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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用她说,在场的人也知道了。
毕竟昨晚聚餐的时候,郭理事直接找了顾夫人理论。两人都爱女心切,又在竞争下一任副主席,闹得颇不愉快,碍于黎敏在,勉强打了圆场。
董瓷往这事儿上引,顾夫人和郭理事都变了脸,其他理事太太们又有了看热闹的意思。都忘了裴大少刚才将少有的温存关怀落在顾太太身上,是有多突兀和违和了。
董瓷这一波化解了,还没松口气,又要接下一招。
裴赐臻微微一笑,手直接搭在了董瓷的椅背,“顾太太真见外了,怎么说我们也是老相识。”
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又回来了。
好奇中带着玩味。
董瓷真想掐死这混蛋,大不了一起死,脸上却笑得亲切自然,“我和裴先生原来有见过,可惜当时不知道是裴先生。昨天在雪道的时候,我们聊了几句才认出来,世界真是太小了。”
这话听上去只是一面之缘,董瓷的态度又落落大方,一下就化解了不少八卦气氛。
裴赐臻听完董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试图在她精致的伪装中找出一丝裂缝,不过没能成功。
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滑不溜丢。
裴赐臻那只搭在椅背上的手,忍不住往小狐狸修长的后颈上轻掐了一下。
冰凉的指腹在肌肤摩挲的感觉,令人战栗。
即使旁人看不到,董瓷也不敢动。
她表情微微一僵,咬咬牙便恢复了,转头又和其他的太太谈笑自若,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裴赐臻勾起唇角,转过了身。
董瓷余光掠过他那充满压迫感的背影,一颗心刚要收进肚子,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裴赐臻并没回自己的座位。
他和董瓷身边的顾夫人搭起了话,“难得遇上顾太太,想多聊几句,能和顾夫人换个位置吗”
裴赐臻的位置在黎敏身边,顾夫人自然乐得换一个,何况裴赐臻的理由也正常得没法拒绝。
她连忙起了身,“噢,当然,裴公子也是难得回国一趟呢。”
裴赐臻绅士的道了声谢。
于是董瓷眼睁睁的,看着裴赐臻从从容容的坐在她旁边,还若无其事的说着“今天天气真好”。
董瓷的笑容凝固了,只想把碗里的糯米鸡糊到他脸上,再往他嘴里塞个叉烧包。
不过,也就想想了。
当着一大桌子的人,董瓷不仅不能肆意妄为,还得陪老相识裴赐臻说话,免得让人看出破绽。
董瓷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赐臻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她添上,语气随意得就像从前的某一天早上,“陪你吃早饭。”
毫无诚意,纯属找茬。
董瓷优雅的拿过茶碗,笑着冲他点点头,仿佛在和他道谢,嘴里说的却是“你这个混蛋。”
声音很轻,咬牙切齿。
却还是挺软的,听着莫名舒服。
裴赐臻看了董瓷一眼,低头凑近她说“你再骂一声混蛋,我就在这里亲你,别逼我,宝贝。”
他倒成受害者了。
董瓷气结,唯一庆幸的是桌子够大,容纳了一二十人,不至于小声说话也会被其他人听到。
她台面上还要保持笑容,台面下却管不了那么多了,抬脚就往裴赐臻的皮鞋上踩。
可还没落地,她便被一只大掌按住了膝盖,这腿竟是收也不行,放也不行,掌握在别人手里。
董瓷忍怒看向一旁的裴赐臻,他却目不斜视,反而拿着菜单,示意侍应生过来。
这下董瓷的脸色真变了,努力推开那只黑手,却哪里有那种力气。
情急之下,她计上心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想着推裴赐臻了,反而一寸寸按上了他的腿,在感觉到他的紧绷时,恶劣又挑衅的揉捏了一下。
她的手还是那么纤细柔软,哪怕是胡乱揉捏,所到之处,也有种令人吃不消的魔力。
裴赐臻几乎是立时放开了董瓷,虽然他更想抓紧,但是再不放开,他没法担保自己会做什么。
裴赐臻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拽了拽领口,仿佛觉得室内温度太高。
还是这么禁不住诱惑。
董瓷露出得意的笑,“裴先生很热”
裴赐臻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扯了扯唇“你知道的,我就是喜欢热一点。”
董瓷“哦”了一声,抬头就向侍应生提了意见,“这位客人的身体虚,希望温度再调高一些。”
