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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着祈求对方的仁慈, 他们若当真仁慈, 又岂会率兵攻打大周,你可知你此刻在做什么?难道要冲敌人摇尾乞怜?国可亡,血可流,哥哥绝不会向敌人求饶。”
裴嫣只一味摇头,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却也明白, 大晋皇帝为何会攻打大周, 她的父皇在世时不同样攻打过大晋?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父皇昏庸,朝政腐败,官员们大肆敛财,祸乱朝纲,大周命数已尽,就算没有大晋,也压制不住一再冒头的起义兵。大晋皇帝攻下几座城池后,没有强势进攻,并非怕了大周,不过是不想徒添伤亡。
在裴嫣看来,灭国并不可怕,若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谁当皇帝都一样,七皇兄待在皇宫时,裴嫣一直觉得,他若能登基,定会是个好皇帝,他们徐家满门忠烈,却被误会叛国,七皇兄那样好的一个人,都被逼得背井离乡。
若哥哥肯服输,不若往后退一步。大晋皇帝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没杀一个,他们大周皇室成员少说也有几百人,他根本杀不尽,相反为了昭显他的仁慈,笼络人心,他定会善待他们,唯有如此,百姓才肯归顺。
裴嫣清楚他不会听劝,也没再劝,只低声啜泣道:“哥哥这般聪慧,肯定还有旁的法子,你莫要轻举妄动,一切交给嫣儿好不好?”
三皇子道:“能有什么法子?他唯有一死,大晋方可撤兵。”
裴嫣却摇摇头,喃喃道:“不会的,他死了,还有睿王、燕王、韩王,哥哥根本杀不完,如今的大周既没有战无不克的将军,也不能众志成城,抵御外敌,注定会战败。”
三皇子凤眸冷厉,望着她的目光,也多了一丝羞恼,只觉得她是专门气他来了,他不欲再浪费口舌,隐晦地瞥了钰儿一眼。
钰儿心中不由一跳,她双手不自觉轻颤了一下,才低声道:“奴婢倒有个法子,三皇子身边有位能人,我记得他擅长用蛊,有一种蛊能控制人,公主既不想伤害旁人,不若给大晋皇帝下蛊吧,只需让他听从您的话,立下誓言,不许残害大周人即可。”
钰儿继续道:“蛊虫透明,也好藏匿,夹在头发中都能带入皇宫,公主是女子,每次入宫时,侍卫只会简单地搜查您身上是否携带兵器和毒药,相对来说,蛊虫更安全一些。”
裴嫣闻言,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三皇子道:“若真能令大晋皇帝放过我们所有人,倒是可以不杀他,用蛊不失一个好办法。嫣儿怎么看?”
宽大的衣袖下,裴嫣攥紧了手指,她含泪点头,“我听哥哥的。”
三皇子神情柔和了下来,“那就试试用蛊吧,我询问一下那人,嫣儿这几日可以去街上多逛逛,散散心,别总闷在屋里,哥哥替大周千万黎民谢谢你。”
裴嫣轻轻摇头,“哥哥无需道谢。”
她刚刚哭得厉害,一张小脸湿漉漉的,端得是我见犹怜,钰儿于心不忍,指尖轻轻抖了抖,她克制了一下,才拿起帕子擦了擦裴嫣脸上的泪痕。
三皇子离开后,裴嫣才看向钰儿,柔声道:“钰儿,你从哪儿得知的蛊虫?”
钰儿眼睫一颤,有那么一刻,以为她怀疑了自己,对上少女澄清的乌眸时,她心中才松口气,她道:“我有一个亲戚,是苗族人,她擅长养蛊,后来,她爱上一个少年郎,我隐约听人说过她为了让那少年一心一意对她,曾对他下过蛊,那少年中蛊后,对她言听计从。”
裴嫣听得认真,微垂的眼睫透着一丝不安,“你给我讲讲蛊虫吧,需要如何下蛊?他真能无条件听我的?”
“蛊虫分为母蛊和子蛊,若他中子蛊就会听你的,主子若是害怕,可以将母蛊下在我身上。”
裴嫣闻言指尖再次蜷缩了一下,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钰儿的脸,脸上浮现出一丝浅笑,“不,钰儿姐姐照顾我多年,已足够为我操心了,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涉险。”
钰儿心中大痛,眼眶猛地一红,她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
当天晚上,暗卫就悄悄回了镇国公府,裴渊听完暗卫的汇报,脸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倒是高瞧他了,到头来,竟还是要靠一个女人。”
暗卫道:“六公主生性柔弱,令人升不起戒备之心,由她行事,相对来说,成功率要高一些。”
三皇子自然没料到,打一开始他们的人就潜入了鸿胪寺,饶是六公主这般性情,也有人盯着她。
裴渊逗弄了一下鹦鹉,才道:“继续盯着。”
陆莹又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了两日,她头晕的症状才好一些,最近几日皆是陆莹在伺候她,太皇太后大病一场,心态转变不少。
见沈翌又让人送来了大周的贡品,她眉眼动了动,对陆莹道:“明个你将孩子们都带来吧,让睿王妃将晨哥儿也抱来。”
陆莹只当她是想孩子了,也没多想,笑道:“那我午时将他们喊来吧,让他们陪皇祖母一起用午膳。”
太皇太后这才想起孩子们已然读书,上午还要上课,她轻轻颔首,“那就午时来吧,听李嬷嬷说,圆圆也在跟着太子念书,她学得怎么样?”
