢?
濮师傅也不愧是濮师傅,刚刚也就草草的过了一遍谱子,现在弹奏演唱出来仿佛是练习了无数遍一样的娴熟。
“120万,她80万,我40万,你要同意我俩就叫经纪人来。”濮树和邹迅走到一边商量一会儿后,又坐了回来。
不过显然这个价格并不是俩人商量过的,邹迅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濮树拍了拍她的小手,脸上带着孩子般恶作剧得逞的笑意,“应该的,你现在身价本来就比我高多了。
不过,买房子的钱,现在可能只有委屈你,我们一人一半吧。”
邹迅呆呆的望着他,满脸的不可置信。
濮树点了点头,“丫头,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吴楚之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两人的偶像剧剧情,不过惹来了四道不善的眼光。
其中,萧玥珈的眼神尤为不善。
什么人呐!
没点儿眼力劲儿!
没看我和蒙蒙姐正感动着吗?
吴楚之的求生欲很强,赶紧开口解释着,“那个……我是觉得,濮师傅,你这样做太没仪式感了,太委屈迅姐了。”
不待他们反驳,“除了歌曲,我想和二位探讨一下代言费的事。
我想和二位签三年的产品代言,濮老师每年200万,迅姐每年300万,不知道您二位意下如何。”
这个问题让濮树和邹迅犹豫了起来,濮树点了点头,“我这边倒是没问题,一年半没开张了,公司是求之不得的。
迅儿那边有些问题,这个她做不了主。恕我直言,你的公司没有什么知名度,给再多钱也没用。”
邹迅知道,面前这位小吴总也是看重自己二人的情侣关系,想绑定宣传。
濮树好不容易愿意做事了,她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
邹迅咬了咬牙,“你们等等,我去打个电话。”
说罢,她转身回屋,关上了门。
不多时,门后便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