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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法在住在城外的几名才色远扬的清娘子那里也得到了验证。那几名清娘子当日在府上设宴,特地请了傅阶这个专擅美人图的风流才俊。
“这傅二……”看着韩立严呈上来的结果,皇帝一时无言,一时却又想到,若非他心里清楚长子为人,命韩立严莫要将傅阶牵扯其中的消息传出去,当日之事恐怕又要直指鹿幽台。
思及前些日子朝堂上两位皇子的人各自为政互相攀咬的难看场面,皇帝心里早已隐约生起的一个念头又清晰了几分。
楚明在时,朝上倒是没怎么见过如此场景,他那个长子是个极温顺体面,时时不忘顾全大局的孩子,连带着手底下为他所用的那些人也是如此,从不为一己之私随意打压或攀咬他人。
私底下在他这个君父面前也是乖顺有孝心,从不行顶撞之举,时时温声细语。他病时衣不解带地侍疾,处处亲力亲为细心妥帖,即便当初不赞许他对楚烜的猜忌,亦是寻了个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在场的时候温声躬劝。
楚烜已到了如今境况,再要掌兵已无可能,于御座已无甚威胁。至于楚明……
距楚明幽禁鹿幽台业已过去了近两年,若要给为当日他不甚顺从的言语给他个教训,也该够了,倒不如……
顾念着还有旁人在场,皇帝及时止住险些就要出口的念头,敲了敲面前的御案,冷笑一声,对候在一旁的韩立严道:“去岁南阳平郡王长子病死流徙路上,南阳平郡王随后疯了的消息,朕当时命你压下,如今是时候该让郡王妃知道了。”
他从前想着到底是长姐的血脉,对他们多般包容,极尽皇恩,竟将这一家子纵容成了这般不记君恩的白眼狼!当初为一己之私不惜侵吞军饷军器,危害江山社稷,如今不过一个妇人也敢妄图对他的长子动手!
……
“韩立严走后,南阳平郡王妃当晚便自缢了。自缢前留下一句话,她的鬼魂会在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看着他,日日诅咒他,直到楚氏的江山葬送在他手上。”
常旭将当时的情景转述给楚烜,薛妙坐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背后发凉,搓着胳膊暗道这南阳平郡王妃真是恨毒了皇帝,竟诅咒他变成亡国之君。
不过……
有一件事她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薛妙以手支颐,在心里回想着常旭方才看她的眼神。
不是头一回了,她也忘了从何时开始,常旭每回见到她都要用一种具体她也说不上来,若硬要说就是诡异中透着狂热,狂热中透着敬意的奇怪目光看着她。
他自己可能还觉得很隐秘,只在暗处或背后那般看她,殊不知她回回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夜里做梦都梦到自己变成了肉骨头被狗撵。
楚烜余光瞥见薛妙盯着常旭向外走的背影久久不见回身,他转头看她。
好一会儿,见她还陷在某种他不得而知的思绪里望着早已没了常旭身影的门口发呆,不由语气阴恻恻地问:“好看吗?”
薛妙猛地抖了下,回过神来,连忙表忠心,接连三声否认道:“没有,不好看,与您相比可谓天差地别,判若云泥,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都把他和常旭放一起比较了。
楚烜心里呵呵两声,起身欲走。
薛妙哪敢让他就这么走了,赶紧扑上去抱住他的腰,嘴里不敢耽搁地解释道:“您听我说。”
她语速飞快,把常旭近日看她的眼神大略一说,末了道:“我都接连七八日做梦梦到被狗撵了,您看我都憔悴了许多,睡不好可是要变丑的。我若变丑了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您也是首当其冲被牵连的一个!”
