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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众掌门皆感十分意外,原本都抢着先开口,准备第一时间把这个娇娜伶俐又技艺超群的丫头收下,一时纷纷缄默。
承禹师祖亦想不通,方才他在为三百人测灵根时,隐约窥见一片清灵澄透得仿佛无有边界,却曼妙极尽吸引力的境地,可惜那境地只昙花一现,他心底吃惊,一个难以猜想的词在他的脑海中瞬间出现。
然而再欲凝神详细寻找时,便只觉一片云雾遮幔,后面再找不见了。那清透所来的方向望去,只剩下一片浑浑噩噩的平庸。
所以,原只是幻觉吗?而不过混沌五灵根尔尔。
合欢宗流云掌门微皱着眉头,根据烟茹师姑和大弟子沈千沉带回来的话,以及方才亲眼所见姑娘的昳丽和技能。流云掌门的心底,甚至隐隐构想出了一个千年来都不曾存在的名词:空灵根。
不料事实结果却如此。
也好,若为空灵根,传扬开去,只怕仙魔两界又要掀起风起云涌,多少人想要得到她的身体和灵识来做双修利器。或为了提升境界,而使用不齿手段,将其沦为助长修为的禁]-脔。
眼下此女既然混沌五灵根,那惑星便或许另有其人,虽说流云掌门的期盼落空,但对她本人而言却是一种保护了。
只生得如此美貌夺目,便灵根混沌,入合欢宗也未尝不可。流云掌门便准备开口将人收下。
这厢,仙农园的穆乙园主却适时说话道:“小姑娘使得一把铁锹,应是个铲土的好手。方才天幕里,听说你在妖灵界救小妖兽,获得不少宝物,再有白慈师公讲你种的土豆别有灵气,想来和农牧有缘。我们仙农园灵地肥沃,灵水悠悠,你若愿定下心来,便到我们这做个外门农修弟子也罢。”
哇,农修啊,管他外门内门,司芋只要有灵田给她种种菜养养殖,因地制宜丰收了都是金币!
司芋紧忙点头道:“甚愿,弟子多谢掌门收留,必勤奋刻苦,将勤补拙!”
另一边缥缈谷的景辰谷主说话了:“等一下,医修和丹药,哪一样也离不开灵植和灵兽,你们仙农园那边只需基础种植,到了我们缥缈谷则加工技艺更上一层。我见姑娘通透聪慧,适合来缥缈谷,有望成为备受尊崇的医修或者炼丹修。”
天鉴宗开腔:“说甚呢,司姑娘凭借一把铁锹行走阵场,如入无人之境,铁锹是什么,乃是金属兵器。即便灵根不足,到我们天鉴宗,也有师兄师姐可以带着学习。”
“这个……咳,众位掌门容流云说一句,按照一贯的规矩,视司姑娘这种情况,通常都归合欢宗收下,众位掌门何来破坏规则!”流云掌门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
承禹师祖隽朗的脸上,透出了沉郁。
烟茹师姑瞅着他阴晴莫定的模样,不免暗自心虚。毕竟一开始在给流云掌门汇报时,她就也已和承禹师祖说过了,甚至,烟茹师姑还因为种种迹象猜想,对承禹师祖提到了惑星出世。
怎知却是个光有美貌出众的废品灵根。
烟茹师姑讪讪道:“要不……弟子觉着再重新测测灵根?”
此刻三百多名上岛的道友,已被各门派收入的有二百名,剩余一百名已退开在白玉台下。只余司芋粉裳蹁跹的立在正中,腰肢纤盈,绯红丝带在风中扑簌。
司芋咬着唇,心里也在想,要么再测一遍,或许灵根属性更准确些,譬如水性、土性等等,就更符合仙农园的要求了。
司芋记起刚才测灵根时候,莫名有一道云雾侵入,把她遮得混沌朦胧的,正要开口说话。
对面高台之上,青玉长案前的乾渊师叔祖启唇道:“一个末等的废品五灵根,要么淘汰出岛,何劳师兄再耗心力启动龟盘。竟也引得众掌门百般争执,想来我蓬莱仙府的门槛,已沦落到以貌取人的境地么?”
他鼻梁英挺,侧颜如玉凿,神鸟玉羽冠在天际下发出冷光,那清冽尊荣令人无不敬惧。
一席话听得众掌门窘迫,姑娘长得确实讨喜,看在眼里赏心悦目。然而掌门们想的却不是这个。
先头的仙农园穆乙园主憋红脸道:“师叔祖误会本道,方才天幕里姑娘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她的技艺很是不错。在仙府往期的弟子中,也不是没有过次等灵根的弟子,通过发奋刻苦而后天修为激进的。听得师叔祖如此说,这名弟子老道只能是不要了。”
说到了其余几个掌门心里去。
司芋急得暗跺脚:简流川,你莫断我财路。
我赚钱还不是为防你堕魔毁天灭地。
白慈师公在旁圆场:“穆乙说得对。阿川啊,你方才不慎溅出去那滴水,说给芋芋增加考试难度,人芋芋也轻巧度过去了,可见是有潜力的。修道之路宽广,既有潜力,自当给予她一个机会,你说是与不是?”
