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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喜欢甜了?
盛衍明明记得秦子规不爱吃甜。
不过管他爱不爱吃呢,反正自己多买一杯就是了。
他这么做也不是因为原谅了秦子规。
毕竟哪有毫无征兆地突然提出绝交再冷战一年,然后敷衍地道个歉就算完了道理?
他确挺看重和秦子规这十几年兄弟情,但不代表真就凭着秦子规说什么就是什么,更何况秦子规明显还憋了许多事瞒着自己,自己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糊弄过去了,未免也太没有底线和原则。
但秦子规说得也对,一码事归一码事。
他不原谅秦子规之前行为是一回事,秦子规昨天为了他打了架,挨了罚,受了伤,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请他喝一杯奶茶也算情理之中。
不过想要再多就没有了。
他盛衍可是一个十分有骨气和原则成熟男人,在秦子规拿出态度之前,绝不轻易投敌示软。
想着,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绝对没有特殊对待一样,盛衍站起身,板着脸对着朱鹏和苟悠一人扔了句:“你也一杯,你也一杯,中午自己来拿。”
然后就把椅子反扣上已经被秦子规清空桌面,一手扣住桌子一侧,抬起桌椅,径直出门往走廊最那头一班走去了。
实外全称南雾市实验外国语学校,是南雾数一数二私立名校,一本率常年百分之九十以上。
不是竞赛强校,也不是苦熬战术,主打精品教学,每个年级招生最多三百多人,全靠生源和教学质量提上去升学率。
分班则是按照班级数字从大到小顺序,学生成绩越来越好。
比如六班就是理科垫底,基本都是稳二本冲一本或者刚到一本要冲211。
一班则都是拔尖生,25个人,个个清北苗子,如果考差了就只能含泪去读复上人浙。
所以对于盛衍这个打小就放荡不羁爱自由,全靠家里斥巨资砸钱赞助进来富二代学渣来说,被黄书良突然提溜进一班,跟小白兔突然被扔进一堆大灰狼里没什么区别。
想到自己即将在一群不玩手机不打游戏不吃零食不开小差只知道埋头苦读死气沉沉书呆子之间被束缚住自由灵魂整整一个月场景,盛衍就觉得如坠地狱。
一张本来挺好看脸也越来越臭,越来越臭,等走到一班后门时候,就差把“我要去坐牢了”六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抬着桌子,站在一班紧闭后门前,木着脸,一步也不想多跨。
秦子规拎着他书包,在他身后停下:“怎么了。”
“没怎么。”盛衍面无表情,“就是做下心理建设。”
秦子规像是觉得他这个反应很有意思,也没催他,只是站在他侧后方,看着他绷得紧紧臭脸,散漫问道:“什么心理建设?说来听听。”
盛衍面无表情得很认真:“你们每天除了问题讲题,会说超过十句话吗?”
秦子规:“?”
“你们下课时候是不是连厕所都不去上?”
“......”
“你们早饭午饭晚饭会就着卷子一起吃吗?”
“......”
“你们是不是一天到晚是不是除了睡觉就是学习,连手机游戏都没下载过?”
“......”
秦子规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像是无言以对。
而盛衍坚信这就是无言默认。
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算以此来对这个美好世界做最好道别,然后一只修长有力手就越过他肩头,按上门板,轻轻一推。
教室内二十四颗脑袋立马齐刷刷地转了过来,目光如炬。
盛衍则抬着桌子,憋着刚刚吸进去那口气,僵在了门口。
这就是传说中校霸?
这就是传说中学霸?
他来打谁?
他们会不会用数学攻击我?
五十目相对,彼此心怀敬畏,谁都不敢先动一步。
直到秦子规若无其事路过盛衍进了教室,把自己桌子往后一拉,再接过盛衍手里桌子,往前一摆,顺便漫不经心解释了一句:“黄书良把他扔我们班上来感受一下学习氛围,其他没什么事,你们该干嘛干嘛。”
“哦,那就行。”
秦子规这么一说,一班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继续抓紧早自习最后时间该补觉补觉,该吃饭吃饭,该放水放水,该八卦八卦,甚至还有两个女生在立着镜子梳头发。
盛衍两手空空地站在后门:“......”
这个异世界看上去怎么和他们人类世界没什么两样。
秦子规替他把书本杂物从书包里拿出来,再整整齐齐地在分门别类放好,头也没抬,却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放心,我们也玩手机,也会吃饭,也上厕所,暂时都是正常人类,不会吃了你。”
“......”
说得谁怕被他吃了一样。
盛衍被戳穿了心思,一时有点别扭,磨磨蹭蹭地坐上了那个堪比九五之尊之位宝座,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刚准备掏出手机和朱鹏苟悠吐槽两句,一只手就伸到他跟前轻勾了两下手指。
“?”
盛衍抬头。
秦子规垂眸看向他,语气平淡:“手机。”
“??”盛衍花容失色,“你刚不是说你们班人也玩手机吗?!”
“嗯,但他们都是下课才玩,就算上课用,也是用来查学习资料和历届真题,你行吗。”秦子规语气平静到根本不像是个问句。
盛衍觉得自己这是被赤/裸裸侮辱了。
秦子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在玩火!
他冷笑一声,正准备教教秦子规“大哥”两个字怎么写,秦子规就淡淡开口:“你交给我我下课还能还你,不然等会儿黄书良来了,你就等着毕业再领吧。”
“哦,是。”前排陈逾白慢条斯理吸着豆浆,回头对他道,“我今天早上去年级办公室时候听说了,黄书良正在筹谋怎么设计收你手机呢,骗你是狗。”
“???”
