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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柜中人
等蓝海星匆匆赶到警局,发现给她做笔录的除了楚乔四还有方睿翔,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方睿翔打开记录本,从里面拿出张照片递给蓝海星道:“认得这个人吗?”
蓝海星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就立即认出上面的女子,正是咨询期间不停报怨医院里没给她安排傅识,最后还投诉自己的那个。
“认得,她叫许梅子,是个搞水产批发的女老板,有丈夫无子女,患的是幽闭性恐惧症,是我们心理咨询那边的病人,我做过一回她的咨询。”
楚乔四问:“她以前是傅识的病人,为什么会转给你?”
“因为移情。”蓝海星解释道,“病人有时候会把现实的情感投射到精神医师的身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有时会更换医师。”
“那后面顶替的医师不就遭殃了吗?病人的怒火不全发她身上去了,怪不得许梅子会投诉你。”楚乔四说着看了方睿翔一眼。
蓝海星看着方睿翔道:“能告诉我究意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睿翔道:“许梅子今天在家中死亡,初步鉴定是死于恐惧引起的窒息性死亡。”
蓝海星有些困惑地问:“她死于幽闭恐惧,在家里?”
方睿翔点了点头:“她住的是别墅,上下两层,最近她把一楼的保姆室给改装了,换了一把锁,钥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有。据她们家的保姆说,许梅子每天吃完午饭,都会关照保姆给她放洗澡水,然后把自己反锁在那间屋里待一会儿,出来的时候脸色通常都不大好,很疲累的样子。可是今天中午,保姆发现她过了很长时间还没出来,敲门也没人回应,就绕到后窗往里看,发现许梅子趴在地上,她立即给许梅子的丈夫打了电话。她丈夫回来后也敲不开门,就报了警。警员破门而入,发现许梅子已经死在了里面。”
蓝海星若有所思地问:“她在做自我治疗?”
楚乔四说道:“正是如此,许梅子订了一个大柜子放在保姆室里,大概每天会进去坐一会儿,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克服恐惧症,她死的地方就离柜子不远。”
蓝海星点头道:“我知道傅识曾经建议过许梅子服用药物,但被她拒绝了。”
“为什么?”楚乔四问道。
“因为她觉得不服药是心理上有点问题而已,服了药就成精神病了。”
楚乔四嗤笑了一声:“这倒好,她宁可被自己的土办法给折腾死了。”
方睿翔问:“许梅子在你们院一共做过五次心理咨询,前面四次都是傅识,最后一次……是蓝医师你。你还记得自己当时跟她说过什么吗?”
蓝海星摇了摇头道:“她对换了心理咨询师这点非常不满,认为我们没有把她的隐私当回事,而且她也不信任我。她很能骂人,骂起来滔滔不绝,所以我什么话也没说。”
方睿翔又追问了一句:“那么蓝医师觉得傅医师会提这样的建议吗?”
蓝海星想了一下道:“这不符合他的风格,他的手法比较求稳,这种直接置病人于恐惧情形的手法相对比较激进,而且是需要有医师配合的。”
“就是说蓝医师也觉得这种风格更符合你的手法,对吗?”方睿翔看着她道。
“也许,但我不会这么建议。我说过了,这种手法需要有医师从旁指导,不适合拿来做自我治疗。假设在这过程中发生类似呼吸性或者心脏上的问题,又没有人救护的话,就有可能会发生像许梅子这样的事故。”
方睿翔问道:“也就是蓝医师认为这是一场事故?”
