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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手中装着开水的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鸡蛋呢?”
沈虞还一副“就这”的表情,她摸了摸依旧空空的胃:“三个鸡蛋,你打发叫花子呢?”
温折揉了揉眉心,还是没忍住,伸手就敲了沈虞一下:“鸡蛋不是给你吃的!”
沈虞还不服,“鸡蛋不给吃你拿来干嘛?孵小鸡啊?”
温折深吸一口气,“算了。”
他弯腰盯着沈虞的脸,洗完澡后,那处的红肿更加触目惊心。
指尖不自觉怜惜地从上轻抚而过,温折眼中一丝寒意,勉强压下情绪,他道:“鸡蛋是给你揉脸的,脸蛋还要不要了。”
沈虞恍然,尴尬直冲脑门,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娇声娇气地说:“那你再去煮几个鸡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想起额头上的疤,突然想起,自己从车祸到崴脚,再到今天被打了一,耳光,所有的不堪都曾被温折尽收眼底。
沈虞倏地便焦躁起来,表情复杂地问:“温折,我漂亮吗?”
温折正从热水中拧干毛巾,闻言愣了下,看向她。
须臾后,他垂眼,吐出两个字:“能看。”
沈虞:“……”
狗男人果然没眼光。
她气得鼓腮,却见温折把热毛巾递给她:“敷在脸上,我去煮鸡蛋。”
“再给我煮碗面。”她得寸进尺。
沈虞捂着毛巾摁在脸上,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她看着站在厨房,挺拔站立的温折,心中酸涩又温暖。
温折和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从不和她说甜言蜜语,甚至没说过一句喜欢。表面不假辞色,实际从不越界,温柔而有分寸。
但似乎从车祸后睁眼看到他的第一秒,自己就下意识,无条件地选择相信他。
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帅?
沈虞趴在桌上,目光安静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思绪不自觉就飘到了远方。
她在想,那个女人,是不是也会被他这么照顾着。然后,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好。
沈虞将脸埋进热毛巾中,以挡住眸中快要藏不住的黯淡。
她能感受到,温折对她的不一样。或许有好感,或是感兴趣,但如果那个女人回来了呢?
沈虞不知道。
但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刻,她会如此嫉妒一个人。
温暖的毛巾冒着汩汩热气,沈虞舒服地眼皮打架,厨房里,温折的背影也渐渐模糊起来。
沈虞看到自己穿着校服,手上晃荡着支笔,满面愁容地盯着桌上的试卷。大概已至初秋,窗外葱郁的枫树叶变黄,风一吹起,浮起满地黄叶。
直到脑袋被人用笔头敲了一下,“又开小差。”
沈虞被敲得一激灵,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扭头,“我没开小差,我就是…写不来。”
她左手右手比划半天,头毛都薅掉几根,连电子的运动方向都搞不清。
男生瞥了眼她的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她招招手:“过来点。”
沈虞连忙凑近,捧着脸满脸崇拜地注视着他。
男生摊开白皙修长右手,“你看,磁场从自上而下从我的掌心穿过,原本电子的方向该是我的大拇指。”
“嗯!”沈虞神采奕奕,这个她会。
“但注意,这是个叠加电磁场,电场磁场相互作用下……¥$amp;%#”
“…嗯。”沈虞挠了挠头发。
“¥$amp;%%*。”
“嗯。”沈虞的眼皮缓慢耷拉下来。
“所以这道题选acd,懂了吗?”男生皱眉,似乎觉得这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为什么会选b?用脚丢的筛子都不会这么离谱。”
“沈虞?”
“沈虞!”
沈虞一激灵,艰难睁开眼睛:“在在在!”
却见男生啪嗒放下笔,把卷子扔给她:“你让我帮你补课,你就是这种态度?”
……
“沈虞,沈虞!”温折无可奈何地看着趴在桌上都能睡着的女人,摇了摇头。
沈虞本就睡得浅,被喊得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睛,打着包票:“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下次绝对好好听课!”
