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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一声叹息,又置为师于何处?
与日间同样的一句话,只字不漏,却因语气不同,显出别样的寓意来。
她拢了拢衣襟,和衣躺在玉潋心身边,伸手将身侧之人揽进怀里。
床头洒落一捧银霜,她忆起前世,魂魄弥留之际。
玉潋心抱着她渐渐冷去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来世,弟子不要师尊搭救。玉潋心哑着声喃喃自语,弟子不会再累及师尊,请师尊务必保重。
说完,她捡起阙清云的佩剑刺进自己胸口,温热的血沾湿了阙清云身上的衣服,将白净的衣料染得殷红如火。
阙清云猛地睁眼,下意识看向怀中熟睡之人,心脏一阵绞痛。
那段记忆最后,猩红的血藤捅穿玉潋心的伤口,一双残缺的翅膀从玉潋心脊骨两侧延展伸开。
那双幽晦的眼眸深情地凝望虚空,似穿透层层因果,看见了她的魂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早更啦,主要是还要赶《初冬》完结章,再短小一天,多多担待,么么哒!
欢迎大家积极猜剧情啊!这本书剧情不香吗?!
第23章
又一日清晨的朝阳洒落窗棂,阳光照亮的空间浮动着零星的尘埃。屋子里很安静,只偶尔从窗外传来一两声清脆悦耳的鸟鸣。
玉潋心醒来,纤长睫羽蝶翼似的颤了颤,而后缓缓睁开。
她支起身,睡眼惺忪地瞧了眼院内小树的影子,估摸辰时已经过半。
难得一夜安枕,睡醒起来筋骨通泰。正准备下床穿衣,掀开被子时忽的动作一顿,觉察些许异样。
被褥沾了些古怪的味道,像每回毒发之后,她清醒时在自己身上闻见的汗液未干的气味。
这不由令她回想起昨日深夜,好像半梦半醒时分,魔毒又发作了一次。
而且她似乎见到了师尊。
但亵衣亵裤都好端端地穿在身上,肌肤也没有欢.爱的痕迹残留。
她皱起眉,四下嗅了嗅,除了从窗外透进来的,干净清新的草木芬芳,房间里并没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就算昨夜真的发生了点什么,过去这么久,属于阙清云的淡雅馨香也早散干净了。
纵使她的记忆和五感都告诉她,昨夜她日思夜慕的人的确来过,可种种迹象又都在否定她的判断,让她不确定那一幕幕的,是否真是春梦一场醉心神,镜花水月了无痕。
玉潋心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思量不出结果,却想起了昨日阙清云对她说的那句话。
若你还认为师这个师父,就到玉清居来。
玉潋心居住的厢房距离玉清居其实不远,但这一路行来,踟蹰无定,硬是耗去小半个时辰,才来到玉清居门庭之外。
今日日光晴好,天空澄澈无云,视野十分清朗。
站在玉清居外的小山坡上,可见不远处的二层楼阁东南角,一袭白衣的阙清云正坐在窗边看书。
清风拂起她的鬓发,纠缠两缕遮挡了书上的字迹,她便自然而然抬手,用小指将这青丝挑开,别到耳后。
这远远一观,只觉那人举止悄然入画,忽有一只玉白色的鸟儿掠过矮窗,扑腾翅膀的声响惊动了窗旁的姑娘,阙清云蓦地抬眼,冥冥中似有牵引,竟看向玉潋心藏身的地方。
飞鸟腾云而去,远处矮山沐浴在阳光下,入目所见,郁郁葱葱。
她脸上仍没什么表情,眼神却不似以往疏冷,沉默地瞧着缓坡上几棵错落零散的小青松,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条纤柔的玉臂从她肩后探出,转瞬抢走她手中的书册,玉潋心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便也随之响起:师尊竟然也会走神?
她随手翻阅阙清云先前看的这本剑经,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小树林里,有什么?
阙清云不答,视线仍凝望窗外,不搭理玉潋心。
玉潋心眼神幽邃,将剑经扔回桌上,从旁侧靠近,左手搭着椅背,右手撑着桌面,不厌其烦地询问:师尊今日为何未去观山楼?
阙清云这才淡淡扫了她一眼,却还是不说话。
师尊方才,可是在寻弟子?玉潋心像只招摇的黄鹂鸟,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天不怕地不怕地绕着阙清云团团转,抛出一个又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好像之前的矛盾与恩怨都不复存在。
师尊让弟子来玉清居,却又不搭理弟子。她勾了勾唇角,说得委屈,可面上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胆大包天,伸出手去拨弄阙清云的鬓发。
适逢窗外灌进一阵风,阙清云耳侧的青丝又被吹起。
玉潋心的指尖尚未触碰她的耳廓,她忽的反掌拍开玉潋心的手,冷下声道:你想干什么?
