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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茸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落到那个小熊图案上,眼睛陡然一亮,冒出个主意。
他一路小跑围着那块巨大的布料找了一圈,在找着袖子部位后,便咬着往床边拖,再推下去,让袖子垂了一半在床外。
找着自己变鹿时掉在床上的那套袖珍睡衣,他熟练地用蹄子卷起来,扎成个小包袱挂在脖子上,这才抱着床外的袖子,呲溜溜往下滑。
袖子只有一半挂在床边,他滑到末端时,距地面还有两三层楼高的距离。小鹿松开紧抱着袖子的四蹄,在空中一个纵跃,轻盈地落在地上。
他的床前铺着厚厚的一块长毛地毯,在落地的瞬间,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片柔软的丛林。地毯毛量丰厚,丛林也就显得格外茂密,且互相间纠缠在一起,纵横交错。卢茸只得腾起再落下,朝着地毯外跃去。
如果此时将这画面缩小,就会看到一张长毛地毯上,一只蚂蚱般的白色小鹿,正在其中起起落落。
他跳出地毯后,落在足球场那么大的木地板上,接着便朝门口方向奔跑。门底下有一道小小的缝隙,他刚好可以钻过去。
卢茸钻出门缝,站在一条宽阔的通道里,遥远的对面就是沈季泽的房间。他紧了紧脖子上的衣服包,准备到了沈季泽房间后再变回来。
与此同时,沈季泽的房间内,他正顺着斜挂在床畔的被子往下滑。
被子下端掉在地上,和上方形成一个滑梯般的坡度。虽说这滑梯速度快了点,不过好在下方刚好有只软底拖鞋,将他整个人稳稳接在里面。
他刚才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进入了幻境。
在周围逛了一圈,坐在犹如山包的枕头上,对着旁边那个巨大的柳编凳子鹿沉思片刻后,他明白自己这是缩小了。
或者说,所有的物体都放大了数倍。
不过不管怎么说,得先去看看卢茸,确定他有没有跟着一同进入这个幻境,再去找出去的通道。
沈季泽从拖鞋里爬出来,站到了地板上。月光透过宽大的窗户,在房间中心落下一片皎洁,其余部分就隐入黑暗中。
这间卧室很大,在他拔腿向着门口奔跑的时候,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买一辆模型小汽车。
卢茸此时也跑过了通道,正要钻进沈季泽房间的门隙,想了下,还是从鹿形变了回来,匆匆穿好睡衣。
不然要是一进去就碰到沈季泽怎么办?万一他又要带着小白去找弟弟呢?
穿好衣服走了几步,又解开顶上两颗扣子,这才钻进门下方的缝隙,朝着里面匍匐前进。刚刚爬过门扇站起身,就听到前方一道惊喜的声音:茸茸。
卢茸看见了沈季泽,立即小碎步跑向前,一头扎进他怀里,搂住腰道:哥哥,原来你真的在这儿啊,刚才我好怕。
他的声音里其实并没有恐惧,满满都是撒娇,但沈季泽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只搂住怀里人不住安抚:别怕,这是进入幻境了,没事的,乖。
卢茸感受着这个怀抱的温度,熟悉的感觉油然而升。他仿佛又变成那个七八岁的孩童,依赖地靠在少年怀里,犹如倦鸟归巢般无比心安。
哥哥。他闭上眼,鼻子哼哼着在沈季泽胸口蹭了蹭。
沈季泽低笑了声,说:咱们先找着出去的通道好不好?
卢茸点了点头,可还是没动,沈季泽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咱们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检查,总能把通道找着。又看了看四周,先去卫生间排查吧。
两人横穿过如同会议厅那么大的卧室,进入了卫生间。
看来沈季泽没有关灯的习惯,卫生间里面亮着,最中央那个圆形的大灯,挂在空中像是白茫茫的太阳。
沈季泽转头四处打量,卢茸就抽动鼻子细细嗅闻。
空气中,白叔叔隐约的气息都没有,只有每次都出现在幻境里的阴寒之气。不过现在通道被隐匿得越来越难找,他也不确定这里面究竟有没有。
卫生间同样很宽阔,浴缸像是一条船,马桶活似一栋造型别致的高楼,洗手池架在高高的半空,让人联想到某类幻想电影里的浮空星舰。
两人仰头望着这些巨型建筑,半晌后,沈季泽盯着那个马桶自言自语:难道都要爬上去看看里面吗?
卢茸不能直接说这里面可能没有通道,只能委婉阻止:哥哥,既然通道要隐藏起来,那肯定是本来不属于卫生间里的东西呀,除非这里面本来就没有马桶。
沈季泽醒悟过来:你说得对,差点忘记了,好比前次幻境里的水房,那就是本来不存在我校园里的建筑。
那你看看,这里面有不属于卫生间的东西吗?卢茸问。
沈季泽皱起眉:我也是刚搬进来,对这卫生间都没什么印象。不过浴缸这些肯定是有的,主要就是一些小物件,比如洗手液之类的东西,它本来就不起眼,我也记不太清楚。
我能记清楚呀。卢茸捏捏他的手:这些小物品不是我们一起在超市买的吗?