陆莹如实道:“刚开始只是对琴棋、骑射感兴趣,如今在安安和宁宁的带领下,已经背会好几篇《国语》,《幼学琼林》也学得像模像样的,多亏有两个哥哥在,不然她还真坚持不下去。”
太皇太后脸上有了一丝笑,她满脸皱纹,一笑皱纹也加深些许,“当初我在族学读书时,兄长们也时常辅导我。”
她有三位兄长,每一个都曾位高权重,极为出色,可惜世事难料,如今三人皆已不在,思及旧事,太皇太后神情略有些伤感。
陆莹走后,她就让林嬷嬷将她库房的名册拿了出来,她斜靠在榻前,精神略有些萎靡。
李嬷嬷道:“天色已暗,娘娘明日再看吧。”
她跟随太皇太后多年,自然清楚,她是想趁她尚且活着分配一下她的东西。这次万幸挺了过来,下次若是再犯,谁也说不好能不能醒来。
太皇太后道:“拿来吧,趁尚有一口气,早分下去早省事。”
太皇太后自然清楚,有不少人惦记着她手中那点东西。她想现在分,也是存了私心,想将一部分东西赏给子侄,一般女子的财产皆是分给子女,她没有女儿,先帝早已不在,嫡孙唯有沈翌,沈翌贵为天子,要什么没有?
她便想将一部分财产分给侄子们,再多给睿王留一部分。这些年先帝给过她不少好东西,除了银钱,铺子外,她库房里的珍藏少说也有几百件。她拿起名册看了看,才看几眼又有些头晕,李嬷嬷连忙扶住了她,道:“娘娘快别看了,您本就没恢复好,头晕又容易犯病,老奴给您读吧,您勿要操劳。”
太皇太后颔首,李嬷嬷只报的件数,玉器多少件,画卷多少幅,绫罗绸缎多少匹,大致念完,又报了一下她的田庄铺子,以及手头上的银子。
她花钱一向大手大脚,赏赐也犹如流水一般,如今手中有纹银五万五千两,铺子十一间,庄子两个。
太皇太后道:“你明日一早,亲自去宁国公府走一趟,将这三万两银票和其中九间铺子的地契交给宁国公,让三房分一分。”
宁国公府共有三房,如今的宁国公是她兄长的嫡长子,也是她极为疼宠的一个侄子。
早些年宁国公府曾显赫一时,她兄长还妄图让府里的姑娘当皇后,甚至不惜对沈翌的母后出手,元后死后,先帝没用多久就查到了宁国公府头上,为了成事,老宁国公,不惜利用太皇太后和后宫的嫔妃,他不仅想害元后,也想害沈翌,沈翌命大才逃过一劫。
先帝震怒,又查出宁国公犯了旁的事,就此斩了老宁国公,太皇太后始终认为兄长只是一时糊涂才犯了错,她怎么求情都没用。她三位兄长,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
念其子孙无辜,新帝才留下了宁国公府的爵位,这些年,先帝对太皇太后百依百顺,也有一分弥补的心思在,太皇太后对这几位侄子,心中一直有愧,这些年,没少私下帮衬。
李嬷嬷清楚她的脾气,恭敬应了下来,只略提点一句,“娘娘还有几位孙子,近一半都给了国公府,万一有人不满……”
太皇太后有些迟疑,另一位林嬷嬷不由出声道:“娘娘自己的东西,想怎么支配,哪轮得到旁人置喙?”
这位林嬷嬷本是宁国公府的家生子,自然向着宁国公府,这些年,她没少给太皇太后出馊主意,可以说,太皇太后办的那些糊涂事,不少都有她的影子。
太皇太后闻言,面上的迟疑便散了大半,道:“也是,本就是哀家的东西,难道哀家还做不了自己的主?”
李嬷嬷清楚劝不动,便也没再多劝。
太皇太后想了想,道:“你和林嬷嬷一道去吧,带上一些布匹赏赐给他们,银子和铺子悄悄分给他们。”
随即她才又道:“睿王他们皆有俸禄,先帝也给他们留了不少好东西,剩下的两万五千两,就让他们五兄弟平分吧,一人五千两。剩下的东西分给几个孩子。”
这才是她将孩子们喊来的原因。
燕王、韩王也是两年前成的亲,燕王府除了王妃,还纳了一位侧妃,膝下如今仅有一女,韩王并未纳侧妃,韩王妃如今刚有身孕,等到年后,孩子才会出生。
太皇太后私心觉得姑娘是外人,才没将先帝膝下的两位公主喊来,燕王所出的女儿自然也没份。之所以将圆圆喊来,也不过是看在陆莹对她的细心照料上。
她自然不清楚,慈宁宫里有不少沈翌的眼线,她这边刚分完财产,宋公公就将消息禀告给了沈翌。
宋公公只觉得太皇太后糊涂,沈翌身为她的嫡孙本该占大头。她倒好,反倒将大半银两和铺子尽数给了宁国公府,若非宁国公,先后也不会死。
她此举不仅看似偏袒了国公府,实则只会寒了皇上的心。就算皇上能任人唯贤,也不可能重用宁国公府。
宋公公都替自家陛下心寒,道:“可需要奴婢将消息放出去?”