蓝海星:“我不能肯定。”
方睿翔身体前倾交叉着双手,略微低了一下头,然后抬起来看着蓝海星:“蓝医师,我知道你跟傅医师之间有一些情感上的过节,你有没有可能在看见许梅子的时候意识到这是个可以报复他的机会。所以你在做心理咨询录音时不发一言,但是结束之后,你给出了导致许梅子死亡的建议。”
蓝海星淡淡地道:“如果我给出过许梅子可以接受的建议,她就不会投诉我了。”
楚乔四连忙插口:“对啊,她投诉的理由就是心理医师不说话。”
方睿翔仍然直视蓝海星:“蓝医师可以做到让许梅子记住这个建议,但却忘记了是蓝医师建议她的……通过催眠。”
楚乔四急道:“海星她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乔四!”蓝海星跟方睿翔同时开口喝道。
蓝海星转头平静地道:“方警官只是在合理怀疑任何可能,但是首先许梅子对我有很大的抵触情绪,要催眠她很困难,其次从中断录音到她走出大门,方警官可以从监控录像上看出不会超过三分钟时间,方警官你过于高看我的能力了。”
方睿翔轻垂了一下眼帘:“那也不能完全……”
“方警官!”蓝海星打断他的话,“你会因为跟某个同事有过节,就挑唆自己手里的犯人去刺死他吗?”
方睿翔微微一愣,蓝海星淡淡地道:“你不会那么做的对吗?就像你在内心深处能感受到头上警徽的约束力一样,我的内心深处也会感受到身上白大褂的约束力。我是一名医师,是不会拿自己病人的生命来当武器的。”
楚乔四跟蓝海星走出了大楼,楚乔四宽慰道:“不用担心,有麻烦的人不会是你。”
“那会是谁?”
“当然是傅识。”
蓝海星不解地道:“怎么会是傅识?”
“宠物案里范力是傅识担当顾问的催眠培训班的学生,许梅子又是傅识的病人,他分别跟两个受害者有交叉的联系。”楚乔四冷笑,“傅识有重大嫌疑!”
蓝海星长出了一口气没说话,刚好看见傅识也开车从警局离开,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没有留意蓝海星与楚乔四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倒是坐在他旁边的顾柔注意到了。
她直直地看着蓝海星,直到汽车拐弯消失在警局的门口。
蓝海星转过头来跟楚乔四道:“请你喝咖啡。”
楚乔四高兴地道:“好啊,去哪儿?”
蓝海星一拽他:“去你们局隔壁的肯德基。”
“肯德基多没情调,怎么也要……星巴克吧。”
“肯德基近嘛,再说要情调做什么。”蓝海星推着楚乔四出了门。
蓝海星要了两杯咖啡,走过来递了一杯给坐在窗口位置的楚乔四。
楚乔四接过蓝海星手里的杯子道:“有言在先,我可没针对傅识,这点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
“这点我相信。”蓝海星撑着下巴凑近他道,“但是你想过没有,人的生存本能是非常强大的,比方说人因为情绪激动,过度呼吸就会造成呼吸性碱中毒。引起过度呼吸也许只要两三分钟,但是真正要造成血中ph值上升到危及生命的程度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而在这过程之中,人体会产生大量的警示信号,比如头痛,恶心。许梅子在没有人干扰的情况下,不应该忽视这些信号。出于求生的本能,这些不适的症状累积到一定程度她就应该会从柜子里出来,怎么会让自己一直待到活活被吓死呢?”
楚乔四道:“可是我们调查过她更换的门锁,那是一种定制锁,记录在案的钥匙只有一把,很难复制,而且这把钥匙我们也在她的口袋里找到了。直到我们的人进去之前,这间房间都是保持在一个完全密室的状态。”
“那个丈夫也有点可疑,他接到家里有人晕倒的电话,不应该先让保姆叫救护车吗?”蓝海星道。
“你也说了许梅子很会骂人,她丈夫怎么敢在没亲眼看见的情况下就随便下决定?不过他们家小保姆也说了许梅子夫妇的关系不算好。”楚乔四叹了口气,“所以你放心,我们凭证据抓人,不是他干的,没有证据我们也不会冤枉他。”
蓝海星道:“可是就算不摊上官司,只要流言传开来,对他的声誉就会有很大的影响,以他现在的地位,傅识的麻烦会很大。”
“即使我们小心替他保守秘密,但只要排查,就不可能瞒住圈内人。再说了,许梅子的丈夫要是告他医疗事故呢?”楚乔四幸灾乐祸地笑道,“堂堂榕城最年轻的精神科主任,风光无限,栽在了一桩心理案上,人生就是这么峰回路转啊!”
