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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天幕中的太阳没入地平线之下, 赤色翻涌的火烧云连同残存的金色灿光在空中绘出层层浸染渐变的艳丽色泽。
伏黑千鹤单手插兜,站在距离小学不远处的胡同口背靠着墙壁看着天空, 一副等人的悠闲姿态。
但是唯有她自己知晓,那藏匿于衣兜内的手掌因为即将要见到自己的儿子而紧张和不安的攒紧成拳。
时间缓慢流逝,距离小学规定的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伏黑千鹤目送着无数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离开,却怎么都没有等到自家儿子的影子。
就在伏黑千鹤有些焦躁的直起了身子打算进入学校找惠的时候,不远处虚掩着的黑色铁质大门被推开。
有着黑色海胆头的男孩单手捏着书包带子, 另一手将大门关上落锁,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近乎黑色的蓝瞳之中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死气。
‘惠……’
看到熟悉的小小身影,伏黑千鹤张了张唇,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胸口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 理智告诉自己要喊出声来, 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默的驻足。
胆怯,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原先支撑着她的所有思念在亲眼看到了那个孩子之后尽数化作了愧疚和自责,拖拽着她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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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了坚强如甚尔都纵容自己堕落,匆匆一瞥时又看到了惠那样的表情, 伏黑千鹤有些不敢迈出脚步。
失格的母亲,在陪他去游乐园时却以那样的方式同他告别。
想要见他,但是又害怕见到他。
如同野草一般疯狂蔓延的思念和扎根在心脏上的愧疚让伏黑千鹤逐渐感到窒息,粗重的低吟溢出, 粘稠的懊恼和难过淹没了她。
然后, 就在伏黑千鹤落寂的垂眸时, 盯着地面的视野内出现了一只手。
“回家了, 妈妈。”
眼孔一瞬间些微收缩, 伏黑千鹤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做什么,甚至是有些慌乱的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对方小小的手掌上,不敢用力,甚至是都不敢开口,只能点点头。
低着头,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乖巧的被惠牵着跟在他后面,伏黑千鹤隐晦的注视着自己的孩子,略有些贪婪的打量着他。
并未长高多少,但是却更加消瘦。
露出来的胳膊上有不起眼的伤痕,是受伤了?
还有裤腿上被什么东西划破的小小裂缝、衣摆上的尘土,是跟人打架了吗?
明明很好奇,伏黑千鹤却不敢问,只能憋在心里。
因为现在能在看到他就已经够了。
一路上伏黑惠都表现的有些过于冷静,就像是从未发生过离别一样,就像是伏黑千鹤的死亡鉴定书从未存在过一样,就像是和曾经的每一个下午那样,放学,然后回家。
仅此而已。
平静到让伏黑千鹤本人都有些担忧的程度。不过很快这份平静就被打破了。
站在家门口,伏黑惠仍然用一手握着伏黑千鹤,略有些艰难的取出钥匙试图开门。
在这个时候隔壁邻居家的门被打开。
“呀,是惠回来了。”
长相美艳的女性友好的冲着伏黑惠挥了挥手,语气颇为熟稔:“今天也回来的这么晚啊。”
“吉野阿姨。”
看到平日里对自己颇为照拂的邻居,伏黑惠面色似乎柔和了下来,握着伏黑千鹤的手却悄悄地朝着身后藏去,似是不想被人发现他的手。
“恭喜你呀,惠。”
视线落在伏黑千鹤身上,在看到两人相似的面孔后名为吉野的女性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你妈妈回来了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关门声响起,伏黑千鹤目送着对方离开,等到脚步声消失后,她久久没有等到惠开门。
“惠?”
伏黑千鹤略有些疑惑的侧目,轻声的唤了他的名字。
“……不是……幻想……吗?”
伴随着颤抖的声线响起的还有钥匙摔落在地面的声音,沉闷的回荡在耳侧。
伏黑千鹤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猛然加大了力气,就像是在实验自己是否真实存在一样。
“所以,这次不是我的臆想,对吗?”
一直低垂着的头抬起,伏黑惠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人,原本平静死寂的伪装瞬间崩溃,眼中水汽逐渐浮现,无意识的执着的询问道:“妈……妈?”
破碎的字符溢出唇瓣,筑起的坚固城墙瞬间崩塌,明明眼前已经因为泪意而看到的是一片模糊的色彩,但是依然执拗的重复着,直至最后发出低低的啜泣。
而这个时候伏黑千鹤才恍然明白了惠为什么之前看起来那么平静。
以为那都是幻想吗?
不敢去深思为何惠对于幻想似乎习以为常,伏黑千鹤蹲下身,冲着惠张开双臂,微微一笑,郑重的轻声道:“是我,惠,妈妈回来了。”
怀中落入了一个带着寒意的小小身躯,脖颈被他紧紧环抱着,脸埋在一侧,压抑着的哭泣声传入耳内,伏黑千鹤咬了咬唇,不自觉的眼底也有水汽弥漫。
“妈妈……”
有多委屈呢?