裴赐臻脸色一黑,侍应生却是连声称好,就连旁边几个女孩都听到了,关心的看了过来。当然是不好直接问什么的,裴大少带着笑的时候还好,没带笑的时候简直浑身写满了生人勿近。
至多悄声嘀咕两句,“看着身材超级好啊。”“是啊。”“所以是看上去啦。”
董瓷笑得眼睛都弯了,自知扳回了一局,连吃了两个虾饺,却撞上了斜对面顾芳菲的视线。
那视线有些耐人寻味。
董瓷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顾芳菲忽然开口问道“二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难怪昨天在雪道的时候,就感觉你们挺熟的”
声音清脆,语带好奇,也吸引了一旁几个女孩的注意力。
董瓷喝了口茶润喉,缓缓地说“我和裴先生是很久以前认识的,好像有六年了吧。”
裴赐臻挑眉纠正了她,“是七年。”
董瓷笑容依旧,从善如流,“嗯,六七年前,在阿根廷见过。”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见过。
顾芳菲显然不满足于这个毫无内容的答案,“那你和裴哥哥为什么会在阿根廷呀”
竟有些追根究底的意思。
不等董瓷回答,裴赐臻就看向了她“顾小姐,我说过的,我是独生子,不习惯被人叫哥哥。”
听着不咸不淡,其实非常不客气。
这就尴尬了。
谁会猜到难得平易近人的裴大少会忽然恢复常态,那种一贯的傲慢,浑身都是疏离感。
一下子显得顾芳菲的套近乎攀关系非常可笑。
几个女孩的目光有些奚落,偏偏当着董瓷的面,顾芳菲还不能拿“干妹妹”的理由圆过去。
毕竟人家正经干妹妹都不叫哥哥呢。
顾芳菲是个最要面子的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恨的扭过脸去,自然忘了继续之前的问题。
之前还好奇的女孩也聪明的转开了话题,聊起了小女孩们喜欢的那些东西,免得触霉头。
董瓷倒是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多说多错。
裴赐臻端了一盘虾饺过来,放在了董瓷面前,还从她盘子里夹了一个自己尝。还感慨的说“记得那家做点心的中餐馆吗,这里的点心比巴里洛切的强多了。”
董瓷记得,那家一点也不正宗的中餐馆,却是他们吃过最多的地方,因为那里卖虾饺。可惜,她现在不接对方的感情牌,“吃东西要讲心情,心情不好,再好吃也没胃口。”
“有道理,那我们再回巴里洛切吃一次。”
“”
得了,鸡同鸭讲。
董瓷懒得再说话,好在这顿早餐吃了一半,裴赐臻这尊大佛总算离开度假村忙正经事去了。
她重重的松了口气。
本以为这种斗智斗勇告一段落,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意外闹了一场不愉快,今天黎敏并没有再动员去滑雪,而是去了雪山的温泉山庄。白天大家就一起泡泡室外温泉,晚上就是太太们的常规操作,打牌。
女孩们自然不会参与这么俗气的事情,她们自有她们的去处。
董瓷虽然是太太里最年轻的一个,比起和那些小女孩们玩,倒宁愿去陪黎敏打牌。
当然,她本来也得去。
几乎一天下来董瓷都待在黎敏身边,说笑打趣,行云流水,不着痕迹的帮着顾夫人吹风。
打牌这种最好闲话的时候,当然也不例外。
黎敏并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即使认了董瓷做干女儿,若不能好好交流感情,也是无根浮萍。
幸而董瓷不仅得了她青眼,也得了她欢心。
顾夫人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称赞着儿媳的长袖善舞,自家女儿要是有她一半,就不愁什么了。
董瓷的牌打得不怎么样,但是没关系,打得好不好没关系,让黎敏打得开心就行。
“顾太太,你又点炮了,这样怎么行,今晚输了多少了”
“你操什么心,人家自有婆婆支援,输多少不都无所谓。”
郭理事看了一眼顾夫人,别有深意的笑了。
董瓷叹了口气,“快别笑我了,我都不敢和你们打了,打这一晚我半部电影的片酬都输光了。”
有人不信,“你少来,你们这种大明星啊,来钱最容易了。”
董瓷连连告饶,做出输不起了要让出位置的样子,众人都笑了,作势推的推,拉的拉。
一片热闹的氛围中,大家都没察觉有人走了过来,冲桌上的黎敏喊了声“舅妈”。
来人自然是裴赐臻。
他脱掉外套,里面是正装,显然刚从外头过来。
只说是来打个招呼,却被黎敏拉着打牌,董瓷站起来要让出位置,黎敏就已起身让外甥坐了。
“我也累了,你来帮我玩两把。”
“主席是赢得累了吧”
“哈哈哈,咱们顾太太可要松口气了,不然另外半部电影也要白拍一场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董瓷,黎敏听后笑道“好像你们没赢我干女儿似的,现在赢了钱还要取笑她,有这个道理没有天赐,你可不要学她们,也跟着欺负人。”