难怪近几日夜里她回回都要蹬腿锤手,有几次险将他踹到床底下,睡前他把人抱得再紧都没用。
楚烜心平气和道:“确是首当其冲。”
她被狗撵,他被她打。
谁看了不说一句,夫妻本是一体,谁也别放过谁。
薛妙见他面色不妙,以为他还在介怀方才她盯着常旭看的事,嬉笑着把他推到身后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顺势趴在他膝上。
她怎么像别人家养的小狗?还是只极会撒娇懂得如何拿捏主人心绪的小狗。
楚烜正想着,却觉有什么绵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小腿。
隔着数层夏衫,那软意燎原一般侵入他周身。
还上下……
她还动!
眼见着二弟就要一呼即应,而薛妙的脸还杵在他腿上离二弟不远的地方。
未免发生一些叫他被薛妙嘲笑几十年的事,楚烜当机立断,绷着脸把人提起来,勾了个小杌子过来,把人搁上去。
“坐好。”
薛妙尤不知发生了什么,小杌子就小杌子吧。
她从善如流地坐下,又忍不住把小杌子往楚烜跟前拖了拖,待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能更近,她才在楚烜的目光下乖乖坐好,将自己心里所想说出来。
“您觉不觉着?该给常旭相看个女子了?”
不止常旭,还有府里其他侍卫,她问过贺嬷嬷了,府里的侍卫大多都早就过了及冠之年,一个个却还是孤身一个。
“府里管洒扫的几个嬷嬷前两日还说呢,说咱们秦王`府像个和尚窝……”
薛妙拍着大腿义正言辞道:“总不能你这个方丈天天喝肉汤,让手底下的人吃斋念佛每日连口热汤都没得喝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2章 不敢有万一
楚烜正想着喝口水冷静冷静, 好压一压自己近日那不分场合不分时间轻易说来就来的冲动,端起茶盏刚送到嘴边,就听薛妙嘴里冷不防蹦出这么一句。
他险些呛住, 搁下手里的茶盏深吸一口气,暗道护国寺的了悟方丈听到这番话恐怕要气得连念三个日夜的《地藏本愿经》。
“什么汤?莫要胡说。”
薛妙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活似看个始乱终弃的薄幸负心人, 口中道:“您怎么能吃完就不认了?”
“也对,您还没吃上,可啃过咬过也算是您的了, 您可不能因为自个儿牙口不好吞不下去就想抵赖!”
说着有意无意地挺了挺胸`脯。
楚烜脑中一瞬闪过一句话——
吃人的嘴软。
他猛地一抖,将脑中这莫名又极具意味的短短五字驱散,脸色青红变换好不精彩。须臾,他咬着后槽牙转移话题, “此事过些时日再说不迟。”
薛妙却说:“这种事自然是宜早不宜晚,况且又不是相看了就立即能寻到合适的。倘若常旭看上人家女子,人家却没看上他呢!这就又需得些时日,一来二去说不定年都要过啦!”
楚烜望着她,久久未曾言语。
许久, 他叹了口气,半是纵容半是无奈地把人拉进怀里, 温声道:“我昏迷一年,醒来后发觉许多事已脱离掌控。事情虽已查得七七八八,但未到十分,不敢说万无一失。如今时局未定,为防有变, 一切称得上变数的事只能待尘埃落定后再议。”
“若是从前,输了便输了。两军对战, 双方博弈,本就有输有赢,背水一战或绝处求生杀出血路是常有之事。”
他看着她,抚着她偷懒未曾挽起的发丝,向来沉静的眼中难得起了波澜,“我从不怕输,更不怕这些。如今有了你,却不敢冒险,哪怕只是万一。”
言讫,楚烜吻上她额心,轻轻一吻后又落在她的眼睛上。
薛妙顺势闭上眼睛,热烫的泪滚了下来。
……
四月在朝中一些人胆战心惊凄风苦雨中眨眼过去,为了端午能稍稍喘口气,大理寺、刑部兼御史台多日熬油点灯到深夜,总算在五月的第二日将废太子谋逆案牵扯出的一干人证物证查清后呈至御前。
当日紫宸殿便传出旨意,将谋逆的罪名从废太子头上彻底摘去,傅阶也被皇帝派去的内侍恭恭敬敬地请出监牢,领了大堆的赏赐风风光光回府去了。
依照皇帝的意思,这封旨意要在宝京城乃至周边各处大小州府张贴半月。
这桩大案了结,皇帝的心情看上去好了许多,半个多月没睡好的三司大小官员暗中多少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今日下值定要早些回府,踏踏实实睡足一夜养足精神,再查其后的兵部侍郎柳少全诬告一案。
谁知这口气还没到喉口,大理寺卿周正紧接着又上书奏了一事。
还是那娈宠失踪案。
那富商丢了的娈宠前些日子被京兆府的人找着了,此事还要多亏周正指点。然而周正在查看京兆府的人递上的卷宗时,发觉了一处不对。
他上任大理寺卿后,将衙司内嘉和元年至今十六年来大大小小各大案子的卷宗都细细查阅过一遍,清楚记得这富商名下的一处庄子乃是嘉和二年晋王谋逆一案中,自当时卷入此案的工部左侍郎名下查缴充公。
怎么如今到了这富商手里?
