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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面前的防盗门无风自动,砰一声关得严严实实。他跳起来就用蹄子去拨动门把手,咔嚓咔嚓,门却像是被反锁了,拧了几下都没有打开。
卢茸正想用角顶开门,就听到背后传来异响,他扭过头,发现那人已经直起了上半身,正在试图站起来。
小鹿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四只小蹄子缩成一团,紧紧抠着地面。
不能让他过来!
卢茸迅速转回身,在心里给自己鼓劲:不怕不怕,我是妖怪,不怕不怕,我是鹿悟空。接着深呼吸一口,低头亮角,对着那已经撑起上半身的怪物撞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他估计着撞上了对方的胸。结果刚抬起头,就见一头黑发挂在眼前,鸡爪子般干枯的手带着长指甲,正探进去想从中间撩开。
不!我并不想看你的脸。
卢茸心下激荡,猛挥前蹄,对着那颗头重重击了上去。又是一声闷响,那人被这一下打得不轻,身体往旁边偏倒扑在了地上,长长的黑发铺曳在地。
他猛地直起身,两手去分脸前的头发,嘴里发出嘶一声就要转头。
砰!
卢茸迅速挥蹄将他击翻。
嘶他愤怒了,猛地一个抬头。
砰!
嘶侧方抬头。
砰!
啊嘶不服输地抬头。
砰!
几次重击后,他扑下后终于没有再动。卢茸紧张地看着,微曲起一只蹄,时刻准备着。
突然,那人犹如一只壁虎般,爬在地上飞快地倒退两步,再用肘撑起身,探出只手,倔强地继续去拨脸前的头发。
卢茸:!!!
他一个猛跃,跳上这人的后背,不顾不管地四蹄乱飞,对准头部和背又踢又踏。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他把脸露出来。
屋内响起蹄子高频率击打的闷响,一阵疯狂输出后,蹄下的人不再动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卢茸屏息盯着他,心脏跳得快要从鹿嘴里蹦出来。
月光下,那只枯槁的手搭在地上,片刻后手指动了动,颤抖着往上抬
就在卢茸再次举起蹄子时,啪嗒垂落在地,再也不动了。
卢茸一步步后退,警惕地盯着他,还没退到门口,就听到锁舌弹出的声音,门居然自动开了。他赶紧冲出了屋,后蹄同时将门重重踢回去,发出一声巨响。
卢茸靠着墙壁吐出舌头哈赤哈赤喘气。
呜呜呜呜真的好可怕。
他转头看见自己散落在门口的衣服和鞋,用蹄子拨到身前,再熟练地打成了包袱卷儿挂在脖子上。
平复了两分钟,他走到楼梯口往下看,看到拐角处那两袋水泥和水桶后,便转身顺着通道往前走。
看样子不管怎么走都下不了楼,始终都在这一层,那干脆就不往下了,就在这楼找找光团。
卢茸不再去想着打开那些门,只哒哒哒地往前小跑,边跑边扭头左右察看。
通道很长,跑到尽头时,左右两边分别出现一条通道。都是灰灰的水泥面,四处散落着砖石和木条,并没有什么区别。
卢茸犯难了,站着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伸出前蹄在两边轻点: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哪边,就往哪走,要是不走,就是小狗。
蹄子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在右边,他毫不犹豫地跑向了右方通道。
这条通道也很长,两边是关闭的房间,他跑到尽头,对着出现在左右的两条通道,顿了顿,轻车熟路地使用点兵方法,跟着落到右边的蹄子,继续向右拐。
点兵点将,骑马打仗,点到哪边,就往哪走,要是不走,就是小狗。
向右。
点兵点将
向右。
向右,向右。
如此一连跑了好几条通道,在他眼里出现一条楼梯,并在拐角处见到那钻了个洞的水泥袋时,这才发现自己又跑回最开始的地方了。
卢茸怔立在原地,用蹄子左右轻点了一遍后,终于醒悟到点兵点将这个方法不好使。
怎么全是向右啊?这是绕了个大圈圈吗?
他将脖子上的包袱紧了紧,琢磨着下个通道要一左一右地选择,不能每次都同一个方向。
正想着,身旁的防盗门突然咔哒一声,传来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这不大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却像是平地炸起一道惊雷。
卢茸飞快转头,发现这就是自己刚才出来的房间,现在在开门的,一定就是那个被自己打趴的妖怪。
千万不能让他出来!!!
