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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姝回到房里,躺在榻上望着上方的帷帐,懊恼的发出低低的叫声。
她在门外说了那么多,温九在里面应该听到了罢?
他是不是还在生气,所以不愿开门见她?
蔚姝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第二天是被云芝叫醒的:“小姐,别睡了,该起来用早膳了。”
蔚姝揉了揉又酸又困的眼睛,艰难的从榻上起来,洗漱过后,坐在花藤架下吃着早膳,她时不时的看向前院拐角,像是在刻意等什么人。
云芝见小姐回眸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的说出来:“小姐,需要奴婢去把温九喊过来吗?”
“不用!”
蔚姝急忙阻拦云芝的意图,夹了一棵菜吃进嘴里,低下头喃喃道:“我、我不想见他。”
云芝:……
她疑惑的打量了好几眼自家小姐,总觉得从昨晚开始,小姐浑身就透着古怪,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蔚姝今日去了三趟后院,都不见温九的踪影。
到了晚上,绯月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云芝站在蔚姝身边,戒备的盯着走进屋子的蔚昌禾,他脸色讳莫如深,看不出喜怒,也不知忽然来到绯月阁要做什么。
蔚姝神色冷漠,只冷冷的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语气生硬,带着仇意。
蔚昌禾坐在椅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视线在蔚姝与云芝的脸上徘徊了一瞬,随即露出和善的笑:“两日后你便要入宫了,为父自然是来看看你。”
蔚姝拢在袖中的柔夷忍不住蜷紧:“我们父女间的情分早就断了,你也不必假惺惺的跑过来与我兜圈子,想说什么便说吧。”
在蔚昌禾这件事上,她发现自己看的永远都比旁的事透彻,她从蔚昌禾的脸上再也找不回三年前慈父的面目了,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蔚姝就恨得心底发颤。
自打范蓉母女出事后,她就在想,蔚昌禾到底有没有心?
先是为了权势与地位,欺骗了杨家与娘十余年。
如今又为了脸面与生死存亡,绝情的打死了曾经最宠爱的妾室,又将他疼在掌心的二女儿送入北拓的迎亲马车上。
他的所作所为,不配为人夫,为人父。
甚至,不配为一个人!
蔚昌禾垂眸看着茶盏里的倒影,波动的茶水清晰的映出他眸底的阴狠杀意,他轻呷一口,面上没有不悦,反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里来的隔夜仇?宁宁,你说是不是?”
他放下茶盏,起身走到蔚姝身前,低头笑看着她:“你多想想爹的好,且不说这三年,先前的十几年,你是不是爹捧在手里的娇娇女,何曾让你受过半分委屈是不是?你再有两日就要入宫了,以后咱们父女想要见上一面都是难事,今晚我们就把话说开了,这三年是为父受了你范姨娘的蛊惑,对你苛待冷落了些,爹为之前做下的错事向你道歉,你愿意原谅爹这一次吗?”
蔚姝看着眼前如笑面虎的父亲,忍不住用力攥紧柔夷,压制住心底漫上来的怨恨,猜不透蔚昌禾为何会在今夜过来与她说这些。
可这些,她不屑于去听。
蔚姝看着他眼底如三年前一样的和善笑意,一字一句,字字珠玑道:“我身上背负的是整个杨家的冤屈,背负着我娘这些年所受的痛苦与委屈,你问我能不能原谅你,那你何不去杨家祖坟前问问死去的杨家人,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
蔚昌禾脸上的笑蓦然消失,可眼底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去褪去,又被阴冷的凶狠覆盖,一下子显得面部神色狰狞怪异。
他伸手掐住蔚姝的脖子,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挖走了你娘的尸体?!”
蔚姝脸色涨的通红,鼻腔里的呼吸被阻断,艰难的大口喘气。
“小姐——”
云芝吓得扑过来抓打蔚昌禾的手臂,却被她一巴掌打开。
蔚昌禾骂道:“你个贱种,跟杨家一样都是给好不知好的东西,杨家落到全族覆灭的地步,那是他杨岳武和杨卫钊自找的!”
