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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烟当即明了,沈辞素来尚简,不喜铺张,这是在迎合沈辞的喜好?也不点破。
马车稳稳出城,自出城门,一缕缕青草香便溢入鼻间,秦烟闭目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掀帘往出去,山间田地中还有薄雾笼着,隐隐可见远处的绿树和庄稼。
前方一辆马车停在路旁,一位身着鹅黄烟纱散花裙的少女蹦跶着在道旁采着野花,旁边立着一个小丫鬟手挽着花篮。少女娇俏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长渊哥哥,我好喜欢出城啊,以后我们经常出来玩儿嘛!”
本来还在回忆着那天球场上沈辞的封玉瑶听见这声音,当即往窗外看去,是永定侯府的车架,车中有谢长渊?那只小黄莺是阿嫣?那也是谢长渊现在的未婚妻。
封玉瑶下了帘子,阻隔了秦烟的视线,她不愿给秦烟添堵,但见秦烟一副没事儿人似的,封玉瑶叹了一口气,真是白担心一场。
封玉瑶同谢长渊没什么私交,经过对方车架时没有停下便离开了。
谢长渊本在车内闭目休息,这几日在西山郡主府同谢照动了手,颇费精力。奇怪的是,自己对谢照似乎没那么多怨气了。
脑中闪现在昭仁郡主府的第三日,天公不作美,又是一场春雨。谢长渊同谢照二人酣战后精疲力竭地瘫倒泥塘中,均剧烈地喘着粗气。
谢照语带讥嘲,“瞧你个熊样。”
谢长渊就着泥水和雨水抹了一把脸,“再来!”
二人又缠斗到一起,你一拳,我一脚,酣畅淋漓……
旁边有马车经过的声音,谢长渊将思绪撤回。今日长乐公主设宴,早间给永定侯府递了帖子。阿嫣知道后,非要跟着来,他原本想着不太方便,但不知是不是想到秦烟也会去,他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阿嫣。
“世子,是静仪公主的车架,我们要不要……他们走了”
“嗯”谢长渊对此没兴趣,他们?
谢长渊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掀开车帘,见前方两架马车驶离,第一辆车是公主车架,第二辆车……难道是秦烟?
“长渊哥哥,看我采的花,是不是很漂亮。平日里在府中见惯了养的花儿都腻了,偶尔出城来采些野花儿也不错嘛,好香啊,还有露珠的味道……”是阿嫣回来了。
家花……野花……谢长渊放下帘子,他没有回答阿嫣的话,但此刻的他无端生出了些难堪,心绪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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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公主的生日宴规格较高,请帖只发到了各世家大族的嫡子嫡女手里。故而参加宴会的人并不多。
太子府守卫森严,除了开放南边的梅林与旁边的水榭,往里的通道都有守卫。
宴席设在梅林旁的花园里,秦烟到时,已经有几位小姐入席。
主位上坐着长乐公主封云朝,秦烟和封玉瑶向长乐公主封云朝见礼后,各家小姐也起身向秦烟和封玉瑶行礼。秦烟同封玉瑶并列入席在封云朝下手的位置。
她们对面的位置上首,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女子,看起来年纪比秦烟年长几岁,长乐公主封云朝正愉快地同其交谈。秦烟赞叹,那位的一言一行才是世家贵女的典范,也难怪淮叔说她太过随性。
封玉瑶见秦烟赞赏地看着对面的安颜夕,神神秘秘地同秦烟咬着耳朵,
“眼光不错,那位是内阁大学士兼太子太傅安世凤的嫡长女安颜夕。”
“看见封云朝同她相谈甚欢了吗?听说这安家大小姐是准太子妃,同太子是青梅竹马。不过传言都有好多年了,太子那里还不见动静。”
此时安颜夕回望过来,朝着她们微微颔首。真是大方得体。