周正为此特地跑了趟吏部,借口查看柳少全名下可有来历不明的庄子,趁机翻了翻当年的名册。
这一翻就发现,不止这一处庄子,只十几年前那桩案子里便有大大小小五六座庄子,本该记录在册却不知何故那一页不翼而飞。
就算是其后被皇帝赏给了何人又或是变卖充公,也该有一应流程记录,断然不该如这般凭空消失。
周正谁也没惊动,私下命心腹扮作商贾假作看上了那庄子,要从富商手里买。
如此看过富商手里的地契与一应凭证,从富商嘴里套到了这庄子的来处,随后又是一番顺藤摸瓜,最后竟查到了户部尚书钱贯永身上。
用这个方法,周正谁也没惊动,暗中将那五六座庄子一一查了个遍,发觉这些庄子倒手间又牵扯出几名朝臣。
他此事详详细细写在了奏疏里,附带一应物证,连人证都悄悄命人带到了个稳妥的地方,只等皇帝看过。
这一下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帝看过周正的折子,险些气了个仰倒。
如此欺君罔上,阳奉阴违,中饱私囊之事竟在他眼皮底下,这天子脚下的宝京城中暗自发生,还一连十几年都未曾被人发觉。
若不是此番周正心细发现了端倪,他要被这群人瞒到何时!
真是胆大妄为,视律法于无物!更不把他这个天下之主放在眼里!
皇帝已有数年未如此震怒,连下三道旨意。
将户部尚书钱贯永下狱,查封其府邸,家中大小家眷一概跟着进了天牢,其余牵扯的各官员也都视情节严重或是抄家或是贬谪流放。
又命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十日内查清此事,不得延误,否则同罪论处。
最后一道旨意则是诏令朝中各官员,若有类似情节,趁此一事尽可写了密疏私下奏给他,如此尚可从轻处置,若执迷不悟叫三司查出来,到时罪加一等。
三道旨意一道下得比一道急,惊雷一般接连在朝中文武头上炸响。
三司的人接到旨意,哭都哭不出来,相视苦笑一声,认命地继续熬油点灯去了。
睡什么睡?再睡项上人头都要没了!
……
接连几桩大案,朝中足有半数官员牵扯进去,如此血雨腥风人人自危的时节,连素来隆重热闹的端午节都过得惨惨淡淡,曲水池畔赛龙舟的擂鼓声都弱了几分。
诚然此事闹得再大也影响不到事外人。
端午当日,薛妙和清河县主萧云婧应邀去惠阳长公主府上赴宴。
惠阳长公主是个温柔又有趣的妙人,至今未曾婚嫁,府上养了七八个男宠。
宴至尽兴时,长公主还命她的男宠为在场众人吟诗作画舞剑投壶助兴。
先前荔枝宴上醉酒之事薛妙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侥幸蒙混过关了,却不知下次醉酒她会做出说出什么。
尤其是今日见识了惠阳长公主的各位男宠,薛妙生怕自己喝醉后忘乎所以一个不小心做出把楚烜当男宠这等不知死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