“你、你住口!”
蔚姝艰难的开口。
云芝急的抱起花瓶砸在蔚昌禾头上,在他倒地时,绕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蔚姝,声音都快急哑了:“小姐,你怎么样?”
蔚姝难受的摇了摇头,看了眼不省人事的蔚昌禾。
原来是母亲尸骨被挖走的事被他知道了,难怪他今夜会如此反常的来找她,他是怕手中没有了娘的把柄,她入宫后会将他做的事说出来,牵连整个蔚家,是以,才会假惺惺的来这一趟。
蔚昌禾差点掐死蔚姝的事,潘史是半个时辰后才得知的。
云芝前脚让锦衣卫把昏迷的蔚昌禾抬出去,后脚潘史就赶到了绯月阁,他面上不动声色的打量坐在椅上,低垂着脑袋的蔚姝,见她除了脖子有些发红以外,身上并没有别的伤,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原地。
幸好蔚小姐没出大事。
否则,他才刚能下地走路的身子回头就得折在诏狱里头。
潘史道:“此事是奴才疏忽,让蔚小姐受惊了,蔚大人蓄意杀害蔚小姐的事奴才会如实禀报给主子,奴才这就加派锦衣卫人手,全力保护蔚小姐的安危,两日后护送蔚小姐入宫。”
蔚姝捧着云芝递来的茶盏,如羽的长睫颤了好几下,眸底泛起潮雾洇湿,潘史说了什么她没有细听,脑子里在想着入宫后的事。
蔚昌禾杀害陛下钦定的妃子罪名不小,当夜就被东厂的人带走了。
蔚姝躺在榻上,用薄被将自己紧紧包住,四肢冷冰冰的,就像是在冰水里浸透过,怎么也捂不热,她捂着唇畔,明眸的眼睛里淌着眼泪,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房门轻叩,蔚姝止住哭声,道:“云芝,你歇着吧,我已经睡下了。”
她吸了吸鼻子,软糯糯的声音带着鼻音。
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线:“我是温九,”又补了一句:“小姐若不方便开门,我便自己进来了。”
房门由外推开,轻缓的脚步声迈进来。
蔚姝根本来不及阻止,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顶着微微凌乱的发髻,杏眸湿漉漉的盯着走进来的温九,屋外的清辉洒在他的袍角上,带着夜里的潮湿凉意,他的脸一半在暗处,一半在月色下,冷俊的眉形似山峦的高峰,冷而神秘,漆黑的眸深邃的毫无波澜,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的眼底有任何情绪。
“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进来了?”
蔚姝坐起身,薄被裹住全身,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睛哭的红彤彤的,唇畔轻抿,鼻尖微红,瞧着像是被人丢弃的小可怜。
谢秉安走到榻边,居高临下的看她,视线在她发红的脖颈上扫过,眸底划过阴鸷的杀意,他今日在东厂忙了一堆事物,竟让蔚昌禾钻了空子。
“小姐不说话,我当小姐默认了。”
他坐在榻边,取出瓷瓶,指腹沾上药膏:“抬头,我给小姐抹药。”
蔚姝怔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疼的脖子,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府中下人都在议论此事,我路过听到了。”
谢秉安将药膏涂抹在她脖颈的肌肤上,肌肤细腻如羊脂白玉,肌肤上刺目的红痕将男人眸底的戾气激的愈发渗人。
他道:“是我来迟了,抱歉。”
蔚姝看着温九紧皱的眉头,刚要摇头,就被对方说出的“别动”二字止住了,她笑道:“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向我道歉,对了,这几日你又去鬼市了吗?”
谢秉安垂着眸,避开蔚姝洇湿明澈的水眸:“嗯。”
蔚姝抿了抿唇,试图劝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鬼市的一切恩怨,离开长安城,过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才是正常人的生活?”