因为是新门,为了方便工人们施工使用,钥匙都挂在门把手上,他赶紧凑前去直起身,摘下钥匙去反锁门。
可蹄子只有一个开叉,终究没有手指灵活,不是特别好使。特别是对付这种不大的小玩意儿时,钥匙总会从蹄叉口滑出来。
里面的妖怪似乎察觉到门口有人,更加疯狂地转动把手,还来回拉扯推搡,铁门都震得轰轰颤动。
卢茸不想等自己跑远后,这妖怪就出了门。万一他干脆把头发扎起来了呢?也不用伸手去拨,直接就把脸露出来,在哪儿一碰到自己,就将那大脸凑上来。
整个通道都是妖怪拉扯铁门的重响,卢茸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有手。于是果断变回人形,捏住钥匙就往左边拧。
咔。
门被拉开了。
啊!钥匙拧反了!
卢茸惊叫一声,来不及去管那已经拉开的门和钥匙,慌乱中直接对着前方出蹄,等到挥舞到空中时,才发现那不是蹄子,而是自己的手臂。
啊对面同时发出一声高亢的惊叫。
这声音落到耳中,是那么的熟悉,正准备变鹿的卢茸立即打断了动作。
定睛瞧清楚对面还在持续惊叫的人,他欣喜地大喊:哥哥。
惊叫声戛然而止。
走廊灯光照亮了门内的人,他穿着淡蓝色T恤和白短裤,一手扶门,一手正举瓶矿泉水,不是沈季泽还是谁?
哥哥。卢茸跨前一步,抱住沈季泽的腰,又喊了声。
沈季泽慢慢放下手,不可思议地喃喃道:茸茸?
是我呀,哥哥,咱们又在梦里碰上了。
沈季泽露出悲喜交集的神情,他开始在房间内被吓得够呛,现在扔掉手中的矿泉水,一把紧搂住卢茸,将脸埋在他发顶,身体还有些微微发抖。
卢茸踮起脚从他肩膀往屋内看,只见开始那妖怪还趴在地上,只是位置好像变过,没有趴在屋中央,挪到了墙根处。
沈季泽平复了心情抬起头,注意到他的视线后,赶紧把人挡住还往外推:走走走,先出去,不要呆在这儿。
咔嚓关好门,再旋转钥匙反锁上,沈季泽哑着嗓子继续垂:茸茸,咱们快离开这儿,这里有问题。
卢茸被他推着往前走,不断回头去看那房间,沈季泽说:别看了,那里面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我进来后第一眼就认出那不是人,和电视里的鬼差不多。但是不怎么厉害,好像只能慢慢在地上爬,拼命想给我看他的脸。那怎么行呢?我就用矿泉水拼命砸,砸得他抬不起头。
哇,那你很厉害了。卢茸很真心地赞叹。
他自己是变成鹿才敢上,但沈季泽只凭一瓶矿泉水就行。
你进来多久了?刚才沈季泽在看清他后,嘴里的话顿住,接着又道:你怎么又光溜溜的?衣服呢?
他用手指勾勾套在卢茸脖子上的衣服包:为什么把衣服脱了?动不动就把自己剥个精光是什么毛病?
卢茸挠挠自己的光屁股蛋儿,转着眼珠:就很热吧,跑来跑去太热了。
太热了你也别脱裤子。
哦。
沈季泽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毕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何况卢茸每次洗澡后就光着到处跑,他从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已经逐渐习惯了。
不过现在没那么热了,我还是穿上吧。卢茸解开胸前的结,开始穿衣服。
沈季泽见他手忙脚乱的,便接过那堆衣服,先挑出裤衩递给他,又拿着短袖等着,目光四下打量:这是哪儿?好像是正在修建的大楼,是小叔在修的那栋楼吗?
是的,我以前来过,就是沈叔叔他们在修的楼。卢茸穿上短袖,又开始穿地上的鞋子。
先穿短裤,再穿鞋子。沈季泽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防着又跳出来什么不明生物,一边将短裤递给他,嘴里还不忘记叮嘱。
卢茸这下也不心慌了,嘴里吧嗒吧嗒个没完,讲自己在通道里到处窜的事。只不过没讲也遇到房间里那个奇怪的人,毕竟变成鹿的直到沈季泽牵着他往前走,还压制不住心头的高兴,转头凑了过去,在他胳膊上亲了亲。
干嘛呢?和你家小狗似的。沈季泽停下脚步问。
他能感受到卢茸的开心,猜测他刚进来的时候一定被吓慌了,所以现在才这么黏人。
小孩儿开始该被吓哭了吧?到处找爷爷和哥哥吧?想到这儿,他心里既心疼又酸软。
不过庆幸的是,他没有遇到自己刚才碰上的那东西,不然肯定吓傻了。
哥哥,我就觉得你真好。卢茸又拿柔软的嘴唇在他胳膊上贴了贴。
沈季泽嘴角微微上翘,曲起食指在他额头上很轻地弹了下,牵着人继续往前走。
第23章
通道两旁的防盗门紧闭, 沈季泽蹑手蹑脚地贴到门上去听。卢茸紧张地牵着他衣角,张张嘴想说什么,沈季泽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嘘。
连续听了几个房间, 屋内都很安静,像是什么人都没, 但他决计不敢打开门去瞧。
万一呢?万一又有刚才那种鬼趴在地上呢?万一不止一个, 满满一屋子, 就像在上课似的呢?打趴一个还有很多,迟早要露出鬼脸来吓唬人。
他不再听那些房间,一直走到通道尽头, 面前出现一左一右两条相似的通道。
我刚才已经走过这边了。沈季泽要往右边转, 卢茸扯了扯他的衣袖:别往这边走了。
那你是又调头回来了吗?