秦烟她们对面空着一个席位,封玉瑶往下示意,
“那边第二位是左相府大小姐王静宜,已经议亲,明年就要成亲了。定的是兵部尚书家的嫡长子贺霄,不过听说那位是个花花公子,遍京城都是他的红颜知己。这位王小姐也算下嫁了,不过一直不吵不闹的,没什么八卦可说。”
“往下是左相嫡次女王静妍,这位的经历可是传奇。幼年时同其母亲在扬州上香,路上遇上贼人,被扬州富商于家所救,后来就养在于家了,这几年才被领回来。这位可是左相的福星,听说左相极为看重。平日里施粥搭棚的,和安家大小姐有的一拼,安大小姐恐怕是为了成为太子妃造势呢,不知道她图什么。不过她们二位在外的名声都极好。”
“再往下是安颜夕的妹妹安素月,不过二人不同母,是继室的女儿。听说大学士府后院不太平,这两姐妹向来不对盘。在外头从来不见她俩说话的。”
一席话说得封玉瑶口干舌燥,她端起手边茶饮了一口,还没放下茶杯,宴席外宫人的声音传来,
“永定侯府世子携未婚妻到,永定侯府谢世子送白玉山水摆件一座,永定侯府谢世子未婚妻阿嫣姑娘送画作一幅。”
“谢世子也送的玉器,你们还想到一块儿去了。”封玉瑶语带揶揄。
秦烟笑而不语,她库房中的玉器很多,送礼都是纪先生挑几件给她选出合眼缘的而已。
谢长渊同阿嫣入席在秦烟对面,秦烟无奈,又在对面。
谢长渊亦是看到了对面的秦烟,他不太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阿嫣一直观察着谢长渊的反应,她朝对面望去,静仪公主封玉瑶她是远远见过的,那位公主旁边应该就是秦烟,长渊哥哥的前未婚妻。
原来秦烟生得这样美,那长渊哥哥会后悔吗?
阿嫣转回头,见谢长渊仰头饮了一杯酒,面上似有郁色,阿嫣心中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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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还算平静,没出什么幺蛾子。
左相那位才找回来的嫡次女王静妍,倒是左右逢源,似乎有些抢公主风头了,有些市井小家子做派。
有意思的是,旁边的长姐王静宜,只是静静喝酒,看歌舞,并未干涉,全程当这个妹妹不存在,看来这对姐妹背后不太平。
王静妍突然开口,
“长乐公主殿下,民女好画,也算是个画痴了,今日听闻谢世子的未婚妻送了公主一幅画,民女实在好奇,很想一览大作,民女请求长乐公主殿下能否开画一观。”说完看向秦烟。
秦烟触到王静妍的目光,那位要做什么?
左相府王家姐妹,也是长乐公主封云朝同太子的表姐妹。封云朝没有拒绝,命宫人取来方才阿嫣带来的那副画,移来一个画架,摆在宴席末端,将画挂上,拆开缚画的绳索,一副山景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惊叹这幅画的构图和意境,看得出绘画之人画功了得。
封云朝也好画,她让宫人将画取过来,送到她面前仔细看了下。
“画中可是梅山?”封云朝诧异地问向阿嫣。
阿嫣起身,福了一礼,道:
“回公主的话,画中确是梅山。”
封云朝点点头,她曾经在太子哥哥的书房见到过一副梅山烟雨图,太子哥哥师从遗山大师,那是他曾经在梅山时画的,两幅画的景致很像。
“你怎么有这幅画?”封云朝再次问向阿嫣。
“民女在梅山跟遗山大师习过一段时间的画。”阿嫣从容应答。
“你是遗山大师的弟子?”封云朝再度开口。
“民女不才,怕是污了家师的名声。”虽说遗山大师没有真正教她习画,不过当初在梅山,她缠着遗山大师要学画,大师将一堆画稿扔给她学,这应该算是师从遗山大师吧,她没有说谎。
满座皆惊,遗山大师是帝师,今上惠帝也曾师从遗山大师,包括如今的太子。
提到梅山,谢长渊看向阿嫣,若没有她,当初在梅山,他早就冻死在了雪堆里。如今,只要阿嫣愿意,他可以给她一个安稳的家,给她余生的保护。
梅山?秦烟心道,遗山那老头儿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徒弟?