“舅妈哪里的话,打牌也看运气,说不定顾太太反而是最后赢家。”裴赐臻本就高大,坐上牌桌也比其他人高出一截,即使音量不大,也有着当惯上位者的高压气场。
有裴大少开口,太太们说话的风向也跟着转了,一个个都顺着这话向董瓷说了几句好听的。
董瓷干笑了几声,只恨自己没能早一步离开牌桌。
董瓷的预感是对的,总共打了四盘,裴赐臻就喂了她三盘。她要什么,对方就打什么,董瓷的身旁还坐着人看牌,她想不要都不行。喂着喂着,这牌就胡了。
“哎呀呀,看来咱们顾太太这是时来运转了”
输了一晚上,裴赐臻一上桌,董瓷就连胡了三把,打到第四盘,太太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多少看出来裴赐臻是有心的。
裴赐臻却若无其事,仍然漫不经心的打着,打着打着总会打到董瓷的碗里去。
郭理事显然不爽顾家人出风头,不论是雪道的事,还是副主席的事,她都有看人笑话的意思。这会儿赶上了,她带着绿翡镯子的胖手一伸,直接就“碰”走了董瓷要“吃”的七条。
“这就不好意思了。”
“哪里的话。”
董瓷倒没什么,却没想到轮了一圈,裴赐臻摸了一张牌后,手推到中间,又给她喂了一个。
她一抬头,正对上男人那双微眯起的凤眼,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七条。”
如果这样还有人没看出来裴赐臻在喂牌,那就是瞎子了。
太太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颇为艳羡,到底是黎主席的干女儿,都输光了还有裴大少帮她翻本。
也是很有面子了。
只有董瓷嘴唇微微发抖。
气的。
享受着家族的资源,花着家族信托的钱,过着优渥的生活,等到家族需要回报的时候,才说自己要追求自由,追求真爱,想抛开肩上所有的责任,这说得过去吗
说不过去的。
董瓷垂下眼帘,“你就为了这个打扰我吃饭”
裴赐臻见她心不在焉,只当董瓷是强作镇定。
他搅动着咖啡勺,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让人介绍你几个香江大律师,他们很擅长打这种官司,又快又好,不会让你吃亏。”
董瓷随口道“哦,没需要。”
裴赐臻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董瓷没回他,只是拾起了碗,给自己盛了满满的汤,刚尝了一口就皱眉,“凉了,有点腻。”
裴赐臻拿过她的碗放下,“腻了就别喝了。”
董瓷抓起餐巾,忽然看向他,“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裴赐臻面无表情,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声音凉凉的“你觉得我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董瓷觉得不能。
两人待一起的时间不长,也没确定什么关系,可是身体是通往心灵的捷径。他们沟通的次数太多,从身体到性格,方方面面都了解得很透彻。当然,除了彼此的个人信息。
董瓷很清楚,一旦裴赐臻发现被骗,肯定会查到底,只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她这么倒霉。
裴赐臻继续说道“你别抱什么幻想,这些照片是你们结婚后拍到的。”
董瓷顿了顿,“你查我就行了,查我先生做什么”
裴赐臻听到“先生”两个字时,笑得令人胆寒“你倒是挺维护他的,可惜他似乎并不怎么珍惜你们的婚姻。如果不是看到这些照片,你是不是还以为他是个多高尚的人”
这话句句带刺,完全就是嘲讽。
董瓷却抿唇一笑,“我结婚又不是为全人类献身,他高不高尚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这种事也是人之常情。不说他了,就是你,以你的身份,难道婚后能对着妻子一辈子守身如玉吗”
这话本能一语将任何一个男人将死,偏偏裴赐臻不按牌理出牌,他那双凤眼如鹰隼般看向董瓷,眼神充满了侵略性,薄唇吐出了一个字“能”。
董瓷被他看得发麻,转开了视线,“这种话不靠说,靠做。”
裴赐臻弯了弯唇,声线低哑暧昧,充满了蛊惑力“当然要靠做。”
至于做什么,用膝盖想都知道。
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哪怕是正常说话也不可避免的越来越歪。
董瓷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头将照片收进了牛皮纸袋,“你拿这个来就是为了看我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