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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福煦路330号。
徐思齐吃过了晚饭,盘算着明天去顾公馆的时候,应该买些什么样的礼物,既不落俗套又显得得体。
门外传来敲门声,打开房门一看,门外站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手上拎着一把蓝色油纸伞。
男子是特务处上海站行动队长翁光明,今天是第一次来找徐思齐接头。
翁光明说道:“徐先生,我是替邹董事来还雨伞的。”
“进来说吧。”徐思齐把翁光明让了进来。
——一把蓝色油纸伞,加上翁光明说的那句话,是周炜龙临时想出来的接头暗语,表示来人是自己人。
进了屋子,翁光明把雨伞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递给徐思齐,说道:“站长都和你说了吧,你的编制隶属于上海站行动队,以后由我指挥。”
徐思齐把证件还回去,双脚一并立正敬礼,说道:“属下听从翁队长差遣!”
翁光明说道:“听站长说,你的拳脚功夫很不错,枪法怎么样?”
“凡是眼睛能看到的、目标在静止状态下,基本可以做到百发百中。”徐思齐实话实说,
他心里很清楚,特务处肯定调查过自己,若是有刻意隐瞒的行为,反而会引起对方怀疑。
翁光明笑道:“你倒是不谦虚……”
说着话,他从公事包里拿出一串钥匙,随手扔在了茶几上,说道:“这是你新家的钥匙,地址在虹口多伦路、申江公寓四楼9号。”
“我的新家?”
“你放心,租房的钱、包括所有相关费用,一律由特务处报销。”
“队长,我在这里住的挺好……”
“虹口名义上归英租界管辖,实际控制在日本人手里,你这次能够调去虹口巡捕房,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按照戴老板的说法,等于是在日本人的心脏,埋下了一颗钉子,你是巡捕房探长,以后做起事来也更方便些。”
徐思齐略一思索:“您的意思是说,以我目前的身份,搬到虹口合情合理,起码不会引来敌人的注意。”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有一件事,是时候告诉你了……其实,郑重也是我们的人。”翁光明微笑着说道。
“郑重?”
“对。”
“他、他也是特务处的人?”
“早在两年前,郑重就加入了特务处。”
徐思齐愕然半晌,喃喃着说道:“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家伙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你应该理解他,身为一名特工人员,哪怕是面对父母妻儿,也不能透露出半个字。你也一样,对你的那位女朋友,绝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如有违背,小心家法森严!”翁光明正色说道。
“明白。”
“另外,最近有一项特殊任务,落到了我们行动队的头上,你虽然只是一个新人,但是也要参与其中。”
“需要我做什么?”
“明天晚上,日本领事馆将在礼查饭店举办迎春酒会,宋志远财长也得到了邀请,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证宋财长在租界内的安全。以你的身份,进出饭店会比较方便,到时候,要时刻留意可疑人员,尤其是安徽口音的人!”
“为什么是安徽口音的人?”
“王冠樵和他的斧头帮,基本上都是安徽人。”
“明白了。”
“这件事之后,你要尽快向巡捕房申请一次休假,周站长会安排你去南京接受特工培训,哦,探长以上级别,每年都有一次带薪休假……”
稍微停顿了一下,翁光明四处看了看,说道:“说的我嗓子都冒烟了,家里有喝的吗?”
徐思齐赶忙说道:“有有有,汽水行吗?”
“我喝不惯那玩意儿,有茶吗?”
“普洱、毛尖,您喝哪一种?”
“毛尖吧。”
“您稍等一会。”
在徐思齐看来,自己这位顶头上司似乎更容易相处,这个人的城府不深,不像老奸巨猾的周炜龙,时刻都要提防着他。
当然,这只是相比较而言,即便再怎么容易相处,翁光明那也是受过专业培训的特工人员。
一直待到晚上九点多钟,翁光明这才告辞离去。
…………
转过天。
虹口多伦路申江公寓。
老式的欧式建筑风格,昭示着这栋四层大楼年代久远,起码也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
与稍显破败的外部环境相比,楼内却是难得的干净整洁,看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缘故。
9号房位于四楼东侧,房屋面积虽然不大,但是设施很齐全,卧室、书房、客厅、卫生间、厨房,样样不缺。
室内收拾的窗明几净,各种崭新的家具,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徐思齐放下手里的皮箱,参观了一遍自己的新家,客厅酒柜上摆放着一台收音机,他走过去伸手拧开开关。
嗡——
之前音量开的过大,收音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这是一台新式的收音机,徐思齐以前没见过,一时没找到音量调节开关,挨个按钮都试了一遍,终于关小了音量。
笃笃!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徐思齐快步来到门前,透过门镜向外看了一眼,门外站在一个穿着居家睡衣、蓬头垢面的年轻女子。
感觉女子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徐思齐打开房门,客气的说道:“请问,有事吗?”
女子看了看徐思齐,又探身向屋内看了看,说道:“新来的?”
“啊,新来的。”
“我住隔壁8号房,咱们是邻居。”
“哦,高邻你好。”
“我姓王,不姓高。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子,见到漂亮女人就各种理由搭讪。”
说着话,女子傲然的抬起头,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极力展示自己并不存在的漂亮。
徐思齐仔细想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小姐,你是阿桂吧?”
年轻女子——暖香楼的济女阿桂愣了一瞬,认真的打量着徐思齐,说道:“你是我的客人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是。我以前一个同事好像和你很熟。”
“你同事是谁?”
“安德森。”
“他呀,天底下最吝啬的洋鬼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他!”阿桂满脸的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