沈季泽没有做声,也反捏了捏他的手,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看着其他地方,露出浅浅的笑。
好在那些物品虽然搁置在高处,但对面墙上安着一整片镜子,让他们可以看清洗脸池上的情况,免去爬上爬下的麻烦。
卢茸从镜子里仔细核对后,确定洗手液和挂在洗脸池上方的毛巾都没问题,是自己亲手放进超市购物推车里的。
看见没?你的剃须水,当时正在打八折,我看过了,是薄荷青柠香型,正适合夏天。卢茸用手指着镜子里的那一大桶绿色液体,语气有点喜滋滋,像是拣了偌大的便宜。
又指向那门帘大小的毛巾,上面是各种各样的绿叶:这个图案你喜欢吗?我选的时候觉得很好看。
沈季泽点头:这剃须水我明天早上就用,毛巾也挺好看的。
卢茸抿唇笑:你喜欢就好。
沈季泽侧头看着他笑出来的两个酒窝,心道明天一早就把架子上的电剃须刀收好。
他的目光无意中下滑,突然就顿住了。
只见那米色的睡衣扣子开了两粒,露出锁骨和大片白皙的胸脯,一侧布料要滑不滑的,险险挂在肩头上。
灯光照耀下,那肌肤像是上佳的瓷器,有着光滑细腻的质感,让他有些挪不开视线。
卢茸察觉到沈季泽的注视,眼光顺着往下一瞟,顿时就明白了。
他心里突突跳,却往旁边越凑越近,还佯装不知地摸着自己下巴,一脸天真地问:怎么了?我下巴脏了吗?
说完还认真地擦了擦。
沈季泽将他手握住,拿下,另只手的大拇指在他被搓红的下巴上轻轻摩挲,哑声道:别擦了,没脏。
两人都站着没动,只互相注视着。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粘稠,像是凝成化不开的流质,无声地淌在身边。
卢茸很想像小时候那样,拿过沈季泽的手就叭叭亲两口,但想到他不允许自己做出太亲密的动作,便只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
同时又有些心慌。
因为沈季泽的眸色越来越深沉,带着一定的侵略性,和平常的他不太一样。
来自小动物的本能,让卢茸生出种自己要是现在去亲他的话,他没准会变身成为某种肉食动物的错觉。
而自己可是一只柔弱无力的小白鹿啊。
卢茸心里有些怂,却仍没有退缩,还坚强地挺了挺胸脯。
沈季泽定定注视着他,却缓缓松开他的下巴,再将他顶上两颗纽扣系好。
卢茸暗暗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没有那么僵硬,但同时又升起浓浓的失落,露出一脸沮丧。
沈季泽看到他的神情,眼睛眯了眯,神情突然就诡异起来。
他转头勾了勾唇,牵着卢茸往卧室走去,神情自然地道:走吧,卫生间没有什么异常,咱们去检查卧室。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向门口,卢茸这才注意到沈季泽并没有如自己般穿着睡衣,依然是黑色T恤和运动裤,显出他那完美的身材。头发有点小凌乱,几缕垂在额前,却更添了几分随意的性感。
他在起床时拨拉过头发,就是怕会遇到沈季泽,头发乱糟糟的不好看。不过就算如此,也像一只刚钻出窝的小狮子,绒毛四处支棱着。
沈季泽此时则像一只巡地的雄狮,鬃毛漂亮垂顺,卢茸怀疑他根本就不是洗头洗澡后倒头就睡,而是睡觉前比自己还要认真地打理过。
到了卫生间门口,两人趴在地上钻出门隙。站起身立在卧室时,卫生间的灯光透不出来,周围又恢复了黑暗。
眼睛已经不能很好地适应黑暗,沈季泽像是担心卢茸害怕,松开他的手,直接将人揽进怀里。
卧室太大了,得想法把灯打开。沈季泽四处打量了圈,只能看清周围不足十米的距离,可这卧室变大了N倍,不开灯要找到通道是很难的。
卧室的照明开关是触摸式,只要挨着就行,可那地方也太高了啊。沈季泽仰头望着墙壁上的开关位置。
卢茸顺着他视线看去,只见黑暗的半空中,有一个散发着暗红光亮的大方块,就像高楼上提醒低空飞行物的楼顶红灯。
两人都仰头盯着那位置,感觉开灯这个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怎么开灯呢对了,还有落地灯。沈季泽对新卧室也不太熟悉,但好歹想起了这码事,我记得给负责装修的人讲过,卧室的封闭观景阳台上要放一盏落地灯,开关要弄得很低,方便躺在榻榻米上休息。
他重新牵起卢茸往观景阳台方向走,虽然落地灯没在室内,但两个区域是相通的,也能将卧室整个照亮。
两人走出黑暗,跨进被月光笼罩的区域,柔白的光线似乎比平日更加细腻。
卧室很大,走出一段后,沈季泽问:累了吧?
