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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桓的局势不容乐观,加上对亲情的失望,让承平近来愈发的沉默。
对于失去了毫州大营和城防营,景韬面上倒也没有很在乎,该混日子接着混。
兄弟俩闹了一圈,一家人总该是要和好的。正好趁着中秋节,太后邀请了所有的皇室宗亲,在慈安宫大摆宴席。
皇帝遣了身边的方公公亲自来请英王和英王妃,算是给了个台阶,大家都下。
临近中秋,本该是桂花香气汹涌地灌入肺里的时候,可在淮南遍地栽种的桂花,上京却没有一棵。
承平跪在牌位前,面前的案桌上供了一些食物和酒,脚边还放着一个火盆,南桓的丫头们都围在旁边。
景韬在外浪荡完来德音居蹭饭,一进门外面的丫头通禀景韬来了,承平起身迎接。
景韬在她身边站定,看那牌位上写着“先妣李慈母唐氏之灵位”。
承平道:“今天是我母妃的忌日。”
她低着头,敬完酒后将其撒在地上,又向火盆里撒了一把纸钱。
“还请你见谅,于礼,只有家族里的男子才能祭拜,但是除了我,也没有别人还记着她。”
景韬示意灼桃给他三柱香,道:“我也给你母妃供几炷香。”
景韬要跪到蒲团上,灼桃连忙拦住他道:“王爷,使不得!”
承平亦道:“她只是端妃。”
妃亦是妾。景韬是嫡出的皇子,论身份论地位,都绝不应该跪她的母妃,要跪也只能跪母后。
景韬哦了一声,也没再跪,就朝牌位深鞠了一躬。
承平看他对着端妃的牌位弯腰,竟然有些发愣。
景韬问道:“你母妃......去了多少年了。”
承平道:“十五年了。”
阿莱喉咙动了动,扶她道:“公主,快起来吧,别伤心坏了身子。”
承平起来道:“无妨,我那会儿还小,记不得事。”
她怎么会不记得。
十五年前,为了一同庆贺太后的六十大寿,南桓皇宫正在准备一个热闹非凡的中秋节,
礼华宫的西偏殿里,唐浣的咳嗽声却日夜不停。
甘乐被宫女抱在一边,看着躺在病榻上病容苍白的母亲。
芸娘哭着道:“娘娘,您这样是不行的,那些太医不肯来治,奴婢去找太后吧!”
唐浣用尽全力的摇摇头:“你要是还想给甘乐留一条活路,就绝对不要在这节骨眼上给宫里添晦气。”
屋子里的仅剩的两个宫女和一个太监都忍不住偷偷抹泪,他们的主子,是真的撑到极限了。
甘乐用力拍打抱着她的宫女,宫女只好把她放到地上。甘乐跑到母亲的病榻前,用她的小手捂着唐昭仪冰冷的手,含着泪水望着她。
唐浣苍白的嘴唇微勾,抚着她的头道:“甘乐乖,你不要害怕,以后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好不好?”
甘乐道:“母亲放心吧,孩儿会用尽全力活下去。”
唐浣慈爱的笑道:“你这孩子,太早开灵了,也不知是福是祸。如果能活下去......过寻常的日子就好......”
在那年的八月十三夜里,唐昭仪没声没息的去了,门口连盏白灯笼都没敢挂,没有人在意宫里又死了一个女人。
只有皇后知道这事,让人给挑了口棺材先敛了尸身,等到太后六十的寿宴过了才宣告。
南桓的中秋花灯做的非常精致,四处又挂满了各种彩色的装饰,给皇宫增添了许多喜庆。太后慈善,给宫人发了赏银,还做了新衣,人都喜气洋洋的,比过年还兴奋。
当整个皇宫在寿宴上欢声笑语时,甘乐站在母亲的棺材旁。
烛火灰暗,纸扎的白花被外面灌进来的风吹得哗哗响着。桂香在夜色里飘荡着,她透过窗户看见了流光溢彩的御花园,还是乐器声,欢笑声,就是没有了母亲的声音。
四岁的甘乐看着自己稚嫩的手,发誓要把所有亏欠她母亲的东西都讨回来。
而她也做到了,出嫁前,她要求重新举行为唐浣加封妃位的大礼,光耀了唐浣母家,庐山唐家的祠堂要记着,这个家族出了一个皇妃,一位公主。
只是死后再怎样极尽哀荣,也已经晚了太多年。
皇帝最后也没有把唐浣藏进妃陵,不过也好,她猜唐浣不想死了也还要与他同眠一室。
火盆里还残留着余温,红色的火星藏在灰烬里,只剩一点点烟味。
她想起芸娘对她说:“甘乐,那些人在你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你若是执意全部讨回来,久而久之,你的一生会活在偏激暴躁之中。那些人和事都不足挂齿,你能一生甘甜快乐,就是了了昭仪娘娘的心愿。”
承平对景韬行礼道:“在这件事上,还要多谢你娶我。”
景韬疑惑:“嗯?什么事。”
因必须是她与北列联姻,她才敢有恃无恐的杀了慧妃为母亲报仇,才能讨回母亲的哀荣。
承平自嘲道:“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让我少奋斗了二十年。”
景韬苦笑不得,道:“嫁得好?我才不信。”
接着景韬笑着对灵牌道:“岳母大人在上,想来我这王妃还不敢在您面前撒谎蒙骗我。”
两日后的中秋家宴,美酒佳肴,歌甜舞美。
太后发了话:“只谈家事,不谈国事。”
人家这一家子,就叫做没有隔夜的仇,北列人本性格豪爽,如果一顿酒解决不了的,那就两顿。
酒过三巡之后,之前皇上与英王翻脸因军政相争之事成了一场涟漪,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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