蓝海星略有些沉重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顿了顿才道,“这桩案件你们问过榕大那边的教授了吗?”
“刘教授出国了,要问也得等他回来。别的教授在这方面也没什么研究。”
蓝海星轻声问:“白弈呢?”
“我们干吗要去问他啊!”楚乔四头扬起眉,“再说了,海星你都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他能有什么好见解!”
他最后补充了一句:“总之傅识现在是好是坏都不再跟你有关系了。”
蓝海星开着车子,傍晚的风有些大,从树枝上簌簌而落的雪被吹了起来,好似随风而飞的白色之花。
她记得刚工作的那年也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她跟傅识在医院里忙到很晚才回家。
马路上早就没有公交车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路面上已经完全不见人影,脚踩着积雪发出的声音空旷得让人心寒。
这时她身后好似隐隐有个同样的声音响着,很轻微,但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蓝海星的身后。
蓝海星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她手伸进包中,摸了一支笔握在手中,可能是因为太紧张,她脚一滑栽倒在了雪地里。
这个时候有人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蓝海星反手将笔插到那人的腿上。
等那人吃痛地“哼”了一声,蓝海星才发现身后的人原来是傅识,她到现在还记得他又惊又愣的表情。
所幸冬天的衣服厚,傅识没受什么伤。
当时的情况很尴尬,但蓝海星还是记住了傅识那用力的一握。
她突然踩住了刹车,然后将车掉了个头向着榕大开去。
手机响了,她接通后,只听楚乔四问道:“海星,你现在去哪儿?”
“回家啊。”蓝海星眼望着前方回道。
楚乔四有气无力地道:“我看着你往榕大方向开,你等我。”
蓝海星刚在榕大的停车场停好车,楚乔四的车子就停在了她的车旁。
“先说好,我不求他!”楚乔四下了车道。
蓝海星抬起腕表看了一下时间,道:“我求他,走吧。”
她见他坐着不动,伸手拉了他一把:“走吧!”
楚乔四才不甘不愿地下车跟在蓝海星后面,向着白弈的办公室走去。
两人进了白弈办公室的门,才发现方睿翔已经来了,方睿翔看了一眼蓝海星,开口道:“蓝医师你们也来了。”
楚乔四轻咳了一声:“我们路过……”
蓝海星道:“我想请教白博士,关于许梅子案。”
白弈合上手里的资料,抬起了头,眼镜后面的眸子与蓝海星的轻轻一碰,蓝海星莫名地觉得心跳了一下。
“怎么样?”她问。
白弈还没有给出答案,方睿翔开口道:“白博士,蓝医师也是涉案人员,她需要避嫌。”
“方警官……”
方睿翔眼睛不看蓝海星,只是对着白弈道:“许梅子最后一个接触的心理医师就是蓝医师,资料上有显示。”
白弈沉吟了一下,抬起头问蓝海星:“你为什么要帮傅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语调平淡,目光清而凉,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蓝海星好似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因为……”她顿了顿道,“傅识有今天,不是因为投机取巧,不是因为擅长逢迎,是因为他努力工作,他是个称职的医生。”
“方警官也可以帮傅识的忙。”白弈瞥了一眼方睿翔。
蓝海星道:“我不相信他,因为他也不相信我。”
方睿翔雕塑一样的表情好似有些松动,显出一丝尴尬:“我不是不信任你,蓝医师,只是……这是原则问题。”
白弈收回目光,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这件案子……”
方睿翔立即道:“白博士!”