谢秉安掀起眼皮看她,手上动作未停,在她脖颈左侧轻柔涂抹。
蔚姝被他问的梗住,一时竟答不上来。
谢秉安收起瓷瓶:“小姐的脖子一波三折,再有下次,怕是就断了。”
蔚姝:……
想到第一次悬梁自尽时被温九撞见,她尴尬的低下头,手指揪着被子默不作声,须臾,抬头道:“温九,你知道蔚昌禾今晚为何要杀我吗?”
谢秉安眸色微眯了一瞬:“为何?”
“他已经知道我们找到我娘尸骨的事了,就连迁到杨家祖坟的事他也知道了,他担心没有可以威胁到我的把柄,怕我入宫后将他做的事都捅出来,就想用亲情束缚我,见我不买账,才动了杀心。”
蔚姝气道:“幸好他被东厂的人带走了,这次东厂总算又干了件好事。”
谢秉安乜了眼蔚姝,将瓷瓶搁在枕边:“明日我再来为小姐涂药。”
见他要走。
蔚姝下意识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袖,尴尬且难为情的看着他,欲言又止了半天。
谢秉安垂下眸,凤眸落在攥着他袖角的柔夷,指尖干净圆润,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臂白皙纤细。
男人眼皮微动,顺着纤细的小臂往上看,被褥散开,露出女人单薄寝衣下的粉色小衣,裹着诱人的雪白色/圆/润,他喉结微不可查的滚动几下,想要去抓住那一抹甜腻的气息。
“我昨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可还在生我的气?”
蔚姝终于问出口,小脸攀上嫣红的血色,羞的缩回手躲进薄被里藏着,恨不得将脑袋也蒙住。
扯着袖子的力道消失,谢秉安思绪回神,看向蔚姝半遮在薄被下的脸蛋,好看的长眉轻蹙:“小姐昨晚说了什么?”
蔚姝错愕的眨了眨眼,几乎不敢相信的扯下遮在半张脸蛋上的被子:“我昨晚在门外对你说了好些话,你都没有听到吗?”
“昨晚小姐离开后我便出去了。”
蔚姝:……
合着她昨晚对着空气酝酿了半天?
谢秉安道:“小姐想说什么,可以现在告诉我。”
蔚姝:……
人就在她跟前站着,她怎么开得了口?
蔚姝拿眼悄悄看温九,不巧正对上对方漆黑的凤眸,心里咯噔一下,拉过锦被蒙头盖住,迅速组织语言说道:“昨晚的事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你会突然离我那么近,我一时不察才不小心亲到你,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轻浮女子,你别误会我。”
一口气说完,被子里的空气都变得稀少,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谢秉安看着榻上缩成一团用薄被裹住的蔚姝,眸底浮出几许少有的温柔。
他道:“好。”
诏狱外燃着火束,在漆黑的长巷尽头犹如跳跃的鬼火,诡异渗人。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充斥着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蔚昌禾犹如一条死狗摊在潮湿冰冷的地上,头上的一块头发被血染红,顺着鬓角往下流,染红了墨黑色外袍下的白色衣襟。
两名锦衣卫闯进牢房,架起蔚昌禾走进一间暗室,将他的两只手臂锁在在铁架上,东冶朝一旁的锦衣卫示意,那人端起一盆冷水无情的泼向蔚昌禾。
“咳咳……”
蔚昌禾呛了几下,幽幽转醒,模糊的视线在暗室中缓慢的审视,先是看到立在两旁的四名锦衣卫,脸色一下子凝重惨白,随后抬起头看向站在前方的东冶,怒道:“我乃六部之首,朝中重臣,没有陛下圣命,你凭何抓我!掌印大人已安然无恙回宫,也已查明我与刺杀掌印一案无关,你们东厂还有什么权利抓我?!”
“六部之首又如何?触犯大周律法,一样得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