葱白的指尖悬在半空,玉潋心眸心稍暗,脸上却笑意不减,答非所问:弟子昨夜梦见了师尊,师尊可不止摸了弟子的耳朵,现在反过来让弟子摸一下,不行吗?
不行。阙清云面色无波,声音清冷地回答,你做的梦,与为师有甚干系?
玉潋心不恼,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问:师尊不让弟子亲近,是怕弟子心生歹念,还是她故意拖长音,笑吟吟地问道,担心弟子发现端倪?
阙清云斜眸瞧着她,忽的笑了:为师担心你发现什么?
两人隔着数尺之遥对视,彼此脸上都看不出破绽。
玉潋心深陷进那双疏冷的眼眸里,短暂的沉凝之后,她扬眉一笑:没什么。
旖旎的清风掀动起伏的裙摆,她从阙清云身侧稍稍退开,姿态从容地俯首跪地:弟子以为师尊教诲极是,特此向师尊告罪,还望师尊不计前嫌,允弟子继续随侍左右。
阙清云未立即回答,她任由玉潋心跪伏于地,疏冷的眼神中藏着难以辨析的幽邃。
玉潋心的态度转变太快,不得不惹人生疑。
片刻后,阙清云点了点头:你有心改邪归正自是难能可贵,但为师仍有一句话要告诫你。
请师尊明示,弟子洗耳恭听。
话音未落,却迎面而来一阵寒风,令她呼吸一窒,骤然汗毛倒竖。
阙清云曲起两指,稳稳擒住她的喉骨。
素白的衣袂扬扬起舞,那清清冷冷的人鼻尖与她相距不足一尺,冷着脸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无论何时,你都不能对任何人放下戒心。
玉潋心瞧见阙清云鸦羽似的长睫半掩着瞳眸,逆着窗外的日光,阙清云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卓然出尘的气质将她衬得越发辽远,那双本就晦暗的眸子则更令人难以揣测。
玉潋心被迫扬首,痴痴望着她的眼眸。
却听师尊在她耳边继续说:也包括我。
玉潋心离开楼阁,到院子里去挑选中意的房间。
她长袖如云,行走间步履轻快,在明媚的日光下,像一只蹁跹飞舞的蝴蝶,每一步都洋溢着内心的欢悦。
阙清云仍斜斜靠窗边,一页一页缓慢翻着书卷,不时抬起纤长的眼睫,朝院中那只火红的蝴蝶睨上一眼。
清风拂过,掀起她耳侧轻盈的细发,发丝盈动,露出耳后一小块玉白的肌肤。
本该白璧无瑕的肌肤上,留着两道清晰的,肉眼可见的抓痕。
作者有话要说:
颈椎反弓,加上姨妈造访,这两天状态有点低迷,写作艰难,需要调整一下下,会尽量保持更新的,爱你们
这章留言送小红包!
另外,师尊耳朵后面的抓痕,你们觉得小徒弟看见没有呢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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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院门无风自开,郭禹一脚刚迈过门槛,忽觉杀机扑面。
他足尖点地,抽身倒退,险而又险避开风刃,但飘飞的衣摆未完全幸免,被掠过的劲风撕去一小块碎布。
黑色布块在空中翻卷,转瞬之间又被气刃劈开,随即一抹红绸如蝶影般现身于他眼前,玉潋心两指飞快点过他胸口大穴,将他的行动封锁,使他呆立院门前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郭禹看清来人,霎时怒不可遏。
玉潋心抄着两臂斜倚门前,见郭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好整以暇地啧啧两声,好笑道:怎么郭大少爷这点警觉性都没有?若换了旁人在此,恐怕郭公子的脑袋已经保不住了。
整个陌衍山庄,除了你玉潋心行事张狂,还有谁敢捉弄我?!郭禹青着张脸,冷声呵斥,快给我松开!
我偏不,除非你求我,反正点个穴而已,小半时辰就自己解了,说不准有谁从此地路过,也能帮你一把。玉潋心说得轻描淡写,神态张扬。
你!郭禹气得表情扭曲,玉潋心!你不要太过分了!这是你师父住的地方,你也敢如此猖狂?!
