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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声音从前方传来,却不是对面的人说的。
前方十步开外有黑光晃动,缓缓走来一人,身着黑色衣衫,黑发整齐的梳于脑后,周身围绕着浓郁的煞气,唇角带笑,却是那种阴冷的笑容,仿佛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步一步的走近。
这人她并不陌生,准确的说她只见过一次,却是刻骨铭心。
见他过来,那位极似娘的女子,忙是退开一步,一副恭敬的样子,候在一旁。那人却好似看不到她的存在一般,笔直走过来,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向后面的璎珞。
“世人都知,神女赤姬诞有两女,乃世间仅存的神族。如若我不这么做,又怎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谎言,神族一脉,自古单出,并无例外?”他一字一句的说着,眼神单眯成一条缝,黑眸之中,似是夹着满腔的愤恨,像是随时便会取了她性命。
“魔君殷怀单!”她道,按说她该怕的,却怕不起来,是因为早猜到这结果?
“你到是记得!”他冷笑“这一百年来,你们姐妹可让我好找……不,是兄妹才对!”他临时改了口,见她不语又自顾自的道:“你定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原我也是不知的,只是交待让绯艳在解开第一个封印时,故意亮出天剑。猜定你们看到之后,定会有所举动,谁知你会笨到自己来抢天剑。”
他冷哼一声,下意识的摸向心口“神山之巅,剑云之战那一伤之仇,你以为我还看不出点端详?哼!还真是好计谋……谁想得到,你一个被众界不耻的神,竟是六界苦寻的再世天帝!”
璎珞仍是不回答,只是手间收紧,紧得不留一丝缝隙,从天柱崩塌到她被掳到这里,全是他一手设计的阴谋,为的只是引她们出来。他就这般恨神之一族。
“你为何要逼我们兄妹至此?”
他脸色一寒“这全是你们应得的,是赤姬那贱人的报应,凡是她在乎的,我便要毁掉,凡是她担心的,我便偏要让它发生!怪只怪你做了她的女儿!”
璎珞轻皱起眉,听他的口气,分别是与娘相识的,但为何如今却这般恨她?关于娘的事,她知道很少。小时候娘未说,如今哥也从未提起。
他笑得越加的阴冷“怎么?怕了?怕我现在杀了你?”
“你不会!”璎珞脸色未变,直视他的眼神,现在就算是怕也是无用的,她又何必“如若你要杀我,早就可以动手,不必等到现在,还设计这么一个……计谋。”她有意无意的,看向一边的红衣女子,后者却始终低着头,恭敬的候在一旁。
“如此冷静,到是有几分那人的性子……”他顿了一下,似是想起什么,立马又恢复,冷笑道“不错,我现在是不会杀你。杀了你,这世间就无人可以帮我找到剑灵。”
璎珞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为何要做这些?解开魔神的封印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哼!”他冷哼一声“魔神是这世间最强的力量,仙魔两界皆是修行之人,追求无上的法力无可厚非。区别只在于,他们修的是仙道,我们修的是魔道。谁规定这修行须是仙道才是正统?”
“魔神只会毁了这世间,毁了苍生,你解开封印难道只是为了见识她无上的力量?”那无上的法力当真就那般重要,让人不惜毁了这世间?
他却突然大笑,一脸狂妄的反问“你以为,魔神真能复活?”
璎珞神情一滞,有些莫明的看向他,他这话什么意思?
“魔神封印一分为四,我现在已经解开了二个封印,出现的都不是魔神。只有源源不断的阴邪之气。你以为为何如此?”他一脸冷笑。
璎珞不语,他又继续道“原因只有一个,世间根本没有什么魔神。即便是有,也早已经在上古时期被天帝所灭了。所谓的封印,封的并不是魔神,而是他的怨气。更是他无上魔力所在!”
璎珞愣住,突的思起天柱之内的那些字。
“料,世间阴阳相成,欲念成魔,涂炭生灵。六界已危,愤而封魔于荒芜,神魂俱灭。”
神魂俱灭!她之前未曾细想,如此回想起来,原来此言指的不是天帝神魂俱灭,而是魔神。便是说魔神早已经灭亡,只是其欲念之力仍是徘徊于六界。所以天帝当初封印的不是魔神本身,而是魔神的欲念。
如此,就算是魔神封印全数破除,那欲念终无法汇聚成形。回头看向仍是一脸阴森之色的殷怀单,他早知道这一切,又为何要做这些事?