不累。卢茸回道。
他是真的觉得不累,心里甚至在想,如果和身旁人就这样手牵手走下去,走到天亮也可以。
沈季泽却当他只是不承认而已,有些懊恼地说: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大的房子了,一间小卧室多好,就像那卫生间似的,咱们今晚也不会走这么多的路。
卢茸心道你的卫生间也比普通人家的卧室要大呀。
到了观景阳台,卢茸一眼就看到那盏耸立在阳台一侧的落地灯。长长的不锈钢灯柱上笼着圆形灯罩,造型很简单。
平常见着这种灯没什么感觉,现在仰头注视着,觉得它看上去头重脚轻,总担心那灯柱会支撑不住头端,会一下子砸下来,将两人砸扁在下面。
沈季泽见他缩着脖子,只往一条粗大的椅子腿后面躲,猜出他心中所想,忍不住笑起来:没事的,就是这种设计,放心吧,那灯柱看着要断不断的样子,其实结实着呢。
我知道,就是条件反射嘛,其实我不怕的。卢茸从椅子腿后出来,眼神飘忽地给自己解释。
沈季泽只含笑看着他,捏了捏两人相握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落地灯的灯座像一张圆桌,而触碰开关就如同放在桌上的盘子。沈季泽让卢茸等在一旁,小心地踏上光滑的灯座表面,伸手在那盘子上重重一拍。
整个观景阳台顿时亮如白昼,连带着相通的卧室也被照亮。
第50章
阳台上陈设简单, 榻榻米还没有布置好,除了这盏灯外,就只有一套空的桌椅, 通道显然没在这儿。
走吧,去卧室看看。
两人又自然地拉起手走向卧室。
被灯光照亮的卧室像是半个篮球场,大而空旷。沈季泽打量四周,不确定地说:这屋子里好像没有改变,应该没有多出来的东西吧。
对上卢茸的视线, 他解释道:我刚住进来, 记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卢茸觉得他说得对, 哥哥也才住进来, 怎么就能注意到屋内陈设呢?忙应和道:是的, 记不住正常。
全然忽略自己也刚住进客卧, 但里面简单的家具和摆设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卧室比客卧看上去还要简单,仅仅只有一架豪华大床和一座沙发,以及墙角的大皮箱。
皮箱摊开着, 有叠放的衣物冒出个头。
刚从那边搬过来,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沈季泽说。
卢茸复读机似的跟着重复:是的, 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
沈季泽呼吸微微一滞,看着他不说话了,片刻后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怎么就这么乖?
什么?卢茸有些茫然。
没什么。沈季泽笑了笑:也对, 你从小就很乖的。
他又捏了捏卢茸的手,说:这边墙后面是衣帽间, 我进去找找, 你就在这屋子里看一圈, 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卧室里并没有异常, 他这样说, 只是想让卢茸休息一下。毕竟衣帽间离这儿有段距离,免得他跟着跑上跑下。
卢茸乖乖点头,看着沈季泽跑向衣帽间,他开始打量四周。沈季泽是从床上下来的,那上面就没什么问题,剩下要检查的就是沙发和行李箱。
比较了下两者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卢茸选择了稍近一些的行李箱。
这是个黑色的大皮箱,其实就摊开在床尾不远处,但他一溜小跑到了跟前时,额头也渗出了汗。
他跳起来抓住皮箱的把手爬上去,再抓紧垂吊着的拉链扣左右摆动,将自己像摆锤般荡到高处,瞬间用脚勾住拉链带,翻身骑上了皮箱沿。
皮箱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就如同一个游泳池那么大,他在皮箱沿上小心挪动,想找个合适的地方下去。
一瓶漱口水斜斜靠在箱壁上,他跳上瓶盖,顺着瓶身滑到了箱底。
箱子里的东西不是太多,且摆放有些杂乱,物品与物品之间留出了缝隙,正好方便他在箱子底穿行。
卢茸吸着鼻子嗅闻,鼻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和沈季泽平常身上的味道一样。像是清晨的树林,第一缕阳光照在枝叶上,新生的绿芽儿带着露珠,整个树林都充盈着草木香。
他从两瓶常用药中间钻过去,在胶囊药片的凸起上跳跃,从这一粒跃到另一粒上面,像是跳过河中央的石头。
面前是一叠高高的衣物山,他抓住那些层叠的衣料爬到顶上。衣料太过柔软,他刚站上去就稍微往下陷,重心也有些不稳,趔趄两步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身下是块深黑色的布料,纹路密实手感细软,像是T恤一类的纯棉质地。他凑近闻了闻,只有柔顺剂好闻的香味,没有感觉到白叔叔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