伏黑惠说不出来,只是当他再一次回归到了记忆深处被小心翼翼珍藏着的怀抱中时,被孤寂绝望磋磨养成的坚强如同触光的泡沫一样消散,心脏真切的感觉到了痛意。
被环抱着的安全感无法驱散那些黑暗,伏黑惠将脸埋在伏黑千鹤脖颈侧,痛楚、不可置信、喜悦与委屈交织在一起,明明应该放声而哭,但是喉头却胀痛的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徒劳的张开口喘着气,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砸在发丝与衣衫上。
这是他失去的人。
是因为他而死去的母亲。
都是他的错,如果哪天没有要求去游乐场就好了……如果当时他没有跟妈妈松开手就好了……
他的人生就像是被割裂成了两部分,之前是缀满了鲜花与疼爱宠溺的温馨,之后便是冷寂的冰寒。
失去母亲,父亲一蹶不振,甚至最后父亲也把他给抛下离开了。他被最亲近的人又一次抛下了。
当时真的好痛啊,蜷缩在角落里,所有的痛苦和泪意都要独自忍耐,没有任何宣泄的渠道。
原本空洞洞的心房上裂口不断地扩大,但是现在,空缺的地方被填补上了一块。
更噎呜咽的如同受伤的幼兽终于回归了母亲的怀抱时自喉口发出的委屈与难过的低鸣响起,伏黑千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一手轻轻地拍抚着他的后背,不断地轻声重复着“我在,我回来了”,竭尽所能的给予怀里的孩子一点安全感。
也不知道蹲了多久,久到伏黑千鹤感觉到腿部已经失去了知觉时,她听到怀里的孩子小声地、就像是害怕惊扰到她一样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话。
“妈妈,你不会再走了吧?”
会留下来陪着我,对吗?
瞬间眼泪决堤,伏黑千鹤轻笑着掩盖自己丢人的样子,放缓了声音许诺道:“不会哦,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因为,这里才是家啊。
等到惠稍微平静下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伏黑千鹤摩挲着在地面上捡起了家门钥匙打开门,抱着惠走了进去。
将灯打开,伏黑千鹤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全然陌生的没有任何人气的室内布置。
早在伏黑千鹤跟着惠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这并非是之前家的位置,结合她知晓的资料,伏黑千鹤推断这里应该是领养了惠的人的家。
想到了这里,伏黑千鹤抱着惠的动作一顿,将复杂的心绪压了下去。
有对某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的心疼,也有止不住的想要暴打他一顿的**——混账东西再怎么样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儿子给卖了啊!
就不怕儿子之后受委屈吗?
头疼的捏了捏眉心,伏黑千鹤看着歪着脑袋趴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儿子,找到卧室后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了床上,准备回到客厅里等着这家的主人回来,仔细认真地向对方道歉。
顺便再把惠的抚养权给拿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而不等伏黑千鹤起身离开,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了眼屏幕发现是医疗科主任打过来的,伏黑千鹤便接通了他的电话。
“你这是从哪儿找来了个怪物?这种身体素质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略有些失真的声线传入伏黑千鹤的耳内:“来的时候都快咽气了,没了一半身子现在却几乎痊愈,看样子再修养个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的……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么大一个人我可不想让他在我这里占地方,而且你别继续发疯说要让他待在时之政府。”
得知甚尔现在的身体状况伏黑千鹤也略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也就给出了答复:“随便找个医院把他扔过去就行了,手续你可以让我手底下的人去办。”
至于见甚尔……等儿子醒了再说吧。
头疼,同时应付这父子俩的伏黑千鹤扶了扶额,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都能要了我的命。
偏偏她还都舍不得,心软的不行。
就是欠他们的。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人送到距离你最近的医院了,手续什么的我都办好了。”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对方说道:“就当是我脑抽风不想看到你丢人的要哭不哭的样子吧,再见。”
疑惑的眨了眨眼,伏黑千鹤歪头陷入沉思:我曾经似乎抄过他们的研究室吧?怎么现在态度这么好?
难道时之政府唯一稍微正经的科研区域也沦陷了吗?一个个的怎么精神都不正常。
想不通那就放弃,伏黑千鹤挂了电话刚准备出去就感觉衣角被人拽住了。
“妈妈……你要去找那个男人吗?”
惠似乎是刚刚醒过来,因为之前哭的太狠的缘故现在的声音还很沙哑。
“是我刚刚吵醒你了吗?”
没想到自己把儿子给吵醒了,伏黑千鹤闭眼谴责了一下自己,随后转过身握着自家儿子的手说道:“抱歉。”
“没关系。”
已经坐起身来的惠崽摇了摇头,然后蹙眉,面上一派严肃,反手握着伏黑千鹤的手腕,一字一句说的异常坚定而又认真。
“不要找爸爸。”
那个男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找不到他的话会伤心。
全然不知道自家父母早就见过面的惠崽一点也不想看到自己妈妈难过,因此说的果断。
“妈妈,不用找那个男人,我很快就长大了,今后我养你。”
或者今后努力挣钱,给你找些更好看的人。
伏黑千鹤看着儿子坚持的模样,想到甚尔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后陷入沉默。
‘甚尔,这可都是你自己作死作出来的’
想到自己也有旧账没跟伏黑甚尔算的伏黑千鹤自然是更心疼面前脆弱的儿子,于是欣然答应,笑眯眯的揉了揉惠崽的脑袋,把人给抱进了怀里。
与此同时人在半路醒了过来,推测出千鹤去找儿子的伏黑甚尔也不管周围医务人员的阻拦拔了输液管翻身就跑。
尽管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伏黑甚尔依然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记忆之中惠的住处。
然后,为了走捷径扒拉着墙壁三两下爬了上去,刚刚在窗台上蹲下身的伏黑甚尔还未来得及示意自己来了就听见屋内自家亲儿子字正腔圆的那番话。
敲窗户的动作一顿,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赶快把自家老婆抱进怀里,已经忘了自己都干过什么缺德事儿的伏黑甚尔:???
是我现在还没睡醒,还是这也是个幻境?
我的崽子在撬我的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