白弈继续道:“这件案子,蓝医师你自己能找到答案。”
“我要是知道……”蓝海星努力把声音放和缓,“白博士能不能提示得更清楚一点?”
白弈看了一下腕表:“这是一道限时题,现在是下午快十八点整,你大概有十个小时的解题时间。提示是……”
方睿翔大声道:“白博士!”
白弈抬起眼看着蓝海星:“提示是吉塞拉·拉勃维维夫的提问。”
方睿翔的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白弈转头看着他道:“这也是我给警方的回答,我不是刘教授,假如要出具更详细的报告,警方需要给我聘书。”
说完,他还挺淡地补充了一句:“还要我肯接受它!”
楚乔四大声道:“这可是人命案!”
白弈平淡地问:“那又如何?这是流程问题,会牵涉到法律。”
蓝海星本来心有懊恼,但是见白弈回答方睿翔的方式,突然觉得白弈有些冷酷的样子很过瘾,她忍不住插了句嘴:“是啊,替官方办事流程很重要。”
白弈点头认真地道:“说得是。”
蓝海星出了白弈的办公室,方睿翔从背后追了上来:“蓝医师,这些案件你最不适合插手,要知道……”
他舔了一下嘴唇低沉地道:“要知道现在怀疑的对象是一个心理医师。”
“所以我才要去寻找答案,假如有人想拿我顶包,我就要他知道——他不会如愿。”蓝海星道,“对不起,警官,我们不同路。”
楚乔四也连忙说了一声:“翔哥,我们也不同路。”说完他就追上蓝海星,小声地道:“虽然心理学我不大懂,但是我懂刑侦,我能帮得上忙。”
蓝海星背上包,穿过草坪径直朝着学校的图书馆走去。
“那个拉什么的,是谁啊?”楚乔四小声问道。
蓝海星翻着书道:“是吉塞拉·拉勃维维夫,一位研究思维模式的心理学家。”
“这跟许梅子案有什么关系。”
“所以是提示啊,要是直接知道是什么,那不就成答案了?”
楚乔四没好气地道:“这人还真爱卖关子。”
他见蓝海星沉吟不语,就道:“那这个拉勃维维夫的提问是什么?”
“拉勃维维夫做过一个有关认知的实验性提问,有个叫杰恩的酒鬼,经常在聚会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所以他的妻子玛利亚就警告他说,假如他下次再喝醉回家,她就会带着孩子离开,跟他离婚,然后杰恩参加一个生意伙伴的聚会又喝醉了,浑身冒着酒气回家。拉勃维维夫的提问就是:玛丽亚会离开他吗?”
楚乔四想了一下然后问:“会吗?”
“这个答案,不同年龄组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年纪轻认知少的人会认为玛丽亚会离开这个酒鬼丈夫,因为她已经这么警告过他了。但是,年长认知更丰富的人就会考虑到其他因素,比方说玛丽亚离开了她丈夫,带着孩子她要去哪里住,怎么生活,所以他们会倾向于答案有多种可能性。”
“然后……”楚乔四问道。
“拉勃维维夫得出的结论是成人思维并不是按严格的逻辑法则,而是根据自身经验而成的‘实用性思维’。”蓝海星合上书,又拉了一本过来。
“这还用实验吗?我一想就知道了。”楚乔四失笑道。
蓝海星瞥了他一眼:“有人还用半辈子验证你几岁就知道的1+1=2呢!人类进步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而是知道了为什么?”
楚乔四讪讪地道:“好吧,可是怎么听,这个故事跟许梅子那件案子也没有半点关系啊。”
蓝海星撑着头叹了口气。
楚乔四又问:“你说白弈会不会是在暗示这是一起夫妻矛盾引起的杀妻案呢,就像上次水墨公寓那桩伪自杀案?”