卢茸摇头:不是的, 是走着走着回来的。
走着走着还能回来?沈季泽心下疑惑, 便牵着他往右边走:看看去,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个那个卢茸被牵着走了一段后,终于老实交代:前面还有其他路, 我一直向右走,可能转了个圈就绕回去了。
说完后他有些羞惭,但沈季泽没有嘲笑他,就跟没听见似的, 在墙根捡了一根铁棍, 拿着挥舞两下后说:走吧,咱们别一直绕圈就行了。
当面前又出现两条通道时,沈季泽选择了往左走。
这条通道有些潮湿, 水泥地面粗糙的缝隙里都是水渍, 墙面布满暗绿色的青苔, 让卢茸皮肤都生出一种黏腻湿滑感。
一阵不知哪儿吹来的风, 带着夏季没有的寒意扑来,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滴答,滴答。
通道尽头传来隐约的滴水声,反而让周围更显寂静。
卢茸紧贴着沈季泽,两人将手握得紧紧的。沈季泽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问道:茸茸,你以前进来过这栋楼吗?
进来过的。卢茸转动着眼珠四处看。
那和现在是一样的吗?
卢茸摇头否认:不一样,只有开始那儿是一样的,一条直直的通道,但是没有这么多路。
沈季泽声音有些发紧:别怕啊,这就是个梦,和你之前看到的楼房不一样很正常。
我不怕的。卢茸将额头抵在他胳膊上拱了拱:哥哥在这儿我就不怕。
前面一段没有路灯,灰蒙蒙地模糊不清,似乎那黑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在暗自蛰伏着狺狺而动。
沈季泽心中发虚,便停下脚步说:那前面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头去另外的路吧。
嗯。卢茸乖巧点头。
我不是怕,你看那里黑漆漆的,出去的光团肯定没在,去了也是白跑。
沈季泽说完便目光沉沉地盯着卢茸,似乎在看他相不相信,卢茸只得加重语气:嗯!
两人又牵着手回头,可还没走出几步,前面就是一声重响,地上的灰土腾起浓浓烟尘。沈季泽拉着卢茸赶紧后退,等到那烟尘散去后,发现一道铁门横贯在通道中央,将路封得严严实实。
沈季泽愣怔了片刻后才问:你看清楚这门是哪儿来的吗?
没看清,好像就是顶上落下来的。卢茸道。
两人凑到铁门处,观察了会儿后用手去推。可铁门纹丝不动,如同焊死在墙壁里,门上一片光滑,也没有把手之类的东西。
哥哥,我有些怕了。寂静中,卢茸转到沈季泽前方,搂住了他的腰。
沈季泽强作镇定:不怕的,这不是梦吗?梦里发生什么都可能的,莫名其妙多一扇门也不奇怪。
可之前咱们说了这不是梦
那是我胡说的,就是梦。沈季泽急促地打断他。
两人搂着没有说话,各自心跳都激烈而清晰,伴随着远处滴滴答答的水声。
沈季泽若是一个人在这儿,早就吓得不成样了,可他低头看着卢茸柔软的发顶,心里陡然生出了勇气。
他不能就停在这儿,茸茸还在,茸茸只能依靠他,他必须要想法让俩人都平安离开。
茸茸,这样不行,咱们必须找到光团出去。他说。
那还是要往前走吗?卢茸从他怀中抬头,去看黑洞洞的通道深处。
沈季泽说: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先去看看。
我要和你一起去。卢茸抓住他的胳膊。
沈季泽低头看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那手指纤细白皙,像是稍一使力就会被折断,便道: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个人去。
不行,我不要。卢茸立即松开他胳膊,又环抱住他的腰,像只八爪鱼似的挂在身上。