若将消息放出去,韩王、燕王定会不满,但凡有一人站出来,太皇太后都只能重新分配。
沈翌眉头微微蹙了蹙。
她那点东西,他还瞧不上,他隐约能猜出太皇太后的心理,估计还觉得,将圆圆喊上是他们占了光。
沈翌不由冷笑了一声,他自己的孩子,他自己会宠,哪会贪图她那点东西。
晚上,处理完政务,回到宜春宫时,沈翌周身的气势,犹有些冷。
此刻,孩子们已然睡着,陆莹正在赏画,最近两日她都沉迷于名画不可自拔,直到沈翌走到她身后,伸手搂住了她,她才得知他回来了。
陆莹秀眉微蹙,伸手推了推他,下一刻他就松开了手,陆莹扭头看了他一眼,本能地察觉到了他情绪有些不对。
陆莹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可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
沈翌摇头,他五官冷峻,下颌线绷得很紧,还伸手捏了一下眉心,烛火下他的神情说不出的黯然,半晌,他才道:“皇祖母喊孩子们过去,是为了分家产,你明日……罢了,随你吧,怎么高兴怎么来。”
陆莹心中不由一动,“皇祖母怎地这个时候分家产?”
沈翌一副不欲多谈的神情,他又伸手环住了她,这次将脸颊直接埋在了她颈窝处。
陆莹的身体不由僵住了,她伸手略推了一下,这下却没能推开,耳旁传来了他低哑的声音,“别动,一会儿就好。”
陆莹隐约猜到了什么,她祖母待她也不好,陆莹尚未出嫁前,老太太也没少挑刺,陆莹也曾因为老太太堵心过。
见他竟也有脆弱的一面,陆莹不由有些怔愣,一时,竟忘了推开他。她自然没料到他是装的,这些年,他其实早已不在意太皇太后的态度,想到可以趁此博一下她的同情,他才刻意摆出了这副模样。
陆莹忍不住温声道:“陛下心中若是不痛快,明日,可以不让孩子要她的东西。”
打蛇打七寸,他们若什么都不肯要,太皇太后心中定然不舒服,届时肯定会自我反省。
沈翌没敢过分,抱了一会儿,就撒开了手,他眼睫低垂,这副模样,竟无端多了一丝忧郁,他低声道:“不必,不要白不要,她一个老人,也没几年活头了,与她置气不值当。”
平日里,他根本不会说这种话,闻言,陆莹再次愣了愣。
他垂眸望着她,低声道:“听说你祖母时常苛待你,你不高兴时,都是如何排解的?”
陆莹本不想答,他们之间明明很生疏,根本没到可以谈心的程度,对上他专注的目光时,她神情顿了顿,低声道:“别在意就行,你难过,说明你尚且在意她,她既然不在意你,你何必在意她?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她这话委实大逆不道,却也是她的实话。
哪怕老太太是她的祖母,在她一次次为难母亲时,陆莹心中对她的在意,便减少许多。
有多在意,就会多失望,唯有不在意,才不会难过。
沈翌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低声道:“你对我是不是就是如此?因为不想难过,才不在意?”
陆莹没料到,他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薄唇紧抿了起来。
沈翌漆黑深邃的眸,一直落在她身上,他低声道:“莹儿,朕发誓,以后绝不会再伤你。”
陆莹不想听这些,“时辰不早了,陛下去沐浴吧,早些歇息。”
她说完,就后退一步,继续赏画去了。
沈翌没有多说,转身入了浴室,陆莹望着画,出神了片刻,才将画收起来,沈翌回来时,她已躺在了床上,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沈翌静静躺到了榻上,也没再说话。
这一宿陆莹睡得都不太踏实,半夜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被他拥在怀中,陆莹拧了拧眉,将腰间的手拿开后,她又离他远了些。她甚至有些怀疑,他是故意的,接下来两刻钟,他都没有动,陆莹才打消对他的怀疑。
翌日醒来时,陆莹有些没精神,圆圆还往她怀里拱了拱,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娘亲,你不舒服吗?”
陆莹摇头,“有些没睡好,午时补补觉就行,不必管我,你快起来吧,还要去念书。”
圆圆很贴心,“娘亲睡,我们自己去。”
陆莹睡不着,还是起来送了送他们。
睿王府,临近午时,睿王妃让人去李侧妃那儿抱孩子时,李侧妃才得知太皇太后想见自家儿子。
她心中不由一紧,哪怕清楚睿王妃不可能虐待她的孩子,她也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她。
她想了想,抱着孩子,去了睿王妃那儿,“晨哥儿年龄尚小,平时一直由我带着,若是离了我,到了宫里,肯定会闹腾,万一冲撞了太皇太后就不好了,不若让妾身随王妃一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