盛衍难以置信。
他又不是第一次考年级倒数第一了,怎么这次黄书良这么玩不起?还要筹谋没收他手机?
他倒不是担心手机被没收后不能买新,主要是怕换了手机以后就没有许愿APP了,那脚踩秦小规拳打秦大规好日子就彻底没了指望,那这个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正想着,走廊上外已经传来了黄书良熟悉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一班门口了,抉择刻不容缓。
盛衍只能一咬牙,不情不愿地把手机往秦子规手里一塞:“行了,拿着走,下课记得还我,要是被黄鼠狼没收了,我跟你没完。”
秦子规顺势把盛衍手机往衣兜里一揣。
刚揣好,黄书良就和一班班主任梁洁一起从后门走了进来,然后二话没说,直接突袭:“盛衍!起立!转身!双手掏兜!举起书包!倒拎三抖!露出你抽屉!嘿,怎么没有呢?”
盛衍老老实实地按着黄书良指示把动作全做了一遍后,黄书良一无所获,皱着眉道:“不应该啊。”
但这事再不合理,他也里里外外检查过了,盛衍确实没带手机,所以难道这孩子真转性了?
黄书良人到中年依然有一颗相信童话心,短暂思考后,欣慰地拍了拍盛衍肩:“好样,继续保持。”
盛衍仿佛看到了曙光:“那老师,我是不是可以回......”
“所以看来一班学习风气确实有效!那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其他都不用你担心!”黄书良极为少见对盛衍露出了和蔼爽朗笑容。
盛衍:“???”
这可不是他想要效果。
但黄书良只关心他飞得高不高,并不关心他飞得累不累,所以丝毫不在意他想法,对梁洁细细嘱咐完了“预防盛衍犯罪十大注意事项”以及“对待盛衍这类阶级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处事方针”后,就潇洒离去。
剩下梁洁叹了口气,拍了拍盛衍另一只肩:“黄主任这次是不让你脱胎换骨不罢休,所以你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拿着讲义,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上了讲台。
留下盛衍一人在原地绝望。
旁边林缱代入了一下盛衍角度,有点于心不忍,小声问:“你到底怎么得罪黄书良了,他居然能这么大动干戈地把你送到我们这魔窟来?”
“没什么,就是这次期末考只考了327而已。”
盛衍生无可恋地拉开椅子坐下。
林缱:“......”
短暂沉默,她说:“你值得。”
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和年级第一考出一个轴对称来。
“不过我能冒昧问一句吗。”陈逾白捏着豆浆袋子,回过头,看上去有些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衍也没多想:“你说。”
陈逾白直接灵魂一击:“你是怎么能做到只考了327?”
盛衍:“......”
你觉得你这个问题礼貌吗。
但陈逾白表情没有丝毫嘲讽,只有一种很认真问询。
因为实外不准交白卷,所以在都写完了卷子情况下是怎么能做到只考327?
陈逾白对这份超出他人生认知答卷实在充满了好奇。
结果刚说完,讲台上梁洁就敲了两下桌子:“行了,都别说话了,包子油条都搞快给我咽下去,把期末考试卷子给我拿出来。尤其是你,陈逾白,盛衍长得再好看你也别上课看,先看看你这次语文到底为什么只考了121!”
于是没有得到答案他只能悻悻地转回了头。
而盛衍则微蹙起眉。
卷子,什么卷子?自己有期末考试卷子吗?
还没等他开始满腔疑惑地翻箱倒柜,身后秦子规就低低传来一句:“刚才给你收起来了,期末卷子在左数第二个文件夹,第一页就是语文。”
“?”
盛衍抱着将信将疑态度一翻,还真有。
所以秦子规什么时候给他收拾?
正愣神,讲台上梁洁已经叫了他名字:“盛衍,说到这个,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啊?”
盛衍茫然抬头。
梁洁站在讲台上,看着他,平静阐述:“因为你卷子实在与众不同,所以即使封卷改,我还是不幸认了出来,所以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惑我到了现在,你现在能方便解答一下吗?”
盛衍有了不祥预感。
梁洁面不改色:“请问你是秉持着怎样心情在古诗词鉴赏,‘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这一句意象赏析问题中,写出‘子规这一意象象征着极度惹人讨厌玩意儿,杜鹃同上’这一答案呢?”
盛衍:“......”
子规:“......”
全班同学:“......”
感受到身后骤降气压和自己快被盯成冰块后脖颈,盛衍忍不住回过头:“那个,秦子规,你听我解......”
然而不等他说完,身后讲台上梁洁又慢条斯理地再补上了一刀:“还有第二小问,请问为何古代诗人们常用子规鸟来表达哀伤之意这个问题,你又是怎么回答呢?”
盛衍僵在原地:“......”
他觉得他有权保持沉默。
但显然秦子规不这么认为。
他轻轻抬起眉梢,捏着盛衍手机晃了晃,大概意思就是不从实招来你手机就没了。
于是在短暂犹豫后,盛衍低下头,涨红耳朵,心虚无比地答出了八个字:“因为子规不是好鸟。”
“......”
那一刻,全场寂静。
陈逾白也终于明白了盛衍为什么能考出327分成绩。
因为别人考试是考试,而盛衍考试,只是一场打情骂俏吵架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