玉潋心对郭禹的威胁毫不在意,闻言嗤笑道:那不然,你就大声喊我师父来,让她帮你解穴好了。
昨日阙清云站在郭禹那头,当着这男人的面下她脸的事儿,玉潋心怀恨在心,以她的性情,不找回场子,断然不会罢休。
何况郭禹还对阙清云心怀不轨,在玉潋心看来,他已然取死有道。
她笃定郭禹不敢惊动阙清云,这小子既对阙清云上心,必然不愿叫对方看到他遭人戏弄的模样。
一句话噎得郭禹面色青紫,好一会儿不得吭声。
偌大的玉清居外,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地段偏僻,除了特地有事前来拜访阙清云的山庄门客,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
玉潋心一点也不着急,等了会儿没见人来,郭禹还傻傻在门外站着,她心情大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令她高兴的不止郭禹出糗,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缘由。
玉清居内风吹草动都瞒不过阙清云的耳目,但她既不现身,也不发话,玉潋心就当她纵容了自己的行径,不由喜上眉梢。
郭禹在院门外当木桩子,时间越久,他的脸色越难看。
你到底想干什么?郭大公子咬牙切齿,我爹好心收留你,论辈分,你本该唤我一声叔父,可你却这般戏弄于我,当真如你师父所说,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话音刚落,便听啪一声脆响。
郭禹震惊地瞪着玉潋心,半边脸颊挨了一巴掌,霎时火烧火燎,很快红肿。
他被突如其来的巴掌扇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两眼瞪得更大:你竟敢打我?
话没说完,玉潋心又反手给他一巴掌,将他后半句硬生生扇回喉咙里。
郭禹另一侧脸颊也立即肿了起来。
玉潋心抬着下巴,冷眼瞧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可敢再说一遍?
面对玉潋心屡次挑衅,郭禹两眼圆睁,瞪得像铜铃,额角青筋也压抑不住,暴跳起来:玉潋心!
他这咆哮声如洪钟,远远传开,惊起身后林中一片飞鸟。
玉潋心再扇一巴掌,点评道:你的声音真难听。
一而再,再而三,是可忍,孰不可忍?
郭禹怒火升腾,被玉潋心当面几巴掌扇出真火,扬声叱骂:你他娘的就是个疯子!
说得好!玉潋心面无表情地赞叹道,然后又是结结实实两巴掌甩在他脸上。
数不清挨了多少个巴掌,两只耳朵嗡嗡鸣响,郭禹脸都麻木了,气得晕头转向,通红的眼睛里已蓄起尖锐的仇恨。
玉潋心分毫不让地和郭禹对视,读出对方眼中几近疯狂的恨意,她轻蔑地掀了掀嘴角。
眼看玉潋心下一掌又要落下,郭禹迎着玉潋心的目光,内心暗下决定,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忽而香风拂过,一抹白衣凭空而现,接住玉潋心的手腕。
阙清云眉目疏冷,神态淡漠,面无表情地出现在玉潋心二人身侧。
这巴掌没能挨着郭禹,玉潋心冷静扬眉:师尊。
后者面目清寒,稍稍用了些力,甩开她的手,冷声吩咐:待会儿回房面壁,抄静心咒一百遍。
玉潋心噘了噘嘴,不服气,鼻间轻哼,将脑袋偏向一边。
郭禹没料到阙清云会来,神色愣怔地望着她的侧脸,一声清云姐姐尚未出口,便见那人转过脸来,随手解开他的穴道,神色歉疚地对他说:阙某教徒无方,多有得罪。
阙清云先开口告罪,郭禹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接话。
他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拳头捏得咔吧作响,恨不能将玉潋心千刀万剐。
郭禹脸色青红交加,一再深呼吸调整情绪,神情几度变幻,约莫过了十来息,才勉强吐出一句:是我技不如人。
他既不想开罪阙清云,便不得不看在阙清云的面子上顺着台阶下去,只能认栽吃下这个哑巴亏。
郭禹这样说了,这一茬便算揭过。
至于他们各自心里怎么想,阙清云管不着,也不想管,见事态平息,她便另起话题:郭少庄主此来想必是有要事相商,不如移步厅中,喝盏茶,歇息片刻。
不用了。郭禹哪里还能待得下去,以这副狼狈模样,在阙清云面前多待一刻对他而言都是折磨,我今日来并无要事,叨扰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便走,步子迈得又重又急,脚底下的方砖碎了一地。
阙清云未再留他,拱手相送:郭少庄主慢走不送。
郭禹脚步稍顿,随后走得更快了。
直至其人身影消失于小道尽头,玉潋心斜眸瞧了眼身侧之人清隽的眉目,转身欲回房间抄写静心咒。
却在这时,她听见了阙清云的声音,很轻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