突的想起什么,脸色瞬间惨白,瞪大眼睛看向他“你想聚汇所有欲念,得到魔神之力!”
她早该想到的,魔神虽然形灭,但只要欲念破除,任何人得到那种欲念都是魔神。殷怀单就是这么想的吗?他想成为魔神!
他却笑而不答,转眼看向一旁静立了许久的人,嘴角又开始诡异的上扬,转开话题道。
“相信你必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破除‘至阴’的封印的!”见璎珞疑惑的神情“要解开封印,并非只有天剑而已。当初下封印的是神族,如今要解除封印,当然也只有神族之血便可以。”
神族之血,璎珞脸上闪上一丝晃乎,接着一惊,猛的转头看向一旁边仍是低着头的女子。
“你可知她是谁?”他转身走了过去。突然伸手用力的拧起红衣女子的下巴,眼里似是闪着寒光。“她有着和赤姬一样的相貌,就连记忆、法术也所差无几?其实……非要说她就是赤姬,也不为过。”
璎珞更是惊讶,转头盯着她那张被殷怀单掐得已经泛白的脸,那和某人一模一样的双眸中,似是含着千言万语,却找不着倾诉的出口。顿时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刺得难受。
“放开她!”
“怎么?你真把她当成你娘赤姬了?”他冷笑出声“她只是我用赤姬的一滴心血化魂,花身化形的傀儡而已。之所以有这张迷惑人的嘴脸,全是因为那滴心血所赐。她连人都算不上,硬要论起来,顶多也只是个花妖而已!”
他眼神越加的狠毒,紧盯着手中女子的脸,手上便愈加的用力,那人已经难受得闭上了眼睛,嘴角已经有血迹渗出来,他却不放手。那黑眸之中,满腔的恨意,正缓缓的倾斜出来,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女子。
“放手,放开她!”璎珞再也忍不住,上前去推他的手,殷怀单却像是已经失了神智,眼睛越来越狠毒,甩手一挥,她脚下不稳,狠狠的往地上倒了下去,撞击在石块之上,忍不住惊呼一声。
眼前的人一愣,好似这才收回神智,眉心皱紧,愤愤的放开紧掐着那人的手。眼里那似海般的恨意这才缓缓的压了回去。
冷冷的看一眼跌坐在地喘息不止的人,再看看一旁的璎珞,冷哼一声道:“虽然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就别想着你能从这里出去。明天……还有一场好戏,等着你呢!”
说完拂袖一甩,转身而去,慢慢消失于无形。四周的景致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草地一寸寸的褪去,似是被水洗涤一般,全变成了一片的白。天空飘散着片片雪花,身下的原本繁花似锦的景色,也全变成了白雪叠盖的大地,只有那石壁之上,由她的触碰而生成的春景,仍是生机勃勃。
原来,这四周的一切,皆是用法术幻化而成。如今她已经识破,自然是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
再次看一眼地上仍是喘息不止的人,嘴角动了动,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自地上爬起,转身便进了屋。
却不知,背后一道复杂的视线紧随上来,像是打着千千结,怎么都解不开。迷茫,慌乱,愧疚,痛心,许许多多的不明情绪纠结在一起,散不开。
入夜,天际已然全部变成了暗色,冰凌寒域之内,却仍是一片亮堂。纯白的雪,辅天盖地都是。照亮了整个夜空。
香炉已经是冰凉,屋中却仍是飘着少许的香气,门外传来缓缓的脚步声,在门口站定,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似是犹豫该不该进来。
良久,门才被推开,大量的冷风灌入,似是刀子一般吹得脸生痛。红衣女子看了她一眼,径自走到桌前,手里端着什么,冒着热气。
小心的放在桌上,却好似故意忽略那闯开的门一般,任由狂风肆虐。
“珞……喝点热汤吧!”话到一半又改了口。
璎珞看向桌面,那是一碗雪莲汤,里面还飘浮着一朵白色的雪莲花,热气腾腾的。
“喝了可以……驱寒!”她缓缓的道,每说一句都十分坚难,眼神沉沉的,似是带着很深的愧疚。
愧疚?她何必要愧疚,她是魔族的人,她是神族。利益冲突,各取所需。或许她是骗了她,但从另一角度上看,她做的却是好事。
她走近,看了那碗汤一眼,却没有动手端起,而是缓缓的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记得以前小时候,娘也会时常熬汤给她喝,虽然做为神来说,吃喝根本就没有必要。她却喜欢那种暖暖的味道,娘便也天天给她做。
只是此时,她却不敢再去轻易偿试,人不同,汤也便不同了。她不确定那除了汤是否还有什么?