不过几年没见了,倒是有可能。既然是老头子的弟子,自己也应该照拂一下这个女孩子。此时的秦烟倒是不介意这位是自己的前未婚夫的现任未婚妻。
此时人群中似乎有些骚乱,秦烟顺着众人的目光,抬目望去,前院出现了以太子封湛为首的一行人,其中不乏文官武将的大臣,封湛低头给身边的人交代了什么,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入府了。
太子身边的宋执疾步走了过来,手中托着一个琴盒,
“长乐公主殿下,这是太子殿下送给公主的生辰礼。”
“代本宫谢过太子哥哥。”封云朝满目欣喜。
待公主身边的宫人接下琴盒,宋执快步离开。
封云朝命宫人打开琴盒,当即一惊,而现场的人也无不震惊,那是古琴羲和,只在古籍中见过,属无价之宝不说,世人都不知其踪迹,居然让太子殿下寻来了。
看来这位太子当真对他的胞妹极好。
作者有话说:
遗山大师,源自于金朝文学家,元好问的字号。
第14章 师妹
左相那位嫡次女王静妍有些失望,她向长乐公主封云朝说想要观画,是料想那位不知底细的阿嫣手中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她原是准备下了谢世子那位未婚妻阿嫣的脸子,将人情卖给昭仁郡主秦烟。
据她所知,这位昭仁郡主是御前红人,父亲还说,圣上的意思,还有可能让这位郡主入太子府。
没成想这人情没卖成,还给那个小姑娘做了台阶,一跃而上。帝师的弟子,这个身份入侯府,身份也不会太低。真是失算,但她实在是不甘心。
照父亲的意思,她是要进太子府的,不是正妃也是侧妃。待太子登上大位,帝王心不可得,这个道理她明白,她没有这么异想天开要去争什么帝王的独宠。若是秦烟也能进太子府,那她是否可以提前在后宫找个同盟。
听说这位昭仁郡主经营过马场,同为生意人,也许她们能谈到一块儿去。不像那位自诩高贵的安家嫡长女,一副自命清高油盐不进的样子。
王静妍正欲再开口,右肩却被一只手按住,她疑惑地转头,是她的长姐王静宜。
王静宜一言未发,但她眸光冰冷,目含警告。
她的这位长姐,虽然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语,存在感极低。但父亲提醒过她,尽量不要这位长姐对上。她咽下了未出口的话。
此时已是孟夏,园中花团锦簇,暖风拂过,空气中充满甜醉的气息。
太子府的膳房厨艺精湛,美酒佳肴,歌舞伴宴,众人皆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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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府的途中,左相府的马车上,左相的嫡长女王静宜一改对她这位妹妹的装聋作哑,冷冷开口:
“在你还挂着左相府二小姐这名头的时日里,给我消停点,于燕。”
听见对方称呼了自己曾经在扬州养父母家的名字,王静妍目露惊讶,转而面带哀伤,
“长姐,你自小被养在高门大族,得到父亲母亲和兄长最好的照顾,没有经历过我不幸的遭遇,还要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王静宜深知她这位妹妹是个善动心眼之辈,她不耐烦同这位周旋,话没点明,这位妹妹似乎装作听不懂,
“话我只说一遍,不论是那位昭仁郡主,还是永定侯府谢世子,都不是你能招惹的。我对父亲与你谋划的那些事情没兴趣,别的,我劝你不要乱动心思。于燕,听清楚了吗?”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王静妍心中警铃大作,对方两次称呼自己曾经的名字,是知道了什么?不可能,父亲是不会告诉她的,难道她是在诈我?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那位准姐夫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个花魁歌姬的暖床上呢!”既然这位长姐都不装了,王静妍也打算再同她虚与委蛇。
王静宜没再开口,贺霄么,他没来长乐公主的生日宴,是不想见到那个人吧。
对座这位傻姑娘还以为自己是在和她玩儿后宅话机锋的把戏?
呵,京中水深,这位拿后宅学到的那一套妄图玩弄人心,到时候怎么丢了命都不知道。她难道想要给昭仁郡主做人情?
以那位郡主的做派,恐怕是不会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