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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始,便发生了一件震动北萧上下的大事。
太后甍逝了。
就在章家女眷被流放,章相及其男性子孙被斩首后的第五天。
整个皇宫都是素色一片,稍微喜庆点的颜色都被收了起来,比起宸元太妃走时要隆重的多了。
苏瑾云在以棠的伺候下换着衣服,她轻声吩咐道:“近来宫中事情多,吩咐下去,无事不要到处走动。”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一边说着还要给苏瑾云再加一件衣裳,却被苏瑾云拦下:“穿的太多了闷得慌。”
以棠担心道:“虽然才刚刚入冬,但是这时候也冷起来了,娘娘您的膝盖受了凉就会痛,还是再加件衣裳吧!”
苏瑾云摇摇头:“吃了这么久的药,本宫的膝盖已经好了不少,不会再一受凉就痛了。”
宸元太妃去时,太后的责罚,苏瑾云的自责,导致膝盖落下了病根,虽然平常已经不痛了,但一遇到刮风下雨天便会有一丝丝痛痒。
见苏瑾云坚持,以棠也是无法,只得道:“那奴婢让人去被轿辇,外面风大,可不能着凉了。”
苏瑾云淡淡点头,没有依了以棠多加件衣裳,再想着走路去慈宁宫,怕是以棠不会依的。
一身素色装扮来到慈宁宫,章嬷嬷见苏瑾云过来,忙上前请安:“奴婢给娘娘请安!”
苏瑾云抬了抬手:“嬷嬷不必多礼,本宫前来给母后哭灵!”
章嬷嬷看了一眼苏瑾云,担忧道:“娘娘身体还未痊愈,皇上方才离开的时候已经嘱咐,娘娘凤体有恙,可不参与灵前哭拜,娘娘不若回去歇息吧!”
苏瑾云摇摇头:“母后甍逝,既是国孝也是家孝,本宫怎敢怠慢。”说着便让以棠扶着,往慈宁宫里面而去。
慈宁宫院内的青砖地上,白压压的跪了一地的诰命内妇,见苏瑾云进去,都垂头请安:“参见皇后娘娘!”
苏瑾云点头示意免礼,到了殿门口时,有守着的宫女先是一愣,而后往殿内跑去,不待苏瑾云下令,禄万忠便带人将她拦了下来。
斥责道:“你是哪宫的宫女,竟敢在慈宁宫到处走动?没看见皇后娘娘来了么?也不知道请安,还想着到处乱窜!”
那宫女似是被吓着了,当即就呜呜哭了起来,苏瑾云向禄万忠使了一个眼色,禄万忠立即命人将宫女捂了嘴拖了下去。
慈宁宫里挂满了白色的帷幔,最中间放着的自然是太后的灵柩。
一众妃嫔已经来了,皆是低垂着脸跪着,有抽泣声传来。
没有理会众人的请安,几人原本就是跪着的。
苏瑾云径直走向灵前,也没有看跪在最前面原本是苏瑾云蒲团上的宜贵嫔,接过宫女递来香拜了几拜。
有宫人拿来蒲团,却是不知道放哪里,一脸无措,看看苏瑾云又看看一旁的章嬷嬷。
章嬷嬷也是为难,苏瑾云见状淡声道:“就放宜贵嫔旁边吧!”
虽然众人皆是前来哭灵,但是否真心还真难说。
几人皆是安静着,但精神却全集中在苏瑾云和宜贵嫔身上。
按制,太后甍逝,该由皇后带领众妃给太后哭灵,可今日宜贵嫔却是占了皇后的位置,苏瑾云也是进了殿之后才明白,为何慈宁宫门口会等着一个宫女张望。
不过是为了打探她会不会前来慈宁宫罢了!
众人的视线落在宜贵嫔身上,她的身子颤了颤,随即又稳住心神,抬头看向苏瑾云:“嫔妾以为娘娘不会过来了!”
看着宜贵嫔哭红的双眼,苏瑾云心中一软,到底还是有人是真心为太后哭灵的。
“身为臣子,本宫自是要过来尽孝的!”
尽管她怜惜她一片孝心,但这独属于皇后的责任与义务,她却是不会推卸的。
宜贵嫔见苏瑾云面色淡淡,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占了她的位置而生气,同样也没有再别的蒲团上哭灵的打算,咬咬唇,跪着移到旁边的蒲团上。
苏瑾云本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宜贵嫔这般也算是示弱认错了,既是如此,她也不会为难她,更何况,她应下了太后的请求。
丧仪举行了三天,苏瑾云只是第一天去了慈宁宫,后面两天的哭灵都交由宜贵嫔带领。
此安排,是萧天佑下旨的,众妃明面上也是没有任何意见。
毕竟皇后膝盖有伤的事情,在宫中已经不是秘密,众人也自然是知道皇后不能久跪的,苏瑾云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也没有逞强。
而宜贵嫔的分位虽然不是众妃中最高的,但也不低,最大的原因便是她是太后的侄女。
太后丧礼之后,宫中沉寂了一段时间,苏瑾云听说,宜贵嫔的性情更加乖张了,一有不顺心的事情,便对身边宫女打骂,脾气更甚从前。
这让苏瑾云很是不解。之前是有太后撑腰,可现在太后不在了,章家也倒了,圣宠也并不浓的她,是哪里来的底气?