白慈老儿刚才在卷轴上看到司芋的名字,此刻自然地改口成“芋芋”了,芋头的芋,很好记。
司芋这才知道,原来仙桥上差点被卷入的旋涡,是简流川溅去的茶水。
这个男主大佬,说来他们素昧平生,除去司芋用他来背过一次锅、当过挡箭牌,今次才是他们在场的第一次见面,怎知断她财路,还给她挖坑设陷。
司芋都要怀疑他是否对叫名字有感应力,知道自己在背后栽过他帽子。
一不做二不休,司芋假装暗中叫了几句:简流川,流川,川川。
没反应,再过分点试试。
……简流川,如果你知道我毁谤你,不要生气。我是被逼的,我也很不想和那个嗜血残暴的红袍魔鬼交道,人血很腥的,我只想逃避他。虽然那么扣你ed的帽子,但是,流川你一定比他要厉害。
……川川别生气嘛,我教小师妹唱歌给你听,你没听过,一定会喜欢,我还会教她跳舞哟。
各种全名、简称都叫过了。
女人眯起眼睫往汉白玉台上瞅,娇盈的裙裳在风中勾勒着魅惑。然而看那男子白衣蓝氅,一丝不苟,英容清冽,目光根本不在自己这停留,彷如浑然未知的样子。
算了,也许是自己以阴暗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好歹是天界骨脉的仙尊。
司芋便忙感谢道:“原来是师叔祖对弟子的考验,晚辈弟子感谢师叔祖栽培,他日定当努力进取修行,报答孝敬师叔祖则个!”
嘴很甜,认错苟且,说出的话总是许诺甚动听。
简流川宽肩笔展,唇线无波:“好,本尊等你孝敬。”
在场的所有女修们悄自讶异,要知道,乾渊师叔祖修为深不可测,高冷尊崇,素年在山顶清修,从未对任何女子许过交情。
一时个个瞅着司芋妖妩的脸容,不知道是听错,还是错觉,还是错听。
白慈师公呵呵笑着接过话道:“阿川,瞧瞧,你这徒子徒孙多么地晓事明理啊!这么着,我看承禹你也莫再动龟盘测试,便照往年老规矩,归入合欢宗。芋芋若喜欢种菜种田,便在仙农园地界外的其余荒地,譬如苍璃山后坡、缥缈谷外郊,更远点的逍遥派山脚等,自寻无人之地去种吧。”
承禹师祖从思绪中回神过来,方才岱峰老祖升天时和他说得一席话,一致地强调个“贪”字,使得他几分恍惚犹疑。
此刻也无有心情再去测,便道:“就依老师公所言,归入合欢宗,司姑娘本人何意?”
司芋当然知进退了,眼下仙农园园主已说了不收她,再不顺台阶下,就是不识趣,把谁人都得罪。
合欢宗就合欢宗挺好。
司芋左右腕交叉,在胸前做了一礼,连忙致谢道:“多谢师祖、各位师公师尊抬爱,司芋愿意进入合欢宗,日后必潜心修习,望掌门师傅多加指点!”
她只是自然而然地叫流云“掌门师傅”,却不晓得这声“师傅”叫得可就学问大了。听在旁边的沈千沉和冷月寂雨耳里,脸上露出轻笑。
流云掌门名下可从未收过弟子,更无人敢初次会面就叫“掌门师傅”,丫头不识天高地厚。
岂知流云掌门并未觉得称呼不妥,只颦着眉做严肃状:“那今后便好好修行吧。本尊素日忙碌,一会让冷月和寂雨领你回宗门,喜爱种地可以,但合欢宗内的课业皆不可落下。”
这话的大意是,流云掌门就算收下她做内门弟子了?
沈千沉几人不由暗自讶然,掌门名下唯一的内门弟子。
“是。”司芋尚不知内里门道,樱唇如珠噙笑,乖巧点头。
那厢各个宗门便起身,分别带了弟子离席。被淘汰出岛的百名应考道友,亦有专人摇船带他们出去。
乾渊师叔祖浅淡勾唇,亦拂袍挥袖,兜了他那只变成猫头鹰的厉兽,望云鼎峰上飞去。
此刻夕阳已落山,金色的霞光笼罩在这一片玉台上,发出灿灿的光芒。
小谷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几步走过来道别道:“幸好司芋你留下来了,我还以为那个师叔祖要赶你走,他看起来甚不近人情。我说的没错吧,你果然怎样都至少留在合欢宗!”
她说起师叔祖,几分油然自心的濡慕,却又隐匿着排斥。
司芋笑道:“小谷你也很棒啊,入了云霄阁做乐修,这下可以松好大一口气了!”
小谷点头,单薄的身板都是喜气:“嗯,我的目标还要是光复……哦,重建琴修,我要为此而拼劲。”
六个人都进的内门,司芋更是独独成为掌门的内门弟子。宋青宴敖融季嫣箩四个都纷纷过来道喜,陵诀若有所思地凝了凝司芋,大家便各自随着师兄姐回宗门去了。
后日开课,还能够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