她眸中惊疑未散,俨然还没从梦里脱身过来。
“又做梦了?”温折蹙眉,示意沈虞起来,“别趴着,脸还伤着。”
沈虞却仍然神魂未定地盯着温折,又晃了晃脑袋,“温折。”
“嗯?”温折把刚下好的面条推到她面前,色香俱全,虽只是素面,却依旧能引得人食指大动,“趁热吃。”
沈虞没急着吃面,眼睛眨都不敢眨,像是要把温折盯出个洞。
男人穿着黑色家居服,纽扣严整地扣到了最上颗,细碎的额发微潮,他正在专注地剥着鸡蛋壳,怎么看,都和梦中的少年判若两人。
沈虞觉得自己真是睡傻了,醒来的一瞬间,竟然看清梦中男生的脸就是温折。
光是想想,沈虞便打了个寒颤,又猛地晃了晃头,把刚刚那个画面甩出脑海。
“没什么。”沈虞低下头吃面,“就梦到一点陈年旧事。”
温折似乎很感兴趣:“什么事?”
沈虞想了想,省略了男生的身份,简略道:“就梦到高中时候,找了个男的帮我补物理。”
“然后呢。”
“题目问我粒子怎么运动,我怎么知道它怎么运动?”沈虞漫不经心道:“我听不懂,就睡着了呗。”
温折剥完最后一点蛋壳,瞥了沈虞一眼。
“你怎么睡得着的啊。”
沈虞一听便恼了,啪嗒放下筷子,小嘴叭叭的。
“根本不是我的错好不好!那个男的讲得不怎么样,事儿还挺多。”她嘟囔着:“我睡着了,就说明他教学方法有问题嘛,怎么能怪我呢?”
“再说,那男的还鄙视我。”
温折面不改色,拿着刚刚剥好的鸡蛋走到沈虞身侧,“鄙视你?”
“他说我用脚丢筛子都不会错得这么离谱。”
“噗。”温折别过脸,忍住到喉间的笑。
沈虞忿忿一拍桌子,“这种男的一点情商都没有,这辈子注孤生…哎呦疼疼疼!”
她皱起眉,按住温折往她脸上招呼的鸡蛋。
光滑的鸡蛋温度滚烫,再加上温折用了力,沈虞连颤音都出来了。
她扒拉着男人的手,皱着张脸,撒娇似的蹭了蹭:“你轻点嘛。”
温折手一抖,差点没把鸡蛋丢了,他拧眉,伸手掐了把沈虞左脸,“好好说话,不许撒娇。”
“谁撒娇了。”沈虞脸一红,不自在地别过脸。
温折低眼,目光也温软下来,他放轻了嗓音:“你现在,还是会经常梦到他吗。”
沈虞屏住呼吸,瞥了眼温折的脸色,面露踌躇。突然,她脸色一变,猛地抬眼:“你怎么知道刚刚是他?”
“猜的。”
“哦。”沈虞点头,眸色有些茫然,“也没有经常。”
她回忆了几秒,“说起来也奇怪,每次见了你,就会梦见他。”沈虞半开玩笑地歪了歪头,伸手拽了拽男人的衣摆,眼神灼灼,“大概是见到你,我就有了恋爱的感觉。”
温折动作顿住,指节弯曲,蜷在一起。他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不置可否。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
沈虞懒洋洋靠在座椅上,享受着温折的服务,舒服得像只小猫。
而温折的问话也来得猝不及防:“你想找回记忆吗?”
沈虞下意识便答:“不想。”
“怎么?”温折动作停顿。
沈虞缓了好几秒,倏地睁开眼睛,正对上温折居高临下的视线,他瞳孔漆黑,像是深不可测的寒潭。
她逃避般躲开视线。
“梁意和我说,我和他之间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沈虞耸了耸肩:“既然不好,那还是不要记起来了。”
良久。
鸡蛋冷下来,没了温度。温折指尖也突然变得冰凉,他沉默了片刻,回答:“也好。”
“所以。”他停顿几秒,嗓音很低:“如果他来找你,你还会和他复合吗?”
沈虞回答得不假思索:“不可能。”
温折垂眼看她,不动声色地问:“怎么?”
“反正就是不可能。”沈虞自觉采用了个完美答案,朝温折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我和谁在一起,都不可能再和他复合。”
“我不会再去经营一段失败的感情。”
开玩笑。
她胆子是有多大,才敢去找人复合。
温折下颌紧紧绷起,薄唇也抿紧。他一言不发地收好桌面所有的碗筷,淡淡留下一句:“去休息吧。”
沈虞却揪紧他下摆,喊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