前面人的脸色更加的沉了,缓缓的低下头,看向那碗汤,突然动手端起,一饮而尽,自嘲的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对你用毒!”
“我知道!”璎珞回答,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只是她现在是清醒的“你到底是……”
“红俪,我叫红俪!”她接口道“我有赤姬的全部记忆,关于神族,关于封印,关于……你!”
她长叹一声,突然转身走向窗边,轻推开窗口,看着窗外的某一处,于是屋内更加的寒冷。璎珞心中疑惑,看向那敞开的门和窗户,她有必要打开吗?
“如魔尊所说,我是用你娘的心血,凝聚成魂,再以花形化身。若要定位的话,我该算是流着神族血的花妖吧!”她轻笑一声,脸上却不见欢喜之情,只有苦涩和自嘲。
“是你解开至阴的封印?”她问道,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窗外飘散着单一的白雪。白得有些刺眼,所以只要有什么异状,便很容易看出。
“是!”红俪毫不掩饰的回答,回身看向她“是用我的血解开的封印,炎华门的封印,也会用此法。”
璎珞一愣,不想她竟会如此风淡云轻的将计划告诉她。突又想起那日的血云阵,想必那便是她的血化成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解开封印!突然又有些后怕,如若当日她不是发现血云之中的破绽,怕如今炎华门已经不存在了。
只是……
“那日……血云之中,为何有水?”
她突然一笑,看向她的眼神,竟有些迷茫起来,像是溺着什么。如同她装做娘时,那般的眼神。
“我以花为形,你可知……我以何花为形?”
璎珞一愣,心里顿时有些沉沉的。有些想法正呼之欲出,却又害怕的压了下去。窗外贯进来的风突然小了些。
她缓步进了过来,眼神仍是沉得似是可以把人压垮,莹莹的又似是漾着水。被那眼神惊住,忘了动作。她却从她身侧掏出一物,笑得如花般的灿烂。
“是这个!”
眼睛猛的大睁,紧盯向她手中之物,脑子里嗡嗡做响。
那是……六花。
她是六花所化?不可能,她分明就不认得六花,做为花妖,又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真身?而且六花只有神族可以触碰,殷怀单又是如何得到六花的?除非……是有人送与?
心里的疑惑一层层的解开,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清楚了。血云大阵之所以有水,是因为要保存六花,需以冰封。红俪初成形的时候,便是与复在上面的寒冰一起幻化而生。所以她会在这冰域之中,所以她的血云会俱火而化为水滴。
“殷怀单……到底是什么人?”她终还是没问与娘是什么关系?
她却好似知道她要问什么“他原是青云弟子,瑶池仙会与你娘……相识。后被逐出师门,所以入魔!”
逐出师门?他口口声声说娘背叛了他,怕是其中必定与娘有关。
是……神族的传统吗?如若如此,他……也是个可怜人。
长叹一声,盯向桌上放着的,那个已经空了的碗,手间紧了紧。屋外好像有什么在晃动着,却仍是冷的,她佯装看不到。
红俪嘴角动了动,像是还想说什么,犹豫了半晌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说的明天……到底是何事?”先她一步问出口,殷怀单临走时说的好戏,总是让她有些扰心的,却猜不出他究竟何意?
红俪脸色一变,眉头紧皱起,半会才吐出四个字“解封至酷!”
璎珞一震,他想再次攻打炎华门,亲自出马吗?心里顿时乱成一片,虽然双方实力相当,但如今自己在她手上。他定会以此为筹码。
那么哥……
不行不行,以哥的性格,她定会不顾一切的救她。而殷怀单那般的恨,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手心一寸寸的握紧,这世间唯有哥,不能有事。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的慌乱感,抬头看向门外,下定决心朗声道:“外面风大,你想吹风,大可不必拖我一块,我怕冷!”