蓝海星想了想道:“他不可能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
蓝海星看着书道:“因为他就没有这么短的脑回路。”
“说得是。”楚乔四立刻同意。
楚乔四也不知道第几次帮蓝海星收起桌子上的书后,说:“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就算现在不想走,图书馆也要关门了。”
“你们慢慢查吧,我跟学校打过招呼了。”突然有人插口道。
“翔哥。”楚乔四转头道。
方睿翔放了个纸袋在桌子上:“吃点东西再查吧。”
蓝海星头也不抬:“进来的时候没看图书馆的借阅条律吗?借阅室不许吃东西。”
楚乔四刚伸出去的手立即收了回来,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整理书。
“大家一起查吧。”方睿翔也坐了下来。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
“快两点了。”方睿翔看着腕表道。
蓝海星用手指揉着太阳穴,楚乔四挠着眉毛道:“白弈会不会真的就是指丈夫杀妻,海星你不也怀疑过她丈夫吗?”
“不是跟你说了!”蓝海星抬头没好气地道,“这是一个有关认知跟思维模式的……”
她突然顿住了,楚乔四连忙问:“怎么了?”
方睿翔也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提示。”蓝海星看着他们两人道,“这是一个有关认知跟思维模式的提示。”
“怎样?”楚乔四不解地问。
蓝海星一瞬间脑子里好像有无数的线团,她低了一下头,然后抬头道:“成年人的思维并不是按照严格的逻辑法则,换过来说许梅子的案件按照逻辑,她应该死于那个大柜子,假如不按逻辑呢?”
“你的意思是……”方睿翔皱了下眉。
蓝海星在纸上画了个四方的框:“你看,就好像认知浅的人对玛丽亚的判断被局限在她的那句警告里一样,我们因为知道许梅子是死于幽闭恐惧,所以我们的思维就局限在了那个柜子里……我们同许梅子一样也成了柜中人。”
“假如不是死在柜子里,她又是怎么死的呢?”楚乔四困惑地问。
“许梅子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同时她又很没安全感。所以她换了锁,自己掌握着钥匙,制造了一个她能掌控一切的场所。”蓝海星眼神幽深地道,“坐在柜子里,只要她开始觉得不舒服,她就会推开柜子的门,她知道只要走出柜子一切就结束了,那是她心理上的安全绳。可是昨天当她推开柜子门的时候,忽然发现……她还在黑匣子里……‘嘣’的一声,她的心理安全绳断掉了,惊惧急剧上涌……”
楚乔四脱口道:“她一下子就被活生生地吓死了。”
“有人教会了许梅子掌握这条安全绳,就是为了抽走它的那刻。”方睿翔喃喃地道。
蓝海星道:“有人堵住了保姆室的门窗,把这间屋子弄成了一个更大的柜子,用的是每户人家最常见的……棉被。”
楚乔四低声道:“那个保姆,是那个保姆!”
蓝海星道:“她知道只要报案,就会有警方来查探现场,所以最好是用什么棉被呢……卧室里的,外面套着被套,主人正在使用的棉被。许梅子家做的是水产批发,每天凌晨四点左右,会有价值几十万的水产运来,即使许梅子不在了,她丈夫也不可能不去接货,所以这是道限时题。”
“因为昨天她没有时间消灭棉被这个证据,而今天凌晨四点是她确定许梅子家里会空无一人的时间。”方睿翔道。
楚乔四困惑地问:“那有没有可能是保姆跟许梅子的丈夫同谋?”
方睿翔道:“假如是同谋,她就不会说许梅子夫妇的关系不太好。”
蓝海星道:“这是她无意识的恶意,她潜意识里希望许梅子的丈夫也能受到教训。”
楚乔四看了下时间笑道:“现在不到三点,我们还有时间。”
冬日早晨的太阳来得晚。
黑暗里一个瘦小的影子拖着个大包打开了卧室的门,当灯亮起的那刻,她看见房间里坐着的方睿翔,那双眸子突然黯淡了,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