一晃已是七七四十九天。
天气已经很冷了,难得这天阳光高照,苏瑾云便出来走走散散心,哪知竟在御花园里碰上了一出好戏。
自从上次被赵妃责罚而后被萧天佑带走后,惜小媛还是没有侍寝,也不是怎么回事,今日又冲撞了宜贵嫔和三皇子。
不过这次三皇子却是没有大皇子走运,三皇子磕破了头,额角正留着血。
宜贵嫔正命人张嘴,还一直不停地说着要杖责惜小媛。
这事苏瑾云本不想管,但既然碰上了总不能视而不见,便缓步朝前,轻启朱唇:“本宫在凤仪宫里闷得慌,想出来走走散散心也是不得安生,这又是怎么了?”
视线触及到宜贵嫔身边奶娘手上的三皇子,苏瑾云也是不敢大意了,那额上的血还在不停的流出来,三皇子显然是苦累了,正皱了一张小脸不停的哭泣着,声音却并不大。
“三皇子怎么受伤了,可有请太医了?”
宜贵嫔敷衍的行了下礼,答道:“已经叫了太医了,还没有赶过来。”说着又看向惜小媛,一脸愤怒。
“都是这个贱人,说是想抱下三皇子,嫔妾怕她不会抱没有答应,哪知道她竟然抢过三皇子就往地上摔,心思如此狠毒,连皇子也敢下手,嫔妾看直接乱棍打死算了!”
苏瑾云皱眉:“即便真的如此,宜贵嫔也不该私自动刑,还是交给冯修容处置吧!”
惜小媛却是急急喊道:“娘娘,婢妾是冤枉的,求娘娘明察!”
“本宫方才说了,冯修容如今掌管后宫所有事物,你有冤屈便向冯修容说去!来人,将惜小媛送去含章殿,宜贵嫔这边,安顿好三皇子后也过去吧!”
说完这些,苏瑾云便搭着以棠的手,袅袅离开。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苏瑾云便觉得烦闷的慌,这段时间以来,整日待着凤仪宫看书练字,时不时秦婕妤来陪她说说话,面上她的生活是十分平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安静,却又枯燥,没有目标,没有一点生活的动力。
所以方才这事,她也不想插手,特别是惜小媛,对于萧天佑来说特殊的存在,关系到萧天佑她更是不想管,所以便都推到冯修容是身上。
转了一圈,打算回凤仪宫的时候,却是见到了一个不想见到的人。
这个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往往你不想见的人,偏偏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看着面前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苏瑾云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才屈膝行礼。
见萧天佑没有说话的意思,苏瑾云便打算离开,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出声了。
“皇后最近清减了不少,可是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周到?”
苏瑾云猛然顿住脚步看向他,这么久没见,他还是这个样子,一开口便是以身边的人要挟她,只是她不明白,如今的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这般要挟费心的!
“身边的人伺候的很好,是臣妾自己的原因。”
“哦?皇后是为何瘦了这么多?”萧天佑一脸不信。
“母后甍逝,臣妾心中难过。”苏瑾云淡然说道,她自认为这是个很好的理由。
萧天佑却是突然冷哼一声:“皇后倒是一片孝心,怎的太妃去世的时候也没见皇后瘦这么多?”
他提及宸元太妃,她有一瞬的愣神,那个时候她跪了那么久,刮风下雨天膝盖上的痒痛便是那时留下的。
“方才臣妾碰到宜贵嫔带着三皇子出来游园,三皇子受了伤,好像与惜小媛有关,臣妾已经让人将她们送去含章殿了,皇上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发觉和他说话是件很费力的事情,无论她怎么说,总会让他心情不好,他也总是不会给她好脸色。
想起方才宜贵嫔和惜小媛的事情,她便决定说出来,关系到三皇子和惜小媛,他一定会去的,这样她便可以不用站在这,接受他阴晴不定的眼神的洗礼了。
果然,听闻此事萧天佑也是意想不到,面上带了些担忧,心中当即便要赶去含章殿,只是视线触及苏瑾云淡然的神色时,他心中的那团火,燃烧的更烈了。
“孝期已过,今天晚上便由皇后侍寝吧!”
丢下这句话萧天佑便带着人离开了,独留下苏瑾云站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恐慌,手尖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