语落,一片寂静。
半晌,才有脚步声传来,青衫飘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清来人的相貌时,不禁心口一紧,自嘲的一笑。
果然……
炎华之上,魔气涌动,大片的乌云几乎已经盖住整个天空。四处皆是打斗的声音,魔界这些几乎倾巢而出,人数之上自然是大胜过仙界。只不过仙界有四位上仙,一时也讨不着便宜。
璎珞站在云端之上,远远的就看到了最前方的白色身影。风华依旧,只是脸色似乎有些苍白,全身都是圣洁的气质,仿佛站在那里,对魔界而言便是一种压力。
她在云端,又有障眼法,所以下面的人并没有看到她。
暮子昕旁边不远处就是听风,还有二人,看样子应是另外两位上仙。
“你道,若你的好哥哥知道你在这里,还会跟现在一样,站在仙界那一边吗?”阴冷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殷怀单正一脸冷笑的看着正中的某一处。
璎珞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不远的主峰之上,渺轩一身蓝衣,手握着赤云,身若蛟龙。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身边的妖魔皆数躺下,无人拦得下。
应付得游刃有余,神情却有几分焦急,眉头紧皱,一脸的凝重。
哥……
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心里那股惊慌不断的加剧着,殷怀单的目的不单是封印,还有神族,自然是不会放过哥。
“他对你到是有情有义,不惜乔装女子,让我误以为他才是我真正的对手,浪费了我千年的时间。”他冷哼一声,眼神转寒,凝上层层冰霜“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种自以为是的牺牲,跟你们笨蛋父亲一样!”
父亲?
璎珞一惊,猛的转头看向他,在她的记忆里,爹这个词从来就没有记忆,只知道自己出生起就没有爹。每次纵使不经意提起,娘也会含糊的带过去。只是她当时的神情,她还依稀记得,似是悔恨至极。
“你不知道?呵……但你哥该是印象深刻吧?”他越加的笑诡异,嘴角朝一边上扬,和眉连成一线“必竟他是亲眼看着,我如何把剑刺入你爹的身体,如何亲眼看着他流血而亡。”
心间猛的一紧,手一下就握进了手心。
原来……原来……是他杀了爹!原来哥所说的父母之仇,是这样!但哥却从未向她提起,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亲眼看着爹死在自己面前,那该是什么样的痛?他却要自己藏在心底,一个人去面对,不愿与她分担,只因怕自己难过?
他如何能笑得如此灿烂的,护在她的身前,拦下所有的风雨,却从不抱怨一声。
心痛得不能呼吸,手已经掐进了肉里,却感觉不到痛。只是紧紧的盯着下面那蓝色的身影,模糊了视线。
却仍无法阻止旁边人的声音传过来“可笑的是,你那个愚蠢的爹,竟还不自量力的想要保护那孩子!哈哈哈……”他狂笑出声,眼里的恨意又开始聚积“他忘了,他向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他虽是神族,却没有神格,他不是赤姬!”
他自顾自的说着,越说越是激动,好似在发泄着什么累积许久的东西“神族?六界?哼!你们一族嘴上说得好听,却是这世上最自私,最不可靠之人。什么天长地久,什么此生不负,全是骗人的谎言,理当有此下场,赤姬……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他眼睛转厉,似是可以放出刀子。狠狠的盯着一处,却没有焦距,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情况。他毫不犹豫一剑刺穿那个恨之入骨人的心脏,看着他的血漫过自己的脚底,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抱紧怀里的孩子,看着他吐出最后一口气。
然后……然后……她来了。
那张曾经魂牵梦系的脸,褪去了笑容。用同一把剑,刺入他的胸膛。他却傻傻的站着,看着她手刃自己不惜一切所换取的感情。
最后,他明白了,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山盟海誓,那些此生不悔,全都是假的。他用所有一切换来的,只余恨!
只有恨!
定要让她亲自偿到负他的后果。
似是漫天的恨意,暴发出来,他手间轻轻的颤动着。那狠毒的眼神恨不得把什么人,挫骨扬灰。
就连站在一旁的璎珞也感觉到他那骇人的气势,眼睛缓缓的转沉,话就这么不经意的出了口:“你……仍是忘不了我娘吗?”
他神情一滞,猛的转过头来,神情刹时有些慌乱,立马又恢复如常。冷笑一声道:“我忘不了的,只有对她的恨而已!”他冷哼一声,渐渐恢复成之前的阴冷样“别以为这样说,我便会放过你们,我终会杀了你,只是时辰问题。还有他也一样!”
他冷冷的指向下方的渺轩,否定她刚刚的问话。
璎珞不语,没有爱又怎么会有恨。想必之前他定是爱得甚深,才会以这种极端的方法来发泄心中的不平。只是这种方法,却只能引出更多的悲剧而已。
无疑他是可怜的,却不值得别人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