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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咯咯咯咯的动静顿在她们床前。
姒姝好感觉怀里的粟薄已经发起抖来,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浑身肌肉绷紧到极致,甚至开始害怕自己的心跳声太大,会引起不祥之物的注意。
等那个咯咯咯的声音再度由近及远,门发出咔哒一响,她几乎快要脱力。
听到周围没有声音,粟薄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想要确认是否安全,还没完全把被子从头顶扯下,手就被姒姝好猛地摁回腹部。
由于不能说话,姒姝好又用力地按了两下,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她怀疑这是不祥之物的诡计,很有可能对方假装关门,实际上就站在床边,等她们露出破绽,然后残忍出手。
这是极有可能出现的场面,姒姝好在之前的无间世界里就吃过这种亏。
无间世界里的鬼怪虽然无所不在,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并不能随意对他们痛下杀手。
鬼怪们需要等他们“犯错”,如此才能顺理成章地夺走生命。
为了让他们“犯错”,鬼怪会不惜一切代价欺骗,蒙蔽,威胁,甚至利诱他们踏入陷阱。
好在这个世界还算简单,几乎所有的规则都摆在明面上。
但她怕的就是被涂抹掉的那些规则。
万一规则是被宿管发现没睡的话就会死呢?
她不敢赌。
出于谨慎的保命角度考虑,她和粟薄始终没出被子,如此也就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明仪阳和言祈灵则看得清楚。
门打开的瞬间,他们都睁眼看去。
进来的不是宿管,是穿着女生校服的“人”。
这“人”带着浓重的焦味,缓慢地往前走,从喉咙里发出咯咯咯咯的嘶哑声音。
它似乎看不到,走路时不断磕碰到什么东西。
借着一点淡薄的光影,言祈灵看清了它的脸。
那是张被完全烧烂的,焦化的干尸脸。
眼睛,嘴,鼻子,都没有了,只露出皮肤下没烧干净的焦黑血肉,以怪异的方式维持着勉强的形状。
它似乎在闻什么东西。
言祈灵发现它对自己的扇子很感兴趣,对地上残留的脚印,凳子上坐过的痕迹,都很感兴趣。
而这些东西的共同点是……沾了血。
这“人”并没有出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风把门带上,听上去像是关了门。
它以一种违背物理学的状态,从墙壁垂直爬到了天花板上。
然后蜘蛛般呆在上面不动了。
言祈灵对它的身份有了推测:这可能就是明天宿管要清理的“脏东西”。
和这些刚进来的人不同,他对于无间世界的规则了解得更透彻。
鬼怪们必须靠“规则”杀人,是因为这个世界被造出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让它们掠夺生命。
相反,这个世界是用来困住它们,乃至消融它们的。
但所有的事,都被封狱列车的出现改变了。
轻轻抚过右臂上的车票,他知道倒计时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
当他们沉浸在这场追杀的小世界里,还有无数人和他们一样,在其它的鬼怪手里挣扎。
意识仍然清晰,与往常没什么差别。
潜心听着周围的呼吸声,他不自觉关注睡在对面床的那个人。
明仪阳的呼吸听起来像是睡着了。不过他知道,没有。
他想起笔仙时,对方刹那酿成紫色的眼瞳。
清都紫薇阴阳瞳。
它被视为紫薇大帝转世的标志,只有拥有至阳至灵之体的人有几率觉醒这种天赋。
拥有这双神瞳,不仅能抵御幻境,窥视鬼神,甚至可以直接伤害不祥之物的本体,使之瞬息间灰飞烟灭。
就像今天的黑雾,无法靠近不说,稍一触碰就燃成白焰。
他摸到口袋里那支带着邪性的铅笔。
敢在笔仙时睁眼的人都死了,他当时确实想看看这个人有什么本事,故意用激将法使对方睁眼。
若对方抵抗不住,他自有办法让黑雾中途选择自己,转移危险,没想到明仪阳确实是艺高人胆大。
黑雾两边都寄生不上,居然硬生生地被逼散,不然,今晚恐怕不会那么平静。
还有缚灵索……
他想起缚灵索为对方驱使的样子,不由陷入沉思。
……明,是个很少见的姓氏,如果此人没有为了哄骗鬼怪更名改姓的话,或许不是巧合。
言祈灵知道自己不是个宽容的人。
他一向都不是。
这归咎于他记性太好。
记性太好的人如果打定主意要宽容什么,心理上总会承受比一般人更高昂的代价。
言祈灵自认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让他付出宽容的代价。
但如果明仪阳确实是那个有缘人,他可以尝试宽容。
深蓝窗柩逐渐亮起来,雾白光线似烟灰薄淡。
天亮了。
明仪阳翻身起床,没事人似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就像完全不知道天花板上趴了个东西。
言祈灵也坐起来,恰好遇到擦着头发出来的人。
青年大咧咧地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蓬松的银白头发在光线下近乎透明,会让人想到路边流浪的小白狗。
虽然此人跟小这个字半点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